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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門房早就套好了馬車,先帶着幾位主子在城裏買好東西,再帶着他們去城郊。

剛開始楚含岫還以為這場蹴鞠比賽很普遍,就像現代大家夥畫個球場,兩方人馬來場友誼賽那樣。

但是還沒出城門他就覺得不太像,他發覺不少馬車的目的地好像是一樣的。

還有一些城中的普通百姓,也呼朋引伴地往城外走去。

他問跟他坐一輛馬車的赫連澤:“阿澤,咱們去看的蹴鞠賽規模很大嗎?”

赫連澤也一頭霧水呢:“不啊,我經常去那邊看人蹴鞠,都是京都裏愛玩好玩的人去,好幾幫人呢。”

但是很快他們就知道,那規模是一點都不小。

在離蹴鞠場地七八百米的地方,他們就看到了一隊隊侍衛井然有序地巡邏,四處飄蕩着鮮豔的旗幟,前邊不停地傳來震天響的歡呼聲和挫敗聲。

一下馬車就溜到旁邊的赫連澤回來了,興奮不已地道:“我們今天來對了!”

“原來二皇子把這邊的場地收到名下了,連着舉辦七天的蹴鞠比賽,來參加的都是京都官員家的子弟,也不拘來看的是誰,只要一人交二十文錢就能進去看。”

“那裏邊肯定很擠。”天上太陽火辣辣的,頭上有夏蘭撐着的傘,楚含岫都還覺得熱。

赫連澤搖搖手指:“外圍肯定很熱,但是——”

他拿出靖國侯府的腰牌,“聽說咱們這樣的人家,只要亮明身份,就能進到裏邊一些,沒那麽擠。”

“走。”赫連澤抛了一下腰牌,帶着楚含岫,赫連靜赫連筝赫連如到一個侍衛的跟前。

侍衛一聽說他們是靖國侯府,武安侯的庶弟,面色恭敬了幾分,端端正正地跟他們行了禮,跟旁邊的侍衛說了一聲,帶着他們往明顯為權貴官員家屬留出來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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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含岫幾人看着那隊侍衛對他們恭敬的樣子,恍惚間明白這一切都是赫連曜帶來的。

在許多百姓,和侍衛這樣本就身在軍隊的人心裏,赫連曜是神。

是讓大越結束近幾十年來,一直被齊國和東來國侵犯毗鄰的州府的神。

哪怕遠在平陽縣,赫連曜墜馬之後的那段日子,楚含岫也看見許多縣城裏的百姓去寺廟裏為他祈福,求菩薩保佑他。

赫連澤望着前邊帶路的侍衛,小聲道:“我也想去軍營,想當兵。”

赫連靜道:“哥兒又不準當兵,你這些話讓別人聽到,要笑話你的。”

赫連澤抿着嘴唇,“反正我就是想當兵,像大哥那樣,把齊國和東來國的兔崽子揍得腦袋開花。”

楚含岫卻是對赫連澤刮目相看,明知不可為,但依然有那份心,已經遠勝大部分人。

他對赫連澤道:“你是哥夫的弟弟,血脈裏流淌着跟哥夫有一半相似的血,或許真有幾分上陣殺敵的才能呢。”

赫連澤因為他這話瞪大了眼睛:“真的嗎,含岫你真的這麽覺得嗎?”

楚含岫點頭:“嗯!”

赫連澤笑得眉毛都要飛起來:“好兄弟,真有那一天,我一定讓你當我的……我的……”

好家夥,都想得那麽遠了,楚含岫非常認真地道:“當你的軍醫吧。”

突然,楚含岫覺得赫連澤提醒了他,重生回來快一個月了,他除了想試試能不能治好赫連曜,竟然忘了學醫這麽重要的事。

雖然有治愈系異能,但是上輩子一家人都相繼在亂世裏死去的事告訴他,行不通,異能在大越恢複速度慢,一旦遇到緊急的情況,就沒有其他手段。

學點醫術,跟異能結合,又多了一分保障!

赫連澤攬住他的肩膀,哥倆好地拍了拍:“好,以後我在前邊殺齊國和東來國那幫兔崽子,你在後邊當軍醫!”

隔出來的路上除了他們,還有其他京都權貴,都是年輕的男女和哥兒。

當他們到了靠前一點的位置,才發現今天的熱鬧大了。

只見兩座低矮小山的凹窪處,被夯得格外平整,還往周邊挖了幾十米,形成一個寬闊的場地,足足有現代三個足球場那麽大。

上邊正進行一場比賽,身穿深藍色,和紅色衣裳的兩隊年輕男子正在場上奔跑,此刻帶着蹴鞠球的是紅色那方的人,在衆人緊張的呼喊聲中,紅方的球頭飛起一腳,蹴鞠球向着球場中央的風流眼飛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進了!”

“又進了一個!”

紅方的鼓聲震天響,場邊的聲浪簡直要把人掀到天上去。

赫連澤這個球癡不用說,兩眼已經發直了,赫連靜,赫連筝,赫連如都被這熱鬧吸引了目光。

楚含岫拉着他們在侍衛指的位置坐下,這麽多的人,自然不可能像在各自府裏那樣寬敞,全是一張張的長凳。

後邊站着的則是普通百姓,兩邊山上也擠滿了人。

幾兄弟趕緊坐下來,一邊吃瓜子一邊喝漿酪,可把旁邊的人羨慕得夠嗆。

不是沒這個銀子,能坐在這個位置的誰不出自高門權貴,但是就沒想到這事,而且他們穿戴得繁複,怕弄污了衣裳,花了妝容。

紅方的蹴鞠球又進了風流眼,身姿飒爽的青年揚起一只手奔跑着,讓看的人愈發過瘾。

楚含岫和赫連澤幾兄弟舉起手裏的漿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時笑彎了眼睛。

小半個時辰後,這場比賽以紅方勝利結束,距離下一場比賽有半個時辰的空隙。

在凳子上坐了小半個時辰的赫連筝臉因為炎熱有些紅紅的,小聲地問他們:“我想去方便一下,你們去嗎?”

楚含岫搖頭:“我不去。”

赫連澤跟着搖頭:“我也不去。”

倒是赫連如站起來:“四哥,我和你一起去。”

赫連靜沒那個意思,但是站起身跟他們一起去,他是來的人裏年紀最大的,總得看顧着他們。

楚含岫和赫連澤就在位置上等着他們,他們已經打算把今天的比賽看完再回去了,賽仙樓的招牌菜改天再去吃。

赫連澤歪着身體,用肩膀撞了撞楚含岫肩膀,望着他漂亮得有些炫目的臉龐:“剛才那場球精彩的地方你還記得不”

“紅方的球頭很不錯”楚含岫笑着道。

赫連澤嘿嘿笑着,手舞足蹈地道:“對,玩得是真好。”

他湊到楚含岫耳朵邊,小聲地道:“咳,我認識他,興安伯的嫡長子,一有時間就來這裏踢蹴鞠。”

楚含岫轉頭看着他,公、侯、伯三個爵位,看起來伯在公、侯後邊,但整個京都的伯爺加起來一只手的數都沒有,興安伯的嫡長子,已經是真正的高門權貴了。

要是別人跟他提起一個年輕男子的身份,楚含岫說不定會往親事那方面想,但是赫連澤……

赫連澤一副與有榮焉地道:“他可是我在侯府外邊最好的兄弟,要不是現在人多,我非得帶着你去瞧瞧他,他胳膊上的肉你知道不,那麽大!!!”

楚含岫:“……”

很好,兄弟之間果然只會比肌肉大不大●v●

突然,就在楚含岫和赫連澤閑聊着,等下一場比賽開始的時候,伺候赫連如的小厮福樂氣喘籲籲地跑來,面色有些難看:“三少爺,二少爺四少爺七少爺被定國公府上的方羽明少爺堵住了。”

赫連澤低罵了一聲,起身就讓福樂帶路。

楚含岫趕緊叫住他,跟着一起過去。

還沒靠近争執發生的地方,兩人就聽到一道嚣張的聲音,“怎麽,靖國侯府全是一堆窩囊廢,連一場蹴鞠比賽都不敢應下了?”

“哦對,我忘了,可不就是一堆窩囊廢嗎,現在朝中一個姓赫連的都沒有,啧啧,真是不知道誰把你們放進來的。”

被方羽明攔住的赫連靜,赫連筝,赫連如都被這話氣壞了。

赫連筝嘴巴從來就毒,勾着嘴角道:“方少爺有功夫在這兒找茬,還不如去勸你大哥用心些,武舉武舉三五年考不上,科舉到現在還是個秀才,要不是有個世子的名頭撐着,還不如今天來這裏看熱鬧的大半人呢。”

“賤人你敢!”

“你就挺敢的。”赫連如半點不留情面。

反應過來自己被罵賤人,方羽明氣急敗壞,大聲叫身邊的下人:“你們給我按住他,我要撕了他這張嘴!”

“你們以為還是以前嗎,就武安侯那個墜馬成殘廢,一輩子只能躺在床上的廢物,還護得住你們!”

不遠處,被健仆擡着過來如廁的赫連曜神情冷漠,聽着自己的封號夾雜在廢物,殘廢等字眼裏。

伺候他的健仆握着腰間的佩劍:“侯爺,小的去看看。”

赫連曜靠坐在寬大椅子上,雙手放在腿上。

這些話他這半年來幾乎沒有聽到過,但是他知道,只是傳不到他耳朵裏罷了。

背後,指不定多少昔日的政敵說了千次萬次,畢竟從前他為了籌足軍饷,擋了不少人的路,砍了不少人的腦袋。

他聽出跟人争執的那道聲音是家中排行第四的庶弟,正想點頭讓健仆過去把他們帶走,就聽到一道聲音響起。

“莫說方少爺,今天就是定國公和定國公夫人在這裏,我也要問問,有什麽資格議論我大哥!”

赫連澤最崇拜的就是自己的大哥,方羽明說他大哥,那就是拿刀戳他的心窩子!

赫連澤平日裏笑嘻嘻,吊兒郎當的面容變得又冷又肅,望着方羽明的眼睛像是要把他刺穿。

旁邊不少人在方羽明提到武安侯的時候,神情也有了變化。

這裏都是年輕的哥兒和女娘,或者是已經為人婦,人夫的夫人夫郎,誰沒有暗地裏想過武冠天下的武安侯。

在心裏都暗暗腹诽一句。

但是現在定國公正得聖上重用,靖國侯府除了武安侯又沒有能撐起門戶的,大家都不敢得罪方羽明。

方羽明被赫連澤吓到了一瞬,但是他知道自家現在正得勢,靖國侯府和武安侯已經沒了用,譏諷地道,“難道我說得不對,沒了武安侯,你們現在連一場蹴鞠賽都不敢應?”

“怎麽,是怕輸了球,更擡不起頭來?”

“不就是一場球,我跟你一對一!”赫連澤盯着他,一字一句地道。

方羽明哪可能答應他這個,京都哥兒圈裏誰不知道赫連澤蹴鞠踢得極好。

他道:“一對一有什麽意思,下邊就有寬大的場地,咱們一邊出十二個人,輸贏都精彩不是。”

他一說完,明顯抱團的十幾個哥兒站在他後邊。

赫連澤身側的手握緊,他可以應下一對一,他能保證自己一定贏。

但是各隊十二人……

“阿澤,我跟你一隊!”一個身穿蘆灰色衣袍的哥兒站出來,“咱們經常踢球,你知道我我玩得怎麽樣,差不了。”

“還有我,也算我一個。”一個長得有些俊,但皮膚是小麥色的哥兒站出來。

“赫連少爺,我,我哥哥曾在武安侯手底下做事,他很敬佩武安侯呢,”這個身量的哥兒說着說着不好意思,“我也挺敬佩的,武安侯成親我還哭了呢。”

旁邊不少人笑出聲音,這話可太真實了,曾經的武安侯是誰啊,那可是整個京都哥兒和女娘的夢中情郎。

不說假話,在場不少人都心梗過。

沒一會兒,赫連澤身後就站了十個年輕哥兒。

還差一個,卻怎麽都找不到合适的。

有心的,不會踢蹴鞠,或是踢得不好,怕拖後腿。

無心的等着看熱鬧。

楚含岫舔舔嘴唇,拍了拍赫連澤:“我來。”

其實從他一出現,不少人就在互相小聲詢問,他是誰。

京都裏從來沒見過他這張生面孔,肌膚在太陽光底下滢白至極,眉眼漂亮純淨,把一幹年輕哥兒都比了下去。

那個最先站出來跟赫連澤一隊的哥兒問赫連澤:“阿澤,你家親戚?”

“嗯,我嫂夫郎的弟弟。”

“太漂亮了,看起來有些嬌弱,能踢不?”

楚含岫摸了摸鼻子:“踢得還行。”

赫連澤其實也擔心他能不能踢,但是想想他們這邊能踢的都不差,讓楚含岫傳傳球就行了。

所以赫連澤道:“好,那我們就是一隊了。”

“終于把人找齊了,那就下去抽簽吧。”方羽明看了一眼憑空冒出來的楚含岫一眼。

“走。”赫連澤帶着楚含岫一幫人往場地走去。

跟着楚含岫一起來的錢麽麽沒想到事兒成了這樣!

他們侯夫郎讓含岫少爺出門已經是咬着牙齒的了,現在含岫少爺還要在這麽多人面前比賽蹴鞠,光是想想,錢麽麽就頭疼。

他想去拉住楚含岫,但是圍在楚含岫赫連澤身旁的人太多了,他根本挨不了邊兒!

赫連靜赫連筝赫連如等人則是緊張,他們沒想到來如廁會生出這場事,要是輸了……

不,他們想贏!

定國公家的嫡哥兒,要和靖國侯府,武安侯的庶弟赫連澤踢蹴鞠的消息一下子散開來。

大家夥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了過去,場地那麽寬,除了給京都權貴子弟比賽的風流眼,還有兩張豎起來的風流眼。

但是天氣太熱,自恃身份的女娘和哥兒都沒正經下場。

現在終于能看到京都裏身份高貴,美貌的哥兒下場,休息着等下一場的人們全來了興致。

赫連澤和方羽明抽簽,赫連澤抽中了紅簽,方羽明抽中藍簽。

按規則,藍方先開球。

方羽明覺得今天連老天爺都在幫自己,他得意地一笑:“看來,今天老天爺都要讓我贏呢。”

赫連澤這邊的人互相安慰打氣,楚含岫一邊伸出手臂,讓夏蘭給自己栓标明紅方的紅色布條,一邊小聲道:“方羽明有備而來,他不敢應下一對一,就是知道比不過你,所以想用其他人拖住你,贏得比賽。”

“待會兒你一定要小心,我怕他會針對你。”

大越蹴鞠比賽的規則,一方十二個人分為球頭、骁球、正挾、頭挾、左竿網、右竿網、散立。

比賽開始後,由球頭把鞠球開給骁球,然後骁球把球傳給正挾、頭挾、左竿網、右竿網、散立,球在他們之間傳來傳去,不能落地,不能用手碰到,最後找準時機,傳給球頭,由球頭射進風流眼。

一場比賽分為上下兩場,中間可以休息一次。

身量修長高挑的赫連澤低頭,讓下人往他高馬尾上栓代表紅方球頭的紅布條。

他鄭重地點頭:“我會記着的。”

“你身量教小,不要跟那邊的人硬碰硬,當心受傷。”

“嗯,我也記着。”

雙方鼓聲響起,雙方二十四個人站到了場上,眼睛全都落在鞠球上。

“咚!!!”最後一聲鼓聲落下,藍方的方羽明開球了,鞠球高高飛起,向着風流眼的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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