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楊舟向溪番外

楊舟向溪番外

“歡迎光臨。”

銅鑼街盡頭的一家寵食小鋪，門口的風鈴一響，趴在玻璃窗櫃旁打盹兒的兩只波斯貓立即擡頭看向門口。

初春的樂城，風有點大，溫度依舊顧不上人的風度。

門被輕輕推開，來人一襲長風衣，黑帽黑衫破洞牛仔褲，臉上扣着黑色口罩，卷了屋外寒氣的眼睛在落在看向他的兩只波斯貓時逐漸柔和下來。

那人進屋後将帽檐壓得很低，加上口罩的作用，幾乎看不到臉，之後迅速走向貨架，貓一樣，幾乎沒發出聲音。

向溪正在玩手機，游戲剛開局，慢半拍才把腦袋擡起來，只來得及看到一抹黑色的影子消失在高高的貨架中間。

視線轉而偏向電腦上的監控器，那人正蹲在地上挑選眼前的商品，耳機裏突然傳出心跳聲，

糟糕，開局撞鬼了。

向溪低頭，迅速操作游戲裏的人物轉點。

一局結束，向溪轉轉脖子伸了個懶腰，看向電腦監控。

那人還蹲在貨架前，似乎對選什麽很是猶豫。

這家寵食小鋪是向溪姐姐的店，她只是趁周末沒課過來幫忙，也便沒打算給他提供什麽咨詢意見。

有人在也不好再打游戲了，向溪退了游戲界面，百無聊賴地刷着B站。

過了一會，一袋貓糧被放到了她的面前，她甚至都沒注意到來人走動的聲音。

“你好，請幫我結下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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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禮貌的青年聲音，因為口罩的作用，聽起來有點悶，不是很清楚。

向溪第一反應是拿貓糧掃碼，一邊掃一邊覺得，這人之前在她幫忙看店的時候來過麽，怎麽聲音聽起來這麽耳熟。

一時沒想起來在哪聽過。

掃了兩下，也沒掃上，向溪撥弄了一下袋子打碼的卷曲邊邊，順口問了一句。

“貓咪多大了啊。”

“兩個月了。”

向溪手裏的動作一頓，把貓糧袋子反過來，看了眼，繼而擡頭看向來人。

那人穿得一身黑，又遮得嚴實，此刻只能看到他的眼睛，還被帽檐的陰影籠着，看不清楚。

向溪沒太注意。

“這是成年貓的貓糧，你要不要換一個？”向溪說着伸手指了指貨架，“那邊有小貓貓糧的。”

“嗯？”那人一頓，拿起櫃臺上的貓糧看了一會，“沒注意呢，挑花眼了。”

接着，他将貓糧放回原位，站到向溪剛指的貨架旁，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挑選。

向溪本不欲多注意，只是這個貨架從她的角度剛好能看到，只見那人一袋又一袋拿起來細細地看，看完又放回去，再換，很是糾結的樣子。

嘛，她雖然對寵物不是很懂，不過經常幫忙看店的緣故，常識性的挑選還是略知一二的。

向溪決定幫這位客人解決一下他的選擇困難。

放下手機，向溪走近他，輕聲詢問：“您養的什麽貓呀？”

那人沒直接回答，而是點開手機調了一張照片出來，遞到向溪面前。

“金吉拉？”

那人點點頭。

向溪也跟着點點頭，目光在貨架上皴巡了一圈，選定了一袋貓糧，指了指。

“這個吧。”

那人順着向溪指的位置取下一袋貓糧，直接翻到寫有成分的反面，看了會，才放到向溪手上。

“那就這個吧。”

結賬的時候，那人突然想起了什麽，問道：“這一袋能吃多久？”

向溪聽着這聲音真是越聽越耳熟，可就是想不起來，也沒多想，回他道：“這是一斤的量，估計能吃半個月。”

“那請等一下。”

那人說完，又去拿了一袋來，結完賬，客氣地道謝，門口風鈴輕響之後，那人已經再次踏入不顧人風度的初春當中。

向溪坐着看他離去的背影好久，那聲低低悶悶的謝謝不停地在耳邊回蕩。

突然，她像想起了什麽，猛地從位子上站起來，也顧不得穿外套，跑出了門。

門口的風鈴被她大力地開門敲打得叮鈴哐當，那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再見他時是在一個月之後，依舊是周末幫忙看店，依舊是沒人的時候在打游戲，門口的風鈴輕響，向溪頭也沒擡。

“歡迎光臨。”

奧，這糟糕的出生點，又要開局撞鬼了！

向溪剛在心裏感嘆完，一只裝了貓的提包就落到了她的面前。

“三個月的貓，麻煩幫我推薦一份适合它吃的貓糧吧。”

清冽低沉的嗓音沒有了口罩的遮擋非常清晰地傳入了向溪的耳膜，一聲一聲，像撞進了山洞一般久久回蕩，無法停息。

向溪豁然擡頭，在看到來人時僵住，忘了動作，只能呆呆地看着他。

這次他沒戴帽子也沒戴口罩，削薄的下颌骨頂着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将他整個臉部打得異常耀眼。

是他！

他又來了！

“荔，荔，荔…荔枝！”

向溪激動得舌頭打結，站起來，捂着臉在原地控制不住地蹦跶了兩下。

“你認識我？”楊舟擡頭。

“嗯嗯嗯，我是你的粉絲呀！我的小特和調香香可是跟你學的！”

對比向溪的激動，楊舟顯得淡定的多，視線落到向溪放在桌上的手機上。

“你撞鬼了。”

“啊？”向溪還有些楞，還沒從見到他的欣喜中反應過來。

“這樣吧，我幫你先打着，你幫我選兩袋貓糧吧。”他自然地安排，一點也不生分。

說完，就見他拿起手機靠着櫃臺娴熟地玩了起來，向溪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

“哦，好，好的。”

向溪才三階，匹配到的屠夫段位也低，對于楊舟這種六階人皇而言毫無壓力，輕輕松松溜五臺。

等這局結束，向溪已經選好了貓糧湊到了楊舟跟前。

“哇，好厲害呀，地窖素材局！”

說完察覺到不對，悻悻地退後了兩步，“呀，我忘了，這是我的手機。”

楊舟好整以暇地倚着櫃臺，看向她，一雙眸子清冽明亮，驀地就笑開了。

“嗯，你的號，是你的素材局。”

這個自帶的指揮者氣場，還有這個低低的笑音，是了！是她熟悉的那個B站荔枝！

B站開直播的時候，向溪看到他喂貓時那個熟悉的貓糧袋子，想到那是自己拿給他的，想到自己現在的手機曾被他拿着玩過。

哇！

不知道他還會不會再來呢，向溪開始期盼周末。

半個月後，他又來了。

楊舟剛走到櫃臺前，就見向溪将不知提前了多久準備的貓糧放到桌上。

“喲，已經幫我選好了麽？我的小粉絲。”

向溪準備好的打招呼臺詞在這一刻一下子就忘了個精光，也不知道說什麽，最後駁了他一下。

“可不止是小粉絲，我還是你的艦長呢！”

“哦？”

楊舟看起來很驚訝，環顧了一下沒什麽人的寵食小鋪，“店裏生意很好麽？”

“不是我的店，我只是周末幫忙看一下。”

“還是學生？”

向溪點點頭。

楊舟沒再說話，結了賬，從口袋裏掏出了一枚他的定制鑰匙扣，放到櫃臺上。

“我更喜歡學生送辣條，素質三連就好。”

楊舟每個月都來買貓糧，随着貓咪的長大，食量增加，一來二去，向溪與他也愈漸熟悉了起來。

在一起的契機是因為一句玩笑話。

楊舟照例來買貓糧，現在他已經會自己挑選了。

向溪便拿了逗貓棒在一旁逗他的貓。

随意幾句閑談後，楊舟要走了，誰知他的貓卻不走了，東躲西藏賴在店裏，死活不走，看楊舟抓不到它累的坐下了才尾巴一翹一翹地走到向溪跟前挨着她的腿趴下。

向溪笑：“你看你養的這個小白眼兒狼，你把它當老佛爺一樣供着，結果倒好，它還不領情，還不如養我呢。”

楊舟本是癱在店裏的休息區歇口氣，聽到向溪的調笑，眼波微動，熠熠地看向她，“養你？你就不當小白眼兒狼了？”

“哼，我是那種人嗎！”向溪重重地哼哼，但奈何聲音軟，沒多大震懾力，遂連拍桌子加強強調語氣，“我可是滴水之恩定當湧泉相報的！”

楊舟起身，玩味性地回複道：“行啊，只要你不當小白眼兒狼我就養你。”

向溪本以為他是開玩笑，可當對上他的眼睛時突然就說不出話了。

楊舟深邃漆黑的眸子直直地看着她，但與其說是看着，不如說是審視，分明沒有波瀾，卻又像是有點什麽。

向溪看不懂，只是下意識覺得，他這個眼神像是在說，他不信任她。

心裏莫名有些難受，他這個眼神看得她心頭堵堵的。

楊舟走的時候，風鈴輕響，向溪突然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勇氣。

“好啊，你養吧。”

楊舟驀然回頭，說過的玩笑被向溪這一肯定，覆水難收。

向溪心裏有後悔，覺得自己太沖動了，可也有竊喜，想想自己喜歡的人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可沒開心多久呢，她就吃到了苦頭。

楊舟對她還可以吧，帶她吃，帶她玩，還很耐心地帶她打游戲上分，甚至帶她去第五人格深淵2在上海舉行的線下賽，把她介紹給他的朋友。

可向溪總覺得哪裏不對，雖然他人近在眼前，可總有一種捉不到他的感覺。

她不懂他在想什麽，也不知道他想要什麽。

她感覺自己真就像是他養的貓一樣，他盡職盡責地履行着他的贍養義務，可同時又保持着随時抽身而退的疏離。

人大概都是會貪心的吧，得到了這個，就想得到更多。

得到了他的人，就會想得到他的心。

向溪開始提無理取鬧的要求，開始沖他發脾氣。

楊舟不會哄人，只會跟着說好，等她氣消。

可下次還是那樣。

像個呆在自己身邊的工具人一樣。

向溪越來越煩躁，楊舟的耐心好像也越來越少了，沉默的時間多了起來。

向溪就覺得更煩躁了。

矛盾的爆發是在幾個月後一起逛街時。

商場裏遇見了易司和禾寧，本來就在鬧不愉快，楊舟立馬要拉着易司下樓玩游戲，讓從未見過面的禾寧陪她逛街。

委屈瞬間積了滿腹，禾寧好像看出了她的不開心，一邊逛一邊跟她吐槽着易司的不是。

“沒事沒事，你看易司不也一樣，逛的時候磨磨蹭蹭的，這會下樓玩游戲去，跑得比楊舟都快。”

向溪點頭，又點，心裏卻道：才不一樣的，易司走的時候一步三回頭，楊舟卻頭也不回地直接就走，像是趕着要逃離她一樣。

易司是在意禾寧的感受，那麽楊舟呢？

大概因為他們的開始就是因為一句玩笑吧，楊舟在開玩笑，她卻當了真。

憋了許久的分手，終于在踹了楊舟兩腳之後洩憤一樣地蹦了出來。

她跑了，可心裏卻沒有覺得輕快，渾渾噩噩地過了兩天，上稱掉了兩斤肉。

心想，原來失戀就是這般滋味啊。

一整個周，楊舟沒有找過她。

向溪覺得自己很是難過，甚至有點後悔，腦袋裏零七八碎地想起他的細心，想起他的好。

是不是她太貪心了呢？

失望，失落，失魂落魄。

好狼狽。

結果撐起勇氣點進他的直播間，看到他沒事人一樣在直播，攢了好幾天的眼淚突然就嘩嘩地落。

一人獨悲，像個笑話。

但是日子還是得過，強撐着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向溪回學校了。

逃了一周的課，她怎麽能因為一個男人這麽堕落！

區區一個男人！呵！

課堂上，剛努力集中精神聽課，手機突然振動了一下。

向溪點開，看到是楊舟的微信信息時心口一跳。

手指不受控制地點開，看到一個電子版的小漫畫。

翻了翻，是一只醜小鴨被另一只女版女小鴨背叛的故事。

向溪沒看懂，心想這是楊舟發錯人了麽？

沒一會，又一個電子版的小漫畫發過來了，還是之前的那個醜小鴨，不同的是腦袋上扣了個綠色的帽子，然後他遇見了一只小天鵝，醜小鴨小心翼翼跟小天鵝相處卻最終造成小天鵝離開的故事。

向溪的心重重一沉，好像明白了什麽。

再等，楊舟那邊沒有了動靜。

向溪忍着沒回信息。

萬一是發錯了？還是別自作多情了。

晚上，回宿舍，還沒到門口呢，就看到門口樹底下站着個男生，手捧一大束玫瑰花，加上他較好的外形，極引人注目。

向溪有點躊躇，那邊楊舟已經看到她了，大步朝她走過來。

向溪想跑，腳卻被釘在了地上一樣，動彈不得。

直到楊舟走近，把玫瑰花往她懷裏一放。

“送給你的。”

說完就走了，留向溪在原地愣愣地站着。

反應過來急急忙忙追過去，楊舟聽到身後有聲音就停下了，看向溪氣喘籲籲地停在自己面前。

“你這是……在做什麽啊？”向溪問他。

楊舟伸手理了一下向溪跑亂的頭發，“只是想通了，想抛掉那個畏首畏尾的醜小鴨，讓我們的開始不是因為我的一句玩笑話。”

“嗯？”

“就是說，我要重新追求你。”

反差太大，向溪一時間懵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感覺自己像做夢，可站在眼前的人還揪到了自己的頭發。

疼。

不是夢。

“那你，這個……”向溪指指手機，屏幕上是他發給她的電子版漫畫。

楊舟：“這個啊……”

此時正在跟易司打匹配的禾寧突然在修機的時候打了噴嚏，炸了個機。

易司問：“怎麽了？”

禾寧搓搓鼻子，“可能有人想我了吧。”

易司立刻醋巴巴地，“除了我，你還想着誰想你？”

禾寧操作了一下游戲，讓人物繼續修機，聲音不緊不慢地，“楊舟吧，畢竟我累死累活給他畫的醜小鴨故事他還沒給錢。”

“這樣啊。”

“ 等等。”禾寧突然開口，把易司吓了一跳。

“怎麽了？”

禾寧：“你剛才的提問有問題。”

易司：“有什麽問題。”

禾寧：“什麽叫除了你我還想着誰想我，難道你跟我一塊打游戲心裏想的不是我？”

易司：“……”

禾寧：“嗯？”

易司：“我被送命題擊中了，我太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