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再難回頭的親情
再難回頭的親情
羅小蓮回到客棧,本想找東方師叔商量一下拍賣會的事,卻被夥計告知他一早已經出門。時間不等人,羅小蓮倒也沒糾結太多,回到房間關好門便開始煉制清源丹。
鴻運小藥爐快速運轉起來。
上回是第一次成功,有些手忙腳亂,這回羅小蓮能從一開始便繃緊心神去觀察丹藥的煉制了,努力跟上節奏,一邊觀察,一邊回憶着辛無常煉丹手冊中的內容,在這丹藥的成形過程中,她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這一煉,就又是一天一夜,等香氣撲鼻的清源丹出爐,時間已經到了第二日中午。
巨大的丹雲在客棧上空出現,惹來不少人探查,其中就包括弦樂拍賣行的管事。
羅小蓮收好丹藥,剛打開房門就瞧見了一個滿頭大汗的陌生人。
這人擡手擦了擦快要流進眼裏的汗水,滿臉堆笑道:“在下弦樂拍賣行管事,請問可是羅小蓮大師?”
剛要去人就來了,怎麽這麽巧,羅小蓮很奇怪,“拍賣行?”
“是無影堂的孫長老介紹我來的,聽說羅大師想拍賣一顆清源丹,我這不趕緊就來了嗎?”管事氣喘籲籲,他收到六階丹藥将要拍賣的消息就夠驚訝的了,這才一天過去丹雲就出現更讓他驚訝了,本以為就算是真的也得好多天後才能煉出來,這也忒快了,還好他腳程也不慢,不然若是讓行中其他管事捷足先登,豈不是白白損了一筆業績。
“是這樣啊。”羅小蓮恍然,這人口中的孫長老看來就是昨天那個長須老者了,倒也好,還省得她去找了。
管事又道:“羅大師,今日傍晚有一件上古法器要拍賣,來了好幾個頗具盛名的元嬰前輩,您若急着找人,現在可跟我一起回去,等着拍賣會開始,順便看看有什麽瞧得上的藥材,您看如何?”
羅小蓮轉頭看向隔壁的房門,絲毫未動,周遭也見不到東方師叔身影,看樣子是一直沒回來過,時間緊迫,她便答應了管事的邀請,并吩咐客棧夥計,如果東方焰回來可以讓他去拍賣行找人。
弦樂拍賣行修建得很氣派,內部陳設也十分奢華,一看就是花了大價錢。
管事帶羅小蓮去了一處倉庫,裏面放着好多奇珍異草,有些羅小蓮甚至見都沒見過,好在拍賣行的鑒定師見多識廣,也肯耐心地講解,讓她增長了不少見識。
時間很快來到傍晚,随着一波又一波的修士進入,拍賣會也在萬衆矚目中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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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清源丹,羅小蓮分到一間二樓的廂房,窗戶似是特制的,外面看不到裏面,但裏面卻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外面,尤其是樓下拍賣臺,一覽無餘。
主持拍賣的是個聲如洪鐘的方臉大叔,看上去氣勢不凡,也不知是什麽修為。
方臉大叔先是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後便拿出第一件拍賣物,一顆橙色的果子。
“諸位應該也聽說了,近日我弦樂城五色清靈樹開花,溶月仙子來此奏樂取果,所得頗豐,我們也是好不容易才與她換得一枚,這橙色的清靈果,有固本培元之效,尤其是年幼的孩童,若能服下此果,先天疾病全消,靈根品相也能得到提升,一舉兩得啊。”
羅小蓮聽着這描述十分心動,還有這麽神奇的果子?
不過樓下很快有一人潑了冷水,“未免有些誇大了,上回那落雪城的少主吃了好幾顆吧,不也沒治好病。”
方臉大叔毫不慌亂,依舊笑容滿面,“總有意外的嘛,至少他身體的确比以前好了,靈根也從下品升到了中品,不是嗎?”
不少人交頭接耳起來,有些點頭,有些搖頭,挑刺的那人也不再說什麽。
見場面熱鬧起來,方臉大叔又道:“起拍價一百上品靈石。”
陸陸續續有人開始報價,羅小蓮本想着要是沒人買她就拍下研究研究,但聽着那些讓人心驚肉跳的靈石數,她還是默默閉上了嘴。
這顆橙色的果子最終還是被一個女修拍了去,她身邊正好有個小姑娘。
這之後,一件件聞所未聞的東西被拿到臺上,着實讓羅小蓮開了眼界。
倒數第二件拍賣物是柄上古時期的長刀,材質不明,但削鐵如泥且至今未有絲毫損壞缺口,方臉大叔興奮地揮舞着長刀,恨不能将它誇上天去。
此物一出,明顯一樓的人都不說話了,只有二樓時不時冒出一兩句聲音。
這刀最後落入了一個足有八尺高的年輕人手裏,那人雙臂粗壯,結實有力,一看就是個精于煉體的。
刀被拍下後,樓下衆人本打算起身離開,但方臉大叔卻又高聲道:“諸位且慢,今日我們還有一件壓軸之物,因為是剛得的,所以沒來得及寫入拍賣品名冊中,不過好東西嘛,本就是可遇不可求的,也算是緣分了。”
“還有?”“什麽東西居然能比上古法器珍貴,還用來壓軸?”“是什麽呀?”……
見衆人興趣都被勾起,方臉大叔滿意地将一方玉盒拿了上來,“相信在座的很多道友都曾聽說過赤霞城神醫世家上官家的大名。”
“什麽神醫世家,早就沒落了,現在也就剩一個毛頭小子成日裏招搖撞騙。”不知是誰喊了一句。
方臉大叔笑容未變,“這暫且不提,今日我們要拍賣的正是上官家成名丹藥,六階清源丹。”
嘈雜的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
方臉大叔很滿意,接着道:“此丹可破一切心魔迷障,甭管元嬰還是化神,只要是為心魔所困,都可靠它沖破瓶頸,另外它也有清除各種煞氣之效,成功之例數不勝數,如今蒼月大陸同類丹藥難尋,這顆可格外珍貴啊。”
二樓有個房間傳出聲音:“這是上官家祖上留下的?過了這麽多年藥效還剩幾分?”
方臉大叔搖搖頭,“此丹并非上官家所有,而是一位六階丹師今日依照丹方剛剛煉成,還熱乎着呢。”
“今日煉成?是哪位大師來了此地?”
方臉大叔笑道:“是位新晉的六階丹師,為人低調,不過閣下放心,此丹經我行鑒定師仔細查驗過,成色上等,必是有效。”
“既是如此,開價吧,多少靈石本座都出得起。”
“道友先別急。”方臉大叔卻擺擺手,話鋒一轉,“這位丹師有言在先,這清源丹不賣靈石,賣時間。”
“時間?”
“大師的家人近日不知惹着哪路仇家,竟招了無影堂天階殺手的追擊,全族處于危險之中,好在無影堂的長老說了,這任務期限只有二十年,只要能撐過二十年,無影堂便自動撤銷任務,大師想找一位元嬰修士去她家鄉守着,不知哪位道友願用二十年來換這一顆清源丹。”
話音落下,又是一陣竊竊私語聲響起。
二十年,說短不短,可說長也不長,尤其是元嬰修士一般都能有幾百歲壽命,多的是因心魔被困在緊要關頭百十年的,只是在場的元嬰修士也不多,無影堂天階殺手也不是好對付的,一時竟也沒人開口。
羅小蓮坐在窗邊,看着外面無人應聲,心煩意亂。
好在沒過多久,二樓有一間房的窗戶被推了開來,一位身着紫袍的中年文士出現,“我接了。”
但與此同時,另一邊窗戶也被打開,一個整張臉都罩在黑袍中的人現出身形,聲音蒼老而嘶啞,“巧了,我也想要這丹。”
“章老怪,你想搶生意?”
“拍賣嘛,價高者得,大師既是想找個護衛,那自然誰更厲害誰合适,無影堂的殺手可不是吃素的,也不知金道友這身板扛不扛得住啊。”
“我扛不住,你這瘦竹竿就扛得住了,也不知道是誰上個月被一只白紋虎追得四處亂竄。”
“我那是一時不慎受傷了,哼,可不像某人,體壯如牛卻連條小蛇都打不過。”
“那是熔岩巨蟒!”
……
方臉大叔瞧着互相揭短的二人犯了難,這兩位他都認識,皆是修真界有頭有臉的前輩,一時還真難以抉擇。
就在這時,一個拍賣行的夥計火急火燎來到羅小蓮所在的房間,快速向她介紹道:“大師,那個穿紫衣的名叫金燈,元嬰巅峰,其實早就能進階化神了,只是為心魔所困才拖了下來,那個全身黑袍的叫章滿,元嬰後期,不過他修為雖低一些,實力卻很強,聽說好幾次從化神真人手下逃脫,誰也奈何不得。管事也不好擅自做主,要不您再仔細想想?”
羅小蓮倒是沒怎麽糾結,而是道:“意思是都很厲害,能比肩化神對吧。”
“差不多。”夥計回答。
羅小蓮摸了摸儲物手镯,當機立斷,“既如此,那就都請了吧,我再煉一顆清源丹就是。”
“都,都要?”夥計對這個回答始料不及。
“有什麽問題嗎?”
“沒有,”夥計忙道,“那大師您先忙,小的告退,”說着轉身就往樓下跑去,不一會兒便到了那個方臉大叔身邊。
方臉大叔聽了夥計的告知倒是很高興,忙制止了那邊還在吵着的兩人,“大師願再出一顆清源丹同時聘請二位,還請不要争執了。”
“還有一顆?”
原本正吵得面紅耳斥的二人立馬一團和氣地相互恭維,仿佛是很好的朋友一樣,“哎呀,看來以後是同僚了,多多關照啊。”“哪裏哪裏,以後也承蒙金兄關照了。”
變臉速度如此之快,不僅讓方臉大叔十分意外,連圍觀的普通修士都不禁由衷佩服,果然高人都是與衆不同的。
這場拍賣會有些戲劇性地散了場,所傳出的消息之後也在外界掀起不小波瀾。
羅小蓮不知道拍賣行交易的流程,便一直留在房間裏,果然過了沒多久,那兩位元嬰修士就來了。
帶羅小蓮來拍賣行的那位管事領着二人進門,熱情地介紹了雙方,“這位便是清源丹的煉制者,羅小蓮大師,這位是金燈道友,這位是章滿道友。”
羅小蓮禮貌地打招呼,“兩位前輩,幸會。”
而對面兩人怎麽也沒想到這賣家竟會是個小姑娘,一時有些語塞,“大師”這兩個字怎麽也吐不出來,只能也回了句,“幸會。”“道友幸會。”
似是察覺到了氣氛的尴尬,管事忙道:“大師,這兩位道友皆是有本事的人,元嬰同輩中頗有名望,必能擋得住無影堂天階殺手,您就放心吧。”
“那就好,”羅小蓮露出笑容,接着又對金燈與章滿二人道,“對了,我手頭煉制清源丹的藥材不足,大概要過段時間才能開爐,兩位前輩誰比較急着用清源丹,另一位的能否等些時日?”
“先給金道友吧。”章滿忙不疊出聲。
一旁的金燈十分詫異,這老怪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
羅小蓮見他們不起争執,心裏也放松不少,“那行,另一顆我會盡快找齊藥材煉制的,放心,不會拖很久。”
可這時章滿卻道:“羅丹師,老朽有個不情之請。”
“請講?”
“不知能否将我的清源丹換成天心延壽丹?”
“天心延壽丹?”
“是多年前與清源丹齊名的六階丹藥了,服下可增加百年壽元。”
聽着倒是厲害,只不過她還真沒研究過這方面的丹藥,有些為難,“可我不會煉。”
章滿卻很和氣,“無妨,我有丹方,藥材也備了兩份,你可以慢慢研究,我不急,等你什麽時候煉出來了,差人送到老家就成,反正我要在那裏待二十年,有的是時間。”說着便從儲物袋中取出一張紙并一個大木盒遞給羅小蓮。
金燈在一旁暗道雞賊,這天心延壽丹可比清源丹珍貴多了,蒼月大陸六階丹師就那麽幾個,若是請旁人煉,除了藥材還得奉上一大筆靈石,最後出意外拿不到丹藥也是常事,而這羅小蓮,年紀輕輕丹術就如此之高,擺明了日後還能更進一步,煉制延壽丹不在話下,這老東西還真會撿便宜。
羅小蓮接過木盒,打開見裏面盡是些靈氣十足的藥材,丹方有了,藥材也全了,想來鴻運小藥爐能煉得出,便爽快地答應下來,“好吧,既有丹方應該不成問題,放心,煉好後我會盡快送過去的。”
“那就有勞了。”
——
與金燈章滿二人交代完護衛羅家的一些細節,羅小蓮走出弦樂拍賣行時月亮已經爬上了枝頭。
望着天空明亮皎潔的圓月,她有些傷感,又有些如釋重負,“爹爹,此事過後,我便再不欠您什麽了。”
一陣涼風從前方吹過,吹得人心底都發冷,“欠債的,只有您一個人。”
在月下站了許久,羅小蓮終于收拾好心情,正準備回客棧,卻見前方屋檐閃過一道有些眼熟的身影,“東方師叔?”
望着東方師叔消失的地方,羅小蓮若有所思,“剛剛那時踏雲步吧,原來練到達大成速度這麽快。”
能這麽輕易認出東方焰,還多虧了他那柄氣息不同尋常的寶劍,說不上是為什麽,羅小蓮從第一次見它就感覺那是活的,仿佛和人一樣,有着獨一無二的臉。
想到一整天都不見東方焰出現,羅小蓮提腳就打算追過去,但随即又覺得這樣太冒失了,她與東方師叔本就不熟悉,人家都知道私怨不該随便插手,自己又怎麽好幹擾他的私事,便又按耐下好奇心,還是按原計劃回客棧。
不過她不找事,事卻要來找她,剛到客棧門口,一個陌生女子便從暗處走出,拿着根玉笛便向羅小蓮襲來。
羅小蓮拔劍與她纏鬥幾招,堪堪打成了平手,待雙方冷靜下來,那女子卻驚叫一聲,“怎麽是個這麽醜的丫頭?”
“你說誰醜!”羅小蓮怒目而視。
滿是黑斑的臉配上憤怒的面容,十分可怖,那女子忍不住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手臂,嘟囔道:“東方焰莫不是破罐破摔了?”
好在羅小蓮并未聽清這話,而是問她:“你,哪門哪派的,為何攻擊我?”
那女子倒也沒掩飾身份,大大咧咧道:“姑奶奶我便是大名鼎鼎的天音閣抱琴仙子,我警告你呀,東方焰是我們大師姐的,雖然他們兩個現在出了點問題,但那只是一時的,你這醜丫頭可別想趁人之危。”
抱琴仙子?羅小蓮半點沒聽說過,不過她提到了東方師叔……羅小蓮挑眉,“你……不會是以為我跟東方焰有什麽暧昧吧?”
抱琴一聽這話就急了,“什麽暧昧,別自作多情了,東方焰那人向來喜歡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但那只是他品行好,對誰都一樣的,你可別誤會,就算他出錢給你訂客棧上房,那也是出自好心,就你這長相,絕對入不了他眼的。”
羅小蓮本來還為知道東方師叔八卦而興奮,想着多問幾句,但聽她一次兩次地提起自己醜,注意力立馬被轉移了,“別扯人長相好嗎?我就算再醜也有的是人喜歡!”
抱琴嗤之以鼻,“少自大了,哪個瞎了眼的會瞧上一個醜八怪?”
那一副篤定的模樣讓羅小蓮十分憤怒,大聲道:“怎麽沒有,就是有人喜歡我這樣的!”
抱琴捂了捂耳朵,“以為聲音大就有理嗎,我把話放這了,只有瞎子才會看上你!”
“瞎子就瞎子,我能治好他的!”
“那他治好了之後肯定就變心了,這世上所有男人都喜歡好看的!”
治好之後……就會變心。
本是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着實刺痛了羅小蓮的心,柏師兄……柏師兄……她只覺一股無名的憤怒從心底直沖天靈蓋,連眼睛都染上了紅色,儲物手镯中,鴻運小藥爐搖搖晃晃的,表面泛起了黃色的光芒。
抱琴忍不住又搓了搓手臂,怎麽感覺四周突然溫度上升了許多?
正在二人劍拔弩張的時候,東方焰從天而降,“抱琴,你越界了。”
“東,東方大哥。”
東方焰擋在羅小蓮身前,“這是我同門師侄,還請你不要口出惡言。”
“我,我只是……”抱琴想解釋。
可東方焰卻半點不想聽,“我喜歡溶月,但這并不代表我也會一并遷就你們,我的私事輪不到外人插手,再有下次,休怪我劍下無情!”說着劍氣一掃,抱琴就被掀出老遠,很快不見了蹤跡。
趕走抱琴,東方焰又轉頭去安撫羅小蓮,“小蓮,冷靜,快冷靜下來,你的心情影響到器靈了,它在憤怒。”
羅小蓮仍處在極度憤怒的情緒裏,反應很遲鈍,“東方……師叔……什麽……器靈?”
“你不知道?”東方焰有點意外,但轉念又覺得這也沒什麽,畢竟器靈這東西在蒼月大陸實在太過罕見,“那便算了,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還是順其自然的好。”說着擡起手輕輕拍了拍小師侄的後腦勺。
羅小蓮只覺一陣困意襲來,然後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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