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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嘭”的一聲，昏暗的路燈下，江衍踢了一腳街上斜躺着的易拉罐，煩躁地大步往路口走去，他今天沒有開車，這趙音淮所住的永清小巷又較為偏僻，根本就沒有出租車進來，只能走到大馬路上才能攔到車。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十分，路邊行車較少，他等了兩分鐘還不見車來，就又點燃了一支煙。忽瞥到身旁有一亮黑色的比亞迪汽車，矮胖男司機拿着一樣東西出了車門，江衍的瞳孔縮了縮。

這司機手上拿的是一個車牌。

司機左顧右盼了一會，見四周無人，連忙把車牌套在了原有的車牌上，一擡頭，發現江衍正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神一慌，但轉而露出兇光， “看什麽看”

江衍吹了個口哨，望向別的地方，心中默念汽車原有的車牌號，也不知道這人要用假的牌照要做什麽。

忽然，司機兜裏的手機突然響了，機械的女聲通知道: “您有一個新的委派任務，從永清小區開始送尾號2502的乘客到……”

後面的話江衍已經聽不清了，因為司機已經鑽到汽車裏，揚長而去。他扔掉手中的煙頭，一腳踩滅，往司機離去的方向跟去，嘴裏自語着: “滴滴司機2502……這號碼為什麽覺得有些耳熟”

就算他走得極快，但兩只腿終究是跑不過四個輪子的，那輛比亞迪很快便從巷子裏駛了出來，就在他在想如何阻止汽車行進的時候，餘光瞥到坐在副駕駛上的人，驀地愣住。

音淮她不是回家了嗎怎麽會在車上

頓時臉色慘白，卻也錯過來攔車的最好時機，眼見着汽車從面前離去。

這頭。

司機對一上車就悶頭打電話的趙音淮道: “你把安全帶系一下吧，前面好像有電子眼。”

她聞言後立馬系上，繼續撥寶珊的電話，這麽晚了被江衍氣得瞌睡都沒了，不如直接到寶珊家找她問清楚，寶珊一向睡得晚，現在是正在嗨的點，也不知道為什麽不接電話。

司機打量了一下她， “小姑娘皮膚看着不錯，應該沒有什麽病吧”

趙音淮頓了頓， “沒有。”什麽鬼，這素不相識的司機為什麽要咒她有病

肩頭被他拍了拍，趙音淮望了過去，他道: “你把車窗搖一下吧，我這車空調壞了，只能委屈你吹吹自然風了。”

趙音淮說了句“沒事”，怪不得從剛才開始就覺得車裏特別熱。于是按了下一旁控制車窗的鍵，沒反應，又使勁地按了好幾下，依舊沒反應。

司機在總控臺自己也控制一下了，疑惑道: “咦可能是車窗壞了吧。”他又試了試後座的兩個車窗，均無反應，只得面露歉然， “不好意思啊，這車上了年紀，老是壞，好像就只我這頭的窗戶是好的，你感受一下能吹到風麽”

趙音淮牽了牽嘴角， “沒事的，我忍一忍就好了。”她根本就吹不到風，熱得大汗淋漓，但見人家這麽客氣，也不好深究。

又打了兩個電話，她覺得有些胸悶，許是暈車，寶珊依舊沒有接，便沒有再打了。

汽車行駛了将近兩公裏的路程，趙音淮看着窗外，頭越發暈乎乎的，以為是因為晚飯光顧着和郁全說話去了，肚子有些餓，低血糖犯了，連忙翻找了一下包包，才發現今天沒有背平日常用的那個斜肩包，這個包裏沒有糖和小零食。

只得繼續忍耐了。

過了一兩分鐘，司機忽然道: “小姑娘，你一個人住麽”

趙音淮心中不由有些警惕，想要搖頭卻發現自己四肢無力，連頭都動不了，怎麽回事往常的低血糖都沒有這麽嚴重啊。

司機見她有些難受，卻并沒有出言關心，而是輕巧一笑， “小姑娘啊，一個人住可是很危險的，很多單身女性都是因為獨居而失蹤的，甚至有至今都還未找到哦。”

趙音淮腦中警鈴大作，這人的語氣聽上去陰測測的，她覺得不對勁，右手慢慢摸向放在腿上的手機，卻發現連拿起手機的力氣都沒有，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司機輕飄飄地把她電話拿走。

他笑得古怪， “小姑娘，麻藥已經起效了，掙紮沒用的。瞧你年紀也不大，應該沒有什麽病，器官應該都很康健，實在是太好了，上次接了個有心髒病的大媽，讓我虧了不少錢，今天在你身上怕是能賺回來!”

趙音淮驚恐地望向他，心裏一陣惡心，害怕得呼吸都變得沉重起來，哆嗦着手摸向安全帶的開關，卻怎麽也按不動那個按鈕，然後司機在她絕望的神情中， “喀”地一聲鎖上了所有的車門。

她腦袋裏飛快地想着對策，要不和他說自己有乙肝不行，那他可能現在就會殺了她。

求救以她現在的身體情況來說根本就做不到，窗外行人行車特別少，根本就沒人會注意到車裏的動靜，她只能語氣哀求道:

“我能賣……賣多少錢我我……我加倍給你成嗎”

他眼裏閃過一絲光芒，就在趙音淮以為自己說服成功了的時候，他搖了搖頭:

“我不賺有風險的買賣，你要是回去拿錢中途報警了，那我不是得不償失乖，只要你聽話，心情保持愉悅，器官的狀态才能更好，這樣我心情好了，到時候活剮的時候動作麻利些，讓你少些痛苦，你好我也好。”

活活活……剮她眼睛一翻，差點沒吓暈過去，記憶中電影裏那些偷賣器官的人好像确實為了保持器官最好的新鮮度，一直堅持在被害者還有呼吸的時候盜取器官……

她盡力握拳，想要揮到他臉上，卻被他一把給握住了，他面色有些不耐， “小姑娘性子還挺烈的。”

她拼盡全力，都沒能把手給抽回來，只能任由他那老繭粗糙的手，在她手背上摩挲， “細皮嫩肉的，要不先給你我的身體慶祝一番在你死之前讓你最後爽快一下”

趙音淮的嘴唇抖動着，帶着濃厚的哭腔道: “不……不……我我求你，不要……”

嘴裏雖然還是對生的渴望，但她的腦海裏開始想到了自己的身後事:爸爸媽媽肯定會很難過，弟弟還沒有結婚，有了媳婦以後不知道還會不會孝敬爸媽，不能看着東寶長大了，再也打不了麻将了， 《撲愛》現在正是好時候只可惜我要缺席了，有個人還在鬧別扭……

他會來參加我的葬禮嗎不對，家裏人能找到我的屍體嗎天啊我會不會被分屍扔臭水溝我這樣屍體不完整的人能轉世投胎嗎我不會成了世間的孤魂野鬼了吧……

就在這時!

汽車右邊，也就是靠近趙音淮的這邊，出現了有人敲打車壁的聲音。

司機頓時發懵， “什麽情況”汽車現在正以30碼的速度在路上奔馳，身側怎麽會有人他趁機別過了腦袋一看，先是一愣，随即大罵了一聲， “卧槽，這小子瘋了吧!”

趙音淮很想扭頭看看來人是誰，但無奈身子使不上力。心裏重燃了希望，會是交警嗎

可是司機卯足了勁踩了一腳油門，生生把後面那人甩得老遠，望着後視鏡嗤笑了一聲， “他媽的騎個自行車還想快過我的汽車”

趙音淮的目光黯淡，自行車現在交警都騎自行車巡邏

司機連闖了兩個紅燈，身後那人也不知道還在不在追，總之一直沒能跟上，力量懸殊太大。或許是老天都看不下去，汽車的必經之路上出現了一個隧道，似乎出了交通事故，前路造成了擁堵無法通過。

只能把汽車給逼停了，司機爆了一聲粗口，連忙往左打方向盤想要掉頭，誰料左方忽然沖出了一輛自行車，吓得他連忙剎車，與此同時，他身後漸漸跟上了不少汽車，就算掉了頭也已經出不去了。

他怒視着車窗外衣物發型淩亂，大喘着粗氣的少年。趙音淮也連忙望了過去，怔了怔，眼角逐漸濕潤，竟然是江衍……

恍然間所有的不安與無助都消失殆盡，腦海中只餘他慌張的神色。

他見她意識還算清明，忙松了一口氣，下一秒扔下了自行車，在司機即将徹底關閉車窗的那一刻，硬是用手給抵住了。

趙音淮“嘶”一口氣，隔着距離都能感到他手掌被夾住的疼痛，但他咬了咬牙，硬是将整個手都伸了進來，在司機措手不及的情況下，把車門給打開了，同時另一只手把司機的衣領給揪住，扯出了座位。

江衍起手就給了他一拳，砸得那人跌在地上，腦袋暈眩半天都爬不起來。江衍走了過去，用腳跟狠狠地在他右手上蹂躏了一番。江衍俯下身子， “你敢用這只手摸她”

司機疼得“哇哇”大叫，叫到後來沒了聲音，因為整只手掌包括右臂已失去了知覺。

江衍輕聲道: “很好，要是這手還能用，我叫你爸爸。”

說完又給他腦袋扇了一掌，後者徹底暈了過去。

江衍起身快步跑到副駕駛旁，趙音淮如貓叫了聲， “江衍……”

“你閉嘴。”他沖她吼了一聲，同時把她抱在了懷裏，她推了推他，指向駕駛座上的手機。

他會意，幫她把手機拿了回來。見四周已經有人舉着手機準備拍照，連忙把她的臉往懷裏按了按，好在此地有些昏暗，一時間還沒人認出他來。

他穩穩抱着她穿過了逐漸彙聚的人潮，走向了不遠處的一個公園，找了處偏僻的長椅，把她放下。

她低着頭不敢看他。

他蹲在一旁，迅速打量她全身，摸着她的手， “怎麽這麽涼哪裏受傷了”

她搖了搖頭，示意自己無事。

他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語氣激動， “你一個小姑娘家的半夜坐什麽滴滴有什麽事不能明天再說我早就說過你住的那破地方太危險了，要你注意些，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了非要把我吓死了你心裏就好受了嗎”

她不說話，

“今天是碰巧被我撞見那司機不老實，我要是不在的話，你想到後果了嗎嗯你說話啊!”

她絞着裙角，小聲道: “你讓我閉嘴的。”

他沒好氣地在她一旁坐下， “你還是別說話，我現在聽着你說話就想罵你。”

她點了點頭，挪動了一下，背對着他。

“喂!”他喊了她一聲，平時怎麽沒見她這麽聽話

她沒有理他。

他強行地把她搬了過來，嘴唇剛啓，就見她哭得跟個淚人似的，頓了一下，瞬間氣就消了一半。

見被他發現，她再也用不着掩飾，抽泣聲變大，張着嘴巴哭得驚天動地，完全沒有形象可言，剛才那司機在旁邊，她怎麽也哭不出來，怎麽一見着他，就委屈得可以瞬間哭倒長城似的。

他嘆了一口氣，把她擁到了懷中，輕輕拍着她的背，在她發鬓邊道: “別哭了，我不是故意兇你的。”

她的淚打濕了他半個肩頭，哭聲卻仍未見有停下的趨勢。

他隔着頭發親了親她的頭頂， “好好好，都是我的錯，別哭了，我就是太怕了……”

她感受到了他手臂間從剛才開始就從未停歇的顫抖，貪婪地享受着耳邊傳來他胸口有力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帶給她從未有過的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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