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成親
鴻德五年十一月十五,澤陂縣杏花村村尾的向家廚房一大早天還沒亮就煙霧缭繞,竈膛裏的活哔哔啵啵燒得歡快。
“阿茶,把雞蛋撈起來,放進籃子裏直接吊到水缸裏去。”
阿茶脆生生的應了一聲,又往竈膛裏壓了兩塊木柴,這才起身在一邊的小竈粗瓷罐子裏撈出了十來枚雞蛋裝進手裏拎着的小竹籃裏,轉身利落的挂在了水缸上面的木鈎子上,放下繩子這籃子就浸到了水裏。
阿茶看了看,等溫度降得差不多了,趕緊從籃子裏撈了個個頭最大最圓的雞蛋,拿着就往哥哥房間走。
“哥,吃雞蛋。”
今兒哥哥過生辰,吃枚雞蛋,無災無病圓圓滾滾的滾過下一年。
剩下的九枚是要搭了小尖塔祭拜祖宗跟父親的。
向南換了一身全新的長衫,月牙白的內衫,黑白色寬腰帶,外加灰黑色袍子。
在大業朝,人們認為白色與黑色是最莊重肅穆的顏色,祭拜祖宗神靈之類與神鬼有關的場所都需要穿這樣的衣袍,即便是天子祭天的時候也是如此。
向南還沒有正兒八經穿過這種正統的儒衫,上身之後就一個感覺,忒繁瑣累贅,還有一個就是浪費布料。
這些布拉拉雜雜的能做兩身衣裳都還有剩的。
阿茶也是第一回 見到自家哥哥這般打扮,送了雞蛋進來也不急着走,站在房門口挑着門簾看了許久,這才笑道,“今日哥哥看起來真好看,可惜阿悅姐姐沒看見。”
今日不單單是向南的生辰,更是向家祭祖告天的日子,便是向劉氏都不能參與,更何況是還沒進門的趙悅。
向南作為向家這一代唯一的男丁成年加冠,對于向家來說,是一件重大的事,雖然向家現在滿打滿算也才向劉氏他們三個人。
向劉氏在廚房準備了白灼頭刀肉以及豬頭,又擺了水果糕點,辦完祭天祭祖用的東西之後又要開始忙活中午宴席的菜。
好在來忙幫的劉嬸子帶着自己弟媳婦早早的就過來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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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南那邊空腹吃了一枚雞蛋,站在院門口等了片刻,裏正一家子以及大姨大姨夫兩位表妹也過來了,看見向南穿成這樣,大姨王劉氏高興得牙根子都要露出來了,拉着向南上下的直瞅,“哎呀呀,咱們阿南也長大了,再過幾日就要娶媳婦生娃娃哩!”
一句話說得其他人都哈哈的笑,倒是笑得向南不好意思了。
半上午的時候苗大人帶着趙順也駕着馬車來了,苗夫人身邊帶着兩個十一二歲打扮得十分精致漂亮的小姑娘,向南知道鵝蛋臉跟苗夫人眉眼肖似的是苗大人的小閨女,另一個則是趙順的女兒了。
見了苗大人,向南自然是熱情的迎了上去,苗大人比較感性,拉着向南上下打量,笑得十分欣慰,拍着向南的肩膀叮囑了兩回以後要丢棄孩童稚氣做大人了,之後就拉着向南不放心的又叮囑了許多加冠禮細節。
今日為向南加冠的是恩師陳大人,唱禮的則是苗大人,至于桃李學堂的李夫子,向南想想還是沒去請,因為向南想着說不定請了李夫子來對方會覺得他這是在侮辱他身為讀書人的高尚,只準備幾日後成親的時候再去送請帖。
對方來不來且随心意,不管怎麽說對方也是自己的授業夫子。
當然,同樣要請的自然還有桃李學堂裏另外一位正兒八經教過向南四年多的繆夫子,繆夫子是位老秀才,已經放棄科考,安安心心在學堂裏為剛進學的學生們啓蒙開學,性子溫和有耐心。
只是年紀大了,難免有老眼昏花的時候,時常被調皮的學生整也不生氣,樂樂呵呵的。
苗大人到了不久,陳大人也趕來了,卻是一身朱紅黑腰帶的官服,翰林六品官服袍角下是仙鶴祥雲圖案,看起來氣派又仙氣。
再加上近日陳大人特意板着臉沉默寡言的,看起來還真挺唬人。
古時男子及冠都是在二月裏擇吉日而行,若是當月沒有吉日,則推遲一個月擇日,不過随着時間的推移,現在對于及冠的舉行也不再那般苛刻,有的地方甚至還有提前舉行加冠禮的風俗,以便早日成親生子。
像向南他們這邊吳越郡男子不加冠也能成親,所以加冠年紀定在了滿二十這一日。
祭祖,拜父牌位,跪皇天後土漫天神靈,而後取頭上方巾,挽發而加冠,冠是由陳大人親自準備的。
白玉冠扣發,瑩綠翡翠簪穿過冠穩固,謂之清清白白端方正直。
苗大人在一邊唱贊禮,用的古老的吳越語,向南聽不太懂,不過那裏面透着的肅穆不言而喻,且多是長輩對晚輩的祝福。
阿茶也換了衣裙打扮了一番,作為向家的子嗣,全程繃着小臉在一邊遞茶捧冠,見證了自己哥哥完成從“少年”到“成年男子”的這一重要時刻。
苗夫人帶着兩個女孩兒跟裏正王劉氏他們作為賓客可在一邊觀禮,最後陳大人為向南取字懷允。《詩經?鼓鐘》有言,“淑人君子,懷允不忘,以雅以南。”
懷念先賢,繼承先賢們的高尚品德,可以說這個字蘊含了陳大人對向南最深刻的祝福。
向劉氏站在廚房門口聽着院子裏的動靜,一個人靠着門框直抹眼淚,劉嬸子瞧見了直笑話,“先別哭,等幾天你兒子娶媳婦兒了你還得高興得直哭哩!”
向劉氏被劉嫂子這麽一打岔,向劉氏那點感懷也消了不少。
“大妹子是個能幹人兒的,我那向兄弟去了這麽多年留下一兒一女,全靠大妹子拉拔着長大,向兄弟今日在地下看着呢,肯定高興壞了!”
劉嬸子安慰了向劉氏兩句,這才又轉身站到竈臺前風風火火的炒起了菜。一會兒可就要開席了,這廚房裏的活計可不能耽擱了時間。
吃了晌午飯這才算是終于忙完了,向南穿着有些不舒服,陳大人也板着臉板了一上午憋得慌,兩師徒相攜進了房間換衣裳。
不過向南今天自然不能再穿短衫,只穿了長衫外袍,不過比起用料比較硬朗就為了更高标準要求穿衣人身姿筆挺的專用儒衫。
長衫更生活化,用料柔軟貼身,穿着也舒服得多。
向南換了一身靛青長衫,陳大人則換了萬年不變灰藍長衫,不過向南頭上的冠沒有換,畢竟今日還沒有過,臨時又摘冠不吉利。
下午自然是一群老少爺們兒聚在一起吹吹牛侃侃大山啥的,裏正這時候才有了機會将自己小兒子引薦給兩位大人。
“當初阿南父親還在時給阿南三歲開蒙時我家小子有幸同阿南一起,卻是慚愧,阿南已是秀才公,我家小兒卻還一白身,以後若是有功課上的問題,還望阿南多教一教你這弟弟。”
先從向南這裏拉關系,裏正也不傻,不會直接越過向南試着去搭兩位大人。
坐在裏正一邊穿着長衫的周先永有些不樂意自家爹在兩位大人面前這般埋汰自己,可現在啥情況他也知道,只能僵硬的扯個笑站起身恭恭敬敬的朝向南拱手躬身行了個半師禮,卻是叫向南有點尴尬。
反而是苗大人直接佯裝無意的将周永明一扶,這個半師禮也就中途夭折了,“同齡人之間在學問上相互探讨共同進步,這事兒再正常不過,周裏正何必難為了你家小子,行這麽正式的大禮,可不就壞了兩個年輕小輩的關系麽?”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裏正也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岔了,此時正好順坡下驢,哈哈笑着又讓周永明提幾個問題。
今日正好能讨教讨教,畢竟在場有學問的可不少。
說到這個周永明眼睛一亮,文绉绉的問出了他準備了好幾日還拜托了夫子幫忙才挑選出來的問題,這些問題他先前都已經想到了答案。
只待那位大人提點一二,到時候他就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對接下來的答案侃侃而談,成功表現一番自己一點即透的驚人天賦。
奈何周永明雙眼再直白的盯着陳大人,陳大人依舊板着臉垂着眼皮子做打盹兒狀,偶爾側身跟向南低聲說兩句話。
苗大人知情識趣,扶着胡須笑着替周永明解惑,即便周永明表演得再精彩,苗大人也只是撫掌誇了兩句就沒後續了。
等到後來陳大人直接告辭回了向南房間休息去了,說是昨夜連夜趕路,現如今困乏得很。
要問陳大人為何連夜趕路?卻是因為之前他特意跑去幾個好友家得瑟了一回,還厚着臉皮直接幫自己學生讨要了賀禮。
最後一站自然是鐘太守那裏,鐘太守原本就郁悶陳大人的半路打岔,後來聽聞向南親手做出了精妙無比的小弩獻給聖上,鐘太守更是懊惱自己沒有提前提防陳燕燕這厮。
偏陳大人最是愛在他面前得瑟,今日我家乖徒弟又說了某某有道理的話明日我家乖徒弟又發明了某某方便又實用的小玩意兒。
遇上陳大人親自上門讨要賀禮自然要為難兩回,十分壞心眼的将陳大人從郡城到杏花村的時間卡得死死的,叫陳大人不得不連夜趕路。
不過用陳大人先前跟向南一起回房間換衣服時的得瑟話來說,奔波一回不過是累點,換來的東西可真值得。
要是再跑一趟能再得這麽些東西,陳大人說自己要立馬回去跟聖上辭官,然後每天都這麽跑,跑一年半載的就能躺着吃喝十來年,劃算。
至于裏正那裏的謀算,陳大人哪怕是打着盹兒都能半眼瞄清。
不過這點小算計根本不算什麽,陳大人都沒讓那聲兒蹿進自個兒的耳朵裏。
下午将晚飯提前開了,之後送走了客人們,苗大人是秉持的是活到老學到老,有心想跟陳大人讨教學問,不過今日畢竟不合适,只詢問了陳大人。
“這幾日本官都要在懷允這裏停留,期間苗大人想來便來就是。”
苗大人得了陳大人這番承諾,這才高高興興的帶着屬下家眷離開了。
“師傅,你為什麽自稱本官?”
聽着真不習慣。
陳大人翹了翹胡子哼哼了兩聲,“也不知是誰叫人家苗大哥,既然你覺得我老了,那我當然要自覺點端出做長輩的架子。”
向南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确實把這輩分給搞亂了。
說起來陳大人也才三十有四,比向劉氏都還要小兩歲,苗大人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向南這樣分別稱呼确實不對,因此向南連忙去跟師傅道了歉,還表示以後肯定不能亂喊了。
“那你以後喊他啥?”
陳大人努力繃着臉不讓自己臉上嚴肅的表情崩掉。
向南沒發現,想了想道,“還是稱苗大人好了。”
陳大人這才滿意了,臉上也不故意端着了,轉瞬就恢複了往日的嬉皮笑臉,十分猥瑣的嘿嘿笑着拉向南去看他幫向南坑來的好東西。
于是兩師徒“狼狽為奸”蹲在角落裏拆着禮盒偶爾啧啧稱奇偶爾又發出嘿嘿的笑。
“師傅,跟這您混果然有肉吃。”
“那當然,也不看看為師是何等人物,天上地下第一有才華之人是也~”
向劉氏的姐姐王劉氏沒有從杏花村離開,反而自己帶着家裏人上了野豬嶺去了趙悅那裏,畢竟還有五日趙悅就要嫁進向家了,很多東西都要陸陸續續的準備着。
王劉氏也忙不開身,再加上趙悅得知王劉氏的丈夫就是木匠,也不懷疑對方手藝,直接将自己要做的箱籠櫃子木桶之類的都交給了王木匠,銀錢方面給的也寬松。
這段時間要做的床因為不好搬運,因此王木匠是在趙悅家裏做的,王劉氏自然要陪着,還帶着兩個女兒幫趙悅趕嫁衣縫喜被。
成親穿的繡花鞋阿茶早早的就已經幫趙悅做好了,雖然這樣不太合風俗,可也沒什麽忌諱的,幾個人裏就阿茶繡活最好。
且小姑子喜歡未過門的嫂子提前做喜鞋,哪怕是被人知道了也不過是感慨一句以後這家人定然過得和和美美。
十九去新娘家擡嫁妝,那一臺臺的嫁妝擡下來可是看得圍觀的村民們眼饞得很,不說那桌椅圓凳床架櫃子箱籠,便是單單嫁妝裏的一張虎皮就叫人看得瞪眼。
這玩意兒便是那些有錢人家也是要挂在牆上作為裝飾品炫耀的,這怕是趙獵戶生前打下來的,現在可是便宜了向家。
以前大家還覺得趙悅一個無父無母孤零零的女獵虎,長得也勉勉強強,竟然能嫁給秀才,這多大的福氣啊。
現在看見這十幾個漢子挑了兩趟才挑完的嫁妝,那挑假裝的扁擔都彎得厲害,也不知裏面還有些啥不得了的東西。
怪不得向家那婆娘能同意娶這麽個兒媳婦進門,讀書人可不得要花錢堆起來麽?
這新娘子嫁進來就等于是把趙家都給搬了過來,且新娘子長得壯實,以後家裏家外活計能全部包圓了,簡直就是娶了個能做牛做馬還能傳宗接代的金娃娃回家啊!
有好些村民回家以後還跟家裏人念叨,早知道那趙獵戶家這麽有錢,當初就不該嫌棄趙悅克父克母無親無族長相粗鄙,要不然今日這些東西豈不就是自己家的了?
向南的房間要作為新房,陳大人自然就不能再跟向南擠一個房間了,陳大人也不耐煩去裏正家借宿,幹脆就跟着苗大人回了縣城。
總歸二十那天苗大人作為主婚人也是要早起趕過來的,到時候他就跟着一起了。
家裏這幾日忙亂,向劉氏也擔心怠慢了陳大人,陳大人這樣一決定,倒是叫向劉氏松了口氣,轉頭專心籌辦起兒子的大喜事來。
十九上午挑了新娘嫁妝,晚上向南跟劉嬸子家三歲的大胖孫子大眼瞪小眼,最後瞪得那小子嘴一癟就要哭,吓得向南連忙摸了點心幹果出來哄。
之後又陪着玩了游戲說了故事,好歹将小屁孩兒給哄睡了。
半夜裏臭小子夾着腿直哼哼,向南原本就想着明天要成親娶媳婦兒又是緊張又是興奮的大半夜睡不着,一聽這哼哼唧唧的動靜,當年去舅舅家玩帶着小表弟睡覺時被熱辣辣童子尿澆灌的記憶瞬間複蘇。
七手八腳連忙将小孩兒擡着兩只腳一拎,好險沒讓這小子尿在床上。
要知道這張床可是才從阿悅家拉來鋪上的,過了今晚以後,這床上睡的可就多了個媳婦兒……
想到這裏向南又傻笑了兩回,将眯着眼噓噓完腦袋一歪又睡死過去的小子往床上一扔,自己搭着被子想七想八的,一直到外面都有雞叫了才迷迷糊糊打了個盹兒。
感覺就是一閉眼的功夫,外面就鬧騰起來了,今日請來的可是全村人,擺桌凳都擺到外面去了。
原本廚房裏那兩個竈膛自然是不夠用的,苗大人早早的就派了衙門裏專門做大鍋飯的廚子帶着徒弟提前過來了,現如今向南他們院子裏已經磊了竈臺架起了比人都還高的蒸籠。
竈臺下面的柴火一根根的全是耐燒的樹幹劈開的木頭,哔哔啵啵燒得火苗直往天上蹿。
上午去結親,晌午拜天地,向南以為自己會很緊張,緊張到出茬子,可實際上全程都有劉媒婆在,他只需要撇除周圍鬧哄哄的聲兒專心聽從劉媒婆的指揮就成了。
早上帶着人去山上接趙悅,向南就騎了一直養在家裏原本拉馬車的那匹馬,三個月的游學裏,向南學會了很多,騎馬駕車都在其中。
這會兒穿着新郎服戴着大紅花騎着馬上山也不慫了,瞧得村裏的人直贊嘆,不愧是他們杏花村長得最俊俏的男娃子。
趙悅沒有父母,王劉氏端了趙悅母親的牌位,王木匠端了趙悅父親的牌位,陳大人之前幾個月一路上可受了趙悅不少照顧,成親當日就作為趙悅的長輩,親自送了趙悅上花轎。
花轎由六人擡着,全是趙順找來的衙門裏正經當差的衙役,身上有些個粗淺的功夫,下盤穩得很,一路下坡倒也順當。
等鬧鬧騰騰在一群大人小孩兒圍觀鬧騰中進了杏花村,站在村口等着的裏正就親自點了鞭炮,這是喜迎新娘,從此安家落戶成為正兒八經杏花村村民了。
花轎到了向家院門口,打扮得同樣喜慶的阿茶抿着嘴紅着臉在衆人的打趣下打起花轎簾子扶着穿了嫁衣蓋了紅蓋頭的趙悅下了轎。
一旁劉媒婆連忙嘴上唱着祝詞一邊将打了同心結的紅綢一人一頭交給了向南跟趙悅,一誇門檻二誇火盆,再進了院子先在案臺前點香恭恭敬敬的拜了天上紅日漫天神佛。
感謝神靈們見證今日這對新人喜結連理,再降下祝福,之後這才進了堂屋正式拜堂。
忙來忙去跪來拜去的,向南已經是暈頭轉向,只手裏還緊緊拽着紅綢不撒手,生怕把媳婦兒給丢了。
趙悅那邊更是下半夜就起來折騰了,向南也是特意問過向劉氏,等人群簇擁着将一對新人送進了洞房,劉媒婆笑嘻嘻的拿來一杆如意秤,唱着祝詞叫向南挑了新娘頭頂的紅蓋頭。
今日的妝容原本是要化時下貴婦人們最流行的妝面,可趙悅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怕是她真化成那樣,等阿南挑開蓋頭定然不會滿眼驚豔,反倒更可能吓得不行。
因此自行做主面上敷粉少了三分之二,眉毛不刮只修了修,将眉宇間那份英氣弱化了,赤紅眼簾換了淺粉桃紅薄薄的抹了一層,唇脂沒改,照舊用了正紅。
單是說出來自然叫人覺得不倫不類,可真的畫出來了卻又給人一種人面桃花的美感,劉媒婆提前兩日親自驗了妝,最後拍手高興的說這好看,這才定下了成親當日的新娘妝面。
向南自是不知此間還有這等過程,只挑開蓋頭的瞬間有種被驚豔的愣神,擠進來圍觀的人群安靜了一瞬,而後叽叽喳喳又議論起來,有那擠不進來的人急急忙忙問裏面到底咋樣。
咋樣?那新娘子好看得跟天仙似的!
到底誰說的趙家那女獵戶臉如黑炭形如壯男?先前看身形苗苗條條的就不對勁,感情是有人亂傳謠言啊!
擠在新房外伸長了脖子看了會兒新娘子,外面傳來開宴席的吆喝聲,劉媒婆是要坐上席的,連忙笑哈哈的趕人,“都出去吧都出去,這新娘子都是你們杏花村兒的人了,以後要看有的是機會,外頭大魚大肉的可都躺在桌子上等着哩,咋就不曉得個輕重緩急呢?”
說得好像自己來這一趟就是為了那更重要的飯菜似的。
一番話說得大家笑個不停,紛紛轉身出了屋子往喜宴上找位置去了。
“阿悅,一會兒阿茶跟表妹她們進來陪你,我讓阿茶給你端碗馄饨來,吃了就好好休息一會兒。”
向南在房間裏磨磨蹭蹭想要留下來多陪陪趙悅,急得向劉氏趕忙小跑着進來拉他,“傻小子,你媳婦兒都已經坐到床上了還怕啥?趕緊去敬酒!”
向南這才拉着趙悅的手讓她別累着別餓着也別害怕,一會兒他就回來了之類雲雲的,看得向劉氏郁悶不已,最後還是趙悅忍不住,失笑着推了向南一把,“好了好了,便是遇見老虎我也不怕,這裏以後就是我的家了,我不怕,等你回來。”
向南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出了房門,在房門口看見端着馄饨的阿茶以及阿藍阿紫三個丫頭,自然又是拉着阿茶好一番叮囑。
“哥哥,你且去吧,有我在趙姐姐這裏,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哥哥忒的啰嗦,還好趙姐姐不嫌棄。
向南一瞪眼,揪着阿茶不撒手,“什麽趙姐姐,要叫嫂嫂!”
“是是是,是嫂嫂!”
向南這才稍稍放心的走了,徒留阿茶跟阿紫阿藍三個丫頭笑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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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