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九十五

錄音帶帶着滋滋的電流聲，那嗓音輕飄飄的像是沒有重量，伴随着電流聲輕微的起伏着，以及一陣又一陣的呼吸聲。

哈俾斯仰起頭，恍惚中他竟然有種她就坐在自己對面的錯覺。

錄音帶有些老舊，不時的發出卡頓的聲響，但他依舊被吸引住了所有的注意力。

哈俾斯屏住了呼吸，這種感覺非常的奇怪，至少他還從未被一個事物如此的吸引。

可那道女聲并沒有停止，在吭吭的卡頓中，她的語調平緩的就像是在談論天氣，說着某些家常的話。

“我感覺到了躁-動。”

哈俾斯感覺到了一股燥意，此刻他仿若和錄音帶中的女聲達到了某種同步。

“能夠告訴我，你這種燥熱産生的源頭嗎？”

那該死的醫生終于張開了嘴，問出了一個問題。

錄音帶安靜了下來，如果不是顯示播放的按鈕沒有彈起，哈俾斯都會以為播放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瓊瓊。”或許是為了拉進與患者的距離，醫生喊出了對方的昵稱，“我們現在是朋友，你應該嘗試着對你的朋友敞開心扉。”

陳詞濫調。

哈俾斯在心裏對這段話飛快的下了一個結論。

但很快的，他聽到錄音帶中傳出了一聲嘆息。

“時間有點久了，大概是從我初中的時候開始……”

他直起身體，不由自主的向着錄音帶靠近。

然而，下一秒。

旋轉的錄音帶猛的爆出一串電火花，發出滋滋的爆響，徹底停止了轉動。

哈俾斯一瞬間呆愣住了，他表情凝住了，直至錄音帶燃起簇簇火花，他才懊惱的一揮手，将錄音帶打飛了出去。

“哈俾斯奧納西斯。”

一只體型碩大，似貓似狗的生物鑽入方瓊瓊的懷中，他兩只肉墊壓在她的腿上，翻了一個身，将腦袋靠了上來。

“哈俾斯也擁有皇室的血統？”方瓊瓊伸出手勾了勾它的下巴。

他眯起眼，發出咕嚕嚕的哼響，尾椎毛茸茸的卷尾甩了甩。

“這是前任皇帝賜予的。”方琛似乎根本不在意嘴裏提到的前任皇帝就是自己的父親，連多餘的一個形容詞都沒有留給他，“因為那個時候多利的媽媽倍受寵愛。”

“對了，你知道多利母親的家族背景嗎？”方琛擡起頭，歪着腦袋，用頭頂在她手心猛的一蹭，那雙金色的眼睛睜開，一圈微微翹起像是小扇子的眼睫繞在那金色的雙眼旁，一閃一閃的，看起來就像是一只無害又可愛的小貓咪，如果忽視他那碩大的體型。

方瓊瓊輕輕捏了一下他粉色的肉墊。

“富商？據說多利母親在嫁給前國王的時候，她的娘家為她準備一條鑲滿鑽石的婚紗，無比奢華。”

“我也聽說蒙特羅拉為你打造了一個鑲鑽的純金馬桶。”她懷中的生物笑了起來，兩只立耳一抖，鼻尖的胡須顫了顫。

方瓊瓊翻了一個白眼，掐住手中肉墊的一個指節猛的一扭。

方琛因此痛得卷尾上的毛發都炸成一團，但他并沒有收回爪子，而是幹脆攤開了爪墊，任由她繼續擺弄，濕潤的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哈俾斯并不是這個富商家族的一員，他是被收養的。”

方琛緩緩的說出了事實，金色的眼瞳透着澄澈的光，瞪得大大的，溫柔而又無害。

方瓊瓊有時候都會覺得這或許是一雙鹿眼，而不是一雙貓眼。

“怎麽了？”注意到方瓊瓊的視線，他笑了起來，然而因為是獸形的姿态，嘴唇裂開，露出了尖銳可怖的兩顆獠牙。

“沒什麽，繼續。”方瓊瓊扭過了頭。

方琛仰起了腦袋，他盯着方瓊瓊的下巴，吐出舌頭舔了舔自己的上颚。

“其實有一點我和哈俾斯還是挺像的。”随着方瓊瓊目光轉移過來，方琛尾尖一甩，“那就是知恩圖報。”

“方琛。”方瓊瓊又擰了一下他的爪墊，“嚴肅一點。”

說到這裏，方瓊瓊笑了一下。

“他想調查我與你們的關系，從而判斷我對你們能夠達到的牽扯程度。”

方琛呼嚕嚕的哼了幾聲，爪墊輕輕在她的手背上踩了踩。

“這點他的眼光還不錯，找對了人，蒙特羅拉好像因為你在皇宮和杜德蒙打了一架。”

方瓊瓊低下了頭。

懷中的生物翻了一個身，上-半-身陷入她的懷中，但又不至于所有的重量全部壓在她的身上。

他露出了肚皮，睜着一雙濕潤的大眼，兩耳抖了抖。

“要不要摸一下？”

方瓊瓊先是拍了一下他的爪墊，緊接着毫不客氣的按上他的腹部，狠狠的揉了好幾下。

“我記得你剛撿到我的時候，被咬了一下？”

方琛低聲呼嚕嚕起來，他的視線落在了方瓊瓊的袖口，那裏已經是白淨光滑的一旁肌膚。

可方琛卻仍舊記得，那一塊沾滿血液，淅淅瀝瀝向下流淌的場景。

“我很抱歉。”

“這一件事情你已經道歉過很多次了。”方瓊瓊掀開了袖子，“疤痕我已經去掉了。”

說着，她緩緩的笑了起來。

“你是我職業生涯中最具有攻擊性的‘患者’了，明明被關在籠子裏，卻瞬間掙脫了鎖鏈，将鐵籠撕了個粉碎。”

方琛低下了頭。

“不過，也勇氣可嘉。”

方瓊瓊托住他的下巴，手指順着他的兩颚，嘴唇的縫隙向內探去。

這只體型堪比黑豹大小的生物，就這麽溫柔的注視着她，甚至無比配合的張開嘴，任由她去撫摸自己兩邊的獠牙。

然而在幾年前，這兩顆獠牙曾深深嵌入她的手腕。

方瓊瓊不知道該怎麽形容這種感覺。

當這頭兇猛的生物溫順而又乖巧的趴俯在她的身邊時，那種躁-動以及不安都緩緩的平息了下來。

讓她此刻感到了內心無比的平靜。

“我不會再傷害你。”

她看到這個猛獸含着她的手，因為害怕牙齒會磕傷她的手指，而有些口齒不清。

“也不會放任任何人去傷害你。”

方瓊瓊笑了起來。

她捏了捏那顆獠牙。

“我可能需要你幫我做件事情。”

猛獸仰起了他的頭顱，目光柔和的似乎要化作一灘水。

“你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他兩颚張合，輕輕的吐出了她的手指，用舌頭舔了舔，金色的眼眸擡起，自下而上的望着她。

“同樣的，你想對我做什麽，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