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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8 章

日子一天一天嘩啦啦翻過去。

夏可一直在倒計時，和小弟弟或者小妹妹見面倒計時，聽見聲音倒計時。

春末夏初，一切都鮮活而富有希望。

夏可和項清嘉下了公交車，在校門口，又和那幫兇神惡煞的人相遇。

校服也不好好穿，就差把臉上寫上“此人超兇”。

夏可的手抓住她同桌衣角，因為校服外套袖子太長，只露出修剪圓潤的指尖，第一反應就是要跑。

項清嘉蹭蹭她的發頂，眉眼溫柔“不怕。”

小弟們整了整隊碼成一排，領頭的突然喊了一句：“一二三！”

下個瞬間，一路人馬，齊刷刷的，就在學校門口，九十度鞠躬，聲音洪亮：“大~嫂~好！”

項清嘉面露嫌棄：“腦殘抓緊去治，別挨這丢人現眼。”

小弟們龇牙咧嘴笑得一臉壞水，四散着跑開。

所以沒看到他們老大，耳朵尖兒有些紅，嘴角還他媽瘋狂地想往上揚，又露出那種惡心吧啦、啊呸，寵溺的小眼神。

看着小女孩幹淨單純的眼眸，項清嘉很想告訴她實話。

比如，那群人上次來是要給我運動會加油。

比如，他們平時見我其實都會叫“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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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借給他們熊心豹子膽，怕也不敢欺負他。

可他又說不出口。

在她說“別怕，我保護你”的時候。

在她紅着眼睛看他傷口的時候。

在她拉着他的手跑的時候。

在她溫溫柔柔幫他擦藥的時候。

乖巧又幹淨的關心讓人食髓知味，着迷上瘾。不自覺地就想親近，甚至很是貪心地想要得到更多。

夏可以為這群人又要來欺負她同桌，所以做好了拉着他随時逃跑的準備，卻見一群人彎成九十度，鞠了個躬？

等人走遠，她才從項清嘉身側探出個小腦袋，表情還有些怯生生的：“他們剛才說什麽了？”

項清嘉撩起眼皮，擡手捏捏後脖頸：“他們，跟你問好來着。”

“就說了句……古德貓寧。”

“咕嚕~”

項清嘉一怔，而後确定聲音是夏可小同學肚子發出的，唇角微微揚起：“怎麽，早上沒吃飽？”

夏可略一遲疑，然後點點頭。

項清嘉摸摸她的腦袋，“在這等我。”

學校一街之隔有家甜品店，是蔔學習他家開的，平時去消費的多是小資白領或者裝比學生，不過味道真的挺好的。

不讓夏可一起，就是怕她覺得貴，有負擔。小女孩原則性太強，有時候周末一塊去個圖書館，他請了午飯她就要請奶茶，要不然就要AA。

臨近上課，校門口人來人往，呼啦啦往偏門湧。

夏可穿着春季校服，站在那等她無緣無故消失的同桌。

卻不料下個瞬間，有什麽重物襲上她的膝窩，直接碾上來。整個人毫無防備是去平衡，直直地向前倒過去。

“卧槽，你他媽耳朵聾還是眼睛瞎啊！”

“我自行車鈴铛摁得都要裂了你他媽不知道讓開啊？”

旁邊摔倒的男生很高很胖，頭發根根直立，氣急敗壞扶起自行車，“艹，老子新買的自行車，車漆都掉了，你他媽賠吧！還有老子的新鞋，都出褶了艹！”

夏可站起身，掌心和膝蓋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鮮紅一片。

項清嘉買了一塊草莓蛋糕，一塊芒果蛋糕，一塊給自己，一塊給夏可。

校門口圍了一圈人，吵吵嚷嚷的。

“你他媽倒是說話啊！啞巴了？”

該不會是夏可出什麽事了吧？

項清嘉快步跑過去。圍觀群衆生怕擋了校霸的道兒，紛紛避讓開來。

然後他就看見夏可站在那，校服褲子膝蓋的地方擦破，顏色發深，對面站了個罵罵咧咧的高個子男生。

“你他媽說話！耳朵聾了還是怎麽的？”

夏可委屈極了，她想說明明是她被撞到，這個人還在這很兇很兇地罵人，都不知道道歉。

可她不會說話。要是發出什麽聲音，大家肯定會用那種怪異的眼光看她。

眼眶發熱，她癟緊唇角，一定不能在這種壞人面前掉眼淚。

見造成這起交通事故的女生不說話，胖子伸手要去推她肩膀。誰知道手臂剛伸出就被鉗制住。

手腕上的那只手，膚色冷白，在陽光下青色血管畢現，骨節修長勻稱，按說那樣的手應該用來彈鋼琴、做甜點，可那力道卻像鐵鉗不斷收緊，骨頭都疼了。

當對上那對獵豹一樣危險的漆黑眼眸，胖子瞬間像只被紮破的氣球，嚣張氣焰遭遇幹冰，腿都軟了。

這會道歉還來得及嗎？

“那個，項哥，那什麽不知道是你朋友啊……”

項清嘉眉心擰起，夏可校服褲子磕破了，那塊地方顏色發深，顯然是流血了。“還敢走路嗎？”

夏可抽抽鼻子，試着邁了一小步，膝蓋像是被針紮，用不上力氣。

“哎，老大，幹嘛呢？”楊帆和蔔學習勾肩搭背往學校走。

項清嘉也不看他們，眼睛就跟黏在他同桌身上一樣，“幫忙請個假，夏可摔了。”

“啊，沒事兒吧？”

項清嘉陰着一張臉，氣場懾人，長眉一挑，眼風掃到胖子身上，楊帆一怔，心領神會。

他彎下腰，一手搭在小女孩單薄的肩背，一手穿過她膝窩，将人一把抱起。

“卧槽卧槽，有生之年看到校霸公主抱！”

“啊啊啊啊那就是他那個小同桌吧？”

“我去！！！”

夏可一時之間忘了疼痛，也忘了想哭，掙紮着就要下來，項清嘉緋色薄唇緩緩開合：“別鬧，我們去校醫院。”

鼻腔全是她同桌身上的薄荷味，清冽好聞，這會卻叫人臉頰發熱，她四肢僵硬，手不知道往哪放，眼睛也不知道該往哪裏看，倒是往來的學生，都往她這邊看。

她偏過臉去躲，鼻腔的薄荷味更濃，她猛然驚醒：她她她竟然把臉埋進了人家懷裏……

這下更尴尬了……

當對上那雙被眼睫覆着的桃花眼，夏可臉頰紅透，心跳一拍一拍越跳越快，就好像有一只海綿寶寶在拉着派大星跳舞。她顧不得掌心有傷，伸出小手把一張小臉擋得嚴嚴實實，眼不見為淨。

項清嘉覺得有些好笑。

擋住看不見，就可以忽略是你同桌抱着你了嗎？

懷裏的小女孩比想象中還要輕還要軟，像是抱着一朵雲。

嗓子有些發幹。

其實，他也，很想，捂臉。

*

到了校醫院，項清嘉彎腰把夏可放在椅子上，他的老熟人校醫老沈明顯被這個拉風的出場方式驚住，嘴唇張了張，屁話沒說出來。

“我同桌摔了，你幫忙看看，用不用去醫院拍個片什麽的。”

老沈起身，“怎麽不是你摔就是你小女朋友摔啊？真是一對苦命鴛鴦，啧啧啧。”

“都說了不是小女朋友。”項清嘉抿抿唇，目光躲閃。

老沈意外地從校霸臉上看到了一點欲拒還迎的羞澀來，只當自己視力出了問題。

“沒事，沒傷到骨頭，就是估計挺疼的。”

夏可伸手接過碘酒和棉簽，項清嘉這才看到她掌心也擦破了皮，血紅的一片。

他在心裏暗暗罵了句髒話，恨不能立刻把胖子從班裏揪出來摁在地上揍一頓。

微信消息冒出來：“高一三班的，外號陳胖子。校長親侄子。”

“不是吧，項清嘉，你在這玩手機讓你小女朋友自己擦藥啊？”

校醫老沈眼裏全是鄙夷，項清嘉轉頭一看，夏可正拿棉簽一下一下蘸着碘酒清理傷口。小鼻子皺着，疼得抽冷氣。

項清嘉趕緊把手機一扔，“給我。”

夏可趕忙擺擺手。

以前她幫他擦藥的時候不覺得，現在換了自己，才發現這件事，其實有點叫人難為情。

尤其剛才，還剛剛被人家抱了……

大庭廣衆的，被抱着橫穿大半個校園……

她、她還把腦袋埋進人家懷裏了……

心髒一拍一拍跳得特別不規律，這種感覺可真是太奇怪了。

項清嘉伸手接過她手裏的棉簽去蘸碘酒，動作輕柔，卻又帶着不容反抗。

他垂眸時，精致深刻的雙眼皮呈現漂亮的弧度，眼睫垂着，纖長的睫毛打下根根分明的陰影，顯得深邃多情。

她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溫涼幹燥。他另一只手拿了棉簽，骨節修長勻稱，一下一下，幫她清理出傷口裏的細小砂礫。

耐心細致又溫柔，難怪那麽多的小女孩，趨之若鹜。

到膝蓋時，項清嘉有些犯難。

他一個男生，不太合适。

剛好這時女校醫上班，項清嘉把碘酒棉簽交給她，“膝蓋破了，手上還有傷，麻煩您幫忙清理下傷口。”

女醫生點點頭坐下來，笑着看夏可：“你男朋友談戀愛談得這麽有分寸啊。”

項清嘉跟人不熟，不然這會早一聲吼出來了：“你們這些當校醫的……”

“怎麽眼光這麽精準呢。”

膝蓋傷口清理好，夏可拉住項清嘉袖子：“剛才醫生說了什麽呀？”

項清嘉一雙桃花眼微微眯起，變成弧度優美的波浪線，眼角流瀉的光又壞又迷離，薄唇上揚：

“她說，你男朋友可真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