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跟我回家

第54章 跟我回家

包廂裏尚且清醒的人紛紛愣了下,大家還沒回過神來,梁東言卻已經朝那男孩走去。

機構老板一眼便看出那男孩來者不善,而他渾身上下透露出的那種上位者的疏離也讓人着實不爽,但梁東言卻是直直朝那男孩走去了。

“你誰?”機構老板跟上去,站到梁東言邊上,滿嘴酒氣地質問姜阈。

姜阈似乎壓根沒聽見他說話,只盯着走到自己跟前的梁東言,從他的頭看到腳,聲音柔了幾分:“喝酒了?”

梁東言沒出聲,只委屈地眨了眨眼。

“你們認識是吧?”機構老板見無人搭理,心下更是不悅,拽了下梁東言的衣袖。

姜阈終于擡眸,他盯着來人:“你是培訓機構的老板嗎?”

“是我。”機構老板重複問:“你誰阿?”

姜阈看了眼包廂裏那些伸長脖子看向門口的人、又掃了眼不遠處精致漂亮的李貞,最終看向機構老板:“跟我過來。”

說着,姜阈便拉住梁東言轉身就走。

姜阈從小到大跟着姜秉澤參加的那些都是不得了人物的飯局沒有一百也有八十,這樣一群人在他眼裏實在是不夠看。

機構老板面色青了青,但他還是克制住表情,轉頭僵笑看向一包廂的人:“我就不送大家了,大家到家後跟我報個平安。”

五分鐘後,姜阈在酒店大堂休息區等到了機構老板。

梁東言坐在姜阈身邊,神色淡淡的,他沒有醉得太厲害,只是站起來那瞬間有些暈眩,姜阈給他帶了茶水,一整杯喝下去整個人好了不少。

“我是來帶梁東言回東吳的。”姜阈語氣冷淡。

“同學是吧?那你就帶呗。”那機構老板沒好氣道:“本來好好一頓飯,結束的時候弄成這樣,搞得我要對他做什麽一樣。”

姜阈笑了下:“您坐。”

“還有什麽事?”機構老板擰眉,雖然不大高興,但還是坐了下來,梁東言也看向姜阈,不知還有什麽事。

“您把梁東言剩下的課時費都結了吧,他要準備高考,以後不來上課了。”姜阈穩穩坐着,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機構老板一愣,他立刻向梁東言求助:“梁東言?”

梁東言也不明所以,他莫名轉向姜阈,姜阈只橫了他一眼,梁東言嘴角動了動:“我聽姜阈的。”

姜阈波瀾不驚地看着變了臉色的機構老板:“麻煩了。”

梁東言的課時費是一月一結,三月份的已經結清,四月份剛開始沒幾天,總共還剩不到三千塊錢。

“怎麽說不幹就不幹?就算要高考,你總得給我個緩沖期吧?”機構老板面色陰晴不定。

“今天正好周日,下次上課是周四晚上,三天,足夠你找音樂老師了。”姜阈道。

機構老板咬了下牙:“不行!”

姜阈笑了下:“那你說,緩沖多久。”

“至少兩周。”機構老板立馬道,這樣就能到四月底,那幾個今天已經報了名的家長,把孩子送來之後也能看到梁東言。

但這對于機構老板來說,也還是最差的選擇。

今天那幾個家長的來頭都不小,所以他才設宴,想通過他們,得到更多生源。

而這些家長又親眼見到了在藝考圈名聲大噪的梁東言,這樣一來,他就更不愁招不到生了。

“一周吧。”姜阈道,他沒等機構老板點頭,又道:“不過課時費需要提到九百。”

姜阈一出口,梁東言便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姜阈一下子把他的課時費多要了六倍。

但機構老板卻反應不大,他只是面色依舊陰沉,腮幫子咬得緊。

“不行的話,你現在就結賬。”頓了頓,姜阈繼續說:“雖然都是口頭協議,你想賴賬我們也沒辦法。但你畢竟這麽大個機構,失信的話影響還是很大的。”

姜阈毫無商量餘地地看着機構老板,眼中是赤裸裸的威脅,直到那老板面色鐵青地點了點頭。

姜阈笑了一聲,眼中還是沒忍住透些荒誕出來:“梁東言這個成績,你給他的課時費......真挺離譜的。”

當時姜阈知道梁東言的課時費是一百五的時候就覺得有點少,他雖然不了解藝考,但文化課的輔導班沒少上,家裏又是兩個老師,在東吳,一名主課老師的補習費是三百一小時。

梁溪和東吳的消費水平差不多,藝考又出了名的費錢,不至于給這麽少。

于是來梁溪的路上,姜阈通過姚幺和自己能查到的所有信息,硬是把藝考培訓教師的各種價格都查得清清楚楚。

表演、播音、導演、音樂,這些藝考老師的價格各不相同,但音樂是最貴的。

北京一個機構的音樂培訓教師課時費是兩千二;就是東吳,姜阈輾轉問人,雖然費了點精力,但也問到了培訓的課時費是九百。

“當時我跟他說這個價的時候,他也沒多要,你現在是怪我?”機構老板臉色一陣白一陣青,反駁得卻有些心虛。

“你利用了他的信息繭房、也知道他缺錢。”姜阈說着篤定,又有些憤慨,他看了眼蒙圈的梁東言,這傻子知道一百五一小時的時候可開心了,他和姚幺都沒進過培訓班、身邊也沒有相關行業的人可以問,對行情兩眼一抹黑。

一百五,比起他在小餐館打工,确實高了許多。

“行了行了,其實就是要加錢對吧?那繼續幹着?九百就九百。”機構老板不耐煩道。

姜阈搖搖頭:“一周。”

“梁東言,你也同意?”機構老板寄希望于梁東言。

九百一小時的話...梁東言很快就能把梁敘衡的債還清,他看了眼姜阈,姜阈沒看他,只冷着臉。

片刻,梁東言朝機構老板點頭:“還是一周吧,這周您盡快找其他的音樂老師。”

梁東言話音落下後,姜阈的唇角才勾了勾。

機構老板頗有些氣急敗壞地走了,姜阈松了口氣,不再繃直坐着,他緩緩靠在沙發上,轉頭看梁東言。

梁東言也看向他,晚了快半小時地問:“怎麽來了?”

姜阈盯着梁東言,眼睫顫了顫:“人家喊你來喝酒你就來?”

“來之前不知道是喝酒,再說...”梁東言抿唇,不敢說下去。

“再說還想繼續拿一百五一小時,對吧?”姜阈好氣又好笑。

梁東言垂眸,複又擡起眼:“一周後真不幹了?”

“東吳也有這種機構。”姜阈沉默片刻,又說:“你下周去試個課,沒問題的話,直接在東吳上,省得來回跑。”

梁東言眼睛亮了下:“真的?”

姜阈點頭,其實東吳有音樂類藝考培訓的機構很少,他只找到一家,還是通過以前某個補習老師問到的。

那機構規模很大,裏面的老師都是做了很久的,姜阈問的時候其實不招人。

但姜阈拜托了那老師,問她說能不能先讓那男生試試看,如果通過了,他可以少拿一些課時費。

總歸都不會比一百五少了。

“你是怎麽來的?”走出酒店時,梁東言打算打車去高鐵站,姜阈朝他搖頭,酒店門口停了輛出租車,是東吳的車牌。

“打車來的。”姜阈拉着梁東言過去,他包了這師傅的車,讓他送自己一個來回,因為中間需要等待一會兒,便答應多給一百塊錢。

梁東言和姜阈坐進車裏,夜色下姜阈的神色有些疲乏,梁東言看着他,想起剛剛開門那瞬間,自己看到姜阈的反應。

像是看到了神兵天降,無法相信、卻又震撼無比。

梁東言準備從酒局離開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還是清醒的,可以一個人回去,別人也占不到什麽便宜。

可姜阈出現時,他突然間就好似真的沒了力氣、也站不穩了,他覺得頭暈、覺得渾身不舒服,他需要姜阈帶他走、需要喝一杯姜阈特地從東吳帶給他的熱茶。

“看什麽?”姜阈轉向他問。

我好像離不開你了,梁東言怔怔地想,他眼中泛熱,坐得離姜阈近了些,握住他的手。

“你爸媽知道你出來嗎?”梁東言問。

姜阈搖頭,闵萱這幾天出差不在家,姜秉澤晚上有應酬,他出去的時候還沒回,晚點就算回了,基本都是倒頭就睡,絕不會去開他的房門。

出租車在零點前到了東吳,停在了三堡街南樓門前,姜阈靠在梁東言肩上睡着了,他最近沒有周末的概念,休息日比平時起得更早,基本都是補一天課或者做一天題。

“師傅,多少錢?”梁東言壓低聲音問。

那師傅報了個數字,梁東言掃碼付了,然後捏了捏姜阈的手指,在他耳邊輕輕喊他。

姜阈的睫毛顫了顫,困意惺忪地睜開了眼睛。

“到家了。”梁東言溫聲道。

姜阈盯着他,緩了片刻才點點頭,和梁東言一起下了車。

只是下車後,姜阈一直站着不動,似乎是沒打算回去。

梁東言以為他還沒醒透,想送他到小區門口,姜阈卻搖了搖頭。

梁東言那溫馨無比的“到家”二字讓他一瞬清醒了,那瞬間他對這個地方的厭惡幾乎到達了頂峰。

他悠悠盯着不遠處的萬科府,只覺得冰冷生硬。

姜阈不想回去,他甚至不願意稱那個地方為家,那是堆滿試卷的牢籠、是吞噬生命力的惡魔。

“你先回去吧。”姜阈依舊站着,他別過臉,發着呆看着淩晨杳無人煙的街道。

梁東言不可能回去,他轉到姜阈面向的那面,微微側頭,觀察他的神情。

姜阈臉上沒什麽表情,眼裏有些紅血絲,目光清冷空洞,像在放空。

“跟我回家。”下一秒,梁東言湊近姜阈,他盯着人微微笑着,伸手在姜阈眼前晃了晃,溫柔道:“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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