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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章

“病兒,你如今已然是士族子弟,而不是曾經的奴仆。你是不怕,可對于花落而言,近乎致命。別人會怎麽說他?你收攬的娈童嗎?”

霍去病眼神一暗,他獨坐在書案旁,伸手将信紙點着。

姨母所說不錯,一個娈童遠比仆人低賤。他怎能為一己之私,陷花落于萬劫不複?想了又想,他決計放手。

“主子,事情已辦妥當。”

“他……還好嗎?”

“吃得香睡得着,好得不能再好。”

是了,這才是他。霍去病好笑地搖搖頭,擡頭望向窗扉,只見明月皎皎。

月兒呀,請你将吾的思戀,悄悄地帶給他,可好?

“阿嚏!”

花落從夢中驚醒,她居然夢見自己在河水裏,撈月亮?

朦胧之間,她來到院子裏,擡頭望見月色如水。一時間不自覺地念出那句:“我寄愁心與明月,随風直到夜郎西。”

今夜她獨自一人在鄉野,花落有些許的落寞。其實花落不傻,今日之事,若從自己口中說出,效果就大打折扣。不如裝作懵懂,借他人之口達己之目的。

一個無權無勢之人,不裝傻充楞,難不成學南唐後主李煜?遭人猜忌,最後被一杯毒酒了事?

做人那,若是有翻身的可能,就去做越王勾踐。若是無,不如學那蜀國劉禪,還能舒服地度過半生。

這就是大智若愚。有希望我們就卧薪嘗膽,無希望我們不如就地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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鹹魚翻身還是鹹魚,醜小鴨本就是天鵝種。莫要學那燕雀,認不清己身,非要同那老鷹般捉羊而食?

夜色潺潺而過,當天邊放起魚肚白時,花落悠然轉醒。用過水後,仆人傳來劉徹的口谕:“花郎君,陛下召見。”

“所謂何事?”

“并未說明。”

這倒是棘手了。花落一時摸不準劉徹的态度,到了臨宅,心中還暗自忐忑。誰料陛下未曾遇見,倒是遇見一位故人。

“草民參見娘娘,娘娘長樂無極。”

“快快請起。”

只見面前的人,珠釵滿頭。原是盛寵在懷的李婉。她立時扶起花落,一臉的欣喜。更是親自為花落斟茶,笑着與他說了很多。

一旁的女使們見到此等場面,暗自交流眼神。這位花落是何個身份?竟叫娘娘如此優待?莫不是……想到此處,衆人心中皆是升起一片膽寒。

娘娘是極少笑的,可今日的笑容像是畫在臉上般,一刻不曾落下。

湖邊假山處,劉徹遙遙相望。

“陛下,李夫人如此倒是不知好歹,可憐委屈了陛下。”

說話的申嬷嬷眼神犯寒,頗有幾分咬牙切齒的意味。到底是哺乳之情,無論如何,她都是站在劉徹這邊的。

“罷了,她高興就好。”

留下此句,劉徹收回眼神,度步離去。申嬷嬷深深地望了李婉一眼,心中已有計較。

“快為吾纏腹。”

“夫人,如此對小殿下不利,怕是……”

女使欲言又止,倒是李婉一派堅定。她差人将白布纏住自己的腹部,好讓已經顯懷的肚子,變得平整起來。

“他好不容易來看吾,莫要掃了興致。”

“夫人,子嗣為重啊!”

可不管女使如何勸慰,李婉一門心思地要去纏腹。什麽子嗣?都是劉徹強取豪奪,竟讓她懷此孽種。

思及此處,她憤恨地捶打腹部。

“夫人,萬萬使不得!”

使不得?李婉眼裏凄苦,癱坐在床沿上,無聲地流淚。到底有緣無分,可如今既已重逢,她心中又升起希冀。

但若花落知曉,自己懷有那人的孩子。是不是會覺得自己髒了?心生厭惡地不再理會她?

她怎能容忍此事地發生?

不知是誰走漏了風聲,申嬷嬷帶着奴仆們趕到此處。開口就是一頓下馬威:“李夫人,你莫不是腦子不清楚?陛下的孩子,是你的也不獨是你的。你竟敢如此地苛待小殿下?”

“是你們陛下使了強權!”

“李夫人,你這話就錯了。是你李家想要富貴無極,名權雙收,這才讓你來服侍陛下。其實說是服侍,不過是一場交易罷了。”

李婉臉色一變,她這是何意?說自己不過是個貨物?真是将她貶至泥土裏。

“您那,是恨錯了人,也愛錯了人。有氣向你兄長使去,別糟踐了陛下。”

說完,留了個不屑的眼神,嚣張地離去。

“夫人,還纏腹嗎?”

女使弱弱地相問,使得李婉一陣恍惚。到底是自己的孩子,再多的憤恨也有不忍。天人交戰中,她不自知地撫摸起腹部。

終是失了力氣,如同一攤爛泥。

事已至此,孩子是無辜的。

“夫人,花郎君來了。”

“快快請進!”

聞此喜訊,李婉又頓感生了力氣。她立時招呼女使看她的妝面,一派小心翼翼。

“這個珠釵不好,太過得張揚。他素來極喜歡素淨,銀簪子正好。”

“口脂的顏色莫要太深,淡淡就好。”

“你看吾怎麽樣?形态尚可否?”

一旁為其梳妝的女使無奈道:“夫人,您都問數遍了,甚好,甚好。”

如此,李婉才高興地起身,又是一陣暗自地嘀咕:“快去吧,別讓他久等。”

日頭正甚,花落已經飲過好幾盞茶。盼來盼去,李婉施施而來。一個照面,李婉的眼裏就蓄起淚水。

心裏酸酸楚楚的。

“今日吾尋來一個畫師,好為吾留神作畫。”

是了,如今沒有照相技術,想要留個影啥的,只能靠作畫。就是不知李婉怎的突然興起,想要作畫留影?

宣的畫師立時來到,恭敬地為李婉作畫。開始架勢時,李婉突然出聲打斷。

“花郎君好不容易來一次,吾心中更是親近。如此良辰美景,怎能錯過?不如一齊入畫?”

既是李婉相邀,花落不好推拒,便點頭應下。

畫師作畫之際,李婉攥緊了手。她暗自貼近花落身上,身子也輕微地顫抖。好不容易尋個由頭,可以親近花落,心中又是酸楚又是喜悅。

她暗自去看花落,清晰得可以看見他面上的絨毛。

“夫人,畫已作成。”

時間竟如此之快,李婉暗自神傷。她差人拿來畫作,一時細細地看去。心中情深意滿,極為小心地收起。

“将此畫好生收攏。”

這邊的申嬷嬷從李婉那裏出來後,一陣神清氣爽。她早就對李婉忍耐至極,如今借着此事,可把她好生一頓的訓斥!

正得意之間,她麾下的一位女使倉促趕來,滿臉的慌張:“申嬷嬷,陛下急召!”

“知道了。”申嬷嬷一邊飲茶一邊淡然應下,又道:“你這般作甚樣子?叫旁人看見,豈不多想?”

不外乎申嬷嬷自傲,她将劉徹奶大,陛下從未給過自己臉色。一直是有禮相待。

“嬷嬷還是快去吧,陛下他……震怒。”

見女使面露難色,申嬷嬷這才意識到事情的不妙。終于收起自得,快步趕去。

“陛下。”申嬷嬷一臉讨好的笑意,又差人拿來披風:“您身邊的人倒也不細致。如此寒春,莫要傷了身子。”

眼見披風上了肩上,劉徹卻揮手打去。他目露兇光,神态冷冷地斥責道:“申嬷嬷今日好大的威風!”

申嬷嬷臉色一變,知道此事恐不能輕拿輕放。

“陛下,吾只是氣不過,那李婉如此輕賤您!”

“夠了!”

劉徹被刺中痛處,嘴裏卻還是相護:“你膽子是越發的大,什麽事該管什麽事不該管,你心中沒數嗎?”

“陛下竟然為了一個賤人,如此不給吾臉子?”

面對申嬷嬷的委屈,劉徹半步不曾相讓:“嬷嬷年紀大了,适時去養老。”

這是要卸了她的權!

申嬷嬷這才知道李婉在劉徹心中地位。知道犯了劉徹的逆鱗,一時湧起遲來的恐慌。

“陛下,吾知錯了。吾這就給李夫人去陪罪!”

“去吧。”

如此一番,才死裏逃生,大汗淋漓地離去。可此事不會如此輕巧揭過,莊子外的一處林間,申嬷嬷面露肅然。

“你是何人?約吾做甚?”

“申嬷嬷,如今劉徹的心思全在李婉身上,與你可是大不利。若是還有氣性,不如同吾等除去那李婉?”

這話透着一股蠱惑,申嬷嬷眼神閃爍。

夜裏蛙聲一片,花落睡意全無,只得來到院中觀月。正思忖間,旁邊劉徹的住宅處,響起諸多的嘈雜聲音。

到底是皇帝,花落不能當作不知。攬了件披風,快步趕了過去。只見院子裏仆人們來來往往,熱水一盆盆地進了屋子裏。

“陛下,李夫人生得艱難。”

劉徹聞言神色不變,可聲音卻帶着顫音:“務必保住大人。”

接生的醫官一愣,向來都是以龍嗣為大,今日怎得這般?想通明後,心中一陣害怕。若是今朝保不住這位李夫人,怕是就要交代在此處了。

這是劉徹的第三個孩子,他仍是在暗自焦急。畢竟生孩子對女子而言,可謂是闖鬼門關。一時不慎,可當會一屍兩命!

“陛下,夫人她……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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