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母子

母子

許秀淑反複思量，都覺得喬心不可以嫁給廖岳生。她怕他有企圖，動機不純。她從喬正德的手機裏翻出他的號碼，偷偷記下。

第二天她給廖岳生打了個電話，說想跟他見一面。廖岳生同意了，倆人約在茶樓的包廂裏見面。

許秀淑坐在茶樓裏等了他将近一個多小時。她幾度翻看腕子上的手表，時不時就透過玻璃窗往外看。

服務員輕敲房門，廖岳生緩緩走了進來。

他從進屋就沒用正眼瞧過她，語氣略帶嘲笑的說：“沒想到喬夫人這麽有耐心，我還以為早就等的不耐煩走了呢！”

許秀淑防備的看着他，挪動了下坐姿，皺着眉頭說：“你真的打算和喬心結婚麽？你是真心喜歡她，還是另有目地？”

廖岳生淺笑着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說：“這就是你看到你親生兒子的目光嗎？瞧瞧，還真挺讓人心寒的。”

許秀淑收回目光，語氣軟下來說：“我知道你恨我。你怎麽對我都可以，但不要把別人牽扯進來。喬心是無辜的。何況這也關系到你的終生幸福，不是麽？”

廖岳生冷笑着撇了她一眼，語氣冰冷的說：“你是擔心我對她不好，還是怕我攪亂你生活？你的眼裏不是只有你自己麽？怎麽現在又突然關心起別人來了？這種虛情假意的嘴臉，哄哄你丈夫也許還行。”

她閉上眼睛，懶得看他的嘴臉。半晌，喘了口長氣。說：“你到底想怎麽樣你說。只要我能做到的，我盡量滿足。只要你不破壞這個家。”

她的話像一把利劍，狠狠刺向他的胸口。她從不曾把他當孩子看，他就像是她身上的污漬，她總想洗淨，擺脫他。

“喬心這孩子心思單純，依賴性特別強。如果你真心喜歡她，我無話可說，也願意祝福你們。但是你要是想借此介入我的家庭，我請你收手。算我真心誠意的請求你。”她由衷的說。

廖岳生盯着她不發一語，那眼神像是恨不得把她大卸八塊。她刻意的躲閃，默默的底下頭。

“你有什麽資格請求我？你以為你是誰？一個抛家棄子的女人，也有臉在這高談闊論？表現的像多重情重義似的。你不覺得可笑嗎？”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她試圖解釋，話剛開個頭就被廖岳生打斷了。他吼着說：“不是？哪裏不是？你抛家棄子，過着福貴的日子。你過去的老公躺在病床上，一聲聲喚着你的名字。臨死前想要見你一面，你都不願意。十幾年來你對我不管不顧，你想過我是怎麽生活的嗎？在乎過我是生是死嗎？現在怕我拆穿你的假面，知道求我了。當初我跪着求你的時候，你是怎麽對我的——”

他憤怒的目光猶如兩把利劍，刀刀毫不留情的刺向她，一時間她紅了眼框。哽咽的說：“很多事情你不知道情況，我也不想舊事重提。”

廖岳生苦笑着瞅着她，語氣傷感的說：“你知道你走後他是怎麽過的嗎？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整天對着你的照片哭着嘆氣。他告訴我，這不是你的錯，不怪你。他讓我好好學習，将來有能力了替他好好照顧你。他得了腸癌，病情一再惡化。身體浮腫不說，整個肚子都脹的透明了。每天醒來一下下，就又昏睡過去。他身體上插着大大小小的管子，在夢裏還是喃喃的說着，秀淑啊……我錯了。秀淑啊……”

她捂着下颚失聲痛哭。他沒有對不起她，是命運讓他們相愛，卻又不願意讓他們厮守。是她軟弱，不願意面對內心的譴責。是她自私，不顧一切的選擇逃離。

他憤恨的說：“因為沒有錢，你離開了他。因為沒有錢，他必須停止治療。因為沒有錢，我像乞丐似的長大。因為沒有錢，你随意的甩張支票就可以打發我。”

他頓了下，陰森的笑着說：“可現在不一樣了，一切都變了。再多的錢也買不走你的過錯，再多錢也不能讓他起死回生，再多錢也買不走那些記憶。我要把你欠我的統統要回來——”

許秀淑驚呆的看着他，頓時忘記了哭泣。她激動的抓住他的手，聲音哽咽的說：“我不是因為錢才離開你們，也不是因為錢才嫁給喬正德。岳生，相信我，恨并不能撫平內心的傷口。”

他直視着她說：“因為有恨，我才磕磕撞撞走到了今天。因為有恨，我才有了人生的目标，不至于像個行屍走肉般生存。過去的傷疤，我會血淋漓的将它攤開在你面前。讓你日夜在罪惡裏翻滾，直至郁郁而終。像我的父親一樣……”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不由自主的說：“你是個瘋子……”

他自嘲的說：“我身上流着你的血，就應該跟你一樣自私無情。如果我是個瘋子，你又是什麽呢？”

他起身想離去，許秀淑連忙阻止說：“我離開他們，我跟喬正德離婚。不要把他們再牽扯進來。”

他譏笑着說：“你越這樣，我越不會收手。你越凸顯你對他們的真情，我就越憎恨你當初的無情……”

許秀淑猛的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說：“我知道是我欠你的，這都是我的錯。我不請求你原諒。可是這跟喬家無關，他們是無辜的。”

廖岳生冷哼着，語氣不削的說：“這場景多麽的熟悉，好像很多年前，我也這樣的跪在你的面前，求你不要走。結果呢？你還是走了吧！”

說完，他毫不猶豫的走向門口。

他的背影在許秀淑的視線裏漸漸模糊。淚水彌漫了她整張臉。這是份孽緣。曾經她以為已經結束的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