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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章

吃飯的酒樓旁是個首飾鋪,柳倩娘預備買個玉佩給花落做為見面禮。到鋪子裏,花落卻被步搖、華勝等女子飾品吸引了目光。

柳倩娘眼睛一轉,心裏頓時有數,卻并未立時開口挑破。

二人正在挑選着,打遠處來了個仆人。柳倩娘一眼認出這是東方朔的貼身心腹,便向他招手。

只見仆人來到跟前,恭敬地道:“我家主子有請。”

一旁的花落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滿眼困惑地看向柳倩娘:“這是何人?”

柳倩娘囫囵道:“這是個富碩之人。”

又側頭與花落耳語:“盡管富碩卻也一毛不拔,今日吾等且宰他一頓。”

說着向花落俏皮眨眼,花落一時失笑。

仆人帶着二人來到東方朔的小閣樓,柳倩娘一入內便笑道:“東方朔,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聽你的仆人說,你要請我們吃席?”

東方朔?花落一時吃驚不已。

這可是個奇人。

一時心中升起敬仰,大方地直直望去。卻正巧與東方朔的目光交彙,對方立時揚起笑意。

倒也平易近人得很。

柳倩娘打定主意,要狠宰東方朔一頓。本以為東方朔又是一副疼惜財錢的模樣,結果随着菜點得愈來愈多,東方朔仍是一臉笑意。

不同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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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倩娘一時心中有數,在東方朔和花落之間,眼神一提溜。果然看出些許端疑。她掩嘴一笑,了悟地搖頭。

“柳姊姊笑什麽?”

“我呀,笑某人……居心不良。”

花落一時以為柳倩娘在打趣她,便出言解釋道:“吾只是早聞東方君的大名,一時無狀罷了。姊姊莫要說笑。”

柳倩娘搖頭不語,沒有挑破東方朔的小心思。

“這位小兄弟是?”

見東方朔出言相問,花落利落地答道:“吾名花落,花朵的花,落花的落。”

“倒是個少見的名字。”

東方朔看起來頗為潇灑體面。與霍去病的勃發不同,二十餘歲的他略帶收斂。如果說霍去病是虎步龍行,那他則是一股玉質金相。

正是翩翩少年郎。

花落的位置臨近花窗,一時樓外的柳絮飄飄至花落的發間,東方朔見了,自然而然地伸手拂走柳絮。

如此親密之舉,叫花落紅了臉。

怎料東方朔又道:“花落小兄弟生得一副唇紅齒白,倒也……十分的女相。”

此話一出,讓花落心中警鈴大起。她急急出言辯道:“東方君名聲在外,卻也不過徒有虛名。說話如此輕佻。”

東方朔眉頭一挑,沒料到花落對此頗為介意。倒底是心中所念,怎能失了風度?便急忙起身,拱手道歉:“是吾無狀了。”

花落不好再多為難,點頭接受了道歉。

出了酒樓,柳倩娘掩嘴大笑,笑得停不住。

“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花落面露不解,柳倩娘卻失笑道:“他呀慣是個沒臉沒皮的,只有別人被他怼得啞口無言,卻難見他給人行禮道歉。”

說完此話,柳倩娘看出花落滿臉的不解,也看出花落對東方朔無意。一時也有些可惜起來。

不過轉念一想,說不定只是年小未開竅,未必就是不喜東方朔。

倒不如她牽根紅線,也算積德。

二人分開的時候,花落對柳倩娘十分親近,好不容易有個同性別的友人,她不想失去疏遠,便道明了自己的性別。

“想必柳姊姊已看出,我……是個女兒身。”

見花落坦然相告,柳倩娘對花落此番的信任,心裏亦是感動,連連點頭。

花落向柳倩娘行了一禮,叮囑道:“吾有吾的苦衷,還請柳姊姊莫要對旁人,道明我的身份。”

“自然。”

莫說柳倩娘不是個大嘴巴,就是出了東方朔這檔子事,她更要守口如瓶,好叫東方朔心裏煎熬。

這,才妙哉!

本以為只是萍水相逢,日後也難以再見面。誰料東方朔怎得尋至衛府,管家不敢怠慢,将人請了進來。

此時衛青在宮裏當差,霍去病去陪劉徹狩獵。聽到東方朔說要尋人,自然而然地将他引至花落的院子裏。

“我來尋柳倩娘。”

東方朔開門見山,叫花落幾分詫異:“柳倩娘不在此處,你這倒跑空一趟。”

東方朔卻好像屁股生了根,長在椅子上。落座後,就沒起來的意思。花落的話有趕人的意思,他卻裝做不知,淡然地飲茶。

見東方朔此等作态,花落轉念一想,莫不是他心悅柳倩娘,卻不好直接尋她,來自己這兒,想請自己做個媒人?

如此一想,覺得十分合理,便等着東方朔開口。

可是東方朔只是飲茶,并沒有開口的意思。二人就這樣相對而坐,半晌過去了,花落覺得如坐針尖,又生起趕人的心思。

又想娶親,又怕開口,活該你打光棍。

可能花落的不耐浮于臉色,東方朔倒是主動告辭。這叫花落心中一頓松氣。

倒也巧,霍去病此時歸來,與東方朔擦肩時,二人點頭問好算是相見。

到底是生客,霍去病問起花落:“東方朔來此做甚?”

“說是來找柳倩娘。”

“不過幾日,你倒是認識不少人?”

“嗐!有緣自相逢。”

霍去病沒有再多說,倒是花落一臉感慨:“霍大哥,日後有了心怡女子,莫要好面子。”

說完拍拍霍去病的肩膀。

霍去病一瞬的詫異,看了眼東方朔的背影。莫不是……花落看上了東方朔,但礙于男兒身,不敢坦然相對?

否則,說什麽“來找柳倩娘”這等蹩腳的謊言?

一時他睽光一暗,但并未多說什麽。

本以為這事兒就此揭過,怎知東方朔第二日又尋了過來。

“我來找柳倩娘。”

門房見此通禀了霍去病,不過半刻鐘,霍去病尋至大門:“柳倩娘并不在此處。”

“也罷,來都來了,我便入府一坐。”

這是個臺階,可霍去病卻并不容東方朔就坡下驢。他目光肅嚴,半步不肯退讓。

二人相望之間,都明白,彼此是情敵。

正當二人大眼瞪小眼,宮裏來人請花落入宮。

看着趕來的花落,霍去病冷笑一聲:“我真是小看了你,你還挺搶手的?”

說話時的眼睛,卻是盯着東方朔不放。

花落以為他是為入宮一事,便有心解釋:“許是娘娘傳我過去說話,倒也突然。”

“是啊,是挺突然的。”霍去病又開始陰陽怪氣:“你說是吧?東方君。”

東方朔冷着張臉,不發一言。

二人之間的針鋒相對,看得花落頭皮發麻。于是她打算立時撤開:“恕我不能奉陪,怕讓娘娘久等……”

“去吧,我來好好招待……這位東方君。”

話出口時,似是一陣咬牙切齒。花落不敢久留,立時入宮去。

剛到陳阿嬌的宮內,就看見一個熟人。

“柳姊姊!”

柳倩娘回頭一望,亦是浮起訝然的笑意:“原來皇後娘娘所說的那位稚童,竟就是花落小兄弟。”

“怎麽?你們二人相識?”

陳阿嬌也很驚訝,柳倩娘見皇後娘娘相問,便如實答道:“也是一場緣分,相識不過幾天。”

陳阿嬌點頭,她看起來十分高興。今日召柳倩娘入宮,是因為她會醫術。從前柳倩娘也說過,她身子被寒物虧損。

可是究竟是何物?大家卻摸不着頭腦。

直到花落巧遇楚服,一時才解了大家的困惑。

想起此處,陳阿嬌有些興奮道:“倩娘頗通醫術,她說吾身子并未完全虧損,是有懷孕的可能!”

“真是太好了!是娘娘福澤深厚,上天眷顧着您呢!”

陳阿嬌掩嘴笑道:“倒是個會說話的。”

三人又談了許多,柳倩娘一時三急,推脫出來。誰料剛到僻靜之處,一只冷箭射來。

“砰”的一聲,射在木牆上。

柳倩娘心有餘悸,見四下無人,大着膽子上前一看,卻見上面留有字條。柳倩娘打開一看,只見上面六個大字——“莫要多管閑事”。

柳倩娘立時知道所說何事。

膽小的就會與陳阿嬌虛情假意一下,然後全身而退。可柳倩娘眼裏揉不得沙子,更是一身正派。她拿着此物去尋陳阿嬌,一時氣憤不已。

“我就說此事不簡單!這背後,定是有人要害娘娘!”

陳阿嬌亦是心頭大震,如果楚服一事說是巧合,那這張字條,卻透出一股陰謀味。她眼裏含淚,多年的自責有了出處。

“我去尋陛下!”

說着就提起裙擺,一路小跑。

“皇後娘娘,莫要急躁!”

花落心道不好,陳阿嬌此舉,無疑是在打草驚蛇。柳倩娘卻拉了她一把,無言地搖搖頭。花落嘆息一聲,只好作罷。

“陛下!”

陳阿嬌奔到劉徹懷裏,一頓大哭。

劉徹放下奏折,摸了摸陳阿嬌的腦袋,十分溫柔道:“怎得?是誰欺負了朕的皇後?”

“陛下!”陳阿嬌遞上字條,啞着嗓子道:“這些歹人,其心可誅!”

劉徹看過字條,一臉深意。不過他立時開起笑顏,頗為歉意地哄勸道:“都怪寡人無能,讓皇後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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