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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鞠球。
藍方開球後,要麽能從他們腳底下把球搶到手,要麽只能等藍方的球頭射風流眼失敗,球落在地上,紅方才能拿到鞠球。
赫連澤跑得很快,一下子就插到了藍方的邊緣。
知道他厲害的方羽明等人自然防着他,特地讓兩個人死死地卡着他的位置,不給他往前沖的機會。
落後兩步追上來的楚含岫等人看到他被卡了,先分布到合适的位置,下一秒他們這邊的一個哥兒卡到了合适的位置,一腳把鞠球搶了過來。
“好!”站在楚含岫左上角的哥兒高興得呼出聲,赫連澤立馬比手勢,讓他們成進可攻退可守的三角陣型,随時準備接球射風流眼。
但是楚含岫沒那麽樂觀,果然,赫連澤身邊又被人卡着了,他們要是敢把鞠球傳過去,那兩人就敢伸腳搶。
赫連澤再厲害,也一直找不到機會!
“咚咚咚!!!”三聲鼓聲,上半場結束了。
楚含岫望着臉上脖頸上糊着一層汗水的赫連澤:“這樣你體力消耗太大了,下半場後邊會沖不動的。”
圍在一起的其他哥兒都能體會到他的惡心,球頭被纏得死死的,很少有機會拿到球,導致方羽明的藍方進了五個球,他們才進四個。
大家都知道怪不着他,好幾次為了拿到鞠球,他都拼了命的,鞠球在他腳下射中的幾率超高。
“要不我們兩個也跟着你,替你分擔一些?”一個哥兒道。
赫連澤喘着粗氣:“方羽明隊裏混了四個明顯不是咱們這個年齡段的好手,讓兩個人跟着我,漏洞更多。”
“那怎麽辦啊?”十幾個哥兒有些找不着方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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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邊給他們加油打氣的赫連靜,赫連筝,赫連如,還有跟着來的丫鬟小厮們都看得心揪起來。
楚含岫望着氣息已經快要平複的赫連澤,片刻後道:“阿澤,要不我來當球頭。”
他一開口說話,赫連澤和其他哥兒都看着他。
楚含岫道:“我準頭不錯,個子小,在他們中間穿梭比較容易,你跑得快,能用最快的速度把鞠球傳給我,加上大家的配合,說不定能打出奇效。”
上半場的時候,他搶了三個漂亮的球,讓赫連澤他們看到了他并不像外表那樣柔弱。
但是當球頭……
赫連澤望着他,片刻後握着拳頭錘了一下他的肩膀:“行,我信你!”
其他哥兒都沒跟楚含岫相處過,但是相信赫連澤,他答應了楚含岫當球頭,他們都沒異議。
于是場上的方羽明等人,和場下圍觀的許多人,就看到上半場雖然輸了兩個球,但是打得實在好的赫連澤,把代表球頭的紅色布條解下來,系在矮了他小半個頭的哥兒頭發上。
方羽明諷刺地哈哈大笑:“赫連澤,你是不是怕下半場輸了更丢人啊,居然讓他來當你們的球頭?”
“這樣吧,我也不是小氣的人,只要你站在場上說你輸了,帶着你那幾個庶出的兄弟給我搬兩張凳子,倒幾杯茶,下半場不打也可以。”
赫連筝急得呼吸都亂了:“怎麽辦怎麽辦,連三哥都打不過,讓楚含岫當球頭更不行了!”
赫連靜面上冷靜,垂在身側的手卻握成了拳頭,望着場上的赫連澤和楚含岫:“阿澤有分寸,含岫剛才踢得也不錯,別急。”
他們不答話,方羽明更來勁了,嘲笑地看着楚含岫:“蹴鞠可不是跑來跑去就行,你是哪個犄角旮旯來湊數的?”
楚含岫露出幾分笑:“是嗎,可是我覺得跑來跑去很重要啊。”
“哦,我知道方少爺你為什麽覺得跑來跑去不重要了,因為,”他目光在那四個明顯是方羽明安排的其他人員道,“有人替你跑嘛。”
方羽明的眼神陰暗了一瞬,帶着惡意地道:“希望待會兒你上場,也能和你的嘴一樣利。”
楚含岫還是那副表情,甚至更燦爛了一些:“承方少爺吉言,我會盡力的。”
還沒到商場的時間,楚含岫把一個鞠球用腳扒拉過來,一下一下地颠着,邊颠邊和赫連澤他們道:“阿澤,我體力比不得你,所以待會兒我們一開始就沖,盡量把分差拉大一些,後面只要纏住他們,不讓他們有射進風流眼的機會就可。”
鞠球在他腳上颠了幾下就掉到地上了,被他重新扒拉到叫上繼續颠。
赫連澤幾人望着他,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就好像他們一定能做到一樣。
但是大家夥都因為這話放松了一些。
旁邊的方羽明望着連颠個鞠球都會掉的楚含岫,不屑地撇撇嘴,對身邊的人道:“還是要看好赫連澤,雖然他不當球頭,但是他搶球也非常兇,不能讓他太舒服了。”
鼓聲響起,紅藍雙方開始站好了位置,上半場最後一個鞠球是方羽明他們進的,仍由他們先開球。
鞠球一從方羽明的腳下傳出,上半場一直被看守得非常嚴格,現在也有人專門盯着的赫連澤猶如風一般,一下子跑到藍方接鞠球的人旁邊,一腳把球傳回了紅方這邊。
不需要考慮把鞠球射進風流眼,只要傳球傳球更快地傳球!!!
赫連澤的速度更快了,小麥色肌膚的他像一只身姿柔韌的獵豹,快得讓人驚呼不可思議!
方羽明的人連忙去追,忽然,他身後閃過一條影子,紅色的布條幾乎在極快的速度都生出幻影。
方羽明的人察覺不好,偏頭一看是身量比他纖細的紅方球頭,他只看到他對方漂亮至極的臉上露出耀眼的笑容,下一刻,對方就迅速拉開了和風流眼的距離。
蹴鞠場側面的小山坡上,赫連曜被四個健仆擡着,沒有回到二皇子給他安排的座位上,停駐在一處凸出來的小山坳上。
他看到了整個球場,看到向着鞠球跑去的庶弟。
還有夫郎的弟弟。
為這場蹴鞠牽挂着心的健仆“咦”了一聲:“含岫少爺怎麽跑離風流眼那樣遠,不是浪費澤少爺搶來的球了嗎?”
坐在肩辇上的赫連曜低沉冷凝的聲音響起:“他蹴鞠踢得很好。”
“侯爺是說澤少爺嗎?”
另外一個健仆望着自家侯爺的看向球場的視線:“侯爺……說的是含岫少爺吧?”
“啊?可是含岫少爺——”
“鞠球快進風流眼了。”赫連曜道。
幾個健仆連忙看向球場,只見已經往後方跑的楚含岫舉起系着紅色布條的那只手,傳球速度最快的赫連澤甩開了兩個跟着的藍方人員,一腳把鞠球踢向他。
幾乎大半的人都只防着離風流眼距離近的球頭,上場之後掉在紅方末尾的楚含岫根本沒有人防着。
所以他才能在這個時候,在離風流眼距離很遠的地方拿到鞠球。
他注視着向自己飛來的鞠球,雙腿站定,當鞠球飛來的落點到了最佳的位置,幾個敏捷迅猛的助跑,右腿高高地橫踢出去。
“砰!”皮面的鞠球改變了軌跡,以更高的角度,更快的速度向着遠處的風流眼飛去。
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逐着這顆橫貫了半場的鞠球,下面的方羽明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
下一秒,鞠球以空心的姿勢,飛過風流眼,砸在對面的草地上,咕嚕嚕滾出很遠才停下。
“好!”赫連澤一下子沖過來,狠狠抱住楚含岫,“含岫你太棒了,準,真的準哈哈哈哈!”
其他哥兒也跑過來,興奮地轉圈圈。
場邊的赫連靜,赫連筝,赫連如都被這猶如天外飛來的一球震住了,心砰砰砰地跳個不停。
小山坡上的幾個健仆轉頭望着自家侯爺,沒想到真的被侯爺說中了,真的從那麽遠的距離射中了風流眼。
場上比賽還在繼續,楚含岫他們射進了風流眼,由他們開球。
當鞠球從楚含岫腳上傳出去,赫連澤和其他人就拼了命地把鞠球傳回他腳上,第二個,第三個,第三個。
眼看着下半場還有兩盞茶就要結束,方羽明那邊的動作越來越兇狠。
當赫連澤廢了一些力,氣喘籲籲地搶回了鞠球,下巴都在滴汗水,臉頰和脖頸一片潮紅的楚含岫揚起手。
赫連澤一眼就看清了他的處境,之前盯着自己的兩個哥兒換來盯他,周邊還有一個方羽明的人,而自己和他的距離不遠,用力過猛鞠球會飛出踢的距離,用力不夠球就會落到方羽明他們的腳下。
楚含岫的手勢,是讓他用七成力。
赫連澤沒有絲毫猶豫,一腳把鞠球踢出去。
方羽明現在一看到他們要把鞠球傳給楚含岫就不好了了,連忙叫人去攔楚含岫。
楚含岫大聲叫住離他三四米遠的他們這邊的哥兒:“菁哥兒,站穩。”
話語中,他把身體裏最後一點力氣用在腿上,快沖到菁哥兒面前的時候道:“蹲下一些!”
菁哥兒身體比大腦更快,屈膝蹲下一些,楚含岫像跳鞍馬一樣,兩只手撐住他一邊肩膀,身體騰空而起,一記淩空的抽射,“砰”地踢中鞠球。
還在其他人無法夠到的高度的鞠球應聲飛向風流眼,擦着邊緣穿過去,豎起的風流眼網面被這一下砸得搖晃。
“啊啊啊啊啊含岫含岫含岫!!!”赫連筝雙手做喇叭狀,在場邊蹦得要多高就有多高。
赫連靜秀麗的臉上也全是遮掩不住的笑容。
比賽快結束,他們一共進了十一個鞠球,方羽明他們進了七個,勝負已定。
震天響的鼓聲片刻後停了下來,在場邊還窸窸窣窣的詢問聲和讨論聲裏,楚含岫捂着胸口,像從汗水裏撈出來的一樣撐着雙腿站起來,跟赫連澤他們站在一起,望着臉色難看的方羽明。
“方少爺剛才說,我們要是輸了,讓阿澤在場上大聲說自己輸了,還要赫連家的幾兄弟給你端茶倒水?”
方羽明恨恨地望着不知道從哪兒殺出來的人,咬牙切齒地道:“我說了嗎?你們誰聽到了?”
他目光掃過去,他那邊的人紛紛應和:“方少爺說了嗎,我們沒聽到啊?”
“對啊,別是你們編造的吧,我們方少爺可是國公府的嫡哥兒,豈是你們能得罪的?”
楚含岫和赫連澤這邊的哥兒沒想到他們居然能這麽不要臉,不僅不承認自己說的話,還暗暗用方羽明的身份壓他們,上前一步道:“輸不輸得起啊!”
“真是沒想到你們連這種話都說得出來,我真是開了眼界了。”
有人有身份的方羽明得意洋洋地望着楚含岫和赫連澤,一副你們能拿我怎麽辦的架勢。
楚含岫看着他:“一場球而已,輸贏我和阿澤他們并不怎麽在意,但是我想告訴方少爺幾句話。”
“武安侯駐守霁州永州等地,一次次擊退齊國東來國劫掠周邊府城的亂兵,沒有武安侯,這數年間死于齊國東來國亂兵刀下的男女老少不知凡幾。”
“武安侯守國門,庇萬民,功在千秋,利在當代,他的名諱,不該與你說的廢物,癱子放到一處,若武安侯是廢物,是癱子,你,我,在座不少人又是什麽?”
空曠的場上,不知何時沒了一絲聲音。
不知道多少人暗暗望着剛剛踢了一場絕佳的鞠球,容貌漂亮的哥兒。
赫連澤的手握緊,臉上的神情萬分複雜,他心頭只有一句句說得好說得好說得好!!!
他大哥乃是平定四方亂事的武安侯,兩柄重劍安定天下,把近百年一直蠢蠢欲動的齊國和東來國震懾得不敢越邊界半步。
可是現在他大哥墜馬傷了身體,這些人就這般侮辱他大哥,他一向謹慎,知進退,要是今天方羽明不說到他大哥,他絕不會應下這場球!
小山坡上,赫連曜的姿勢并未有一絲一毫的變化。
他靠坐在寬大的肩辇上,像是聽到了楚含岫說的那番話,又像是沒聽到。
四個健仆望着場上的夫郎家的庶弟,心裏生出幾分親近。
說完這番話,楚含岫帶着赫連澤等人轉身就走。
像方羽明這樣的人,才不會因為他幾句話就轉變想法,但是他就是忍不住說了,就跟他忍不住下場踢這場鞠球一樣。
場邊的赫連靜,赫連筝,赫連如全都跑過來,圍着他們:“你們踢得真好!”
“哈哈哈哈哈,都好都好,不過含岫沒看出來啊,你這麽點小身板怎麽踢出那些鞠球的!”赫連澤摟着楚含岫的肩膀,高興得露出兩排大白牙。
一起的幾個哥兒看着楚含岫的目光也一閃一閃的,紛紛跟楚含岫約起了蹴鞠。
楚含岫沒有應下,笑着道:“我只是來京都看望我大哥,過些日子應該就回去了,以後有機會,咱們再一起踢。”
“行,那含岫一定要記得啊。”
“你那幾招真是太俊了太俊了,我想學。”
赫連澤把他們扒拉開一些:“含岫是我們府上的親戚,要跟他蹴鞠,也是我排第一啊,”赫連澤還帶着汗意的臉龐湊到楚含岫眼前,小聲道,“回去你再演示演示你那淩空一腳,我學了秀死他們!”
楚含岫點頭:“行,我……哎……”
他半蹲下身,眉頭蹙了蹙。
赫連澤和大家夥趕緊蹲下來,把他圍得緊緊的:“怎麽了,你怎麽了,是哪兒不舒服?!”
楚含岫捂着小腿:“剛才用勁兒太猛,抽筋了。”
赫連靜看他實在疼,眉眼都有些挨不住的樣子,知道一定是疼狠了,對赫連澤道:“先扶含岫去邊上坐一坐,今天剩下的鞠球比賽就不看了,你們兩個都累壞了,先回去休息,想看明天再來。”
“好。”赫連澤和其他人趕緊把楚含岫扶過去,給他按按抽筋的那條腿,等他不疼了,夏蘭和赫連澤道小厮才扶着他往鞠球場外走。
他們剛出鞠球場的範圍,就跟被四個健仆擡着的赫連曜撞到一起。
一行人連忙站定,對赫連曜行禮:“大哥。”
楚含岫的聲音夾雜在裏邊,“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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