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六十七

方瓊瓊從床上坐了起來，低下頭望着蜷縮着倚靠在自己胸前的阿什。

也不知道是做了一個什麽夢，總是皺在一起的眉毛已經舒展開，嘴角微微翹起，剝去尖銳的外殼，連同着臉上的白色絨毛都軟了下來，兩頰暈着兩團粉紅色，貓耳軟趴趴的貼在頭頂。

方瓊瓊笑了起來，手指插進那灰藍色的發絲中，指腹滑過那白色略帶嬰兒肥的臉頰。

阿什動了動，他仰起頭，那似乎只是他下意識不帶任何思想的動作，随即他的臉在她手掌心輕輕的蹭了一下，眯着眼頂了她手心好幾下。

果然是貓啊……

方瓊瓊笑了起來，勾起手指在他下巴輕輕的磨蹭了一下，俯下身在他耳邊吹了口氣。

“我的阿什小寶貝，該醒來了。”

那雙眼迷茫的小少年睫毛顫了顫，拉開了一道縫，金色的眼瞳帶着瞳孔的散光，迷茫的落在她的臉上。

方瓊瓊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臉，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

這下，阿什徹底清醒了。

他瞪大了眼，一雙金色的眼球猛的一顫，瞳仁拉成一線。

熱度攀上他的臉頰，一路連到眼眶，他仰起頭，可對方又猛的挺起胸，将他整個臉都包裹在自己的胸前。

他吸了一口氣，感覺發絲的手指緩緩收緊，以一種輕柔卻不容抗拒的力道将他按了下去。

阿什感覺到了窒息。

那股牛奶的味道彌漫着，可另一股味道，甜的、仿佛還帶着溫度，竄入他的鼻腔燃起一簇又一簇的火焰。

他的身體，突然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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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幹什麽？”

阿什惱羞成怒的舉起手，輕輕的拍了她手臂一下。

‘喵嗚’一聲，灰藍色的貓咪從她臂彎中竄了出來，揮舞着小爪子，似乎只要她靠近就再給她一爪子。

“不是讓你不要超過中間嗎？”

方瓊瓊笑着躺了下來雙手撐在自己腦後，她睡衣的吊帶斜斜的勾在手臂上，手臂上揚讓這一切都毫無遮擋，全都顯現在他的面前。

阿什喵嗚的叫了幾聲，用爪子擋在自己的臉前。

“你就不能把衣服穿好嗎？”

“可昨天，是你把我的衣服弄亂的。”方瓊瓊側過身，一只手臂前伸，“我早上的時候還發現你擠進了我的懷裏，握着我的手。”

炸毛的小貓頓時啞口無言，連着擋在面前的爪子都怔怔的放了下來。

但随後又因眼前的畫面而飛快的扭過頭。

方瓊瓊轉過身，攏了攏胸口，兩條腿交錯着平攤在床單上，笑盈盈的觀察着他窘迫又害羞的模樣。

“你先把衣服穿好。”阿什吞吞吐吐的擠出這句話，視線固定在眼前白色的床單上，一動也不動。

方瓊瓊眯眼笑了一下，從床上翻身站了起來，背對着他向衣櫃走去。

“可不許偷看哦。”

阿什一時怔住，猛的擡起頭。

“誰會偷看！”

金色光線從窗外映射進來，形成金色與黑色陰影的斑駁光圈，就這麽直射在那白色的裸-體之上。

阿什忽然的，明白了美的涵義。

阿什陷入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混亂之中，他竟然在思考一些哲學類的問題。

關于人體以及美學的。

那讓他心緒不平的對象站在廚房前，身着白色圍裙，圍裙泛着黃，沾着一大塊的油漬。

阿什仍舊被吸引住了，他忽然覺得自己的眼前被罩上了一層濾鏡，她的所有一切都變得柔和而又美麗起來。

阿什悄悄走到廚房，從背後望着她。

“……阿什？”

似乎是注意到身後的視線，方瓊瓊轉了過來。

阿什呆呆的看着她，方瓊瓊又叫了一聲，他才終于回過神，方瓊瓊疑惑的看着他，意識到自己發呆發了很久，阿什感到有些尴尬，他局促的搓了好幾下手，目光掃到她身後廚房桌面上放置的還沒有處理的蔬菜。

“我來幫你。”他捋起袖子，走上前，以此來轉移話題。

方瓊瓊眨了一下眼，阿什根本不敢側過頭。

方瓊瓊忽然笑了起來，她伸手在他眼前揮了揮手，阿什愣了一下，他偷偷捏了一下手中的蔬菜，可心髒怦怦直跳，于是乎他轉過了頭。

她的眼瞳漫開一層光暈，亮閃閃的。

“謝謝。”

阿什呆住了。

——怦怦

——怦怦

“沒……沒什麽。”阿什望着她，心髒撲騰的似乎就像是随時能夠破殼的小鳥，他再也忍不住，小小的笑了一下。

方瓊瓊很快捕捉到他這個表情的變化，随後笑了起來，但并沒有點出來。

“我們搬家有些急切。”她笑着揉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手中拿着鍋鏟，難得的，看起來有些狼狽，“很多醬料都來不及買。”

阿什視線落在她的臉上，她的頭發不算很長，在腦後紮了一個小辮子，看起來竟然有些可愛。

“我可以幫你。”

他幾乎已經無法按耐住內心撲騰的‘小鳥’。

方瓊瓊笑着看着他，阿什被這視線看得臉部通紅，但他還是不可自抑的伸出手，帶着一絲自己都沒有發現的雀躍與期待。

“你要買什麽？”

方瓊瓊捏住了他的手，阿什在這觸碰中微微顫抖了一下，‘噗滋’一聲，一道小小的電火花從兩人接觸的指尖彈了起來。

“哇哦！”方瓊瓊收了一下手指，“這種季節竟然還有靜電。”

阿什手指猛的縮了一下，但很快的被她抓在手中。

“我給你寫下來。”

她拿出一根油性筆，手指捏在他的手心，一點一點的将他手掌按平。

阿什顫了一下，可那油性筆毫不留情的劃了下來，冰涼的鼻尖一筆一劃在他手上寫着，帶出一陣□□的感覺。

阿什只覺得這比虐-待更為難捱，一股無法言喻的悸動在他心上手上如同熊熊烈火般燃燒。

方瓊瓊松開了手，她笑着望着面前滿臉通紅的小少年，輕聲說道。

“去吧。”

走出門的時候，阿什腦袋都是昏昏沉沉的，他緊緊攥着手心，那裏是她寫下的醬料名稱。

他往前走了幾步，腳步越來越快，到時候完全變成了小跑。

“阿什？”

阿什跑動的時候忽然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這才反應過來猛的停了下來，在原地跳了一下轉過頭。

“遇到什麽高興的事情了嗎？”

叫住他的人是一個和他同年齡的小少女，阿什一時沒有想起來對方的身份。

“忘記我了嗎？”小少女踢了一下腳，“不過自從你搬家以後，我們也有很長時間沒有見面了。”

阿什皺起了眉毛，仔細的回想了一陣，他隐約記得年幼曾有一個領居。

“露娜？”

小少女的眼睛亮了起來，她走了過來。

“我很高興你還記得我。”說完她笑彎了眼，指了指他的後背，“對了，你現在不上學嗎？”

阿什猛然回神。

就像是被潑了一盆冷水，混沌的大腦漸漸變得清醒起來。

他忽然記起現在正是學校放長假的時候，他們學校的放假時間和很多學校不太一樣，總是錯開好幾個月。

但是時間實在太巧了，從一開始治療到現在帶他回鄉剛好卡在學校放長假的時候。

“阿什？”小少女注意到阿什的表情不是很好，“你還好嗎？”

阿什笑了一下，随後低下頭，垂在身側的手掌猛的握緊。

“我沒事，但我臨時想起一些事情，可能沒有那麽時間和你多談了。”

方瓊瓊不過剛把菜切好，就聽到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響。

“速度很快。”她笑着回過頭。

阿什面無表情的站在廚房門口，他臉上毫無血色，頭頂的耳朵折成飛機耳貼在腦後。

那明顯就是一副已經炸毛的警惕模樣。

“好吧。”

方瓊瓊解開了背後的系帶，将圍裙從身上脫了下來，放到一邊。

“有什麽想要問的。”

看到她的反應，阿什更加确定這一切是早就計劃好，他瞪大了眼，金色的眼瞳含着水霧反射出光，像是被切成了一片又一片。

“這些都是計劃好的，對嗎？”

“确實是計劃過。”方瓊瓊笑着倚靠在廚房的桌沿，她攤開雙手，“畢竟不能耽誤你的學業。”

阿什頓住了。

“你這個年紀是最容易被撩撥、萌動的時候。”

她張開腿，交錯着合并，斜搭在一邊，漂亮的大腿根因為這個動作全都暴-露在外。

阿什發現自己的視線不由自主的偏移了一下。

“這個年紀也是最容易對女性身體具有幻想的時候。”她看着阿什，表情平靜，“在荷爾蒙與幻想迸發的時候，你還會對于父母的死亡以及伊妮德感到害怕嗎？”

阿什身體猛的一震，他擡起頭，臉上忽的變得濕漉漉起來。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