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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

這時也巧，陳阿嬌的長兄入宮看她。正逢得道士做法，陳須便在一旁陪看着。

陳阿嬌向來與長兄十分親近，又不拿花落當外人，便說起兄長家事：“嫂嫂身子可還安？莫不是還在纏綿病榻？”

陳須嘆了一聲：“自從她前年小産，身子便總是不大好。”

“吾知長兄長情，可子嗣亦是為重。不知長兄可有想過納妾？”

“慧娘為吾傷了身子，吾又怎麽忍心，如此去做？”

陳阿嬌點頭并未多說。正巧道士剛煉出一爐丹藥，陳阿嬌便吩咐宮人，去拿給長兄帶回去：“這丹藥極妙，想來對嫂嫂的身子，亦是有益。”

陳須是一副感恩戴德的樣子，撲通跪地一聲高呼道：“吾正是為求得此丹，謝娘娘之恩。”

陳阿嬌趕忙扶起兄長，連道他“見外”。

消磨了一會兒工夫，陳須說午時飲了酒，想在偏殿小睡一會。陳阿嬌到底心疼兄長，安排宮人伺候其午歇。

花落看陳須長得到白淨溫和，與陳阿嬌關系又甚是融洽。那麽這“駐顏”的幽香，陳須是知情還是不知？

到底還有另一個兄長，花落只能側面地問過陳阿嬌。誰料陳阿嬌道：“吾二兄府宅甚是和睦，雖有妾室，可夫妻和鳴。就是……亦是無子。”

陳阿嬌看起來頗為落寞，絞着手帕嘆了一聲。

又是幾番掙紮，她落寞地對花落道：“母親請過巫師，說什麽吾做女兒的福運太過，生生地壓住家族子嗣。吾……心中有愧。”

花落哪裏會信這一套？她安慰陳阿嬌不要多想，又想勸其不要再焚此“駐顏”香。可到底時機不适合，她張張嘴，還是未說出口。

不過多時，陳皇後被兄長喚人離去，花落便帶着這位女童來到衛子夫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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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焚燃着一股香，餘味渺渺，沁人心脾。像是安神香。

宮人看到花落，立時迎了上來，一副讨好地笑道：“花小兄弟，夫人正熟睡着，還請您稍等會兒。”

見宮人此般姿态，花落倒是詫異。她無官無職的，這位宮人憑什麽要給自己面子？莫不是……衛家要發跡？

對了，正是今年開始，劉徹命衛青出擊匈奴。多年籌謀，只待此刻。一但匈奴兵敗，那自己這個馬前卒，可不得水漲船高？

她沒什麽架子，只是拘謹地笑了笑。

又二人談及衛子夫如今自是忙碌，花落也有些唏噓道：“夫人雖是勞心勞累，可心裏卻定是歡喜的。”

怎料宮人聞言，卻露出一點難色。她搖搖頭，附耳輕言道：“并不是為了皇子。夫人她……憂思過重，還望花小兄弟多加開懷夫人。”

這倒是稀奇，如今衛子夫誕下麟兒，合該是大歡大喜才是。怎得生出此言？

宮人側眼看了眼內殿，幾番糾結，還是說出了口：“夫人整夜整夜的睡不着，時常夢魔纏身。這些日子身形都消瘦許多。可我們不敢告知陛下，唯恐觸了黴頭。但您天資聰穎，定能解夫人心結。”

“敢問是何心結？”

宮人正準備說，豈料這一點輕聲，就擾了衛子夫。殿內的床幔裏傳來哀弱的聲音：“蕉奴，是何人來了？”

宮人聞聲，暗自打嘴。一路小碎步到衛子夫跟前，挽起床幔笑道：“是花小兄弟來了，夫人可要見見？”

“是他？”

衛子夫看起來神情有些恍惚，見是花落便招手道：“難得你來，上前來坐。”

花落便拎着女童，給衛子夫獻丹。

“這是皇後娘娘的一點心意，托吾來送給您。”

“倒是有心。”衛子夫接過後，卻未曾打開盒子細看，而是另起了話頭道：“還是皇後娘娘那兩位兄長，找得道士吧？”

“夫人聰慧，一猜就中。”

“哼，她那兩位兄長啊……”

話未說完，蕉奴卻急忙笑着打岔道：“夫人，您說話幹澀？可要奴為您取水去？”

衛子夫卻連連擺手道：“花落不是外人。”

又咳嗽幾聲，準備細說。

但花落卻打斷道：“夫人看着很是憔悴？”

衛子夫倒是很有詫然，她有些幽幽愁愁地笑道：“倒也不是個好奇心重的，也好，活得長些……”

什麽外不外人的？衛子夫是想把花落，焊牢在衛家這艘船上。霍去病如此看重她，絕不能使她留有什麽退路。

她得為衛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可花落沒有這套忠于主公的思想，她是個自由的現代人。她的目的，只是為了救霍去病。其他的事兒，花落如今也想得很明白。

一句話——“顧不上”。

“姊姊，這位女君是誰？”

在一旁的女童甕聲甕氣地說道。她睜着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着衛子夫不轉眼。

“這位是？”

衛子夫一見她，心裏就親近。她頓時淚眼婆娑，一把将女童摟住懷裏，溫聲道：“看你這般年歲，和我的珞兒……卻也相差無幾。”

“吾正沒有母親，可能請您做我的母親？”

“放肆！”

蕉奴厲聲喝道，一副收到侵犯的樣子：“夫人又豈是你能高攀得起？”

話雖是這麽說的，可眼睛看得卻是花落。

這是在指桑罵槐呢。

不過花落并沒有和她計較，這時劉據哭着醒來，衛子夫立時松開女童，哄慰起了大哭的劉據。

“這才是我家主子的孩子，你算個什麽東西！”

雖說她是在含沙影射，可女童卻不懂，一時哭着跑出殿外。

花落憂心她的安危，便準備起身追去。衛子夫卻吩咐道：“讓蕉奴去，人是她說跑的。”

蕉奴一愣，到底按下心底的不快，一路追去。

只要添個孩子，大人們便是忙不完的。眼見瞬息過去了三刻鐘，蕉奴一臉急色的回來。她張了張口，道：“奴……奴沒有追上那個女童。”

“什麽！”

花落蹭的站起，她一把揪住見蕉奴：“莫不是你要害她！”

“吾害一個女童做甚！”

二人劍拔虜張，此時陳皇後過來看望衛子夫，聞得此事，便笑道：“道士們都回去了，怕是随他們歸去了。”

花落這才松口氣，放下了蕉奴的衣領：“且放你一回。”

蕉奴很是後怕，不曾料想，這個只有八九歲的男孩，力氣如此之大。眼神也十分的兇惡，毫無稚氣。

陳皇後今天看起來很高興，說話間是屢屢掩嘴輕笑。很是開懷。

可花落心思很細，她總覺得陳阿嬌看衛子夫的眼神，透着幽幽的深意。她從未在陳阿嬌眼裏，看過如此神态。

大概心有所思，她突兀地想起，那個不明身世的女童。不知怎得，她總是覺得二者相連。

到底是現代人，在皇權社會裏膽子奇大。

眼見時如流風，淌淌而過。

陳阿嬌推辭有事回宮去，花落緊跟在後，心裏不知怎的，覺得今日的陳阿嬌，甚有厲氣。還帶着些許的瘋狂和……殺意。

“主子，那個花落跟在後面。”

“随她去，正好讓她自己決定，是站在吾這邊還是衛子夫。”

“若是她……生了二心？”

“那就讓她明白，什麽是好奇害死貓。”

花落到底不是跟蹤的料，一時被陳須發現。他再也不是那副風流倜傥，行為灑脫的樣子。面上浮起一股急色。

“小兄弟，你長得可真白淨啊。是吾見過最好看的男子。”

說着如此急色的話，手腳也開始放肆起來。可他一個風流場上的慣客，身子早就虛了。哪裏是力大無窮的花落對手？

但是花落怕驚擾到陳阿嬌，便假意哄勸道：“郎君既然看上吾，倒是吾的福分。就是此地空曠，吾有些羞意。”

陳須哈哈大笑，道了句“識相”。便領着花落輕車熟路地在宮裏流走。

眼見如此時機，花落趁機問道：“郎君因着娘娘而無子嗣，心中可有恨？”

“你說呢？”陳須回頭一臉惡相，“我和弟弟被人笑作無甚男風，這個名頭給你如何？”

花落立時心中有數，答案既然已經得到，花落便一記重錘，砸在陳須腦袋上。見陳須陷入昏迷後，又一路亂跑，幸得找到陳阿嬌的蹤跡。

其實不然，這是陳阿嬌故意透露的。

只見陳阿嬌幾經流轉，來到一處暗室裏。那位女童被綁在此處，害怕得大聲哭泣。

“主子，屬下查過了。她确實是上巳節，建元三年出生的。”

陳阿嬌眼裏滿是嘲諷，她幽幽道：“說起來你的命，好也不好。生為公主，卻養在道觀。最後又要被獻祭而死。可能……你就是上天特來助我的。”

她慢慢地走到女童身邊，掐起女童的下巴，一臉的瘋狂之意：“這是你母親欠我的！那就由你……來替她還！”

“來人啊！放血！”

“飲下她的血，助我誕下龍嗣！”

放血？花落一驚，她如何也想不到，陳阿嬌會是如此的散心病狂。她真的瘋了，愛瘋了，也恨瘋了。

只見幾位大漢拿起利刃，尖銳的刀尖閃着冷冽的寒光。眼見那刀尖就要染血，花落沖了出來：

“刀下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