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chapter 19

chapter 19

生活慢下來，溫歸才得空觀察這座巴掌大的小島。島不大屬于一眼可以看到頭的那種，整個島如同一個大號烏龜殼，島上沒有高大的樹木，而是長滿了半人高的青草，讓溫歸想起宮崎駿動漫裏的場景。

一般這個時候女主站在山坡上看風景，都會有人在背後看她，畫面治愈又唯美。

她一回頭，卻只看到一個黑乎乎的人光着腳丫子，拎着個紅色塑料桶，低頭彎腰在礁石上找東西，宛若一只大螃蟹，實在是煞風景。

那個黑色的人擡頭看向她，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如同臺風過後玻璃般的海水。

溫歸撅撅嘴，想起他剛才說要保持距離，下船之後，真的就始終不跟她一道，就如同此刻他們分組找中午的食材。他倆一組，卻好像又不是一組的。

溫歸朝他走過去，問道：“你在幹嘛？”

路清野蹲在礁石上，沒擡頭，指着上面綠油油的海菜：“生蚝。”

溫歸睜大雙眼，勉強看到海菜下面貝殼模仿礁石長出的扭曲的邊緣，不過這生蚝也就比硬幣大一圈的樣子。

“小生……”她話還沒說完，路清野從桶裏掏出來一個噴槍，火燎黑了上面的海草，在溫歸的震驚中，只聽“噗”地一聲生蚝張開一個小口子。

路清野熟練地拿出小刀，撬開蓋子，裏面小不點的肉放在刀尖上遞到溫歸嘴邊。

“給我的？”溫歸猶豫了下，張開嘴，就着刀尖輕輕把肉抿進嘴裏，咬下的一瞬間，鹹鮮味在味蕾上綻開，她的嘴裏仿佛有一汪海水。她笑着跟路清野點頭：“好吃耶！”

路清野雙眸閃光，露齒笑起來。

“就是太小就出來工作了，讓它回去叫他家大人來。”溫歸吃完有些意猶未盡道。

路清野是聽話的，果然又找了幾個大的，兩個人蹲在礁石上吃了一頓海鮮大餐，直到許陽他們來叫他倆：“路老師，溫老師，飯做好了。”

溫歸和路清野聽了這話，相視一笑。溫歸忍不住打了個嗝，路清野見四下無人，在她身後拍拍她的後背，小聲說道：“我幫你順順，別回去被他們發現了。”

他掌心的溫度通過薄薄的布料傳入溫歸身體，她一僵，感覺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

溫歸又揶揄他：“你可別碰我，我倆要保持距離。”

路清野聽了這話，手上的動作一僵，有些局促的往後退了一步：“抱歉。”

“你可真聽話。”溫歸說着又打了兩個嗝。

他倆剛準備說點什麽，幾個學生跑過來，拿過路清野的桶：“路老師，你抓了些什麽？”

溫歸瞧瞧他，等他回答。路清野卻什麽都沒說，只是一個勁的撓頭。溫歸賭氣的往回走。

學生們看到他的桶裏空空的，不由地噓聲：“剛才是誰賭路老師最多的，掏錢掏錢。”

學生們一哄而散。

溫歸走了幾步，鼓着腮幫子，感覺胃裏有一股氣翻湧，人一抽一抽的，嗝像是打不完。

路清野走過來，瞧見她，想說些什麽，又覺得自己說什麽都是多餘的，張張嘴，又沒開口。

溫歸看着他的模樣，多少有些摸不着頭腦。她都沒糾結，路清野到底在避哪門子的嫌。

她加快腳步跑到人群裏，馮老師他們正在唱歌。

溫歸來的那天，在船上便聽到有人彈吉他唱歌，這會兒他們又坐在一起，唱了一首她沒聽過的民謠。她坐到人群中間，馮老師最先發現她。

“小路呢？沒一起回來？”

溫歸朝着來的方向看了一眼：“在後頭。”

路清野出現在馮老師的視野裏，他又跑去招呼路清野過來坐，不過他沒和溫歸坐在一處，兩人一左一後的隔着人群坐着。

路清野剛坐下來，馮老師便搬了個椅子坐到他旁邊：“跟小溫吵架了？”

路清野聽了這話看看對面的溫歸，搖搖頭。

馮老師的目光在他倆之間來回流轉，了然的拍拍路清野的肩膀，用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女人嘛，不管多大年紀都是要哄得。不行就先道歉，準沒錯。”

路清野聽出他話裏的誤會，剛準備開口解釋，馮老師又拍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長的對着溫歸笑了一下，走到學生中間：“《海上花》會彈嗎？”

“會的。”

“那我唱一首。”

“是這般柔情的你，給我一個夢想……”

馮老師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滄桑，似乎給每一句歌詞都附上了不同的意義和能量。

他唱到“纏綿像海裏每一個無名的浪花”，路清野的視線穿過人群看向溫歸，四道目光在空中相遇。

此時無聲勝有聲。

***

從珠島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夕陽西下，溫歸看着路清野把馮老師他們送上碼頭，他自己又回到船上收拾東西。回來的路上，他依舊刻意跟溫歸保持着距離，好似他倆第一次見面那樣。

溫歸也不慣着他，他不說話，她也憋着，倒是看看誰能憋得過去。

直到路清野在甲板上把今天用過的東西收到箱子裏，她站在碼頭上看着這一幕腳步卻挪不動。

路清野搬着東西，總覺得有道目光灼灼地跟着自己，一擡頭瞧見溫歸站在碼頭上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麽。

太陽落下，夜逐漸襲上來，白日裏藏起來睡覺的蚊子開始出來覓食，溫歸簡直是他們最好的糧倉。

不到五分鐘，溫歸感覺自己就是蚊子的血包，怎麽趕都趕不完，她記得恨不得當場來一段踢踏舞。

路清野瞧見她不停地蹦跶，他一看就知道她是被咬了，眉頭一皺。他走過去，說：“你先回去，別等我了。”

“誰等你了？”溫歸故意說道。

“哦。”路清野略顯失落的往回走。

溫歸翻了個白眼：“就走了？你不能讓我到船上等嗎？”

路清野愣了幾秒，心裏一番糾結，又四處看了看沒看到人，才說：“嗯，那你來船上吧。”

溫歸滿意的點點頭，也不是老黃牛嘛。

她上了船，路清野帶她到船艙裏頭，駕駛室下頭有個向下的空間，整個房間不大，凸起的木板上搭了塊床板，但是上面沒有鋪床褥，剩下的空間只夠兩個人轉身的。

路清野把她安頓好：“我把門關上這樣蚊子少一點，你在這兒等我，十分鐘，不五分鐘就好。”

他說完別出去了，溫歸坐下來四處看看，百無聊賴的時候拿出手機，才看到屏幕上好幾條李文敏發來的信息。

她下午不想被打擾關了靜音，這會兒才看到李文敏發來的微信。

【李文敏：問了沒有？】

【李文敏：這麽久不回我，看來打得火熱。】

【李文敏：真是羨慕你，不像我每天都要上班。】

【李文敏：不回我就算了，遇到喜歡的主動點，別想那麽多，先拿下再說。】

【李文敏：都這把年紀了，沒幾回能錯過了。】

溫歸剛看完她的信息，路清野又開門進來，這次他手裏拿了一只風油精：“沒找到花露水，你先将就用一下吧。”

溫歸接過風油精，彎腰撩起裙擺，露出一節白皙如藕節的小腿，幾個紅色的鼓包在上面顯得格外顯眼。

路清野看着那節小腿，耳朵一熱，扭過頭去。

他一扭頭，溫歸的餘光便瞄到他紅起來的耳廓，故意逗他：“路清野，我背後也被咬到了，你幫幫我。”

路清野一聽這話，趕忙轉過身：“咬哪兒了？”

溫歸見他轉過來，立刻開口調笑道：“呦，不是能轉過來看嗎？”

“不是說還咬了背後嘛。”路清野看向她眼神真摯，搞得溫歸反而有些自責，不該這麽戲耍他的，他什麽都會當真。路清野看着她，也突然意識到什麽，一股怒氣席卷，“你耍我？”

溫歸見玩崩了，一時語塞：“我……”

“溫歸……”路清野叫着她的全名，一雙眼睛要噴出火來，不知道是在說生氣她戲耍自己，還是在生氣自己這麽輕易就上鈎了，毫無防備。

溫歸的視線從他的眼睛挪到他的唇上，他皮膚黝黑，唇色也深一些。她想：這嘴實在是不會說話，只會讓人來氣。

她想起剛才李文敏發的微信。

十分有道理。

溫歸問他：“為什麽要跟我保持距離？”

“昂？”

“你有女朋友嗎？”

“沒。”

溫歸急了又問了一遍：“那為什麽要跟我保持距離？”

路清野沒回答只是低下頭不與她對視，他怕自己一擡眸對上那雙眼睛便會無處遁形。

“路清野。”溫歸的話裏帶着幾分愠怒，“我這輩子最讨厭磨磨唧唧的人，有話直說，還是你讨厭我？”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路清野猛地擡頭反駁道，卻也不敢與她對視，眼睛瞟向別處，“我……我……”

溫歸長舒了一口氣，掏掏口袋想起煙盒空了，還沒來得及補貨：“路清野，我要是說我喜歡你呢。”

一瞬間，就那麽一瞬間。

溫歸舔舔唇，總是想嘗點什麽才過瘾，她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吻上路清野的唇。

路清野沒從上一個震驚中清醒過來，又一道驚雷在他的腦袋裏，腦袋一片空白。他瞬間瞳孔放大，盡然有種不真實的感覺，人腦袋裏暈暈乎乎的。

溫歸只是在他唇上親親點了一下，并沒有加深這個吻，只是她在離開時，用舌尖輕舔了他的嘴唇，那味道有些鹹鹹的，沒有下午吃的生蚝美味。

路清野反應過來，立馬漲紅了臉，他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身體将她抵到牆上，那眼神好像要将她生吞活剝了一般。

溫歸看着心裏有些發憷，嘴上卻依舊不饒人：“這不會是你的初吻吧。”

路清野先是一愣，接着臉上的表情又羞又憤：“你這個女人，不知道羞的嗎？”

“我又不缺斤少兩羞什麽？親一下，要你命了？”

他看着溫歸，她臉上依舊是那副坦然、放松、舒适的模樣，仿佛剛才的事情不是她幹的。跟溫歸比起來，他到有些反應過激了。

他盯着溫歸的唇，她的唇紅盈盈的，方才親他的時候，軟軟的酥酥麻麻。

路清野突然想：要是再嘗嘗她的唇是什麽味道的。

沒等他俯身，慕地外面傳來一陣叫聲：“小路，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