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賣到脫銷的丹藥

賣到脫銷的丹藥

羅小蓮的日子在練功、鬥嘴、煉丹中一天天度過，平靜得很。

當然，平靜并不代表順遂。

羅小蓮一直沒能找到新的丹方，拜入劍宗三個月過去了，她也才剛剛修上練氣一層，對比羅元霜那已經練氣五層的成果，真是氣得人牙癢。

這一日，羅小蓮正在屋中修煉，門突然被敲響，打開一看，原來是唐丹青。

作為一齊被師父收入門下，又頂着各處流言蜚語的“同道中人”，羅小蓮和他本該有不少共同語言的，不過因為她一直在研究神器，所以交集也不多，“有事嗎？”

唐丹青也沒進去，而是背負着手，一副深沉模樣，“入門也三個月了，可是師父一直都不願理我們，不知道師妹有沒有為将來打算過。”

“将來？”羅小蓮摸不着頭腦。

唐丹青努力維持着穩重的表情，“不錯，親傳弟子的身份是怎麽來的你我心裏都很清楚，往後的修行之路可不是光靠一個名頭就行了的，正所謂修煉四寶：財、法、侶、地，這財可是重中之重。”

“你到底想說什麽？”羅小蓮更糊塗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師妹你已經是一階煉丹師了吧。”

羅小蓮心底一驚，但臉上還是裝出了迷茫的神情，“唐師兄你在說什麽，師父又沒教，我怎麽可能是丹師呢？”

“我們唐家做了幾百年的藥材生意，雖沒有什麽出色的丹師，但對于丹藥香味我是絕對不會認錯的，你身上摻雜了淡淡的丹香，肯定是成功煉出了不少。”

羅小蓮愕然，她身上有丹香嗎，明明每日都有沐浴的。

見羅小蓮不說話，唐丹青以為她還想裝傻，幹脆卸了沉穩的面具明說，“哎呀行了，止血丹又不是什麽多珍貴的東西，有什麽可藏着掖着的，我只是想找你合作而已，大家共同進步多好啊。”

羅小蓮有些疑惑，“你就這麽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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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唐丹青有些驕傲地挺了挺胸脯，“止血丹可是一階入門丹藥，丹方又不稀罕，我最近也在煉，我能不知道它聞起來是什麽樣的嗎。咱們藥峰的銀藍草雖然多，但被我們倆薅了三個月，少得也很明顯了，昨天大師兄都察覺出不對開始盤問了。”

聽着這話，羅小蓮總算明白了為什麽她這幾天覺得藥峰的銀藍草變少了，明明之前都跟雜草一樣滿地都是的。

然而她腦海中突然靈光一閃，想到了什麽，驚叫一聲，“原來那個偷王師兄銀藍草的小賊是你！”

唐丹青一聽大驚失色，一副生怕別人知道的模樣，“噓——你小點聲，被王師兄聽到了可怎麽好。”

羅小蓮瞪着唐丹青，原來是這個混蛋！

銀藍草這東西，除了有一點止血效果外，并沒有什麽太大用處，但因為顏色淡雅，看着很漂亮，而且不用費心打理就能長得好好的，所以藥峰上随處可見，西邊的王師兄門外更是種了一排，據說已經五十年了。

然而前兩天，那些銀藍草突然被人拔了個精光，王師兄為此罵罵咧咧了一整天，氣那小毛賊不偷珍貴靈藥，偏要偷他這中看不中用的草。

羅小蓮挺心虛的，這藥峰上會用到銀藍草的好像只有她，所以一直懷疑是自己煉丹煉得走火入魔，半夜起來夢游把王師兄的草都給拔了，這兩天都避着師兄走呢，卻原來是這家夥！

雖然有點惱火，但多了這麽一樁子事，兩人之間的距離也無形拉近了點，羅小蓮問道：“你想找我合作什麽？”

唐丹青見她不再嚷嚷，也放松了下來，對她道：“我有一張二階培元丹的丹方，藥材都挺常見，很容易湊齊，就是這方子有點殘缺，煉制手法不全，也不知道怎麽才能成丹，我想着既然我們倆都有點水平了，何不一起試一試。”

聽到有丹方，羅小蓮來了興趣，然而她又有了新的疑問，“你直接去請教師父或者師兄就好了，幹嘛要找我一起研究？”

唐丹青瞥了她一眼，“你是真糊塗還是裝傻呢，師父哪有空管我們，至于那些師兄師姐，沒個報酬誰願意浪費時間指點？”

羅小蓮：“……”好像還真有點道理。

唐丹青繼續勸說，“止血丹賣不上價的，你煉再多也不過就是混個溫飽，可要能成功煉出二階三階的丹藥，下半輩子就有依靠了，咱們倆都不是那種有家底的，一起分擔也輕松些。”

羅小蓮有些意動，可想到入門之時師父說的那些話，她又生出了疑問，“二階丹藥不是要築基期才能煉嗎？”

“那只是一般情況，其實最關鍵的是築基期的靈力，而不是修為。”唐丹青解釋道，“煉丹控火、化藥、凝丹都需要穩定的靈力，不能中斷，境界太低的話撐不住煉制的過程，所以條件不夠好的地方都是依着修為量力而行的。”

條件不夠好，羅小蓮若有所思，“那條件好的呢？”

“條件好的會專門布置地火室，引源源不斷的地脈火焰來煉丹，要不然那些名震天下的煉丹大師是怎麽在金丹元嬰期就煉出六階丹藥的？”

“是這樣啊。”羅小蓮還是第一次聽到這說法。

唐丹青繼續道：“咱們宗門就有一條地火靈脈，上面建了修煉室，提供給有火靈根的弟子修煉，但是價格太貴了，十塊靈石一天，咱們共租一間，一起試着煉一煉這培元丹，怎麽樣？”

羅小蓮看着唐丹青期待的眼神，心道，主意是挺好的，我要真是個貨真價實的丹師就答應你了。

雖然很眼饞培元丹的丹方，但羅小蓮想着自己的真實情況還是拒絕了他，“不行，我這人不習慣煉丹的時候有人在旁邊看着，我會分心的，還是算了。”

“你這人怎麽這麽多毛病。”唐丹青嘀咕道，跟唐家那個古怪的族叔一樣，臭習慣一堆，“這樣好了，不用去傳業閣的日子，咱們一人用半天，分別嘗試用不同的方法煉丹，看最後到底哪種能成功，這總行了吧。”

羅小蓮被他說動了，但想了想自己的小金庫，還是搖搖頭，“我每個月的份例也就二十塊靈石，租地火室加上藥材花費，就算出一半，也撐不了幾天，錢不夠。”

唐丹青卻皺起眉，“怎麽會不夠，一顆止血丹，就算是下品，怎麽着也能賣到一塊靈石，你身上丹香經久不散，最少一天也煉出一爐了，一爐三到五顆，完全抵得了地火室的租金，咱又不是天天去，至于藥材，藥田裏的那些差不多都是半賣半送的，我們兩個加起來絕對耗得起的。”

“可我人在宗門，丹藥又賣不出去啊。”

唐丹青盯着羅小蓮。

羅小蓮也無聲回望着唐丹青。

見眼前人這回真的不像是在裝傻，唐丹青撓撓頭，“師妹你該不會是沒去過咱們宗門的小坊市吧？”

“小坊市？”

“對呀，就在外事峰北面的山坡上，宗門弟子有什麽需要的物品，或是多了什麽用不上的，都會在那邊交易，很方便的，擺個攤就行，不收費的，都是同門弟子，擡頭不見低頭見，也不會被坑。”

羅小蓮眼中滿是驚奇，“我都不知道。”一心撲在煉丹上，都疏于摸清宗門情況了，還真是不該。

唐丹青有些無語，這還能不知道的，難不成師妹還想憑着那點月例過日子？“止血丹銷路還不錯的，去那邊肯定賣得掉，這樣的話地火室你還租不租？”

“租！”沒了後顧之憂，羅小蓮也放了心，能有機會得到新丹方，她對神器的研究就能更進一步了。

——

修真界普遍認為，劍修，是一群眼裏只有劍的奇葩。

很顯然，他們自己也是這樣覺得的，修煉只需要帶着一把劍就夠了，那些外物都不重要，所以劍宗裏沒有設立正式的交易場所。

不過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于是弟子們自發建了一個小坊市，相互買賣交換各種物品。

羅小蓮找到這個地方的時候，此處正值一月一次的大集會，熱鬧着呢。

“烤雞，香噴噴的烤雞，比飯堂那些豬食好吃十倍，走過路過不要錯過啊。”

“五雷符，十塊靈石一張，先到先得。”

“新做出來的輕紗羽衣，不但好看還繡了防護陣紋，有沒有師妹想試試。”

……

羅小蓮十分新奇地四處張望，自從進了羅家，她就再沒出去過，對外面的認知都是從下人們嘴裏聽到的，那坊市長什麽樣還真不知道，入了劍宗，聽說修到築基期才能下山，所以她暫時也沒去想外面的世界。

青石鋪就的道上人來人往，兩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小攤子，賣什麽的都有，這就是所謂的坊市嗎。

羅小蓮興致勃勃地張望着，然而四周那些異樣的視線卻很快打破了她的好心情，不時還有“醜女”的字眼飄過來。

羅小蓮拉下了臉，這幾個月少與人打交道，她都忘了，這世間多得是以貌取人的無賴！

沒了繼續逛街的興致，羅小蓮找了一個人少的角落，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塊布鋪在地上，又把一個玉瓶拿了出來，再豎了一塊牌子——止血丹。

做完這一切後她就閉上眼打坐，全身都散發着生人免近的氣息。

不一會兒，小坊市裏就又多了一條新消息：“東邊來了個母夜叉。”

有些好奇心重的不免要趕過來看一看，于是羅小蓮便總能感覺到打量的視線。

經過的人多了，羅小蓮心情也變煩躁了，她睜開眼，兇神惡煞地瞪了某個在攤位前駐足又沒把眼神放到丹藥上的人，“你看什麽！”

那樣子，就差把“近我者亡”刻在臉上了，吓得某個想打招呼的新入門小弟子落荒而逃。

羅小蓮氣悶地又閉上了眼，沒一會兒，一陣脂粉香氣便撲面而來。

“這位師妹，你賣止血丹？”

一道輕柔的聲音傳來，羅小蓮擡起了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長相清麗的面龐。

朱苑近來修煉遇到瓶頸，左右無事便來小坊市逛一逛，見角落裏有個眼生的小姑娘在擺攤，便走過去瞧一瞧，卻沒想到遠看還挺可愛的小丫頭竟長了這麽一張臉，大塊的黑斑猙獰又可怖。

雖是心裏驚愕，但良好的教養還是讓朱苑沒露出什麽異樣，只是稍稍移開了視線，露出了溫和的笑容，“師妹，你是新入門的弟子嗎，這止血丹什麽價？”

雖然沒什麽難聽的話，但從小察言觀色的羅小蓮哪能看不出對面這人眼裏淡淡的嫌棄，果然，這世上總是俗人居多，誰也不會願意總盯着一個醜八怪看。

伸手不打笑臉人，羅小蓮很快調整好了心情，冷靜道：“一塊靈石一顆，你要是買的多，價格還可以再商量。”

“我能看看成色嗎？”

“師姐請便。”

朱苑打開了瓶子，一股清新的香味傳了出來，她仔細一瞧，這玉瓶竟還是件法器，是專供藥峰用的，一般弟子可沒有。

她又放出自己的神識，進玉瓶探了一圈，幾息之後，臉上露出了些許驚訝之色。

這些丹藥總計能有兩百來顆，成色竟十分統一，而且好像是近期新煉出來的。藥峰之上，應該沒誰會無聊地花費大量時間煉止血丹這種一階的丹藥了，那就只能是……

朱苑忽然想起了一個傳聞，“你就是藥峰的那個抱大腿師妹？”

什麽鬼？羅小蓮被這莫名而來的一句話給驚得險些岔了氣。

朱苑卻越想越覺得可能，一臉怪笑，“我聽說你在拜師的時候和另一個師弟靠着抱大腿入了內門，人才呀，我當初怎麽就沒想到。”

啊？這莫非說的是她，羅小蓮大囧，這都是啥外號。

朱苑看上去很是高興，“這招太妙了，一下子就成了親傳弟子，你都不知道從外門升上去有多難，這止血丹看上去很不錯，我都要了，能便宜多少。”

羅小蓮聽了這話，一時不知道該先為自己那破外號辯解還是先進行交易，沉默了一小會兒，她道：“算你兩百吧。”

朱苑從儲物袋中取出了兩塊散發着靈氣的石頭，“這裏是兩塊中品靈石，可以兌換到兩百下品靈石，用這個付賬怎麽樣？”

羅小蓮好奇地看着朱苑手裏的石頭，看着好像真的比她儲物袋裏的那些靈石好很多，原來靈石還有中品的嗎。

能一下子把丹藥都賣出去，她當然是願意的了，衆目睽睽的，人家應該也不至于拿這種事來诓她，于是羅小蓮興沖沖地接過了兩塊石頭，“成交。”

樂呵呵地把靈石裝進了儲物袋，羅小蓮這回露出了幾分真心的笑容，“師姐貴姓？”

“我叫朱苑，是星羅峰的弟子。”朱苑笑着，“師妹以後若煉出了別的丹藥，也可以來找我，我呀，在山下開了個小鋪子，不論你有多少，我都吃得下。”

“原來是朱師姐。”做成了一筆大生意，羅小蓮對她的好感蹭蹭蹭往上冒，“師姐還有鋪子？”

“平日裏賣賣雜貨，掙點辛苦錢罷了，像我們這種沒家族支援的，可不就得靠自己了。”

羅小蓮挺佩服的，“自立更生，朱師姐真厲害。”

“小嘴還挺甜的。”朱苑笑着伸出了手，本想掐一掐羅小蓮的臉蛋，但瞧着那張布滿黑斑的臉，心裏終究還是存了一點疙瘩，手又往上擡了擡，拍了拍羅小蓮的頭，“我走了，下次見。”

“朱師姐再見。”羅小蓮笑着起身送行，只是待朱苑的背影消失，她臉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

意料之中，都是這樣的，從小到大，除了娘親，沒有任何一個人的眼睛能對着她這張臉超過十息的時間，能遇到一個性子這麽好的大主顧該知足了。

甩甩頭，羅小蓮從儲物袋中拿出了那兩塊中品靈石，心滿意足地擦了擦，真好，一下子就進賬兩百塊靈石。

財迷的羅小蓮沒注意到，四周修士都在竊竊私語。

“朱師姐今天怎麽這麽大方，一出手就是兩塊中品靈石。”

“對呀，這可比兩百下品靈石值多了。”

“難不成那止血丹有什麽蹊跷？”

“再蹊跷也不過就是止血丹，一階丹藥而已，除了能治點輕微的皮外傷，有什麽用？”

“我說宗門裏何時來了這麽個醜丫頭，原來是抱黃長老大腿的那個。”

“我記得前幾天那個抱大腿師弟也來賣過止血丹吧，他倆莫不是一家子的？”

“應該不是，聽說她跟劍尊收的那個徒弟是同族的，這些天她可真夠低調的，我都沒聽見過多少關于她的事。”

“是羅家的？可那羅元霜不是個國色天香的大美人嗎，宗門裏那幾個有名有姓的都被迷住了，這些天變着花樣讨她歡心，怎麽還有個這麽醜的姐妹？”

“大概是遠親，這都三個月了，才練氣一層，看來資質真的不大好，唉，真是同人不同命。”

“資質再差人家也抓住了機會進了內門，看樣子還會煉丹，這一下子就賺了這麽多靈石，以後說不定能靠着資源把自己的修為給堆上去呢。”

“果然，有一技傍身就是好啊。”

……

羅小蓮不知道旁人對她的議論，美滋滋地又把靈石收回儲物袋，她想了想，下品丹一下子都賣完了，不如再試試中品和上品的，這才做了第一筆生意，坊市行情她也不是很清楚，最好的那五顆就不拿出來了。

已經賣出去兩百多顆，怕數量太多惹人懷疑，所以羅小蓮這回只取出了十五顆中品和十顆上品的止血丹，因為沒有其它玉瓶，她便直接放在了布上。

沒有玉瓶的阻擋，丹藥暴露在陽光下散發出了淡淡的清香，飄出了好遠。

四周本就好奇的人紛紛探頭，有那眼力尖的迅速竄過來，直接用五靈石一顆的價格買走了上品丹，慢了一步的人扼腕嘆氣，只能退而求其次買走了中品丹。

前後不到一盞茶的時間，羅小蓮的攤位就又空了。

有幾個心思活絡的前後一聯想，一下子就明白了朱苑為什麽願意拿中品靈石出來，這是在提前押寶啊！于是也擠出“和善”的笑容湊了過來，滿是殷勤地介紹自己，讓羅小蓮下次再有好丹藥一定要告訴他們。

羅小蓮還有些回不過神，止血丹這麽受歡迎的嗎，光靠着賣這個她就能發財了吧？

手頭的止血丹差不多都賣完了，羅小蓮滿載而歸。

回到自己的屋子，她拿出了鴻運小藥爐，抱着它自言自語，“我今天掙了很多靈石，是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我好高興，真的很謝謝你。多虧你這個神器，我才有了希望，不管以後你到底能不能煉出別的丹藥，我都不會忘記你們紅雲大陸這份恩德的。”

越想越高興，羅小蓮興奮不已，“我如今進了劍宗，酒樓是不用開了，但買個小鋪子傳道授業還是可以的，等我築基成功，我就下山立一個紅雲丹師協會，再請上幾個丹師，專門教人煉丹。我這麽普通，大概是做不到揚丹道盛威了，不過讓更多人接觸到丹藥一道還是可以的。”

“好不好，鴻運小藥爐？”羅小蓮把藥爐舉到了眼前，沖着它咧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

羅小蓮覺得這一日非常充實，她發現自己的人生又多了一個目标，還很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