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chapter 16

chapter 16

不能跟路清野聊天，不然早晚都會被氣死。

溫歸氣得咬牙切齒：“對牛彈琴，對牛彈琴。”

她一路從診所走到鎮子中心，在小巷子裏彎彎繞繞走了許久，依舊沒有壓下心中的怒氣。

“溫小姐，溫小姐。”

溫歸聽到有人叫她，回過頭，瞧見蔣嬸站在小樓二樓的陽臺上叫她，小樓的門頭上挂着一個牌匾，上寫着“鴻運小館”，旁邊的立牌上寫着“面條、海鮮、簡餐”。

溫歸仰頭問道：“蔣嬸，還有飯吃嗎？”

“有有有，你在下頭等會兒，我開門。”蔣嬸一路從樓上飛奔下來，打開門，迎溫歸進來，“都這個點了，還沒吃飯？這小路也太怠慢你了。”

溫歸走進去，聽到蔣嬸的話心裏舒服多了：“有什麽吃的？”

蔣嬸拿出一個破舊的點菜單：“今天東西少，還有些殼子類的，米飯不多了，可以做個紫菜炒飯。”

“行，你看着安排，多少錢，我轉過去。”

蔣嬸揮揮手：“先吃再說。”

蔣嬸動作迅速，飯菜上來不過一刻鐘時間，溫歸是真的餓了，吃起來狼吞虎咽的。

蔣嬸做完飯，在她對面坐下來，磕着瓜子，嘴上不忘記埋汰兩句路清野：“男人就是粗心，再加上是個沒結婚沒對象的，更是想不到這些，看着把你給餓的。”

溫歸原本是埋頭幹飯的，一下子抓住了話裏的重點，她咳嗽了兩聲問道：“小路沒有對象？”

“你也覺得奇怪是不是？你就說這都二十好幾的人了，也不着急，天天就擱基地呆着養那些看不懂的東西，要不就在海上飄着，也沒個正經工作，沒個正經收入，哪家的姑娘能看上他。”蔣嬸打開了話匣子，“說起來，我之前還給小路介紹過幾個姑娘。”

溫歸沒放筷子，一雙眼睛卻徹底被蔣嬸的話吸引過去：“都沒成？”

“那可不嘛，人家小姑娘也不都是看臉的，他這要啥沒啥，人憑什麽跟他。倒是有幾個看上他的，他張口就問人家能不能留在島上。給人姑娘氣得，臉都綠了。”

溫歸腦補了路清野那張黑臉一本正經的問人家能不能留在島上的情景，确實是他能說出來的話。

蔣嬸說：“溫小姐，你也覺得他很離譜是不是？這麽個人要什麽沒什麽，還那麽多要求。說起來我兒子也就比他大兩歲，我孫子馬上都能打醬油了。”

溫歸被這話驚了下，蔣嬸看起來最多也就四十幾歲，孫子都打醬油了：“你孫子都這麽大了？”

“那可不嘛。”蔣嬸說話的語氣裏驕傲中又又幾分失落，“我那個年代，鄉下那家女孩兒能讀書的，都是早早就結婚生孩子了。溫小姐這麽好看，一定有男朋友了吧。”

溫歸見話題引到自己身上，嗓子一噎。

這個話題似乎随着她年齡的增長變得愈發敏感了，她父母經常被人問起來，好在她家爸媽都是思想比較前衛的人，很少給她傳到這種焦慮。

蔣嬸這麽一問，她一時間覺得自己如果說沒有，可能又會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來。

她滿嘴跑火車：“有，在江城，都準備結婚了。”

蔣嬸一聽這話，立刻語重心長：“女孩子還是要早點結婚，早點生孩子，一定要生個兒子。不然以後誰給你養老？”

溫歸瞧瞧蔣嬸家空蕩蕩的房間，反骨的勁兒上來：“那你兒子應該挺孝順的，經常回來看你吧。”

蔣嬸的臉瞬間垮下來：“什麽呀，娶了媳婦忘了娘，一年到頭都不回來一次，留我一個老年人在家。”

“那看來養兒也不防老嘛。”溫歸說話聲音不大，卻字字珠玑。

蔣嬸瞬間被堵得沒話說，她瞧瞧溫歸，幹笑兩聲，把話題又繞回到路清野身上：“你跟小路熟，多勸勸他，我們這些做叔叔嬸嬸的，不好多說話。”

“你們這親戚都不好多說話，我這外人更不好說了。”溫歸已經代入平日路清野在村裏被人風風雨雨，催婚的日子了，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已經開始害怕了。

蔣嬸連吃了兩個釘子，心裏不悅，卻也不好得罪溫歸，轉了個話題，又說起其他事情來。

溫歸想起今天路清野問她的話，她話鋒一轉問蔣嬸：“蔣嬸，你希望有人來綠華投資嗎？”

聽她主動提起，蔣嬸兩眼放光：“當然想，你看我這小飯店，以前還有點生意，現在都沒幾個人來吃飯，我聽說旁邊那個南濰，自從成了網紅島之後，到節假日都忙不過來，我二姨婆家的女兒就在南濰開了個小飯館，可比我這熱鬧多了。”

蔣嬸這倒是實話。那路清野又是為了什麽呢？溫歸有些好奇。

但有一點他們方向錯了，大家都以為投資是溫歸說了算，但從頭到尾，溫歸不過是個工具人罷了。她不喜歡承受這種不能有結果的期待，也承受不起這種期待。

從蔣嬸家出來，雨便停了，蔣嬸送溫歸出門，看到那天邊漸漸散去的烏雲，感嘆了句：“臺風過了。”

溫歸擡頭看看天，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裏異常平靜，竟然沒有對明天就可以回去這件事有過多的喜悅，反而一想到這事兒，不免生出些遺憾來。

她低頭看看自己腳上的那雙屬于路清野的拖鞋。不知從何時開始，這雙拖鞋讓她穿得愈發舒适了。

路邊的坑窪處積了一汪水，她故意一腳踩上去，水濺了一圈。

臺風過去了，風都變得清涼起來。

溫歸想着，明天就可以回去了。

回到路家，她和路奶聊了會兒天，眼看天就黑下來，卻依舊不見路清野回來的身影。

雨雖然停了，但是風浪卻絲毫沒有減弱，路奶眼神不太好，耳朵卻很是靈光。

她拉着溫歸的手，反複問了好幾遍：“溫小姐，阿清不會是出海去了吧。阿清他不會是出海去了吧。”

剛開始溫歸柔聲安慰了幾次，解釋了今天基地發生的事情，但是路奶是鐵了心要去找路清野。溫歸見她跌跌撞撞地往外走，把心一橫，擋在她前面：“我去找他。”

溫歸真的去了，她在綠華鎮上轉了一圈，去了小賣鋪，去了診所，最後慢慢悠悠的走到基地。

她到門口的一刻，島上的燈正巧亮起來，路清野站在燈下，昏黃的燈光從他的頭頂落下，他扶着掃把，仰頭看着燈，不知道在想什麽。

溫歸還是有些生氣，一是氣路清野的表現太過木頭，二是氣她自己居然有些動搖了。她心想要不就不叫他了，都看到人了拍個照拿回去交差。

但是不知嘴巴比腦子快，她：“路清野，你奶奶喊你回家吃飯。”

路清野愣愣的看了她幾秒，不敢相信盡然是溫歸來叫他回家，又揉了揉眼睛，只見她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的表情，立馬跟馮老師打了個招呼，乖順的跑過去：“回的。”

溫歸一扭頭對上他那雙亮晶晶的眼睛，耳邊是他像極了幼兒園期待家長來接放學的小朋友，心又忍不住砰砰跳起來。她擡起手擋住他那張過于純真的臉。

路清野見到她的動作，心下想，她應該是還在生氣吧，方才歡愉的語氣頓時失落起來：“走吧。”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的走了一段，過于沉默的氣氛讓溫歸渾身不适，她突然停下腳步，後面的路清野來不及反應直接撞在她身後。

兩人同時吓了一跳，溫歸卻依舊鎮定自若的表情：“你沒什麽話想跟我說的？”

路燈将他們的影子拖成長長的一條，重疊在一起。路清野問：“你還生氣嗎？”

“你知道我生氣還不跟我說話？”溫歸反問他，“你知道我為什麽住你家？”

路清野搖搖頭。

“你家比大院更方便嗎？”

“沒有。”

“比蔣嬸家更好？”

“沒有。”

溫歸不想跟他繞彎子：“我住你家，是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對投資這件事不太關心的人，如果前面那些都是你裝出來的，當我這話沒說。”

路清野低着頭想了半晌，擠出幾個字來：“如果你來投資，我們就不用搬離這裏，但是我不希望綠華變壞。馮老師他們為了這片海做了很多。”

溫歸瞧着路清野，她喜歡他的誠實，即便有些時候，這種誠實很傷人。她做不到這種誠實，例如，她沒法說出她個人覺得綠華并不是言堂集團這次度假村的最優選擇。

她深吸一口氣，嘴上也不饒人：“想我來投資也不是不行，你這總是要做出點什麽犧牲一下吧。”

“什麽？”

溫歸故意步步朝他逼近，他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擡眸與溫歸對視：“這樣吧，你以身相許，我考慮考慮。”

路清野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好。”

他這一回答倒是把溫歸給整不會了，氣氛都烘托到這裏了，溫歸不對他做點什麽好像都對不起他滿臉的嬌羞和那逼良為娼的表情。

“誰叫你以身相許你都答應嗎？”溫歸有些愠怒。

路清野目光炯炯：“不，是你。所以才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