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突然冒出的殺手

突然冒出的殺手

珍而重之地收好辛無常留下的傳承，羅小蓮總算能分出心思去查看自己如今所處的位置。

曠野無邊，羅小蓮靠着快要落山的太陽分辨出方向，禦劍飛行朝着西邊疾馳而去。

幸運的是沒過多久她便看到了城池，總算不用露宿荒野，收劍落下，一擡頭便見城門上方刻着弦樂城三個大字。

從未在地圖上看過的城鎮讓羅小蓮有些心慌，她這是落到了哪兒啊。

只顧低頭思索的羅小蓮沒能注意到一旁有個黑衣人盯着她的臉看了又看，随後又從懷裏取出一本冊子，翻開其中一頁，上面竟畫着一張滿是黑斑的臉，旁邊還寫着她的名字。

“得來全不費功夫。”黑衣人陰沉沉地笑了起來。

羅小蓮沒什麽感覺，思考片刻便進了城，打算找間客棧住下順便打聽打聽去秋葉城的方法。

進城之後，羅小蓮發現這地方人還挺少，看着城門挺氣派的，還有守城護衛，怎麽街道上就零零散散幾個小孩子？

正當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身後忽得襲來一陣掌風，羅小蓮敏銳地躲開，回首一望，竟是個完全不認得的黑衣人。

不遠處樹上正坐着一人，無意間瞥見了這邊的場景，“咦？踏雲步？”

黑衣人一擊不中還想再來，羅小蓮拔劍相抵卻被輕松化解，眼見要遭毒手左方卻掃來一道異常強勁的劍氣。

這劍氣拂過羅小蓮卻未傷她半分，反倒是那黑衣人身上傳來一聲清脆的敲擊聲，猛地吐出一口血，倒地不起。

一個身形高大的青年走了過來，“千刃甲？你是無影堂的殺手。”

黑衣人捂着疼痛不已的胸口，“道友既然猜出我身份，又何必多管閑事，我們無影堂辦事向來不喜歡牽扯無辜的人，你可不要引火燒身。”

“我本來也不想管的，”青年慢悠悠地把劍插回劍鞘，“可這丫頭是我劍宗弟子，我要是袖手旁觀，回頭被師父知道了他老人家不得扒了我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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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劍宗的？”黑衣人大感不妙，可惡，怎麽這裏也能碰上這麽厲害的。

青年在黑衣人身前蹲下，“我觀你身手不弱，想必不是普通殺手，說說看，這丫頭怎麽惹着你們了。”

黑衣人從小幹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自然不會輕易說實話，“無影堂從不對外洩露消息，你還是省省吧。”

“也是，你們無影堂規矩森嚴，培養的人也是守口如瓶的，倒是我多問了，既然如此……”青年的雙眼忽然閃過幾道奇異的光芒，“告訴我，你接到了什麽任務，為何要傷這位姑娘？”

黑衣人只覺腦袋一陣眩暈，嘴巴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兩天前有雇主在無影堂下了委托，要求将青松城羅家之人全部打成重傷，修為至少跌落一個境界，報酬是十萬上品靈石，我想要這筆錢，便接下了任務，本來是想從弦樂城分堂借一艘飛舟去西大陸，城門口卻先碰上了這個羅小蓮，所以先下手為強。”

“是誰下的委托？”青年繼續問。

“不知道。”

“有多少人接了這個任務？”

“不知道。”

青年皺起眉頭，看來這人了解的也不多啊，于是又問他，“你們在城中分堂在何處？”

“西街的鐵匠鋪後院。”

青年雙眼的光芒消失，黑衣人也徹底徹底失去意識，昏倒在地。

羅小蓮旁觀着這一切的發生，有些猜測，見青年人轉身看她，小心道，“前輩也是劍宗的嗎？”

“我叫東方焰。”

“東方前輩好。”羅小蓮禮貌道。

不想這很尋常的稱呼卻讓東方焰臉上露出了奇異之色，“你不認識我？”

“啊？”羅小蓮不明白他的意思，自己應該認識嗎？

“看來是新入門的了。”東方焰笑着搖搖頭，又抱拳道，“重新介紹一下，在下東方焰，劍宗第一百三十二代弟子，師從求道峰陶飛揚。”

宗主的弟子……東方，羅小蓮恍然大悟，“原來你就是傳說中那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大師兄啊。”

東方焰不明所以地指了指自己，“傳說中？我？”

羅小蓮徹底放下戒心，上前一步道：“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你，大師兄好，我叫羅小蓮，是藥峰黃樂城長老的弟子。”

東方焰點點頭，“原來是黃長老的徒弟，那我該叫你一聲師侄了，不過你該稱我為師叔，輩分可不能亂。”

羅小蓮一下子愣住了，師叔？那柏師兄豈不也是……

“你怎麽了。”東方焰的手在羅小蓮眼前揮了揮。

羅小蓮回過神，笑了笑，“東方師叔。”

東方焰倒也沒在意她的出神，而是道：“此處人來人往的不方便，我們去茶樓坐坐吧。”

“這人？”羅小蓮看向地方躺着的黑衣人。

“殺手接任務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更何況無影堂也不是什麽善茬，如非必要還是別跟他們起沖突，由他去吧。”

“哦。”

羅小蓮跟着東方焰來到一家雅致的客棧，向他解釋起自己出現在弦樂城的原因。

“我本來是要去秋葉城參加芳華大會的，因為半路進入一個秘境，出來的時候不知道怎麽就掉到這裏了，人生地不熟的，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不認識路也正常，你這傳送得有夠遠的，這裏可是東大陸的最東邊。”

“最東邊？”

“是啊，遠着呢，不過你也不用擔心，弦樂城很繁華，各種生意都有，租個飛舟或遠行馬車很容易，別擔心，芳華大會還有好幾天，肯定趕得上。”

“是嗎，那我就放心了。”羅小蓮松了口氣，只是想到進城的所見又忍不住多問一句，“不過這弦樂城既然繁華，那人怎麽這麽少？”

“這個嘛……”東方焰臉色變了變，“弦樂城有一棵五色清靈樹，喜愛聽樂曲，每當聽到動人的曲調便會結出顏色不一的果子，各有妙用，今日有一位樂師來此奏樂取果，她琴藝高超，人又漂亮，大家都去看她了。”

“原來如此。”羅小蓮點頭，只是不免又有點疑惑，這東方師叔一直是很爽朗的模樣，怎麽提起這清靈樹臉色就不好看了呢。

“對了羅師侄，無影堂那邊你要早做打算，它可是蒼月大陸最具盛名的殺手組織，成立時間比劍宗還要久，勢力龐大，一旦接了任務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你有劍宗庇護，躲回宗門便安全了，但你的家人可不行。”

“啊？那怎麽辦？”羅小蓮的心猛地提了起來，爹爹……

東方焰安慰她，“先別慌，最差的情況也不過是打成重傷而已，又不致命，無影堂做事雖狠辣，卻也守規矩，只要你能跟幕後之人達成和解，一切自然也就煙消雲散了，你的家族私怨我一個外人不便打探，明日你就去西街的鐵匠鋪問問究竟是怎麽個情況吧。”

“好，我知道了，謝謝師叔。”

——

一邊擔心，一邊糾結，一會兒想着娘親，一會兒腦海中卻又閃過在羅家痛苦的種種，羅小蓮整晚沒睡好，第二日天剛蒙蒙亮她便起身去了鐵匠鋪。

時間雖早，鐵匠鋪卻也已經開門做生意了，從門外看去只是個尋常鋪子。

羅小蓮鼓起勇氣走進門，“請問有人嗎？”

一個壯漢從裏屋走出，“姑娘要打什麽？”

“這裏是無影堂的分堂嗎，我有事想找你們管事商量一下。”

壯漢皺皺眉，“你不知道我們的規矩？”

“規矩？什麽規矩？”羅小蓮頓時緊張起來，這地方難道還有什麽門道不成。

就在這時，一位長須老者又從裏屋走出，打量羅小蓮一番，道：“閣下是紅雲丹師協會的丹師？”

“額，是。”羅小蓮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莫不是因為這衣服認出來的，協會現在這麽有名了嗎？

老者擡手示意壯漢退下，又道：“我跟你們副會長倒是有些交情，罷了，瞧你這模樣也是個初出茅廬的，随我進來。”

羅小蓮有些躊躇，這算是褚前輩的朋友嗎，但羅家事也不能耽擱，所以猶豫片刻她還是跟了進去。

老者将羅小蓮帶進了一間空蕩蕩的屋子，裏面僅有一桌兩椅。

羅小蓮見老者坐在了桌子一邊，她便也老老實實坐到對面。

老者攤開桌上擺着的紙，又提筆沾了點墨水，一本正經道：“小姑娘是想下什麽委托，殺獨狼還是滅滿門，看在褚春風的面子上，我可以給你打個折。”

羅小蓮一聽連忙否認，“不不不，我不是來殺人的，我只是來打聽一下消息。”

“打聽消息？”

“對，那個，聽說你們無影堂最近接了一個針對青松城羅氏一族的任務，所以我來問問怎麽回事。”

“青松城羅家？你是羅家人？”老者顯然是知道這件事的，眉頭一下子皺起，

“我……”羅小蓮當即就想否認，可話到嘴邊卻怎麽也說不出口，猶豫片刻還是道，“算半個吧。”

“半個？”老者挺詫異，不過修真界向來奇葩事不少，他也沒再多問，“你消息倒靈通。”

羅小蓮回答：“我昨日碰上你們無影堂的殺手了。”

“看來小姑娘本事還不低嘛，居然能從他手中逃脫，”老者了然，放下手中的筆，收起原本的散漫，正色道，“确實有這麽回事，這個任務在我們堂中也引起了不小的風波，各分堂都傳遍了。”

“到底是誰下的委托，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很抱歉，不能。”

羅小蓮一愣，她沒想到會被拒絕地這麽幹脆。

老者倒也沒有說什麽狠話，而是耐心解釋，“我們無影堂做的是見不得光的生意，之所以這麽多年屹立不倒，靠的便是信譽二字，接委托一向認錢不認人，只要報酬足夠，好人惡人都能殺，也絕不會洩露雇主身份，插手兩方恩怨。”

“看在劍宗的份上也不能說嗎，我是決不能看着家人遭難袖手旁觀的。”羅小蓮試探着問道。

老者搖頭，“我知道你們羅家有個劍尊首徒，很是招搖，但這個任務只是把羅家人全都打成重傷，又不是結生死大仇，你确定劍宗願意出頭？我們派出的可是天階殺手。”

“什麽意思，什麽天階殺手？”

“我無影堂殺手共分天地玄黃四階，天階是實力最強的，足可擊殺化神，劍宗其他人來就是送命，若劍尊來，劍宗家大業大，要他操心的地方有很多，他能在羅家待多久，十天還是半個月？他走了之後任務還是要照舊完成的。”

羅小蓮的聞言心猛地揪起，“羅家就是個小家族，這打傷人的事也不算很難，至于要出動天階殺手嗎？”

“這不是最近光景不好嘛，要麽是報酬高但任務也難，要麽任務簡單可報酬就那麽點。那羅家境界最高的也就是個金丹，随手揍他們一頓就能拿十萬的上品靈石，多劃算的生意，任務一挂出來就被搶瘋了，幾個天階大打出手，後來還是堂主出面調停，說見者有份，誰先完成任務誰拿靈石，若一同完成，便對半分，昨日你應該是碰上了其中一個。”

“那人也不是很厲害啊。”羅小蓮喃喃道。

老者也沒生氣，“你應該碰上了那個實力最差的，他修為低但主意很多，也曾殺過兩位化神尊者，你雖僥幸逃脫，下次可就不一定了，而且我無影堂成立萬載，還沒有完不成的任務，若他辦不到便會派下一個更厲害的人去，直到成功。”

萬年都沒有失手過，羅小蓮像是被當頭潑了一盆冷水，整個人都呆住了。

老者見她這樣也有些不忍，道：“你要是擔心家人，多買些傷藥吧，養幾年也就恢複了。”

藥？一言驚醒夢中人，羅小蓮忙從儲物手镯中取出一個丹瓶，“你們既然是做生意的，那價高者得總可以吧，這是四階冰魄丹，我不知道你們這裏丹藥的價格，你可以算一下，需要多少顆，我可以出比那委托人更多的錢。”

老者卻搖搖頭，“小姑娘，這不是靈石的問題，做生意，是要講誠信的。”

“不夠嗎，那這五階降塵丹如何？”羅小蓮又取出一個玉瓶放在桌上。

老者不為所動，“我知道你們協會最近加入了不少高階丹師，但有些事是沒有辦法用錢財來解決的，還是留着這珍貴的五階丹藥去買療傷藥物吧。”

還是不行嗎，說好的有錢能使鬼推磨呢？羅小蓮有些洩氣，但她還是不想放棄，再次問道：“如果是六階清源丹呢，它可破心魔迷障，清除煞氣，對你們這種以殺人為業的門派來說應該很有用。”

老者這回坐不住了，“赤霞城上官家的清源丹？”

羅小蓮：“我不知道什麽上官家，不過丹方的确是一位名叫上官承的大夫給我的。”

“上官承？”老者捋了捋胡須，暗自奇異，上官家居然還有清源丹的存貨？

“夠嗎？”

老者還是搖頭，“說實話這丹的确珍貴，就算拿到堂主面前他也會心動的，但無影堂立派這麽多年都不曾毀諾，若是今日為你破了例，以後還有什麽信譽可言，我們不能為眼前一時之利而損了根基。”

羅小蓮無奈極了，“那就打擾了，告辭，”收好桌上的丹藥她正想起身離開，卻還是不甘心地回首問了一句，“七階丹藥呢？”

“七階？”老者一下子瞪大了眼睛，“你們協會有七階丹師？”

這回輪到羅小蓮搖頭了，“沒有，我現在只能煉清源丹，不過如果你們肯告訴我那個人是誰，我願意承諾日後煉出七階必給無影堂留一顆。”

聽着話意思……老者試探着問道：“你能煉清源丹？”

“是，只要你肯說那人是誰，我現在馬上給你煉一顆出來，怎麽樣？”

老者沒有應答，而是又問：“敢問閣下姓名？”

“我叫羅小蓮。”

“芳草大賽的那個劍宗丹師？”

“你知道我？”

“怎麽會不知道，芳草大賽雖是低階丹師比賽，但也是蒼月大陸僅有的全陸丹道賽事了，要不然每次也不會那麽多人跑過去。”老者這下犯了難，早就聽說劍宗出了個樣貌極醜的女丹師，年紀輕輕就能煉四階丹藥，他還以為傳言有誇大，沒想到這還說少了，這才多久，都能煉出六階丹藥了，假日時日，七階豈非信手拈來。

“行不行啊。”羅小蓮見老者不說話，一時也不知道該不該離開。

老者內心掙紮，面色幾番變幻，汗都冒出來了，忽得靈機一動，“我無影堂從不洩露雇主身份，決不插手兩方恩怨，這是鐵的規矩，不過你若真能拿出七階丹藥，我們可以再接一個任務，為你反殺雇主。”

羅小蓮還以為他能說出什麽，就這，灰心地擡腳便要走，“我要她的命有什麽用。”

眼見羅小蓮要離開，老者忙大叫一聲，“等一下！”

羅小蓮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

老者深吸一口氣，“無影堂還有條規矩，每個任務的期限都是二十年，如果二十年內辦不到會雙倍返還報酬，只不過以前從沒失手過，此規矩也鮮有人知。我們只有堂主是化神期，若最後拖到他出手，可請劍尊相護，若他不出手，天階雖說能殺化神，但也只是偷襲罷了，真本事可不能跟化神真人比，元嬰後期的修士只要多費點心完全防得住，憑你六階丹師的身份，雇個元嬰修士綽綽有餘。”

“元嬰修士……”羅小蓮松口氣之餘又有些為難，這一時半刻的她要從哪找個能空出二十年時間的人啊。

看出了羅小蓮的為難，老者又提醒道：“這樣，最近弦樂城的清靈樹開花了，拍賣會也要持續半個月，五湖四海來了不少修士，你可以拿清源丹去拍賣，讓買家去青松城守着，二十年過後，此任務自然無效了。”

羅小蓮這回徹底放下了心，“多謝前輩告知，那我這就去。”

羅小蓮走後，鐵匠鋪的壯漢進了後院，對着長須老者道：“孫長老，她是來幹嘛的？”

“來給我出難題的，”孫長老哭喪着臉，“你去傳信問問總堂到底是怎麽辦事的，接任務之前也不先打聽清楚情況，本來頂着劍尊已經壓力很大了，如今再加上一個六階丹師，就是堂主也扛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