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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 章

項清嘉剛打完架，整個人如同被黑色霧氣籠罩。

校服襯衫開着兩顆扣子，露出半截形狀漂亮的鎖骨，皮膚是驚心動魄的白。

修長的眉毛揚着，一雙似醉非醉桃花眼，眼尾下方泛着淡淡的紅，愈發顯得像是殺紅了眼。

一半清冷貴氣，一半狠厲乖張，在他身上竟然也不違和。

短短一段路，他已經想好了三百六十五種吓跑同桌的方式。

他一進教室，大家不約而同倒抽一口涼氣，眼珠子随着大佬的身影轉：

完了完了，新同學活不過今天了！

大佬今天的樣子好吓人哦嘤嘤嘤……

新同學她有什麽錯啊今天要遭此一劫！！！

夏可就好像即将被狼外婆叼走的小紅帽，還全然沒有察覺危險來臨。

項清嘉掀掀眼皮，果不其然，自己座位旁邊，靠窗的位置，坐了一個小女孩。

看着挺小一點兒，單手提着衣領就能扔出去。

她低着頭，從書包裏一本一本往外拿書。只能看到一張小臉跟雪丸子一樣，垂下的眼睫鴉羽般濃密。

這小孩誰啊，他們班的？

不過就算是他們班的，項清嘉也認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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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覺得女生就跟複制粘貼出來的似的，大家同一個世界同一張臉，也就是高矮胖瘦的區別。

反正也沒有他好看不是。

項清嘉慢慢悠悠晃到自己座位。

全班的同學齊刷刷扭頭，來了來了！大佬要黑化了！

項清嘉眯細了眼睛，唇角一勾：“你這書是不是收拾得……”

小女孩并沒搭理他，連頭都沒擡一下。直到他拉開椅子，她才有所察覺似的，停下了手中動作，迷迷瞪瞪地仰了仰一顆小腦袋瓜。

項清嘉微微一怔，嗓子眼的“為時過早”四個字，自己咕嚕咕嚕劃進肚子裏。

一雙琥珀色眸子閃着粼粼波光，慢慢開始聚焦，下個瞬間，笑意一圈一圈漾開來，把眼角眉梢壓得彎彎，眼睛下方一對卧蠶。

唇角翹起，像只小奶貓。

原來是她啊。

她好像一點都沒被自己吓到，反而好像、有點兒開心？

衆人見項清嘉默默拉開椅子，屁都沒放一個，頗有幾分認命的意味？

“神了個大奇！活久見！”

“大佬竟然沒發脾氣？”

“不對，他可能是要發大招！這叫欲揚先抑啊同學們！劃重點！”

項清嘉坐下來，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麽、做些什麽，腰背繃得挺直。

從夏可的角度看過去，他的眉骨、鼻梁、下巴和下颌線條講究而又漂亮，像是匠人拿着标尺按照比例，一點一點悉心打磨出來的。

今天的一切都很好，老師很好，同學很好。今早幫她解圍的人，竟然就是她的新同桌，這讓她在這個全然陌生的環境裏，慢慢心安。

果然，生活還是對她很好很好的。

夏可拿出自己的小筆記本，這會坐得端端正正，一筆一畫寫字的樣子，像個學前班的小學生。身上還帶着淡淡牛奶香氣。

小本子像只緩緩移動的小蝸牛，挪動到項清嘉眼前：“是你呀！^_^”

那字體圓乎乎本就挺可愛，偏偏她還要在後面畫個圓鼓鼓的笑臉，長得跟她自己似的。

項清嘉叩開筆蓋，回：哦。

面無表情，推回去。

小女孩抿着唇角，笑意還未散盡，寫完字又把小本子遞過來：我叫夏可，你叫什麽名字呀？

項清嘉心說這名字起的可真敷衍，夏可，下課。他在紙上寫：項清嘉。

一橫一豎有棱有角，肆意張狂字如其人，握着鋼筆的手指也修長漂亮的不像話。

寫着寫着，他在心裏念了念：下課，想請假。

……情侶名兒？

卧槽。

“你好呀！新同桌！”

小女孩看着歡歡喜喜的，就好像遇到了多好的人似的。

是不是腦子不太好。

但項清嘉還是情不自禁想象了下，這話如果由她親自說出口，是不是會帶着上揚的尾音，軟軟糯糯如其本人。

胸腔郁結的戾氣，突然就無影無蹤。

衆人看着大佬，親切熱絡地和同桌傳遞着粉紅色小筆記本，下巴掉下來又接回去，那你來我往的樣子，別提多親切有愛了。

項清嘉把本子遞回來。線條利落的手臂上，淤青和抓痕異常顯眼猙獰。

夏可呼吸一滞，定定看着，那不是磕到碰到會出現的傷口。

那是被人打的。

她擡眼看他，新同桌眉目清隽，皮膚白皙，雖然坐着要比自己高很多，但是偏瘦，細胳膊細腿的。

看起來，非常非常……小可憐。

難道他也被人欺負了嗎……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指尖，碰了碰項清嘉手背，非常輕的一下。

肌膚相觸的瞬間，她指尖溫涼的溫度被血液帶向他的心髒，差點讓項清嘉當場跳起來。

男孩子的手是不可以随便碰的啊這位新同學！！！

“這裏怎麽了？疼不疼？”

夏可小鼻子皺着，唇角緊抿。項清嘉嘆口氣，脾氣頓時消了大半。

他索性伸出自己的左手，用右手食指一筆一畫地寫：不疼。

他垂眸，開始收拾書，卻見一塊小小的創可貼遞過來。

……這他媽貼還是不貼？

這會他的小同桌，就那白白淨淨一小點兒，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大眼睛撲閃撲閃。那充滿期待的眼神，挺像他家貓見到小魚幹。

項清嘉修長的手指一捏一撕，啪嗒一下，把它糊到自己傷口上。

粉色的、帶小心心的創可貼，中間還有一只hello kitty呢。

夏可攥拳，“以後遇到壞人，要記得告訴老師！”

項清嘉原本在和kitty貓大眼瞪小眼，這會看着那行字十分懵逼。

什麽壞人？為什麽要告訴老師？上去揍一頓不就好了？

不對，她這個小眼神是怎麽回事？

她是覺得我被人……揍了？

我？？？被人揍了？？？！！！

項清嘉舔舔唇角，特別想笑。他第一次遇到一小孩這麽可樂，擔憂他這個校霸的生命安危。

可他又笑不出來，心上最柔軟的那塊地方，像被小貓伸出的肉墊輕輕蹭了一下。

“咱老大有面部肌肉抽搐綜合症嗎？”

“沒有啊，小心胡說八道他打爆你狗頭！”

“那他媽……他他他剛才嘴角挑了一下，是沖人家小姑娘笑了？！！”

*

下午五點，李萍站在陽臺。窗外，夏可背着書包，和經過的每一位叔叔嬸嬸笑着打招呼。

風吹起她的裙擺，像是森林裏走出來的小仙女。

李萍聽見她上樓，便提前打開門，“可可今天過得好嗎？”

小女孩眨眨眼，唇角翹得高高的，用力點點頭。

看着夏可低頭，在小本子上寫字，李萍長長舒了口氣，懸着一天的心終于放了下來。

她永遠忘記不了夏可最後一天從聾啞學校回來時的場景。

還好還好，女兒安然無恙地回來了，看起來比往常還要開心，這讓她鼻子發酸。

小本子遞到她眼前：“媽媽，我有新同桌了吶！他特別特別好！”

李萍笑，“那是因為我們可可好。”

*

善良友愛、助人為樂的項清嘉同學正窩在家裏打游戲，突然打了個極為響亮的噴嚏，在空蕩蕩的大房子裏回音陣陣。

樹敵樹多了果然不行，這他媽又是哪個孫子罵你爺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