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番外四：回環04

番外四：回環04

經過這麽一個小插曲，時針很快撥到中午。

一直忍痛的鮮麒淵終于在醫務室床上睡了過去。夏風拂動枕邊繡有淺紫色的“上幕學院”窗簾，也拂動灑在他臉上的暖陽。

初夏晴午，鮮麒淵沐着暖陽，於豐蔚望向窗外，醉光紫葉蒼翠不凋，枝繁葉茂。

倏爾收回淡然的視線，站到床前略微朝前俯身，突然湧現出欲念，輕緩的鼻息逐漸撲在鮮麒淵臉上。

視線也好，念頭也罷，本都是沖着觸碰嘴唇去的，最終也只是手指輕撫鮮麒淵額上的亂發。

他輕聲保證，“麒淵，一會兒別生我的氣。我只是去玩個游戲，像小時候追逐打鬧一樣。不會受傷。”

語落後身影消失在白色簾布後面。

床上的鮮麒淵似乎做了個不愉快的夢，眉宇微微蹙起。

·

昨天書店舉辦了一次讀書交流會，陸與時忙上忙下一整天，晚上回家撂下秦舒卷倒頭就睡。

一覺睡到了今天的日曬三杆，伸手碰碰一側枕頭，只徒留陽光透過窗戶斜撲的溫度。

睜開眼，床頭櫃的手機上貼了一張便利貼，拿過一看，嘴角漾起柔笑。

「與時，你昨晚冷落我了。」

下床整理好被子，拿着便利貼走出房間，下樓拐進廚房，冰箱上果不其然又貼了一張。

「與時，我今早倒了兩杯牛奶，就你前天買的，我覺得味道有些微妙。吃了兩片烤面包，也是你前天買的，吃第二片的時候，還是覺得味道有些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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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半餓着的我就要帥氣地出門了。不對，我就要信心滿滿地出門了。我決定去張記包子鋪買包子和豆漿，就我們常光顧那家。我一定會好好吃的，然後又有力氣賺錢養家，回來再跟你說說包子豆漿的味道。好了，與時，早上好。」

陸與時臉上染了些紅暈，低笑：“餓死你得了。”

心裏又甜甜地舍不得。

摘下便利貼又上樓，拉開床頭櫃拿出帶着時光痕跡的方形禮盒，将手中兩張疊合的便利貼放了進去，恰好整整一盒。

陸與時跟他強調過便利貼上的內容要任誰看都只能是正常友誼，不能讓於豐蔚回家後看出不正常。

可秦舒卷有時難掩表達愛意的心，其實有過前車之鑒，好在都被兩人或眼疾手快扯下，或拙劣編造謊言蒙混，且都以為過關。

他們一致認為於豐蔚并不懂同性之愛。

執拗如秦舒卷，趁着於豐蔚那小兔崽子沒回家之餘，撩撥陸與時的本事一樣都不願意落下。

不然得多委屈，愛人就在眼前，不能卿卿我我算個什麽事。

所以便利貼照貼，“動手動腳”照做，情話照說，逮個空閑時間小嘴照親，只是想更進一步總是有點棘手，哪怕兩人每晚同床。

十七年前因為一場事故，十八歲的陸與時和秦舒卷失去至親，那時剛高考結束，兩人申請到社會歷練，公司代理負責人欣然同意。

闖蕩沒幾天，就在街角撿到了於豐蔚。

一無所有的兩人生活越發拮據，且就讀不同大學。本來陸與時帶着於豐蔚住寝室，秦舒卷則騎着一個多小時自行車來看兩人。

但好景不長，入學後偶然看同性影片的室友将思想帶入現實，揣度陸與時和秦舒卷的關系，越想越覺得可能性大。于是拉扯其他五個室友暗地裏将兩人作為娛樂發洩的談資。

那時的上幕，同性之戀為世人所不能容忍。

只要一經發現，就是被孤立的對象。

陸與時就在那樣鄙夷的視線下過了一個學期。

第二個學期，為了於豐蔚，也為了專心學習，陸與時帶着於豐蔚在校外租了個破舊房子。

每次秦舒卷來，三人就擠在一張小床上，就這麽捱到大三上秦舒卷自主創業成功。

秦時集團開始創立。

三人住進小區房，卧室足，七歲的於豐蔚選了西面的卧室蹦噠推着小行李進去。

杵在客廳的秦舒卷少爺脾氣上來，死活不願意和陸與時分房睡。

委屈巴巴地說：“哪有夫妻分房睡的？”

陸與時傻眼後耳廓漸紅，拉着人手腕随便進了間卧室反鎖，魂都還沒回過神就被抵在門上親了。

秦舒卷隔開毫厘：“與時，我晚上怕黑。”

陸與時這氣還沒勻好，又被添了笑料，“我怎麽不知道？你是不是假的秦舒卷啊？”

秦舒卷可不管這些，蹭着頸側就開始瞎扯各種挽留理由，陸與時哭笑不得，最終只好妥協：“我試着去和小蔚說說，看能不能糊弄？”

他又何曾不想同床，只是，時代不允許他們的戀情曝光，也不允許小孩子學了去。

他們深知此理。

但是秦舒卷願做争取的一方，而他則是想方設法平衡兩者關系的一方。

誰能料到，陸與時拐彎抹角問於豐蔚想要什麽玩偶陪睡覺的時候，於豐蔚咧着一口皓齒笑說：“小蔚選好了哦。剛才一直在幫與時哥哥選。”

陸與時呆愣。

於豐蔚湊到他耳側低語：“小蔚選出來了呢！舒卷哥哥怎麽樣？不打呼嚕，手暖和和的。”

陸與時确認那就是小孩天真想法時甜蜜地笑了。

秦舒卷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着於豐蔚感謝。

於豐蔚也湊到他的頸側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舒卷哥哥，晚上一定要抱好與時哥哥，與時哥哥晚上身體好冰好冰。”

艱苦的那段時光，晚上陸與時光顧着於豐蔚有沒有被冷風吹，自己半個身子常在被子外。

秦舒卷眸色一沉，得親親這個懂事的娃兒。

於豐蔚扒拉欲湊上來的臉：“舒卷哥哥，別親小蔚的臉！有口水！”

秦舒卷尴尬地怔愣。

“不過，小蔚可以讓與時哥哥代替嗎？因為隔壁奶奶家的小貓咪要小蔚去陪。”沒等回答便說，“那就這麽說定了哦。哥哥我走了。”

然後門被帶關上的聲音，以及不過幾秒屋內就蕩起的輕吟聲。

所以兩人繼續同床，但是真要辦那事仍得兼備天時地利人和……

·

陸與時收好盒子走進浴室。

這才沒幾分鐘，玻璃門就傳來輕微的推挪聲。

“你進來幹什麽！”

身上沒有一件衣物，陸與時站在花灑下雙手揉搓頭上的泡沫，泡沫順着水流模糊了眼。

他知道來人是誰，但還是不能适應赤｜裸相對，于是右手胡亂後摸蓬頭開關。

穿着齊整修身西裝的秦舒卷嘴角帶笑，長腿邁進去攬抱，暧昧在泛紅的耳側流淌：“寶貝，我開完會就把自己炒了，想盡快回來跟你說說我今早上為什麽這麽挑食。”

陸與時就知道秦舒卷有“仇”必報，尤其這仇是關于自己沒陪他，後果一般只能任君采颉。

舌尖熱度在耳廓撩撥，“豆漿和包子的味道也不好。因為寶貝今天沒陪我吃早餐。所以現在你是不是得安慰我一下？”

早已迫不及待，手直往下朝目的而去。

“嗯……不行，小蔚……會突然回來……”

秦舒卷右手摘了蓬頭沖洗陸與時的頭發，随後啪嗒被丢棄聲，秦舒卷附在他的耳側魅惑：“寶貝，小蔚在學校上課呢……”

其實兩人負接觸的機會總是寥寥。

周日下午於豐蔚會回來一起吃晚餐再回校，兩人連牽個手都得小心翼翼。

工作日重在工作，雖然陸與時完全可以下午才開書店。但只要他一同意辦那事，掌管着一家公司的秦舒卷就會沒完沒了地索取，自己也完全交付。等終于完事準備交頸入睡，天邊的魚肚白也就差不多露臉了。

睡個兩小時，秦舒卷就得去公司。

作為公司總裁，他已經沒有随意罷工的自由，因為他得養活那些員工，這才是對社會負責。

所以陸與時心疼他，寧願偶爾生出讓秦舒卷舍小家為大家的念頭。

中午一般情況下也不可能，主要是陸與時擔心於豐蔚需要材料什麽的回來，如果看到自己和秦舒卷光天化日之下……

憂慮來憂慮去，距離上一次負接觸差不多一個月過去了。

現在這種絕佳機會的出現，完全取決于秦舒卷連哄帶騙加油嘴滑舌……

陸與時仍舊不從，這反倒激起了秦舒卷的欲望，身上的衣物随着手上逐漸加快的動作脫落。

可對方一直掙紮着也不是個事，他知道陸與時吃哪一套，他也知道該什麽節點說出來。

于是附在身後，在炙熱徘徊某一口時掏盡了溫柔話語：“與時。”

僅是這兩個字卻足以讓陸與時繳械投降，秦舒卷不常溫柔，他比較喜歡沒心沒肺地撩逗。

他知道溫柔不必常常出現，因為溫柔飽含了這些年來走過的種種酸澀，而他們的愛，就在酸澀裏萌芽成長。

他們不想要酸澀，卻也離不開它。

陸與時果真豁出去一般側頭，雙手摟住他脖子，溫熱觸及纏綿，埋下即将脫口的別樣，令人臉頰發燙的響動也越發激烈。

不久，舒緩的鋼琴音自卧室床頭櫃流淌進水汽糊了玻璃門的浴室。

“小蔚！啊……”

陸與時本恍惚濕潤的眼神突然變得澄澈，撐在牆上的雙手故意脫力，整個人被壓在冰冷瓷磚上……

只有這樣，才能脫身，意識才能回籠。

秦舒卷慌亂着退出來，側轉陸與時，“沒事吧”硬是被眼前楚楚撩人的面孔刺激，胸腔跳動的頻率加快。

陸與時眼疾手快地推開了他，拉過一側的毛巾裹身上走向了鋼琴曲，還很體貼地回頭說了一句，“自己解決。”

本還懷着僥幸心理再續的秦舒卷發愁，就不該專門設置小蔚相關的電話鈴聲，不然現在也不用懸在半空，上不去，下不來。

秦舒卷牙癢癢：“小兔崽子，敢壞我的好事！回來看我不……”

還是得想想辦法先解決眼前更為棘手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