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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菜上錯吧我們點是的一整份的菜啊,不是半份。”趙音淮指着面前巴掌大碗碟裏的四個鹌鹑蛋,還有旁邊零零星星總之都特別少的蔬菜鮮肉,質疑道。

由于生意不好,走不少員工,前臺小妹不僅負責迎賓,還要負責端菜,此時也是一臉的無奈:

“半月前,老板說我們店将不再做大衆的火鍋生意,而是要做給一個人吃的新穎火鍋店,并且一個人來吃的話,還可以打八八折。所以菜品都改成了一個人的份量,不過價格也相對下調了,這一點您可以放心。”

傅行知皺了皺眉頭, “那不就是和麻辣燙沒有差別了嗎”

小妹神色有些激動, “可不是麽但人家麻辣燙制作成本低,餐廳場地也不需要這麽大,不需要像這樣每鍋用上這麽多的底料。這麽大的空間,光是開上一整天的空調,都有不少開銷,更不談別的人力花費了。”

“這樣虧本的買賣,寶珊自己不可能沒有意識到吧”趙音淮心裏不解。

小妹嘆了一口氣, “早先店鋪因為這樣對‘獨行者’的人性關懷特色,在微博上紅火過了幾天的,但大家都是成群結隊地來嘗個鮮,鮮少有一個人願意來吃火鍋的,過了幾天熱乎勁過去了,折扣又只針對獨自前來的人,很多人覺得不劃算,就再也沒來了,店裏的生意從此就一落千丈。

“我們都和老板反映過的,建議她把店鋪改成原來的模式,還記得以前到了飯點都是需要拿號排隊方能入座的,生意是真的好。可是老板卻一意孤行,堅持她的想法,我們也是無法。”

趙音淮沉思了半天,實在沒想明白寶珊為什麽要這樣做。這時,碗裏被傅行知加進了一顆蝦滑球, “等會打電話問問你的朋友吧,現在先吃飯,我聞着味道挺香的,你介紹的位置真的還不錯。”

她聞言夾起來,放在嘴邊吹了吹,然後送到了嘴裏,入口爽滑,就是隐隐摻雜了一點冰箱裏面的味道,可能是因為在冷凍庫裏放久了,她心中一默,看來這家店的生意是真的堪憂。

突然,挂在門口的風鈴響了,一個背着吉他的人走了進來。小妹看到來人,帶着熟絡的笑臉迎了上去, “您又來了啊。”

由于這店內的客人實在是少得可憐,所以破天荒地來了一個倒真是稀奇,趙音淮下意識擡頭望去,那人一身黑色的運動裝,除了胸口挂着一根老虎頭的銀飾以外,再無旁的修飾,神色冷峻。

她随即驚訝出聲:

“郁全”話剛一說出口,同時心中就想明白了過來,寶珊和郁全就是在這家店認識的啊!那麽郁全會來這間店吃飯,并不奇怪。

郁全顯然是對在這碰到趙音淮一事更為驚訝, “趙編導”他朝窗邊的二人走近。

傅行知對她問道: “你朋友嗎”

趙音淮點了點頭, “嗯,節目裏我負責的男嘉賓。”

“那就一起吃吧。”傅行知朝裏面挪了挪。

郁全連忙不好意思地大擺手, “沒事的,你們別客氣,我自己在旁邊随便吃點東西然後要去練吉他,就不打擾你們了。”

趙音淮歉然外加感激地看了一眼傅行知,随即招呼着郁全, “你才是別扭捏了,快坐下吧。”

郁全無法,只能硬着頭皮坐下。趙音淮之所以這麽熱情地把他拉到同桌,無非是從剛才見到他起,心裏生了些疑惑,情急之下,不得不趁機弄明白。

她問: “怎麽會這麽巧竟然在這裏碰到你。”

郁全撓了撓頭, “是啊,我以前就愛來這家店吃火鍋,覺得味道特別正。趙編導你也是知道的嘛,我是從周邊城市來靜昌打工的,在靜昌這沒什麽朋友,一個人來吃火鍋又特別尴尬,所以就沒怎麽來了。”

趙音淮心裏“咯噔”一聲, “然後這家店半月前改成了一個人吃的火鍋後,你就經常光顧了嗎”

傅行知在一旁默默地為二人夾菜,然後安靜地吃着。

他唇角微揚, “嗯,也不知道這家老板是誰,總之一定是個很溫暖的人,這樣的營業模式,照顧了很多生活孤獨的人,但很可惜的是,生意不太好,也不知道老板能堅持多久。”

她眼裏是他看不懂的神色, “只要你一直來,她可能就會一直堅持下去。”

郁全一愣, “什麽意思”

傅行知的筷子頓了頓,看了一眼郁全,為他倒了一杯茶。

他道了一聲謝,連忙雙手接過。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閃躲, “我的意思是,只要還有最後一個顧客,老板都會堅持本心。”

他眼裏含光, “可能真是如此,我覺得老板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其實就算他沒有堅持下來,我也可以理解的,畢竟夢想的前提還是得活着有一口氣。”

趙音淮追問道: “你怎麽知道老板是善是惡光憑營業模式推測出來的你知道老板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嗎”

他搖頭, “當然不是,趙編導你看到呼叫器旁邊的那個二維碼嗎”

趙音淮從剛才進門的時候就注意到了,以為是什麽付款碼。

“你掃掃看就知道了”。他道。

趙音淮拿出手機,發現關着機,又想到了某個人,實在不想開機又胡思亂想的,她只得搖了搖手機,表示自己手機沒電了。

傅行知看了她一眼,眼眸動了動,拿出一旁的紙巾擦了擦她手肘上不小心沾上的辣油,她連忙接過了紙巾, “我自己擦就是了。”

與此同時郁全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按了幾下,然後遞給了趙音淮, “掃出來就是這個。”

趙音淮仔細一看,有些驚訝,沒想到竟然是一個名為“一人行者”的公衆號,上面每天都會發一篇關于情感文章,有轉載的有自己原創的,她晃了一眼,只大致看到了兩個标題:

①別說你從來沒被愛過,那你咬下肉丸時濺出的愛意算什麽。

②一個人,來場扔掉手機的狂歡。

郁全吃了一口土豆,咀嚼了片刻, “我猜老板一定是一個中年漢子,不然不可能有這麽深的閱歷,還是那種特豪爽特被會享受生活的人,和他做朋友一定很有趣。”

趙音淮沉默了,她記憶裏的寶珊和他所說的這個人恰巧相反,寶珊所做的一切,指向性這般明顯,所有文章幾近是為他量身定做的,只可惜他沒看出來。

亦或者是寶珊不想讓他看出來,所以她并不會去拆穿。

“趙編導”他忽然喚道: “其實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考慮退出節目的事情。”

“什麽”她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決定給吓到,他是自節目以來,第一個主動要求退出的男嘉賓。

“發生了什麽事嗎”

他搖首,摸了摸身側的吉他, “沒有,就是這段時間經常一個人來這吃飯,臨睡前還在看這家公衆號的文章,忽然就讓我明白了其實像這樣平穩的生活很好,一段感情的失敗并不需要另一段感情來填補,每段感情都是獨立的個體,我願意邊學會生活邊等那個合适的人。”

嘉賓退出是件不算小的事,再則郁全在節目裏是有一定人氣的,他的退出百分百會引起争議,但此時的趙音淮卻是真的為他高興,從一段泥足深陷的感情中走出來,絕非易事。值得開心的是他已經半只腳都踏出來了。

回家的路上,天色已經全黑,傅行知調開音響,放了一首神思者的《Rainbow on the Moon》,趙音淮斜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思緒飄忽。

“其實,剛才那人說的有句話,我并不贊同。”他突然道。

趙音淮轉過頭, “什麽話”

汽車剛好停在一處擁堵的立交橋上,他直視着她的雙眼, “我不介意幫你從一段過去的感情中走出來。”

她眼角微張, “你什麽時候看出來的”

他的笑容有些澀意, “那天晚上去給你送椅子的晚上,我原本還抱着僥幸的心裏,今天看你一天都魂不守舍的,只能極其不願地承認事實了。江衍和盛一曼的新聞我也看到了,知道你心情不好,才想要今天約你出來吃飯。”

适時,前方的車輛啓動了,無奈身後不耐的喇叭聲,他只能将注意力挪回前方。

“你是個讓我覺得很舒服的朋友。”她輕聲道。

他握着方向盤的手一僵,似未聽見般,全神貫注地駕駛汽車。

接下來的時間,趙音淮覺得過得尤為漫長,她知道,按照正常的套路,今天可能是她和傅行知最後一次見面了,往後的日子裏可能只會在逢年佳節互通一段不知道從哪個朋友那借來的吉祥段子,再過兩年,可能連對方是誰都想不起來。

汽車終于在她的煎熬中,駛回了永清街,她拉開車門道了聲別,剛準備跳下,卻被他一把給拉住了。

他臉上難得出現了耍賴的神情, “今天這餐飯不算哦,還沒吃上兩口你朋友就來了,我都沒有吃好吃夠,你下次可要重新再請我一次。”

她腦袋有些發懵,沒有深究他此話何意,直以為自己失了待客之道,連忙點頭道: “好吧,那下次就再請一次,只有你我,沒別人的那種。”

他狡黠一笑, “那就這麽說定了哦”,又一次害怕她回答的樣子,一溜煙地開車跑了。

過了幾秒後,趙音淮方才反應過來,嘆了一口氣,她這輩子走過最蜿蜒曲折的路,就是男人的套路啊。

她轉過身,朝樓道走去,隐約可見前方有橘紅色的光影劃過,她腳步加快想要走過,卻猛地駐足,這半只身子都在暗處的人,竟是江衍

他輕咬着下嘴唇,目光淩厲,吸了一口煙,面上俨然帶着薄怒。

她嘴巴張了張,驀地想到他和盛一曼的新聞,硬是閉上了嘴,撇過腦袋準備不理他,自己上樓。

誰料這家夥牛脾氣不小,竟然冷哼了一聲,在她離開前,竟然搶先拔腿就走,眼睛都不帶眨的。

EXM

喵喵喵來找我一句話不說就走

她聳了聳肩,這人真是能耐了,呲了下牙齒,往樓梯走去。

上了兩步,嘿,還會跟我哼哼了,做對了什麽事在那裏哼

又上了兩步,自己一天沒消息連個說法都沒有,還理直氣壯起來了,再過兩天還長翅膀飛起來了

氣憤地上了兩步,她一跺腳,回身跑下樓,往他離去的方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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