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教書先生

教書先生

聽鄰居陳奶奶說鎮上來了一戶人家，是來自北平的商人，他們來此做生意，順道尋找失蹤已久的故人之子。

那商人一家帶着一位嬌俏可人的小女兒，生的貌若傾城，像是從江南煙雨的水墨畫走出來一般，我在集市中遠遠地見過，卻未能親眼目睹具體的模樣。

她總愛坐在鎮上最好的茶館中喝茶聽曲，她的一舉一動被鎮上的女兒家們稱之為大家閨秀的典範，人人争相模仿她，卻連她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我知曉她們之間的區別，因為我也曾是這樣的人，雖未能擁有絕佳的容貌，但林家未落魄時，我也帶着這份驕傲招搖過市，只是現在的我已經學會将自己隐入塵埃。

在這無依無靠的亂世中，我只求活着，沒有人能夠預判明日的清河小鎮是否安寧。

不知他們從哪裏打聽來的消息，鎮上的扶婼妹妹說顧桎晏就是他們要找的人。

據小道消息稱，他們是為了尋找小女兒的未婚夫才來此地做生意，為的就是帶回北平早日完婚，為此我惶恐不安，如果真是這樣...如果顧桎晏真是他們要找的人，我該如何自處。

先生，我那見不得人的愛慕，又是否只能藏于口中，永無開口之日。

先生，我去年為你縫制的嫁衣會有穿在身上的那一天嗎？

先生，我在你這裏已經看不見哥哥的影子了，我已經徹底的把你當成了心中不一般的人，我的心早已經淪陷在與你相處的一點一滴的回憶裏。

先生，如果，當年我未賦予你教書先生的身份，那麽你會娶我嗎？

先生，如果你真的是那位小姐的未婚夫，那我們是否此生已無緣，你的出現只是我做的一場荒唐的夢，我該如何醒來，去面對失去父母，失去哥哥，在失去你...

“弦兒姐姐，你這番舍不得，莫不是你已将身體交付于那人？”扶婼妹妹遙望四周見無人才敢湊近我的耳朵小聲道。

“怎…怎可胡說八道，我與先生都是恪守成規的人，萬萬做不出那般荒唐至極的事...”扶婼妹妹打斷了我的思考，我被她大膽的話驚得瞪大眼睛，慌慌張張的捂住她的嘴，腦子一嗡，眼淚卻在一瞬間奪眶而出。

古有媒妁之言，父母之命，我又怎敢因失去了他們，就忘了規矩，将自己落入堕落之道，即使我是那樣真切的愛慕着先生。

Advertisement

“我錯了我錯了弦兒姐姐，我不該這樣胡亂猜疑的，惹的姐姐這般傷心，都是我不好，阿娘若是知道我惹姐姐傷心，回家是要挨板子的。”

我還未來得及回應扶婼妹妹的話，就被路過的人撞倒在地上，我愣神好半天...

“卿卿小姐是我活了二十餘年見過最溫柔的女子，如若誰娶了她，便是他一輩子的福氣...”直到不知是誰路過留下了這句話，聽起來…聒噪的很，讓人心煩意亂的。

“qingqing是哪兩個字？”聽到名字的那一刻，似乎是激起了體內原本便有的不安，感覺我就要失去某種東西了，我不敢想…站起來的第一反應是沖回家去和先生将情況問個清楚，卻沒曾想才剛站起來的我會與從茶樓中走出來的她撞了個滿懷。

“你沒事吧？都怪我沒看路，摔疼了嗎？”她将我扶起來，輕輕的拍打着我身上沾染的塵土，她的聲音如同傳聞一般溫柔，如同江南纏綿的風。

我無暇顧及，她的聲音究竟如何，心中氣惱不已，一天連摔兩回，不是什麽好兆頭，我與她視線相對，又急忙推開她往家的方向跑去。

這張臉與先生書中夾雜的相片是同一人，此卿卿竟是先生心心念念許久的人。

模糊的容貌在此刻清晰無比，我确認，她是來與我搶奪先生的。

回到家後我趴在窗口焦灼的等待着先生回來教我溫書，只是今天許久未曾等到，我不免開始胡思亂想。

“先生會不會因為找到了未婚妻從而不要我…”

我本不是什麽愛哭的女子，今日連哭兩回，此刻委屈不已，一時等不到先生歸來，氣憤的将桌子上的茶具摔在了地上。

“別回來了，別回來了，和卿卿過一輩子去吧。”

等了許久，門口還是未瞧見先生的身影，剛才的氣勢一下子軟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