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家宴

第25章 家宴

乘着宮車到了怡賢殿，依韻才知道初選口中那句‘家宴是做給外人看的’言論一點不虛。

到正殿外，遠遠的看着裏面那些着裝典雅主次分明的皇族中人，不由暗自唏噓不已，這豈止是給外人看？分明是做給世人做給史官以及後世百姓看！

這是家宴嗎？戲吧。

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剛才把她氣的不輕的楚軒一把拉住她的手，無視她的掙紮大步往裏走去。進去後，只見帝後一臉威嚴的坐在主位，在他們的後面，起居注官和史官執筆凝神注視着場內一切，預備随時記錄下今日家宴的情景。

再往下，依次是陳國的皇子公主。皇子公主再往外一些，便是各宮跟着伺候的宮娥太監。

先不論各自案前精美誘人的點心果蔬，單這些人員安排，就使人感覺到一陣莫名的壓抑感。

依韻在宋國的時候，也曾參加過兩次家宴。但往細處計較，那家宴并不算是她的家宴，而是她叔父的。參與家宴的人，都是與她隔着親的皇子公主。雖說隔着親，但卻沒有太多的忌諱，個別不自覺的，蹭到永興帝與皇後身邊撒嬌耍賴也不是不可能。

每當他們在父母跟前展現童趣的時候，依韻總覺得自己是個局外人，是以後來的家宴全借故推辭了。

如今在陳國又逢家宴，本來還想着該以什麽心态應對。現在看來，一切都已經被條條框框限制好，自由發揮展現天倫之樂什麽的，倒也省了。

“兒臣攜太子妃給父皇母後請安。”楚軒拉着依韻四平八穩的拜了下去，規規矩矩的道：“奉茶家宴，引導萬民，标榜後世，兒臣自當與太子妃以身作則…。”

依韻一頭霧水的看着楚軒嘴巴不斷張合，家宴而已，為何還搞出這麽大的排場？記得在宋國的民間，新媳婦兒直接給二老奉上兩杯清茶，然後二老發倆紅包完事兒。可眼下的情景，哪裏像是什麽奉茶家宴，分明就是作秀家宴。

如果這是陳國的家宴，依韻私心認為，還是前日在這裏第一次見楚軒一家子團圓時的情景較真實些。當時雖然注意力都被景宣帝訓斥楚軒的情景吸引，但那好歹能讓人很真切的感覺到父子天倫。可現在呢？挂着家宴的名頭兒，全家人一板一眼的演戲給世人看，這家宴還有什麽意思！

以前常聽說陳國的規矩大，如今親眼所見正式場合的破規矩，依韻深以為然。将來有一天，若得機會，非廢了這些破規矩不行，人一輩子能有多長？全都浪費在着繁文缛節上豈非可惜。

在她覺得百無聊賴興趣缺缺的時候，楚軒終于按照規矩把奉茶家宴前的官話說完，得到景宣帝與皇後的點頭贊許後，這才暗松了口氣。

“太子禮齊，太子妃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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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前總管太監懷忠的聲音響起，小宦官端來早已備好的茶盅屈膝跪在依韻跟前，因為剛才想的太過入神，陡然間一個裝飾精美的茶盤出現在自己面前，依韻着實茫然了一下子。楚軒見狀忙用胳膊碰了碰她小聲提醒道：“該你去給父皇和母後奉茶了！”

“啊？哦。”

依韻恍然大悟，就在她伸手斷茶盅準備先呈給景宣帝的時候，在景宣帝不遠處的起居注官與史官紛紛提筆記下了她方才走神那一幕。

她忙于奉茶領紅包兒，是以沒注意到。但是這一切卻被楚軒看在眼裏，倘若這些文字流傳後世，對依韻的形象絕對有不小的損害，可是，起居注官與史官的角色大都是老頑固之流，如何能讓他們屈服并抹去這段文字，着實得費一番腦筋。

就在楚軒為此苦惱的時候，已經奉完茶的依韻攥着兩個紅包走了回來重新挨着他跪下，景宣帝與皇後雲氏這才慢悠悠的啜了口清茶，感覺到茶香萦繞舌尖經久不散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懷忠見狀立在那裏高聲道：“太子妃奉茶必，禮齊，歸座。”

依韻與楚軒在帝後下首坐下，懷忠繼續高聲道：“長幼尊卑有序，須得兄親弟恭。七皇子，八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殿下谒見長嫂。”

“怎麽還有這樣的禮數？”依韻忍不住問身旁的楚軒，楚軒對她小聲道：“規矩大着呢，且往後看。你別緊張，該怎麽做，我會提醒你-------”

話未說完，見史官飛快的看他倆一眼，然後提筆在紙上寫着什麽，登時神情一僵。

依韻見他臉色不對，便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見那史官正奮筆直書寫的暢快，忍不住咬牙道：“有朝一日，非得讓他把自己寫下來的這些東西全吞到肚子裏不可。”

楚軒：“------------”

各皇子拜見他們的時候，按照規矩，楚軒在一旁依次解釋道：“這是七弟楚劍，年十四。”

楚軒說這話的時候，跟在他們後面伺候的捧硯忙取出已經準備好的紅包，依韻接過遞到楚劍有些僵硬的手裏。她趁遞紅包的時候留神查看，見楚劍看楚軒的眼神滿是怨毒。

也對，倘若楚軒那日不回來，他就是太子了。今日坐在自己旁邊的，興許就是他而不是楚軒。設身處地想想，他心懷怨毒才是正常。

楚劍退去後，依韻忍不住看了楚軒一眼。楚劍的敵意，楚軒不可能感覺不到。只是，為何楚軒表現的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事若反常必有妖，這陳太子究竟想作什麽？依韻本能覺得以楚劍的智商，絕對不會是長他兩歲的楚軒的對手。

楚軒見依韻目露探尋之色，便又湊近她迅速的道：“皇子公主比較多，我先粗粗給你介紹下，其他的事情回頭兒再挨個給你說-------，”說到這裏，輕輕碰碰依韻的手臂提醒道：“哎，別發愣了，八弟過來了。”

依韻聞言立刻擡頭，見一個打扮斯文秀氣的少年的朝這裏走來。他在看到依韻的時候，眼中明顯閃過一抹驚豔之色，依韻尚未做出任何回應，楚軒就看了他一眼小聲警告道：“告訴你啊，要找顏如玉去你的書堆裏找，你嫂子有主了。”

八皇子聞言大囧。

楚軒卻跟沒事人似的，對有些嗔惱的依韻介紹道：“這是八弟楚文，年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