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緣起

大門也被關上了,連同外邊的聲音也一起被隔絕,屋子裏卻明亮又安靜,連空氣裏的塵埃都可以看清。

不知道過了多久,容不念緩緩坐在床邊,看着這間陌生的屋子,古香古色的建築和屋裏不熟悉的擺設,一會兒在想:不管這是哪裏,我到了這裏總也不能虧待自己啊,一會又想:我是誰啊,我現在到底在哪裏啊?

光是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裏就花了兩三天的時間,到晚上容不念才搞清楚自己大概,應該,可能,也許就是穿了,而且還是穿到了人均修仙,日常出門禦劍,偶爾有妖獸出沒,反正不适合普通人類生存的地區。

弄清楚這點後,他就更崩潰了:

所以他的手機,他的電腦,他的游戲呢!

這狀态大概維持了有三五天,他就被江子陵提溜了起來去上早課。

江子陵原話說的是:“本來就弱,還不上早課,下次遇到大妖還有沒有命在都不一定——”

容不念本來沒什麽動力,但想了想覺得确實是這麽回事,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既然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回去,那還是先提升自己要緊。

掌門有句話說的一點沒錯,容不念此人向來機靈,生存能力一流,自從想明白自己除了待在千機山別無選擇之後,他就徹底混入了弟子群裏。

一來二去的,也就和這群人熟悉起來了,每天除了唠嗑就是惦記着三餐吃什麽,記得比食空閣弟子都清楚。

這才有了開始的那一幕。

——

時間過得飛快,一轉眼就過去了一個多月,因為山上有結界,所以也沒什麽季節變化,一直都是綠油油的一片還偶爾雲霧缭繞的,總讓他覺得自己視覺疲勞,弄得容不念也不知道現在到底是什麽季節。

但是聽別人說山下的景致與山上大不相同,光是大荒四方的風光就夠逛個一年半載。他聽說之後就一直心裏癢癢,想找機會下去。但是他是‘大病初愈’,沒有掌門的同意,沒人敢讓他下山,而他在的地方又不與弟子住的地方鄰近,雲栖鶴每次來了說不了兩句話就走,這麽一來,整天裏除了來送靈藥的,就只剩下那個每天專注來找茬兒的江子陵了。

這個熊孩子和原主估計是有什麽矛盾,每天上趕着來找茬兒,乍一看要多讨人嫌就有多惹人嫌,可是時間長了,容不念也發現歸根到底他就是個熊孩子,只要他順毛捋,江子陵也還是挺好說話的,但是一問到他們之前到底有什麽矛盾的時候,江子陵就像個鋸了嘴的葫蘆,一聲不吭。

平時容不念把他當成弟弟看,凡事都順着他說,倒也沒真的翻過臉,頂多是某人自己臉上挂不住刺他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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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的江子陵格外鬧騰,一進來就翻箱倒櫃的,動作大的連豬都睡不着,不過也有可能是他故意不讓容不念睡的。

容不念朦朦胧胧的被吵醒,随手抓起一個枕頭就扔了過去,“嘿嘿嘿,幹什麽呢,你土匪進村兒啊,大清早的,讓不讓人睡覺了?”

江子陵随手擋開:“睡睡睡,一天到晚就知道睡,也不知道和玄蛇打架的時候是不是把你腦子打壞了,怎麽就知道睡覺?別睡了——”

“你懂什麽,這叫後遺症,傷筋動骨一百天,更何況我師兄說我這是傷到了魂魄,這可是大傷啊……”

他對雲栖鶴的稱呼一般有兩種,看情況來,混在弟子堆裏的時候容不念一般跟着他們一起叫掌門或是雲中君,只有在本人或者江子陵面前時才會叫師兄,前者是因為禮數,後者就是單純為了逗小孩。

每次聽到他這麽稱呼,江子陵都會被氣到冒煙。

聽見容不念這麽沒皮沒臉,他又把枕頭扔了回去,沒好氣的說:“你不是要下山?掌門讓我們去追查無妄山大妖異動,順道帶着你一起。”

“下山?!!”容不念本來埋在枕頭裏,聞言一下擡起頭來。

“對——優秀弟子下山歷練,但是嫌難度太低所以順帶個拖油瓶上路。”

江子陵說話間嫌棄表現出十成十來,那個“順道”更是把他對容不念這個目前卵用沒有的師叔的鄙視生動形象的表示出來了。

容不念本來想反駁一下,結果想了半天發現以自己現在這個半吊子的水平确實沒有什麽用。

于是容不念“啧”了一聲,歪在床柱上,“合着你是背着任務來的啊,那你還這麽兇?不怕我師兄知道你欺壓我的事情啊?”

回答他的是箱子重重落下的‘哐’的一聲。

“東西我拿好了,你換成常服直接來側峰。”江子陵說完就要走。

容不念見狀趕緊從床上滾下來抵住了門。

開玩笑,我禦劍還沒學會,這個鬼地方連個人都找不出來,你走了我去哪找人載我?

他動作熟練的攔住江子陵,語氣柔和:“別介啊,我這不是還不怎麽熟練嘛,子陵你人這麽好,怎麽放心讓我這個重傷未愈的人自己過去呢。?”

江子陵絲毫沒給他留面子:“……你是不會吧!”

“是呀!”容不念攀着他袖子答的大聲,不以為恥反以為榮,仿佛字典裏沒有“羞恥”兩個字,“禦劍太難了,我現在一點靈氣都聚不來,就是個廢物,如果你都不幫我,那我真的是寸步難行,好子陵你不會真的這麽狠心吧——”

江子陵:“……”

不過就算是江子陵再嫌棄容不念,最後容不念還是軟磨硬泡地上了江子陵的劍。

江子陵臉色差得像是吃了蒼蠅,,就是禦劍有點不穩,報複似的左搖右晃,飛的他頭暈。

但好歹沒有公報私仇把他從劍上扔下去,容不念好懸松了一口氣,安安全全地落了地。

——

江子陵收了劍就往自己的屋裏鑽,說是要收拾一下,把他一個人關在了門外。

容不念早習慣了他時好時壞的狗脾氣,摸了摸差點被夾的手也不生氣,轉過頭去笑嘻嘻的和過路的弟子們搭話。

天玄講求能者居上,內外門弟子除了課業內容不一樣,其餘待遇并無分別,連住處都在一起。青竹峰便是弟子的住所,估計是整個千機山人口密度最大的地方,但因為大部分弟子都在潛心修煉,不怎麽過分玩鬧,所以平時人雖然多,但卻一點都不喧鬧。

但今天是個例外,人來來往往的很是熱鬧,十幾名弟子都聚在江子陵的房子外面,不時議論幾句關于下山歷練的事。他這才知道原來這歷練是天玄的保留項目——每三年一次,內容都是長老們從山下的委托裏定的,還會争個魁首出來。

“我說——江大少爺你好了沒有啊,磨磨唧唧的,下個山你是要把家都搬下去嗎?”

說話的是容不念,這還是他來這裏之後第一次下山,心情正好的很,連帶着看這個總是和他頂嘴的小師侄都順眼了不少。

啧,要是他速度能再快點兒就更好了。

容不念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翻臉比翻書還快的醜惡嘴臉,這麽一想就擡起手準備敲門。

手還沒落在門上,門就早一步打開了,江子陵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嗆聲:“你急什麽!我這不是出來了嗎!”

“嚯,合着江子陵你這是要去招蜂引蝶嗎?穿的這麽花枝招展的。”

他沒在再穿着平時的門服,換了身大紅圓領團繡長衫,腰墜環佩,站姿挺拔,連半踏出來的靴上都繡着精細的雲紋,往那裏一站便是個恣意飛揚的少年郎。

人靠衣裝馬靠鞍。容不念雖然這麽說,但是還得承認少有男人能把水紅色穿的豔而不妖,這麽一瞧江子陵,确實是好看不少,頗有幾分其他女弟子說的仙門四傑的樣子了。

江子陵顯然不贊同他的‘招蜂引蝶’的狗屁理論,反駁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就好像你自己沒換似的。”

容不念看了一下自己身上剛換的常服,難得被噎了一下,他磨了磨牙,心想:好哇,兩天不見,這小子頂撞人的功夫見長啊。

他正想要說點兒什麽來還擊時,雲栖鶴卻到了。

剛剛還在說話的弟子們一下都安靜下來了,恭恭敬敬的對掌門示禮,活活一副自習課上說話被班主任抓住的倒黴學生樣子。

容不念在心裏偷笑,臉上還是正經的神色,也裝模作樣的對雲栖鶴拱手道:“師兄。”

雲栖鶴看了他們一圈,又囑咐了要下山的弟子幾句話,才轉頭對容不念道:“師弟,你過來。”

容不念指了指自己,誇張的說:“我?”

雲栖鶴一颔首,示意他靠過去。

“掌門師兄,什麽事啊?”容不念有點奇怪,這馬上就下山了,還能有什麽事兒,可別是臨時反悔了吧。

事實證明,雲栖鶴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是真的有事要囑咐他。

雲栖鶴并不對他不合規矩的稱呼做出什麽表示,只從乾坤袋裏拿出一只竹笛來,握來會兒才遞到容不念手裏認認真真地囑咐道:“你修為還沒完全撿起來,我實在不放心,這次下山探查妖魔族動向次要,安全是首位,有危險就吹竹笛,我馬上就到,切記不可逞強。”

“知道了知道了,掌門師兄你就放心吧——”

容不念滿心都是可以下山見識的激動之情,也沒太把雲栖鶴的囑咐放在心上,随手把竹笛放進了剛收到沒幾天的乾坤袋裏,聽見那邊有人說準備好了,趕緊沖雲栖鶴擺擺手,示意自己都明白了,就三步并作兩步跑了過去,“師兄再見!”

雲栖鶴站在後面看着他跑過去,過了會兒他垂頭看着空蕩蕩的手心半晌都沒什麽動作,也不知道在想什麽,頗有點兒高處不勝寒的意味。還是一個帶隊弟子來請示他,他才回過神來。

一擡頭,雲栖鶴又是那個受人敬仰,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玄掌門雲中君了。

作者有話說:

恭喜容哥終于出新手村了!

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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