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七十七

格萊斯出來的時候，表情極為的糟糕，在經過她身側的時候，眼神兇狠的瞪了她一眼，還兩根手指在自己眼睛前指了一下，随後指向她。

“我以後都會看着你。”

方瓊瓊被他這動作弄得一頭霧水，直到送走格萊斯後，她才問道。

“你和他說了什麽？”

阿什突然笑了起來，他臉蛋紅撲撲的，兩頰兩側凹陷出兩個小小的梨渦。

“你猜？”

方瓊瓊眉毛一挑，什麽都沒有說，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她的臉蛋。

掐了一會兒，直到把他兩頰都掐出指印，方瓊瓊才松開手指。

阿什嘶嘶的吸了幾口冷氣，揉了揉自己的臉，含糊不清的問道。

“現在合同進行的到哪一步了？”

方瓊瓊沒有回答，看着他。

阿什揉着自己的臉，笑着嘆了一口氣。

“我突然不想病那麽快好了。”

方瓊瓊聽到這句話，也笑了起來，帶着些取笑的意味。

“你一開始對我，還堅撐自己沒病，想方設法的要趕我走。”

阿什的臉更紅了，連兩頰的指印都沒有那麽紅，六道淺紅的指印映上去，看起來到像是貓的六根胡須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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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有病了。”

他擡起頭，信誓旦旦的說道。

“你啊。”方瓊瓊大概猜到他剛才對格萊斯說了些什麽，但她很快将話題轉回到正題上，“之前，我們的治療都還沒有完全完成，就被伊妮德打斷了，現在還得再回去你父母的舊居。”

阿什并不太明白有什麽是一定需要在父母的舊居，才能完成的治療，但他并沒有拒絕，點點頭。

得到同意後，方瓊瓊牽住了他的手，把他拉了出來，門外的空地上停着一輛懸浮車。

看來，又是提前準備好的。

阿什并不想細想下去，事實上他連合同結束之後的事情都沒有想過。

與其痛苦那時可能有的難過，不如享受當下。

這是他從與格萊斯談話中學到的東西，把現階段規劃好。

現階段，他最想的事情，還是待在方瓊瓊的身邊。

方瓊瓊準備的非常充足，先開懸浮車到最近的機場，緊接着帶他登上了飛艇。

阿什望着窗外，方瓊瓊刻意為他預訂了一個靠窗的位置，此時飛艇尾端噴火，略微向上傾斜，準備起飛。

阿什發現自己異常的平靜，腦中什麽多餘的想法都沒有，斜靠着倚在方瓊瓊的肩膀上。

他如今乖巧順從什麽都不過問的模樣，甚至讓‘人渣’的方瓊瓊對自己從前的所作所為，莫名感到了一絲罪惡感。

不過這一絲罪惡感很快被她抛到腦後。

“這旅途會有些漫長。”方瓊瓊扭過頭，親吻了一下那個靠在自己肩膀的頭顱，“說說你以前的經歷吧。”

阿什擡起眼頭，他眼神有些渙散，語氣軟軟的。

“……伊妮德？”

方瓊瓊搖搖頭。

“不，關于你父母的。”

她拿出了一張紙質的照片，放在他的面前。

阿什的瞳孔微微縮了一下。

那是他的父母被吊死放血的照片。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見到這張照片了，他很快就冷靜了下來，擡眼看向她，靜靜等待她接下來的問話。

方瓊瓊低下頭，整張臉貼了上來，那溫熱的呼吸撲面而來。

“當時，你在現場對嗎？”

阿什猛得出了一身冷汗，她的聲音忽的變得飄渺遙遠起來，他意識朦胧間，仿佛再度被拉到那天的下午。

“阿什，阿什……”

阿什聽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眨了眨眼，猛的轉過身。

身後的小女孩被他的動作吓了一跳，向後退了好幾步，結果一瞬間沒把握住平衡，狠狠的坐到了地上。

“阿什，你在幹什麽！”她呆了呆，随即捂住被摔疼的屁股大哭起來。

阿什被眼前的變化弄得有些發愣，直至小女孩哭得聲音嘶啞不斷用餘光掃視他的表情，發現他根本沒有反應之後，自己站了起來，用力的跺了一下腳。

“阿什，讨厭鬼！”

說完，嗚咽着哼了一聲，身後的尾巴一甩，轉身跑掉了。

“等等！”阿什還是沒有弄清眼前的情況，他下意識想要攔住跑走的小女孩，想找她問清楚，但她跑得太快了，阿什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沒影了。

而等他回過神，他正站在一條十字路口，說是十字路口其實不太恰當，這裏并沒有指示燈與車輛，只是兩條小道交錯着分開。

天已經漸漸有黑下來的跡象，火燒雲般的天空染紅了一大片，拖拽着他身前小小的影子漸漸拉長起來。

小小？

阿什伸出了手，那是一雙肉嘟嘟的，小孩子的手。

他感到了害怕，從未遇到過的情況讓他慌不擇路的飛奔起來。

人在害怕的時候總會呼喚那些可以讓他們安心下來人的名字。

阿什腦中一片空白，他張開了嘴。

“瓊瓊，瓊瓊……”

稚嫩的童音在小路上回蕩，阿什猛得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一路沿着眼前的飛奔，很快就跑到了盡頭，幾棟小洋房矗立靠在一起。

阿什感到眼前的景象有些眼熟。

他腳步慢了下來，從那幾棟小洋房穿了過去，來到一棟門前圍着圍欄的小洋房前。

那是他父母的舊居。

阿什倒吸一口冷氣，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房子內靜悄悄的，明明已經快天黑了，卻連燈都沒有開一個。

塵封的記憶開始漸漸複蘇，阿什想起來了，眼前的場景是什麽。

他顫抖起來，在門口喊了一聲。

“阿什，快點出來陪我玩！”

房子內終于有了動靜，兩個男人走了出來，他們面無表情，直直的走到阿什的面前，低斜着眼，瞪着他。

阿什害怕的向後退了一步。

緊接着，其中男人的視線掃過他的頭發，開了口。

“阿什不在家，你去別的地方玩。”

很平常的話，卻被他說得兇神惡煞。

阿什往後退了幾步，似乎被吓到了，小跑着跑開了。

就在他轉過身跑開的時候，眼淚控制不住的落了下來。

“阿什！”

——啪

阿什感覺到頭頂一痛，睜開了眼。

他眼前還蒙着水霧，霧蒙蒙的看不清東西。

“阿什。”

有人撫摸上他的臉。

“你剛才，自我催眠了。”

阿什眨了一下眼，眼淚掉了下來。

“什麽？”

方瓊瓊皺緊了眉，也不知道剛才她那句話打開了阿什記憶的開關，讓他一瞬間自我催眠，失去了意識。

“我做了一個噩夢。”阿什垂下頭，“我……好像忘記了一些事情。”

方瓊瓊嘆了一口氣。

“你父母死亡的時候你在現場，或者說，你在外面玩耍，那個時間點，恰好回去了，那場景對于你來說太殘酷了，于是你下意識的選擇了遺忘。”

阿什怔怔望着她。

“因為和女孩子鬧矛盾，所以耽誤了時間，等我回去的時候，我聞到了血腥味。”

方瓊瓊沒有說話，環住了他的肩膀。

阿什低下頭。

“我裝作是領居家的孩子上門來找‘阿什’玩耍，我父母是灰色皮毛，而我不知道我為什麽是藍色的……”

“這成了你的保護色。”

“是的。”阿什笑了起來，眼淚不停的往下掉，“他們只知道我的父母有一個孩子，但是不知道是誰。”

“你很聰明。”方瓊瓊托住了他的腦袋，在他的臉上親了幾下，“我們到了，阿什。”

還在抹眼淚的阿什愣了愣，似乎還沒反應過來，他淚眼朦胧的向飛艇窗外看去。

熟悉的洋房建築就在飛艇旁的不遠處，可他明明即使就算下飛機之後，還要坐車坐很長一段時間。

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惑，方瓊瓊敲了敲他的額頭。

“蒙拉不想我坐那麽久的車，所以在這附近建了一所小型機場。”

即使是還沉浸在回憶中的阿什，也莫名的感到一絲不爽。

方瓊瓊帶着他，走出了機場，只穿過幾個洋房，就來到他父母的舊居前。

她并沒有馬上回去，而是站在房子外的圍欄前，就在阿什猜測她下一步要幹什麽的時候。

方瓊瓊伸出了手。

“回家了，阿什。”

阿什愣住了，似乎自從父母死後，他就再也沒聽過這句話，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起來。

他猶豫了一下，似乎有些害羞，伸出手慢慢的搭在了方瓊瓊的手上。

“其實一開始，我真的是想成為你的媽媽，你看起來那麽的可愛。”方瓊瓊拉着他，想前走去，“但那伊妮德也曾做過，如果沒有創新的話，我可能直接就出局了。”

“誘-惑你這樣的孩子，就算是我這樣的‘人渣’，也會有罪惡感的。”

方瓊瓊笑了起來。

“對于你這個年紀，躁動的情-欲很容易壓過其他的情緒。”

方瓊瓊指向圍欄上飽滿又沉甸甸的葡萄。

“你看那邊。”

阿什紅着臉扭過頭。

随後，方瓊瓊拉着他推開大門走進屋內，她指向了一樓的浴室。

那裏似乎還殘留着熱水帶來的霧氣，還有濃郁的牛奶香氣。

阿什咽了一口唾沫。

她拉着他走上了二樓，來到了房間，緊接着她坐到了床上。

“你現在記起了那些已經遺忘的記憶。”

方瓊瓊交錯着合攏了雙腿。

“告訴我，你現在還會感到害怕嗎？”

阿什突然感覺到了燥熱。

下一秒，他猛的撲了上去，把方瓊瓊壓在了床上。

他狠狠的喘了起來，臉蛋紅通通的。

“我不會害怕了！那才不是因為我想和你睡，雖然我确實有這個想法……但是更多的，是因為。”

“你在我的身邊，我才不會感覺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