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七十六

阿什坐在房子門口，一直等到看見方瓊瓊回來，他才松了口氣，沖上前拉住她的手。

他上上下下細細的将方瓊瓊檢查了一邊，圍着她轉了好幾圈，确定她沒有受傷後才上前抱住了她。

方瓊瓊笑着摸了摸他的頭。

他低下頭，方瓊瓊順着他的頭頂撫摸下來，阿什扭過頭在她手心中蹭了蹭，眯起了眼，身後的尾巴輕輕的甩了甩，發出咕嚕嚕的嗚咽聲。

注視着阿什的臉，方瓊瓊仰起頭。

“有件事情，我需要你幫忙。”

阿什沒有睜開眼，那雙金色的眼眸溫柔的望着她，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回答道。

“好的。”

方瓊瓊笑着回握住他的手，輕輕的拉扯了一下。

“跟我來。”

阿什一路上，沒有任何掙紮的跟着她來到最近的醫院。

他看到醫院的标識愣了愣，卻并沒有問什麽，順從的和她一起進了醫院。

方瓊瓊走進醫院後，很快就有醫療機器人遞過來一疊紙，在帕特星會用上紙，一般都是比較嚴重或者惡劣的事情。

阿什注意到，她在填寫的時候也并沒有刻意避開他，将那一疊紙都攤開來，在他的面前一張張的填寫起來。

但阿什并沒有去關注那些紙上寫的是什麽，他所有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方瓊瓊身上了。

眼前那層人為的黃色濾鏡顏色似乎更深了一點，阿什盯着她的側臉都不自覺的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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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瓊瓊寫完那些紙，他都呆呆盯着她一動也不動。

“阿什？”方瓊瓊叫了一聲。

這就像是一個信號，阿什下意識的挺直背，想将最好的一面呈現在她的面前。

“什麽？”

“這裏該你簽字了。”她把那疊紙推了過來。

其實阿什對這種文書一類的東西感到非常厭煩，他接過紙筆看都沒有看，就準備在上面簽上自己的名字。

“等一等。”方瓊瓊阻止了他的動作，“把它們都看一下。”

阿什對這些并不感興趣，比起這個，他更無法拒絕方瓊瓊的要求，于是他低下頭，仔細看了起來。

那是一張剝奪永久監護權的上訴文書。

看到标題之後，阿什愣了愣，随即他很快翻了幾面，找到了被剝奪用永久監護權的對象。

伊妮德。

并不是方瓊瓊。

阿什內心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等你簽好後，馬上就會有你帶你去體檢。”她觀察着阿什的表情，“抱歉這麽匆忙，但在你身上傷害消下去之前，是最好的驗傷時期。”

阿什對此并不反感，他很快就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但很快他意識到一點。

“就算驗傷，劃分出傷殘等級，也不能證明是伊妮德向我施-虐吧？”他被伊妮德施-暴那麽久卻一直沒人發現，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她極為善于‘隐藏’，甚至連傷口都能控制深度。

方瓊瓊笑了一下，像是早就知道他會問這個問題一般。

“我早有準備。”她指了指阿什的脖子，“那個領帶可不止是追蹤器，它還是一個攝像頭，不過因為攝像頭有點大了，我不得不寄個蝴蝶結隐藏。”

她攤開手。

“該說是，伊妮德太過自大了嗎？她在發現領帶不對勁後，并沒有馬上撕掉。”

說着，她按了一下通訊器，懸浮的屏幕顯示出一條報警電話記錄。

“我在那一天晚上，向警局報備了你的失蹤。”

“對幼崽施以暴力是嚴厲禁止的。”方瓊瓊盯着懸浮屏幕，眼中泛着屏幕的藍光，“她會被剝奪終生監護權，即便她以後有了孩子，也不再擁有養育的權利，帕特星有條法律很奇怪，監護權會優先考慮之前那些監護人。”

方瓊瓊眯起了眼。

“我得杜絕這種情況，在我和你合同結束之後，避免你的監護權被伊妮德從格萊斯手中奪走。”

“現在，你永遠不再會回到她的手上。”

阿什震了震，他嘴唇動了動。

內心起伏不定，也不知道是因為她那句合同結束還是她的計劃。

“這都是計劃好了，對嗎？”

阿什捏了捏手指，踢了一下腳。

方瓊瓊笑了笑。

“為了避免治療結束，你的監護權再度落在伊妮德手上。”

阿什沒有說話，他靜靜的看着她。

方瓊瓊回望着，等待他的繼續詢問。

阿什張開嘴，手臂垂了下來。

“回去吧。”

方瓊瓊愣住了，似乎有些驚訝。

“不問些什麽？”

阿什低下頭。

“我讨厭聽到你的真話。”

再度擡起頭的時候，他眼睛紅了起來。

“不要離開我。”

很快，體檢報告就出來了，配合領帶拍到的視頻，上訴很快就通過了。

伊妮德也算是個紅人，施-虐的新聞出來，很快就有警察上門調查。

方瓊瓊這邊，格萊斯看到新聞後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我很抱歉，至今，一直都沒有發現伊妮德對你做的事情。”

格萊斯拉着阿什的手，眼淚啪嗒啪嗒的落了滿臉。

一個中年男人掉眼淚的樣子可不好看，方瓊瓊看了一會兒，幹脆退了出去，給兩人留下獨處的空間。

格萊斯一口氣說了很多話，從阿什小時候一直到後來的自責以及對于他死去父母的愧疚。

“你最近過得怎麽樣？”

格萊斯詢問道。

阿什點了點頭，慢吞吞的回了一個字。

“哦。”

明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阿什？”格萊斯叫了幾聲，阿什回應了一聲，但視線依舊沒有落在他的身上。

格萊斯順着他的視線向後看去，門後的大門沒有被關上，或許是某人的刻意之舉。

随後，格萊斯看到坐在客廳沙發上的方瓊瓊。

不太對勁。

格萊斯猛的回過頭。

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如果你覺得現在不開心，我可以把監護權再轉回到我這裏來。”說着，他懊惱的捂住了頭，“我忘記她已經轉回給我了。”

“不！”一直心不在焉的阿什看了過來，目光炯炯的瞪着他，“我現在很開心，不用轉回來。”

格萊斯沉默了，許久，他問道。

“你……喜歡她？”

原以為阿什會炸毛的直接跳起來，結果他只是呆了一下，随後紅了臉，小幅度的點了點頭。

格萊斯突然想起方瓊瓊一開始的形象，以及那個合同裏的內容，一個可怕的想法漸漸在他腦海中形成。

“你……确定不是戀母情結？”

阿什一臉疑惑的看着他。

“可她現在已經不是我的媽媽了，或許……我們應該簽訂一個新的合同？”

說到這裏阿什臉紅起來，帶着一些期待望着格萊斯。

“身份可以變更成我的戀人嗎？”

格萊斯啞口無言，呆呆的看了他一陣，他嘆了一口氣。

“你以後有什麽打算嗎？”

“我想當畫家！”阿什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視線卻又向門外偏去。

格萊斯轉過身。

坐在沙發上的方瓊瓊側過頭，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麽，她轉過頭，黑色的碎發被風吹起劃過耳垂，她朝着這邊笑了一下。

“我想畫下……美的時刻。”

格萊斯愣了一下，他轉過身，看到阿什向客廳看去的，閃閃發光的雙眼，随即捂住了額頭。

“我的天吶。”

“讓我們來說一點比較實際的內容。”好不容易拉回阿什視線，格萊斯迅速開展了對話，“你僅靠畫畫來謀生嗎？”

阿什頓了頓，滿臉的茫然與懵懂。

格萊斯看到他這副表情，有嘆了一口氣。

“你的父母，大部分遺産與産業都落在伊妮德的手上，就算你最後上述成功，估計能夠追回來的也沒有多少。”

格萊斯伸手指了指他的口袋。

“現在，你幾乎一貧如洗。”

阿什皺起眉，似乎因為他這句話認真思考起來。

格萊斯看到有效果，接着循循善誘起來。

“你拿什麽去追求她？”

格萊斯堅信，阿什所謂的喜歡，只不過是青澀少年的一時迷戀，時間久了自然會消退，只要拉開距離。

“所以現在，現階段你得規劃好。”格萊斯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做出上臺階的動作，“一步一步的來，把目光放在當下。”

“阿什，告訴我，你最近有什麽想法嗎？”

阿什僵住了，他也一時摸不清自己到底想要什麽，下意識的，将目光轉向了門外，他一直想要看着的地方。

似乎是幹等着有些無聊了，方瓊瓊趴在了沙發上，她擡起了小腿，交叉起來，本來包裹着全身的長裙因為重力，緩緩的垂了下來，一大截白淨的、光滑的小腿露在了裙子外面，明晃晃的，似乎還能反光。

明明那一截小腿沒什麽特別的，更多的，他也看過。

可阿什卻突然移不開視線了，仿佛是被吸鐵石吸住的鐵，視線牢牢固定在那上面。

阿什頓了頓，腦中閃過了一道白光，忽然明白了。

他張開嘴，看向了格萊斯，目光前所未有的堅定。

“我想，我想和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