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緣起

“哎,子路你看前面是什麽——”

他還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前面就出現了個小城鎮,小師叔和江子陵都嚷嚷着要去看一看,他們也被說動了,都想去逛逛再走,于是就一起商量好去那裏待一天再趕路。

小鎮已經離千機山很遠了,鎮上建築遠看過去古香古色的,都是前朝的樣式,除了他們幾乎沒有修道之人,沿街的叫賣聲,吆喝聲,小孩子玩鬧的聲音交織在一起,熱鬧又有生氣,只讓人覺得這才是人世該有的煙火模樣。

到了鎮上他們幾個倒是分開行動了,到底大多是半大的孩子,看見新鮮好玩的就想多看看,最後約定好在一家客棧裏碰面,衆人就各自分散去玩了。

除了容不念和江子陵。

容不念沒跟着去集市,自己跑到了一條離人家不遠的河邊散步,微風拂面還帶着點青草味,好不惬意。但他倒是沒想到江子陵會一直跟着他,問他為什麽,也只是臭着一張臉說是師父讓他看着自己。

容不念笑了下,也沒多說什麽,兩個人就這麽慢慢悠悠的走,飯後遛彎一樣。

不知不覺間他們就走到了橋邊,容不念看着河邊洗衣服的人,像是沒察覺到江子陵的一臉不耐煩似的,滿臉的不可思議對他說:“這也太神奇了吧,我都沒想過我有一天可以親眼看到活生生的古人。”

江子陵聽了這句話,反倒是好奇似的扭頭看了他一眼,難得的算得上好聲好氣的說:“你是真的什麽都不記得了還是确實沒什麽長進,回回一出來就是這句話,是沒別的詞兒了嗎?好歹也是江家也是供你讀過私塾的。”

容不念聞言愣了一下,“難道我之前說過一樣的話嗎?”

“對啊,一模一樣,連字都沒變,無聊。”江子陵不甚在意的點點頭,随手薅了一把路邊的還沒褪去枯色的草,掂了掂,又一把散了出去,看他待在原地沒什麽動作,終于忍不住跑到一個不遠處賣蛐蛐兒的攤子上看熱鬧去了。

容不念看着地上那把四散開來的枯草,腦海裏閃過一道光似的思緒,可還沒等他想出什麽眉目,那道光又像是瞬間蒸發了一樣,消失的飛快,抓也抓不住。

——

下山的日子并沒有容不念想象的那麽美好,但也沒有那麽差。雖然他們得自己解決一日三餐,食宿出行,時不時還需要按着委托上的申請做個任務什麽的,但真的遇到了什麽妖物都是江子陵他們在前面沖鋒陷陣,他只負責吶喊助威,好在每次都有驚無險的過去了。

偶爾幾次兇險打鬥下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這天他們正要往青冥洲趕,容不念卻收到了一只雲栖鶴的傳音鶴——是只活靈活現的小仙鶴,很好辨認,這麽多人,只有他肯在傳音鶴上下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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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開一看,上面只有兩行簡短的訊息,很符合雲栖鶴的性格:師弟速與子路前往不夜城,其他人照常試煉。

江子陵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半天沒說話表情煞是好看,嘴巴撅得能栓頭驢,像是憋的又像是氣的。

經過這麽久,容不念也對現在的世界有了個大概的了解:不夜城的來頭不小,也是在昆侖離開九洲的時候遺留下來的,之前是個無主之地,現在是鬼族大部分族人的所在地。據說它是唯一一個還可能和昆侖有聯系的地方,尋常人找不到,只有尋求庇護的鬼族和受到城主邀請的人才能進去。

幾百年前鬼族一片散沙,現在能在大荒有一席之地,還是全靠着現任城主才聚集起來的。這城主也是個奇人,不知姓名,但不論是誰見到了也得尊稱句城主,九百年前橫空出世,硬是靠着強硬手段和深厚修為把流落在各地的鬼族聚集起來,避免了這一族滅絕的命運。

都說不夜城中處處霓虹,即使夜中也宛如白晝,城主殿裏還燃着三千盞鲛人燈,日夜不熄,所以又叫永晝殿。

子路說這些的時候,眼神熱切的好像他現在就在不夜城裏。

容不念忍不住好奇道:“你沒去過又怎麽知道的這麽詳細?”

子路這幾天大概是和他混熟了,沒有了之前對所謂小師叔的敬畏感,只見他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然後理所當然的說:“當然是因為人人都這麽說啊。”

容不念失笑:“人人都這麽說你就信啊,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沒聽過嗎?”

“可這麽多人都這樣說,肯定是真的,”子路撇了撇嘴,“不是馬上就要到了嗎,到時候師叔就知道不夜城有多好了。”

“……”

這話簡直是盲目的讓人沒辦法反駁,容不念一邊好奇為什麽子路會對不夜城這麽有興趣,一邊又忍不住逗弄他:“那要是不夜城其實是座黑不隆咚黑城的怎麽辦?再說了,你怎麽知道路的,不是說從來沒有來過嗎?我師兄把我托付給你,你這個不靠譜的可別一轉頭就把我給賣了……”

“之前掌門把進城方式告知我了。”

他一下機靈起來:“嗯?剛告訴你進城路線?那就是沒有實踐過的意思了?”

“……”子路愣了下,“師叔不必擔心,知道怎樣入城就沒有問題的。”

容不念搖搖頭,煞有介事的對他說,“子路啊,實踐出真知啊,你這只有理論就上路會不會有點……危險?”

他還自以為說得很委婉。

子路簡直拿這個話唠師叔沒辦法,幹脆專心趕路,用沉默來反抗容不念的沒頭沒腦的‘诋毀’。

容不念又自言自語了幾句之後發現子路真的是在認真趕路,也安靜下來了。

子路看起來确實不是在瞎走,帶着他禦劍沒一會兒就落了地,兩人緊接進了一個陣法,再出來的時候,他們就在另一座山的山頂上了。山頂籠罩在一片濃郁的深色霧氣裏,分不清晝夜,甚至連稍遠些的地方的都看不真切,只能隐隐約約的感知到雲霧裏有什麽東西在來往。

一開始容不念還以為是因為這山太高了,所以才有這麽多雲氣,直到一只貼着符箓的小船停泊他們跟前,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這山頂連帶着霧氣都是一個陣法,雲霧裏面有數不清的微微發光的符印使得這片山地都半浮在空中,另有接引的渡船不時停在岸邊接他們這些客人去主城。

作者有話說:

殷辭這時候還是個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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