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 29

chapter 29

一想到自家閨女有對象了，陳茹女士的心情堪比小朋友過年拿壓歲錢，一早起來哼着小曲兒，在廚房裏煎雞蛋的時候也沒有怨言。

溫歸起來，便瞧見自己萬年不下廚房的老媽居然破天荒地在廚房裏煎雞蛋，想着陳茹女士上一次下廚還是溫歸高考前夕。

她不知道從哪裏聽說高考要喝鴿子湯，寓意展翅高飛，非要親自給溫歸下廚。當時他們還住在弄堂裏，結果那天溫歸從學校回家，老遠就看到一大群人圍在自家門口，溫庭仲抱着陳茹女士兩人相擁而泣，幾個消防隊員拿着滅火器從自己家裏走出來。

領頭的那個對溫氏夫婦耳提面命：“以後燒飯一定要注意安全，你們這種老弄堂，地形複雜，消防車進不來，很危險的，幸好今天發現及時。”

溫家兩口子被訓得連連點頭，溫歸沖進房間裏，翻出自己的準考證，好在着火的範圍只有廚房，溫歸的準考證沒被燒掉。不過那天溫歸還是喝到了鴿子湯，只是是溫庭仲後來去外頭買回來的。

那次之後陳茹女士就再也沒下過廚，她家弄堂拆遷，搬進了新小區，也一直都是溫庭仲下廚。

溫歸回憶起上次陳茹下廚的後果，忙進了廚房。她一開門便被油煙嗆了一嗓子：“媽，你幹嘛呢？快別搞了。”

陳茹把溫歸往外推：“你別進來，去收拾收拾，化個妝什麽的。一會兒還要出去見人呢。”

“我見什麽人？你不是喊我回來給你化妝的嗎？”溫歸不解。

“反正你別管了，你爸馬上就回來了。”陳茹話剛說完，溫庭仲也回來了，回來的時候手裏拎着幾個打包盒。

“乖乖，你坐會兒，去化個妝打扮好看一點，爸爸給你煮個你最愛吃的泡泡馄饨。”說完，溫庭仲也閃進廚房。

溫歸在外頭坐着，看到自己父母在廚房裏交頭接耳，心裏泛起嘀咕，這兩人好像有什麽事情瞞着她。

她做的位置正對着廚房，廚房裏，陳茹給溫庭仲系好圍裙，溫庭仲一如既往的在陳茹臉頰上親了一口。

這種場景，溫歸已經看了二十幾年，從她有記憶開始，父母都是這麽恩愛，所以她長大之後，自然也希望找一個相愛之人厮守終生，只是她在這方面似乎沒有什麽運氣，兜兜轉轉了這麽多年，卻很少遇到能讓她心動的。

想到這裏，溫歸的腦海裏突然冒出一個人影，那人黑黑的，他的眼睛又大又亮，像是黑夜中的啓明星，他總是板着個臉，看起來生人勿近，卻擁有一顆細膩且無比柔軟的心。

似乎只要一閑下來，溫歸就會想起他來。

泡泡馄饨上桌，溫氏夫婦也坐到了溫歸對面，溫庭仲幫她放辣油，陳茹幫她放醋。溫歸舀起一勺馄饨放進嘴裏，醋酸和辣油的味道在唇齒間迸發：“好吃，好吃。還是小時候的味道。”

溫庭仲和陳茹坐在她對面，兩人對視了下，陳茹給溫庭仲使了又使眼色，溫庭仲醞釀了良久，開口：“乖乖，爸爸問你個問題。”

“嗯。”溫歸的注意力都在馄饨上，又朝嘴裏塞了一口。

她沒咽下去，只聽溫庭仲又說：“乖乖，你什麽時候帶你男朋友回來見見我和你媽媽呀。”

溫歸“噗嗤”一聲，接着劇烈的咳嗽了兩聲，不自覺提高音量：“什麽男朋友？”

“就是你昨天給買衣服的那個男孩子呀！”陳茹自然的說道。

溫歸腦子裏嗡嗡的，不過今天一切反常似乎也有了解釋。她又猛喝了兩口馄饨湯，說道：“你們誤會了，那個衣服是我買給一個……一個我資助的學生的。”

“學生？什麽學生能穿那麽大的衣服？”陳茹一下子抓住她話裏的漏洞，刨根問底。

溫歸眼珠子一轉：“哎呀，現在的學生營養很好的，初中生嘛，長得比我還高，我除了爸爸的衣服嘛就沒買過別的了呀，沒經驗買大了，正準備退呢！”

陳茹的眼神在她臉上轉了好幾圈，溫庭仲顯然是先被她的說辭說服了。

“這個倒也是，我上次看老秦家的小兒子，高中生那個個子都高我半個頭。”溫庭仲在一旁幫忙發散。

陳茹将信将疑：“是嗎？能長那麽大個子，家裏條件應該不錯的，怎麽還要你資助？”

“哎呀，個子高嘛是基因好呀，就是那個我也買大了，回頭換個小碼的。”

“那你拿來我今天去幫你退了，正好昨天的衣服我也要退的。”陳茹順勢說道。

溫歸怕再被問，便說：“那我先來問問那個賣家。”

後面的時間溫歸都埋頭吃飯，給陳茹女士化妝的時候，大氣也不敢出，生怕又提起這出來。

陳茹女士則又因為溫歸沒有談朋友這事兒陷入了漫長的沉思，最後是百日宴上遇到的一個人解開了她的心結。

溫歸的這個表姨姓程，和她家其實關系很遠，前些年兩家往來較少，但自從表姨家的表弟結婚，兩家走動便多了起來，不過主要是表姨家辦酒席，請溫家夫婦來吃飯，也不是只請溫歸一家，溫歸的兩個舅舅和三個姨都在範圍內，所以也算變相的家庭聚會。

家庭聚會，又是這種百日宴的場合，不免就又會提起溫歸的婚事來。溫歸在同輩的表親中并不算出衆，上面有考了狀元的哥哥，下面有得過物理國獎的弟弟，她最多算是個中等吧，但她的婚事确實大家最操心的和最愛聊的話題。

陳茹剛帶着溫歸坐下來，她大姨陳菲立刻拉着陳茹：“你猜我剛看到誰了？”

“誰？”陳茹問道。

溫歸順着陳菲指的方向看過去，只見程表姨一直拉着一位貴婦人說話，陳菲說道：“邵美燕呀。你小學時候最好的朋友，後來跟她父母搬到首都的那個。”

陳茹對這位小學的朋友有些印象，不過那麽多年過去了，再見面也是對面不相識的程度：“那都是小時候的事情了，她和表姐認識？”

“誰知道她倆家什麽關系，不過人剛才可過來問你了。”陳菲話音剛落。

只見那貴婦人已經朝這邊走過來，對着陳茹打招呼：“小茹，好久不見。”

陳茹禮貌地起身，兩個人今天都穿了一身乳白色的繡花套裝，只不過款式和花樣略有不同。陳茹算是保養得當的，卻也難免看出歲月的痕跡，貴婦人則不同。她身材勻稱，絲毫沒有走形，身上的珠寶首飾并不多，卻襯得她雍容華貴。

看到那張臉溫歸一驚，她跟溫歸在路清野家見過的那張證件照上的女人有七八分相似，只是年紀更大一些。

溫歸心裏咯噔了一下，卻又快速的安慰自己，按當時林護士的說法路清野的母親雖然沒有找到屍體，确實是受不了流言蜚語自殺了。應該只是長得像，而且按照剛才大姨的說法，這個邵美燕很早就搬離江城了。既然也同姓，說不定是親屬，長得像也屬正常。

她不自覺地又多看了兩眼邵美燕，對方感受到她的目光朝她看過來，問道：“小茹，這是你女兒嗎？”

陳茹見狀趕忙拉過溫歸介紹道：“是呀，乖乖來，媽媽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你邵阿姨，也是媽媽年輕時候的好朋友。”

“邵阿姨好。”溫歸沒在直勾勾的打量她，禮貌地打招呼。

邵美燕笑道：“你好，你跟你媽媽長得很像，真是位小美人，這麽好看的小姑娘不知道是哪家小子有這種福氣。”

陳茹話趕話：“什麽福氣呀，她到現在還單身呢，我們一家都愁死了。”

陳茹說者無心，邵美燕卻把這事兒往心裏去了去。

大概是宴會快散場的時候，她又來了，拉着陳茹說了會兒話，兩人相互留了聯系方式，當時溫歸去上洗手間沒在，這些都是聽她爸說的。

但是當天晚上，陳茹女士便宣布了一件事情。她站在客廳裏頭，下得最後通牒：“我明天給你安排了個相親，就是你邵阿姨的大兒子，比你大四歲，耶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最近打算回國發展，也在上海，你去見見。”

溫歸對相親這種事情十分抗拒的，倒不是相親這件事本身，只是介紹人不靠譜。

就拿她為數不多的幾次相親經歷來說，第一次，對方比她矮一個頭，介紹人說對方介紹的時候只說是複旦研究生，沒說身高。第二次，對方初中畢業無業，介紹人卻說他研究生在讀。第三次，倒是個正常人，但是見過一面沒感覺就沒再聊，介紹人卻跟陳女士說對方說溫歸已有男友。

這三次并不算好的經歷，讓她對相親這件事留下了不小的陰影，因此一提起相親，她就全身起雞皮疙瘩，哪哪兒都不舒服。後面她跟爸媽也說好了，介紹之前必須先看照片、學歷，了解人品再見面，陳茹和溫庭仲也确實是這麽做的。

因此好長時間，她都沒在相親過，顯然那些人連他倆都看不上眼。

今天陳茹女士一反常态的堅決，倒是讓溫歸來了興趣，她爽快的答應下來。

最重要的是，她還想再見見邵美燕，想向她了解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