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重生歸來的劍尊

重生歸來的劍尊

藏經樓二樓，原本整潔肅穆的屋子如今已是狼藉一片，南邊的牆上破了老大一個洞，冷飕飕的寒風直往裏灌。

柏長青呆呆地望着自己的手，不是幻覺！

就在這時，一聲長嘯傳來，“哪來的王八羔子敢在我劍宗地盤撒野！”

不過幾息時間，陶宗主的身影便出現在藏經樓，未見陌生人身影，他緊張兮兮地張望起來，“師弟，那賊人在哪？”

“沒人。”柏長青還有些沒回過神。

“沒人？那這洞是怎麽回事？”陶宗主指着牆上的大洞道，“我剛剛分明感受到了一股非常強烈的劍氣，不在我之下。”

“那是我。”

“啊？”陶宗主被他這話給弄得糊塗了，“師弟，你莫不是在說笑，你的劍氣我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柏長青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但還是盡心地回答了師兄的疑問，“這是我新練成的劍招，可能氣息會有所不同吧。”

“是這樣，”陶宗主若有所思，走到那個洞前仔細看了看，發覺殘留的靈氣還真和師弟同出一源，心下松了些，不是敵人就好，萬一是哪個魔道的奸細穿過劍宗的重重陣法，溜到了這裏，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放下了心，陶宗主又轉頭去數落師弟，“你說你練劍就練劍，沒事破壞藏經樓幹什麽，那麽大的忘憂峰還不夠你霍霍的！”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柏長青神思不屬，“我剛剛只是想嘗試一下無妄劍，沒想到一下子就練成了。”

“無妄劍本來就難練，你會……”陶宗主本想語重心長地勸告一番，卻一下子卡了殼，“等等，無妄劍？祖師傳下來的無妄劍法？”

柏長青看向了陶宗主，沒說什麽多餘的話，只是擡起手臂，一把寒光凜凜的劍轉瞬出現在了手中，他對着那個破開的洞口，輕輕一劃，一股浩瀚的劍意升起，鋒銳的劍氣呼嘯而去，破空之聲傳出老遠，本就被重創的藏經樓受此影響又晃了晃。

陶宗主被眼前這景象給震得目瞪口呆，連搖搖欲墜的藏經樓都顧不得了，“第，第幾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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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層。”柏長青雲淡風清道，仿佛說了一件再小不過的事。

“第八層！”陶宗主瞪大了眼睛。

聽着師兄這提高了好幾倍的聲音，柏長青總算回過了神，解釋道：“霄雲劍法我已練至第九層，可這兩年，我卻發現最後一招怎麽也練不成，所以我想着，如果看看無妄劍的劍譜，能不能找到些靈感，卻沒想到……我似乎更适合無妄劍。”

柏長青說着又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是啊，真的沒想到，他原來更适合無妄劍。

十三歲時，柏長青為劍宗前代宗主所救，恰逢劍宗招新，他便參加了入門試煉。問劍路上，柏長青以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成功登頂，展現了十分高超的劍道天賦，被宗主收作徒弟。

劍宗的開山祖師傳下來的功法一共有三本，一是基礎的煉體法門《劍氣淬體》，追求劍道離不開強壯的體魄，每個劍宗弟子都要練。

二是祖師的成名劍法《霄雲劍》，招式輕盈卻威力巨大，雖難精通但上手容易，劍宗歷代天才不乏練至七八層之人。

三是祖師晚年所創《無妄劍》，劍招缥缈，鋒芒內斂，而劍譜又晦澀難懂，劍宗開山至今，從未有弟子能練至第三層。

柏長青拜師後，第一個練的當然是霄雲劍，短短一個月，他就練到了第四層，把師父高興壞了，從那以後他便只一心撲在霄雲劍上，而無妄劍譜，看都沒看過。

一百歲時，正魔兩道展開大戰，柏長青憑着已至大成的霄雲劍法，以一敵衆，立下赫赫功勞，名揚修真界，還被尊為了劍道尊者。

然而接下來的十幾年，他卻發現無論自己多麽努力霄雲劍法都無法達到圓滿，明明他連劍意都已經悟出來了，可這最後一招，就是練不成。

一百三十歲時，柏長青有些洩氣了，想着可能這就是他的極限吧。其實這問題劍宗各位長老都遇到過，無非就是自己的天賦還不夠，劍道不能再進一步了，既然這樣，那就收個徒弟，将一切傳承下去。于是他聽從師兄的建議，收了一個徒弟。

一百四十二歲時，柏長青領悟了一絲劍道真谛，他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走錯路了，其實他并不适合霄雲劍法。可正當他準備做點別的嘗試的時候，卻發現自己中毒了，毒性發作得很快，快到他都沒來得及向心中愛慕的姑娘說上一句喜歡。

然而再睜開眼時，柏長青卻發現自己出現在了十二年前的忘憂峰，徒弟羅元霜滿臉稚嫩，只有丁點大。

是幻境嗎？

柏長青不确定，因為一切場景都好真實，所以他來了藏經樓。

無論多麽高明的幻境，都是依照修士的記憶幻化而成，柏長青從未看過無妄劍的劍譜，當然也就不可能在自己的幻境中見到真實的《無妄劍法》。

然而事實卻是他見到了，還憑着一百四十二歲才悟出的劍道真谛一下子就将無妄劍練到了第八層，以他在劍術上的多年經驗和對霄雲劍法的熟悉，這應該就是無妄劍沒錯。

所以究竟是他做了一個長達十二年的夢，還是時間，真能回到從前？

柏長青在想東想西，陶宗主卻是驚嘆連連，“這就是無妄劍啊，果然厲害，師弟，師父真沒說錯，你就是個天生的劍修。”

嘴上雖然誇着，可心裏，陶宗主正淚流滿面：師父，你到底為什麽要給我收這麽個師弟！太打擊人了，才一百三十歲呀，他就有比肩祖師的節奏了，要是真的飛升了，我這個師兄臉要往哪放！

就在陶宗主心中羨慕嫉妒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一聲，“師兄我突然想起來有件急事要辦，忘憂峰你先替我照應着。”還沒等他轉頭，一道身影便像離弦的箭一樣飛快從二樓的洞口竄了出去。

“師弟？師弟！”陶宗主想叫住他，可那人卻很快不見了蹤影，“火急火燎的幹什麽去了。”

沒辦法，陶宗主只能嘆着氣收拾起這裏的爛攤子，先是封了藏經樓，然後又找人來重新修繕破損的地方。

而另一邊，飛速而去的柏長青焦心不已，不論他是做了一個與未來有關的夢，還是重回了十二年前，有件事都必須去查證。

三十年前正魔大戰，他雖力挫魔道幾大尊者，但本命劍也受損嚴重，溫養了二十多年也沒能恢複。兩年前，煉器大師江陽州出關，他便将本命劍送去修複。

未料江陽州實際上是魔道中人，明面上盡心盡力為他尋找靈材修複法器，暗地裏卻在劍中淬了毒。一個月後，他會一無所覺地将劍取回來，發現威力更勝從前，愛不釋手。但十二年後，日積月累的劇毒會一下子都爆發出來，等他察覺出不對已是毒入骨髓，無力回天。

想到這裏，柏長青的速度又快了幾分，希望還趕得及。

——

梁茵茵郁悶地走在去傳業閣的路上，她發覺自己預知劇情的金手指似乎不大靈了。

先是大殿拜師，女配羅小蓮莫名其妙地去抱了藥峰峰主的大腿，改行煉丹去了，小說劇情一開頭就分了個岔道。

然後一個月前劍尊突然出遠門了，不知所蹤。明明自女主拜入山門後劍尊就一直待在忘憂峰教徒弟，哪也沒去，直到十二年後舊傷複發才突然咽氣，女主也因此大受打擊，下山游歷。

怎麽現在劍尊人就不見了？

梁茵茵心情有些矛盾，一方面她入門這兩個月來，的确靠着對小說人物設定的記憶，結交了幾個性子不錯的朋友，勉強在外門站穩了腳跟，另一方面，兩個主要角色的變化讓她十分不安，難不成自己穿的其實是一本同人文？

梁茵茵轉動着手指，總體說起來，劍宗的日子其實并不難過。在這個世界，因為總有獸潮發生，所以防守能力不夠強的城池都會找一個修真門派罩着，弟子們每年會幫忙解決那些妖獸，而受庇護的城池則每年都會上繳一大筆“保護費”。

劍宗的地盤蠻大的，再加上也占了不少靈脈，挖礦也是一筆很大的收入，所以門下弟子的生活都挺寬裕的。即便是外門弟子，每個月什麽都不做也能領到固定的十塊靈石，時不時也有免費的丹藥拿。

抵禦獸潮元嬰和金丹才是主力，築基偶爾可以去湊個熱鬧，至于練氣，用宗主的話說，“自保的本事都沒有亂跑什麽，老老實實在宗門裏修煉！”要是不在乎臉面的話，當個米蟲實際上也沒有人會管你。

只是，踏上修行之路總是想變得更強的，而修煉，需要大量的資源。內門弟子有師父貼補也就罷了，在外門，一個月十塊靈石對有上進心的人來說明顯是不夠的，所以外門弟子一般都會去宗務殿接點任務賺錢。

報酬高又輕松的任務是很搶手的，一般都會被那些有背景有關系的人早早接了，只剩下辛苦又沒什麽油水的。

梁茵茵去宗務殿看過了，挂出來的任務性價比都不高。她本來想找個山頭當雜役的，可打聽了一圈才知道各峰雜役位置很搶手，早就滿了，也就只有忘憂峰正在招人。

劍尊從前一個人住，山上什麽都沒有，現在多了個徒弟，所以要招兩個雜役去照顧。就這兩個名額，也是一堆人盯着呢，不過因為劍尊出門了，所以現在名單還沒有定下來。

梁茵茵十分糾結，離女主下山還有十二年，劍宗裏是沒什麽漏可撿的，要是不接個任務，難不成自己領着“低保”過上十幾年？本來資質就不好，資源再不夠，這輩子還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築基。

走着走着，傳業閣到了。

梁茵茵剛一進門，就見羅元菁又在對着羅小蓮冷嘲熱諷的。

“都一個月了，才剛剛引氣入體，就你這資質，還內門弟子，趁早滾出門派去吧！”

“關你屁事！”

“看你每天臉上那傻子樣，長老講的你都沒聽懂吧，這也難怪，霄雲劍可不是你這種資質平庸人能學會的。”

“我學不會，你就會了？”

“至少我能聽懂一點點，不像你，跟聽天書一樣，哼，天賦差就不要學人家當劍修，早點認命當個廢物吧。”

“你才廢物，一個外門弟子成天沒大沒小的，小心我去執法堂告你去！”

“少拿內門弟子壓人，你個厚臉皮！”

“我就是內門怎麽樣，我得意，略略略。”

……

梁茵茵搖搖頭，找了個遠離戰場的位置坐了下來。炮灰就是炮灰，說話也不注意場合，現在新弟子入門才兩個月，正式開始修煉也不過一個月，沒修上練氣一層的占了一大半，這不是把人都給罵進去了嗎？

而霄雲劍法，雖說是劍宗祖師所創，也是鎮派功法，但一向都是天才專屬，并非人人都可修習。尤其是外門弟子，普遍資質不佳，苦練幾十年連第一層都學不會的人多了去了，這不是開了地圖炮嗎？

梁茵茵其實也聽不懂長老所傳授的霄雲劍法，不過沒關系，劍宗立派至今已經有數萬年，能學的功法早就增加了很多類別，第十七代掌門甚至還自創了一套奔雷劍法，威力不比霄雲劍差多少。

不過新功法沒人教憑自己是很難學會的，要是請教長老們，沒個報酬人家也不一定樂意費心，唉，說到底還是要資源呀，外門弟子真是太難了。

——

又上完了一天的課，羅小蓮氣呼呼地往藥峰走，真是的，為什麽每天都要看到那個讨厭的人，還總說些難聽的話，明明自己怕麻煩都避着走了，還非要湊過來。

不過想到自己總歸是內門的，從身份上就高一等，心裏還是高興的，多虧自己當初機智。

回到房間，羅小蓮鎖好門窗又拿出了鴻運小藥爐。

一個月前，藏經樓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突然被封了，她不能看書就每天只好躲在屋子裏煉藥。由于沒有新的丹方，所以她煉的一直是止血丹。

羅小蓮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三個小玉瓶。別看瓶子小，其實內裏另有乾坤，能裝下百來顆丹藥，是星羅峰研究出來的一種法器，專門提供給藥峰裝丹藥用的。

因為銀藍草在藥峰遍地都是，所以羅小蓮的煉制原料非常充足，煉得多了，她也發現了一點規律。越是年份長，靈光足的銀藍草，産出的止血丹香味也就越濃，丹藥外表看上去也似乎更漂亮些。

根據丹藥成色，羅小蓮把自己煉出來的這些止血丹分成了三份，她覺得這很像書上寫的下品丹、中品丹和上品丹。

三天前，羅小蓮突發奇想，把水換成了藥田旁井裏的靈泉，居然還得到了五顆帶着紋路的丹藥，她用一只兔子試了試，藥效非常驚人，也不知道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那種極品丹。

羅小蓮捧過了鴻運小藥爐，思考着自己要不要露出點“天賦”出來，好從師父那裏挖點丹方，但随即又有點害怕，財不露白可是常理，自己現在不過一個練氣一層都沒有的小螞蟻，萬一被盯上了怎麽辦？

即便是羅家的後宅，為着幾文錢一群丫鬟還能打得不可開交，這宗門之內的修士也并非真正的神仙，都有貪念的，這兩個月她去領月例，分明能感受到好幾股不懷好意的視線。

這邊羅小蓮在憂心忡忡，那邊，劍尊終于趕到了目的地。

江陽州果然正在他的本命劍裏淬入上古劇毒“噬心”，此毒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吞噬修士心脈生機，一旦身亡屍體也查不出任何異樣，堪稱殺人滅口的良藥。唯二的缺點就是它氣味濃烈，一般的藥材遮不住，毒發之時還症狀明顯，要是中毒者及時察覺并第一時間服下高階解毒丹，就不會有事。

但毒素被高明的手法淬進劍身，無色無味，日複一日，滲進身體裏，那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逮了個人贓并獲，柏長青對自己的“預知夢”，不，他更傾向于是上輩子，更加深信不疑了。

而江陽州見行跡敗露，也不裝了，既然暗的行不通，只能來明的，他正式公開了自己魔宗副宗主的身份，還跟柏長青打了個天昏地暗。

沒錯，江陽州除了是個煉器大師，本身戰鬥力也不低，一手錘法出神入化。

偏偏柏長青現在本命劍還用不了，雙方僵持不下，最後只能休戰。

江陽州趁着正道援軍未來，火速用傳送陣回魔宗地盤了，柏長青攔不住他，也只能氣悶地回了劍宗。

算了，好歹撿回了一條命，至少這一次，他還有機會告訴小蓮，其實自己也喜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