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番外十:回環10

番外十:回環10

接下來整整四天,於豐蔚真就說到做到。

老實巴交地和火鍋捆綁不算,課間還小狐貍似的纏纏班長,纏纏體委,把整個班的瞌睡都弄沒了。

李炜路過,長聲點頭認可,有時脫口一句:“有當年小少爺那味兒了。”

於豐蔚知道他指的是秦舒卷,越發嘚瑟,越發無法無天,打開電子白板放沙雕音樂。

受到無數個白眼。

這些年,秦舒卷和陸與時确實潛移默化地影響着他,從性格到言行,他也善于捕捉他們的一舉一動,所以汲取得也很快。

鮮麒淵說他是秦舒卷和陸與時的結合體,像親兒子一樣。於豐蔚樂開了花,他非常喜歡這種評判,還自豪地說兩人就是親爸,不然他怎麽能活得這麽好。

所以他一直活在感激裏,所以不願意傷害到他們,在傷害之前就該隔離,他早該這麽做的。

只是他不喜歡單方面地疏遠,那顯得像鬧別扭,所以他得坦誠地和對方挑明,就像這次一樣。

鮮麒淵這次很聽他的話,他應該不會再擔心會突然被破壞了吧?

這麽想想,有些替鮮麒淵開心,可是轉瞬間,喜悅卻又輸給失落。

他發現,原來他不在鮮麒淵的身邊,他真就獨來獨往,一個人站在走廊,一個人前往食堂。

每每嬉鬧過後,望向走廊上孤獨的背影,他就心疼他。

他第一天就沒忍住,尴尬地抓着頭發想去解除不成文的約定,可還沒走到他就卻步了,默默轉身離開。

鮮麒淵是站在走廊上,可不是他說的聞花香,而是看着足球場上的舞動的鄒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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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事就好,於豐蔚這麽想着,不再打擾。

不知什麽原因,鄒蠻已經連續幾天就任大二啦啦隊的舞蹈老師助理。

多麽熟悉的場景互換,曾經初三的鄒蠻趴在走廊偷偷關注籃球場上的鮮麒淵。而現在,大三的鮮麒淵站在走廊默默關注足球場上的鄒蠻。

偶爾擡眼,視線跨過七年,他們還是最初的模樣,胸口某一處的期許竟又油然而生。

午餐時間鄒蠻會來找鮮麒淵,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飯。大多數情況都是鄒蠻在說,他在聽。

言語間,鮮麒淵覺得鄒蠻變了很多,心中的期許直線式下落。他們的話題總是圍繞過往種種,沒有明天會怎樣,以後會怎樣,只是一昧地執着于勾起那個夏天的種種。這時他又覺得,鄒蠻還是那個鄒蠻,笑起來還是當年的樣,眉眼彎彎。

腦海裏的想法敦促着告訴他,鄒蠻好像還對自己保有留念。他想問來着,可要跨過七年的空白來一句猝不及防,他顯然不在行。

他突然想於豐蔚了,那個總能幫他出損招的人。

這麽一想,他就又會錯愕,怎麽總是覺得於豐蔚在場才是正解?沒有他就好像重要電子設備少了不起眼的零件,雖不起眼,卻至關重要。

不知道一言既出驷馬難追的於豐蔚現在怎麽樣了?兩人這幾天坐在一起,除了做題就是做題,沒人牽起話頭,也就沒人開口。打破默契沉默的開口又顯得不真誠,也就順其自然。

偶爾會在食堂拐角遇上從六樓火鍋區下來的於豐蔚,於豐蔚應激式躲得老遠,不僅把自己當成瘟神,還同化好友,拉着他們狂跑,順便笑着回頭對鮮麒淵說,“你晚點回來。”

幾位好友了然于心,紛紛回頭瞎起哄,鄒蠻的臉因此暈上了不少紅。

鮮麒淵這幾年冷漠慣了,也被誤會慣了,只是望着飛奔的背影擔心:沒上火吧?

反應過來後跟鄒蠻說了句對不起,解釋了一番幾人愛湊熱鬧的性格,對於豐蔚的過激反應則是輕描淡寫:“他知道我不喜歡火鍋。”

腳步落下一級穩住,鄒蠻卻覺得腳下虛晃了一下:“你沒跟我說過。”

她很喜歡火鍋,還纏着鮮麒淵陪她吃過幾次。

有趣的是,每次鮮麒淵都中途先離席,然後隔着好幾天不見人,她還因此生過氣。

現在想想,有些細節和現在他這句不輕不重的話對上了。

以前鮮麒淵的理由總是說自己吃了飯才來,撐了,她也不強求。只是有幾次中途聊嗨了,她直接上筷子夾了藕片到他唇邊,讓他怎麽也該捧場,他就真的嚼着咽了下去。然後,鮮麒淵還是會靜靜地待在一側,只是她偶爾看向他的時候,總會發現鮮麒淵滿頭大汗。再然後,於豐蔚就會黑着臉來找鮮麒淵,說奶奶找他,得失陪。

鮮麒淵補了句:“以前喜歡過。”

為了不傷害鄒蠻曾經的好意,他說謊了。鄒蠻卻會無條件相信,所以沒再接話。

路口分開,這次他沒停下幾秒目送鄒蠻,而是決絕地走向宿舍,在樓層休息區坐了十分鐘,靠着椅背自嘲一笑。

他知道現在的於豐蔚肯定在衛生間洗澡,為了洗去火鍋味。等他進門的時候,換了衣服的於豐蔚就會迎上來,嬉皮笑臉打趣他,拐着彎問他和鄒蠻待在一起的這十分鐘有沒有新的進展。

這次也一樣。

鮮麒淵任他的嘴不停張張合合,伸手拿過他脖子上的毛巾,蓋在他還在滴水的發上揉弄。

“好好好,我閉嘴。我閉嘴。”

於豐蔚扯下毛巾自己擦,鮮麒淵這才作罷。

鮮麒淵尋常一問:“上火了嗎?”

猜到於豐蔚肯定會機械地來一句常規的“沒事”,聽膩了的室友幾人咧着笑搶答:“他上不了火。”

青春期的人,少不了混幾句曲解好詞。

待在一起久了,於豐蔚知幾人的言外之意,擰着臉,以毛巾為武器沖向了幾人。

等玩笑夠了,室友幾人睡得酣暢。下床的鮮麒淵踩在床上往上床的於豐蔚枕邊探頭,把他搖醒。

“張嘴,讓我看看你的口腔。”

他知道即使上火了於豐蔚也會自己忍着不告訴他,如果他不主動點,他會永遠瞞着他。

於豐蔚無神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眼神有些空洞,帶些不容靠近。

鮮麒淵只好直接上手,被於豐蔚猛地攥住指尖,聲音無比清冷:“不如來點實際的。”

于是每天中午和下午,冷飲店都會出現鮮麒淵的身影,只為給於豐蔚捎一罐涼茶,順便買鄒蠻喜歡的西瓜汁。後來又覺得順序錯了,于是每次吃飯前塞給於豐蔚一罐涼茶讓他邊吃邊喝,涼茶是陸與時課間買來的。於豐蔚誇張地演繹一番感激涕零。

有好友,有喜歡的人,鮮麒淵似乎身處交錯的時空,回到了初中那兩年。

淤滞與此,沒有進一步,也沒有退一步。

他心滿意足。

倒是鄒蠻疑惑:“你們吵架了?”

鮮麒淵:“沒有。就是待在一起久了,分開給彼此一個空間。”

摻雜謊言的成分,卻讓人難辨真假。

鄒蠻笑說:“於豐蔚那麽好強的人,也不怕把你弄丢了?”

鮮麒淵買了一杯西瓜汁遞給她,手裏拿着給於豐蔚的涼茶,“不會。我很專一。”

鄒蠻輕笑:“真好。”

“你呢?除了學業為重外。”他問得沒頭沒尾,鄒蠻卻聽懂了。

她只是說:“我也很專一。”

涼茶罐上的鐵皮冰冷溫度鑽進他的掌心,他很想問,但還是沒能出口,只是上下動了動手掌,鐵皮外附着的水珠掉了一地。

待到周四晚自習,同樣的殘酷劃痕出現在於豐蔚的經濟貿易練習冊上,他才醒悟這幾天的美好不過是他的癡心妄想。

隔天中午放學,他拉住了準備沖出去的於豐蔚:“蔚。你還吃火鍋?”

於豐蔚掰開他的手:“嗯。先走了,再晚一分鐘就被擠扁了。老地方啊!”

這幾天一直是於豐蔚幫他先打好飯菜盛放老地方——靠窗,夏風習習的位置。

自從鄒蠻出現,他就發現鮮麒淵喜歡往那位置坐。哪怕他後來知道兩人一起,他也沒斷過,還問鄒蠻喜歡吃哪個窗口,他幫盛。

鮮麒淵拒絕了他順帶的好意,說自己到那後陪着鄒蠻排隊。

鮮麒淵再一次握住他的手腕,話語平緩:“我想要你陪我吃飯。”

窗外的太陽又烈了些,疾風過後風鈴木搖晃個不停,鮮麒淵握着的手又收緊了些,不容掙脫。

於豐蔚想逃離的表情緩下來,一口回絕了沖到教室門口回頭朝他嘶吼的班長小黑,嬉笑說:“小心上火!你小子!”

鮮麒淵收回手,於豐蔚轉身俯視他:“我可以說嗎?你今天像個耍賴皮的小孩。”

鮮麒淵皺了一下眉,把書收進桌肚,砸出了讓於豐蔚汗顏的響聲。

他得意忘形到忘了,鮮麒淵一直很讨厭被當成小孩看待,尤其是出自他口。

於豐蔚慢悠悠地和他并肩,兩人都不把頭頂上的烈陽當回事。好久沒這麽慢了,多少有些懷念初中時蝸牛同行回家。

於豐蔚看着腳尖:“鄒蠻呢?”

鮮麒淵回答他:“我不會和她一起吃飯了,她也需要走近新融入的圈子。你暫時不能再吃火鍋,天氣熱。不能反駁。”

說得小心翼翼,好像每一句話都經再三考量,讓人不忍反駁。他抛出一個議題,沒有答案,最後解題者的成功與否由他說了算。

於豐蔚聽得一愣一愣,繼而笑開:“小孩賴皮心越來越大了啊!”

鮮麒淵加快了步子。

於豐蔚趕緊跟上:“我錯了,我口不擇言。鮮麒淵?麒淵?”

鮮麒淵走了一小段,突然停步:“嗯。”

只為給他個回複而已。

於豐蔚眯着眼擡頭直視太陽,嘴裏嘟囔:“這太陽也沒多大啊,怎麽突然這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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