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建元三年,天象詭異。

天邊紅潮翻湧,大片黑色烏鴉聚集于半空中,哀鳴不斷。

而此時之前,劉徹的第一個孩子,一位公主剛剛降世。這種天象征兆,讓原本喜悅的氛圍,變得十分得壓抑。劉徹黑着張臉,不發一詞。

他雖登基三載,卻一直無子。朝中一直雜聲四起,他也知道,若沒有太子固本,這個皇位做得怕是不那麽安穩。

所以當他知道衛子夫懷有身孕後,便立即瞞下,将她遷居別院。

畢竟想這個孩子,胎死腹中的,可是大有人在。

也幸得瞞下來,如今這副天象,難保不會被有心之人做文章。到時候,又會是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

社稷難安啊。

“陛下,臣鬥膽谏言,将這個孩子……處死。”

別院裏四下靜寂,大家都等着劉徹決斷。這時大門被撞開,披着薄衫的衛子夫跌撞進來。她匍匐到劉徹面前,哀嚎道:

“陛下!萬萬不可!”

衛子夫臉上挂滿熱淚,是“砰砰”地直磕頭:“陛下是要奴的命嗎!”

“退下!”

劉徹一聲呵退。他黑着臉,青筋暴起。帝王做決斷,哪容得婦人相要挾?況且,這是說他不夠仁義?還要一個弱婦來護着孩子?

當他劉徹暴戾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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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這個孩子的父親啊!

門外的穩婆抱着自己的女兒,劉徹遙遙地看去。他盼了這麽久的一個骨肉,真的要為自己,為這個社稷而死嗎?

她是何其的無辜啊!

“陛下在想些什麽?”陳皇後的話,猛然拉回劉徹的思緒,自衛子夫誕下麟兒,他總是想起那個孩子。

“無事,皇後剛剛說,想花落進宮相伴?”

“妾在宮中煩悶,幸得和花小兄弟談得幾句,倒是頗有些相見恨晚。”

劉徹搖頭笑道:“倒也不知他是什麽手段和法子,一個兩個的,都把他說得極好又投緣。”

“哪裏是什麽手段,唯有真心爾。”

“真心”?劉徹一時間有些詫然,這倒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與衛家走得近,難得你胸懷寬廣。”

“陛下說笑,奴與衛妹妹關系甚好。吾二人共侍陛下,萬萬不想讓陛下因吾等煩心。”

“甚好甚好,朕準了。”

在劉徹離開不到半個時辰,花落就被宮人領了進來。見此處地廣人稀,還有些旁人在側。花落一時拘謹起來,行禮問安。

“娘娘今日興致頗佳?”

見花落問自己,陳阿嬌笑道:“怎生此言?”

“娘娘向來是個喜靜的,可今日卻招來道士入宮,怕不是有何喜事?”

“就你會說話。”陳阿嬌掩嘴一笑,又道:“這些道士是我的兩位兄長找來的,你可別說,倒也多虧了他們。”

說罷,陳阿嬌附耳密言:“自打他們進宮,疾醫就說我的寒症有緩。只要……再過些時日,定能受孕。”

一但事情說什麽“一定”和“定能”,那十有八九是假的。可這是皇後兄長所舉薦的,她一個外人,能說些什麽?

于是花落只能尴尬陪笑,心裏想着怎麽通知柳倩娘。這個疾醫必定是不準的,什麽道士做法受孕?她是一萬個不信。

隐隐的,似乎有股怪香,她聞得十分不舒服。正打算開口問道,陳阿嬌卻主動說起:“入了此地,可有聞得一股幽香?”

等花落點頭後又道:“這香……可常駐青春。”

花落一時訝異,心中頓時升起警鐘。可不等她再多說什麽,派去請衛子夫的宮人,一身不快地回來通禀:

“娘娘,衛夫人她推脫身體有礙,說什麽不好來叨擾您的。”

這話讓陳阿嬌臉色一變,身邊的宮人倒是先行不滿起來:“有什麽體礙?怕不是誕下龍嗣,神氣些罷了!”

“綠奴!”

陳阿嬌一聲呵斥,那位叫綠奴的宮人,一時閉嘴。

這位綠奴放在後世叫什麽?唯“嘴替”也。

可花落卻嗅出不一樣的意味。衛子夫可不是此等驕橫之人,不怕被人參德行有失?使兒子無了太子之位?

“罷了,這裏有道士煉的一爐丹,派人去送給衛妹妹。”

“娘娘自是心中和善,可那位衛夫人卻是個不知好歹的。”

“好了,吾相信衛妹妹不是此種人。”

花落在一旁看着,倒也不好插嘴。便把目光放下辦事的道士上。

這位小道士看着八九歲的光景,還是一位難得的坤道。

“到吾這邊來。”

花落看她十分面善,喜歡得緊。呼到面前來仔細打量。一時笑了出來。

“花小兄弟笑甚?”

見陳皇後發話,花落堪堪止住笑意,直擺手說道:“娘娘可覺得,此童神似何人?”

“這……”

一旁的綠奴搶先答道:“像衛家那個霍小子!”

正洋洋得意之際,卻收到皇後的一記冷刀。一時才察覺,自己話多且快。言行有失啊!

這邊綠奴吃了記冷刀子,倒安分起來。反而這個女童,說話奶聲奶氣的,十分招人疼愛。

“吾是出生就在道觀的,吾……吾不知道什麽是父母。這個父母,所謂何意?”

花落以為她只是年歲小,才不通此意。可女童又低着頭,哀默地說道:“他們……很是避諱吾談出生之事。”

“為什麽這麽說呢?”

女童絞起手指,悶聲悶氣道:“只要談及吾從何處來,他們就……就很難為的樣子。”

想不到一個八九歲的女童,倒也是十分得會察言觀色。心思亦是難得的細膩。

“怕不是個奸生子!”

綠奴又神氣起來,一手叉腰,一手點點女童,道:“你既不知父母何意,那吾便發善心告你。生你者,所謂父母也!”

“那……那我的父母在何處?”

“何處?那就不知了。不過定是不要你的!”

眼見女童快要泫然淚下,花落立時哄勸起來。也巧,眼角看見一旁的其他道士,在顫巍巍地抖索身體。

看着似是“害怕至極”。

她又看了眼懷裏的嬌嬌女娃,頓時知道,此女童的身世,怕是……不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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