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往事如風

往事如風

01

我的新發型帶給我全新的面貌，原來老擔心燙了頭發會顯老，其實不然呢，卷曲的頭發讓人看起來更有女人味。天剛一轉暖，我便換上了春裝，是一件咖啡色的“V”型領羊毛連身裙。下面是長長的不對稱的裙裾，上身設計特別奇特：一只袖子是寬大的蝙蝠袖，幾乎開到腰間，另一邊卻是極短的袖子，露出黑色的打底衣。厚重的頭發，層層翻滾的波浪，連走路都感到頭發有節奏地飛了起來，感覺好極了。

張楊見我第一次就笑說：“哪裏來了個吉普賽女郎。小豬，你燙頭發蠻好看，有異國情調。”接着他神秘兮兮告訴我：“下班來我辦公室好不好，有東西給你看呢。”

張揚他們的辦公室裏空蕩蕩地，人都走光了。他叫我過去，打開電腦：“小豬，我看你眼光蠻不俗嘛，幫我看看，給我點意見。”随着鼠标點擊，一幅幅精美的圖畫在我眼前打開來，色彩缤紛，眼花缭亂。

原來是張揚設計的本年度的春夏裝。真沒想到，一個男孩子能設計出這麽美侖美奂的女人衣服。我一邊看一邊啧啧稱贊。

張揚在露出得意之色的同時也不忘虛心請教：“提提意見哪，哪個最好？你最喜歡哪個？哪兒有需要改的地方麽？……”

其實，張揚設計的東西真的不錯，除了幾款感覺太娃娃氣，其餘地我看了都挺心動。特別是那一款，圖案上是用深紅色蕾絲料子做成的衣服，中間夾雜着細細的金銀絲線，若隐若現。衣服整體都是收身設計，七分袖，大大的一字開領，中間同色系的大鈕扣，下擺兩前襟稍長，系成一個蝴蝶結。

我把它指給張揚看，“我最喜歡這個。”我說。

“那你說還有沒有要改的地方？”

“恩，我比較喜歡馬蹄袖的衣服，象歐洲的宮廷裝。如果袖子在短些，只到肘彎，弄上層層疊疊馬蹄袖，再配上牛仔長靴，既有貴族氣息又個性率氣。”我說道。我一直都偏愛馬蹄袖的衣服，喜歡擡腕時，象花一樣綻開的袖口露出纖長的手臂。

02

面前這個男人是欣茹介紹的。李承坡，一個普通的男人，快40了，做着一份普通的工作。是欣茹老公的一個朋友，剛離了婚，欣茹就想到我，把他介紹給了我。

其實，對于我和兒子如今的生活，我挺滿意的。女人難道非得依附男人而生活嗎？非得把嫁人當作一件終生的事業嗎？我和小北在一起生活，好象也沒什麽不好。可又不能拂了欣茹的好意，畢竟沒見過面就說拒絕的話容易讓人誤解——要麽心理不正常，要麽就是心有所屬了。

在分手的時候，這個男人竟然對我說：“我愛你，嫁給我好麽？”我聽了大駭，卻又有說不出的好笑。不到兩小時的了解，他竟然說愛我！

我笑道：“你愛我什麽呢？我們不過剛認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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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人好，我想和你一路走下去，我一定會對你好，相信我。”他說。

“別傻，別輕易說愛。我們都有過一次失敗的婚姻，這次一定要慎之又慎，不慎重，也許又是一段悲劇。”

“不會的，我會為我愛的人改變自己，你為什麽不相信我？”

彼此留了電話。

我對媽媽說：“媽，你說這個男人，說話有點讓人覺得不可信，才見這麽一會就讓我嫁他，媽，你說，我有那麽好嗎？”

“行了，閨女，你還說笑，差不多就定下來吧，別讓我和你爸老為你懸着份心。”

“我是想定下來啊，可我不相信他會這麽短的時間就愛上我，太假了。”

03

張揚把他設計的衣服都做了樣衣出來，拿到春季定貨會上去了。張揚設計的衣服，大受好評，在樣衣前，人群川流不息，且人群越積越大。訂單真的象雪片般飛來，這個男孩子還真的不簡單吶。老總臉上也笑開了花，這個張揚，為公司掙了不少錢哪。初春，正是上衣服的好季節呢，又是一年新開始，他怎麽能不樂呢！老總已放言，過段時間，會為張揚還有其他取得成績的設計師開一個表彰大會呢。

張揚采納了我的意見，把我喜歡的那件深紅的蕾絲衣服的袖口鑲上了層層疊疊的蕾絲花邊，并且送給了我。我大受鼓舞，連着又給張揚說出了幾款存在于腦海中的式樣。我連說帶比劃，張揚的手飛快地在紙上畫，那一刻，我真的迷上了張揚手中的那些圖畫，也羨慕死了那雙畫畫的手。要是我也能一雙那樣的手多好啊，可以把想象中的衣服畫下來，做成成衣，穿在身上。而張揚對我所設計的樣子也贊不絕口，一個勁地說：“小豬，你不做設計師可惜了哇。”

春天，草長莺飛時，暖陽的照射下，地下的熱氣以肉眼可見的形式向上蒸騰，張揚與我還有小北一起踏青去。他提了滿滿一包的衣服，說是要我做他的模特，給我拍照。我們帶着一頂小帳篷和野餐吃的東西便出發了。

對着不遠處高高的山巒，張揚和小北放聲大叫：“春天——我來了！大山——我來了！啊——

也許男孩子的心性都是差不多吧。看着張揚與小北在野地裏奔跑追逐，不知互相給對方看着什麽，發出一陣大笑，然後又開始你追我趕。小北奔跑着，臉上還沾着泥土，汗水流在臉上，劃出幾道泥道子，他的眼睛笑得只剩一條縫了，還兀自大叫着：“媽媽，快救救我呀，救命呀！……”

我張開雙臂迎着他，不知道怎麽的，眼睛竟潤濕了。兒子的喜樂感染了我，我并沒有悲傷，可我怎麽想流淚了呢？

張揚為我拍了好多照片，穿着他設計的各色各式的衣服。不過我還是最愛那套深紅色蕾絲的衣服。只是下面，不是牛仔褲配長靴，換成了“A”型牛仔裙配中靴。張揚說，在他們的慶祝會上，就讓我穿這個。

夕陽西下，收拾好東西，我們準備回去了。張揚不知和小北說了什麽，小北招着手要我過去。三個面對着夕陽下秀麗的山巒站定。小北說：“媽媽，我們一起喊哦！”我點頭。

兩手做成喇叭狀，我們一起高喊道：“春天——我來了！大山——”然後張揚與小北的聲音消失不見，一起望向我。我直着嗓子叫道“我來了！”張揚與小北已笑倒在地。

“媽媽啊……”小北捂着肚子，在地上直不起腰來：“你還叫‘你來了’……你應該說‘你走了’……”

04

自從見面以後，李承坡的電話與短信就不斷來。我并不反感他，卻因為他的太早示愛不敢相信他。這樣的愛，需要時間來考驗。

昨天晚上，從媽媽家吃飯回來，就看見他站在我房子的門口等我。

他一直讨好着我，給我保證，給我承諾，可是他的急切出賣了他自己了。我忽然想到自己剛離婚的日子。那時的我，也幻想着，等離了婚，趕緊找一個，不去管他去誰，不去管結果怎樣，只要能有一個人來填補心中巨大的黑洞就行。要不然，自己就要被黑洞所吞噬了。顯然，離婚後最空虛的這一段李承坡還沒有走出去，還沒能冷靜下來思考一下，到底，他需要一個怎樣的女人來陪他過完這後半生。

夜深了，他沒有要走的意思。我也能明白，離婚後的男女但凡有一點意思，雙方發生關系也不算什麽。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都有需要，況且這事，對于現在的社會也不算什麽。可是，就因為他有這樣想留下來的想法，卻更引起了我推拒。不是假清高，因為，性，我認為首先要在愛的基礎上。和桑良，是義務，和彭陸，才是真的愛的結合啊。那麽眼前這個男人，我即不需要為他盡妻子的義務，也沒有愛他到靈肉合一的地步，所以，對于他的暗示，我佯作不知。

“你知道嗎？”我說：“我剛離婚那會，自己好孤獨，又想念孩子，恨不得随随便便找個人就把自己嫁掉。就象在大海裏溺了水，要拼命抓住一塊木板一樣——一個人的日子真的不好過，太苦了。”

他拼命點頭：“是啊，你能理解就好。我們都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有相同的經歷，所以，蔚藍，做我的女人吧？”他頓一頓：“相信我，我會讓你幸福的。”

“可如果我答應了，也許又是一場悲劇。”

“不可能，我決不會抛棄你，你看我是那種人嗎？”

我嘆口氣：“承坡，你不是那種人。可是，也許我并不是你想要的那種女人，只不過，在你苦悶的時候，我剛巧來到你身邊，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我發現，我就是海中你想抓住的那塊木板。不管是不是你喜歡的，只要能救命，就想抓住。”

“我要怎麽說你才能相信？我把心掏出來給你看？

“我相信你現在是真誠的，因為我也是從這個時候過來的，只是現在你還不能了解你自己。也許有一天我會愛上你，可是，不是現在，因為，我不想做那塊木板。承坡，理智一點，別逼我做決定，我們先做朋友好嗎？如果你不嫌棄。”

他站了起來：“我不會放棄的，我會用我的方式讓你相信。”他走了出去。

05

慶祝會就在公司院內召開。在辦公樓前的一大片空地上，搭起了一個“T”臺，公司請了藝術學校的模特來表演。這本是公司內部為張揚他們準備的小型慶祝會，可局裏卻想把它做大，想利用這次慶祝會推波助瀾，使公司更上一個新臺階。所以，此次慶祝會盛況空前，不僅兄弟單位，還有同行服裝廠的同仁也被邀請了來。

夜幕漸漸降臨，公司門口，車水馬龍。“T”臺上，燈火通明，不時有人來回穿行，忙碌又有緒的準備着。

我和幾個同事悄悄坐在了會場的旁邊，等待着演出的開始。遠遠地，看見彭陸被引領着來到前面就坐，只留給我一個背影。

張揚設計的服裝是演出的壓軸項目。當模特分列兩排，張揚從“T”臺後走了出來。老總拍着他的肩，當衆獎了他一個紅包。所有的燈光都聚在張揚身上，今天的他顯得神采奕奕，一身休閑西裝把張揚的孩子氣抹掉了，代之于成熟。

他說：“感謝公司給我的機會，感謝領導對我的信任與關懷，我才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感謝……”最後，他說：“我還要感謝我的一位同事，謝謝她給我的意見，我的成功也有她的一半，蔚藍。”他的手向我伸過來。

所有的目光都順着張揚的手向我看過來。我沒想到張揚會提到我，更沒想到他會向我伸出了手。他想做什麽？難道，他是要我上去嗎？我對着他搖搖頭。可他仍然固執地向我伸着手。我終于知道為什麽張揚一定要我今天穿上這套衣服了……我無奈地站起身來，向着“T”臺走過去，一級，兩級，三級，張揚還沒有縮回手去，當我走上去時，他拉住了我的手。

春日的燈光下，聚了好多不知名的小飛蟲，團團飛轉，強烈的光線照得眼前一片發白，什麽也沒看不見了，可我分明感覺到，彭陸的眼睛，疲憊而憂郁地投在我身上……

06

演出結束了，酒會開始了。我默默坐在一個角落裏，看着大廳裏笑語喧嘩，人來人往。這裏燈光照射不到，卻使我能更好的觀察到亮處的人。

張揚舉着紅酒仍周旋在人群中，喝過酒的他，臉有些微微發紅，年輕的驕傲與初生牛犢不畏虎的闖勁一覽無餘全寫在臉上，象極了電視劇中得意非凡的英俊主角。一時間，我竟有些被他震憾的感覺。

這時候，原來公司的老總和彭陸出現在我的前方，我不好不見，拿了酒懷出來。

老總看見我，已遙遙把懷子舉起來：“蔚藍，幹得不錯嘛，看來你到這來是對的，大有作為啊。”

“張總你太誇獎我了。”我謙道：“我其實沒做什麽。”

彭陸也舉了懷，卻并未說什麽。我舉起杯子，微微示意，啜了一小口。

有人對着老總遙遙示意。“我過去一下。”張總說。

只剩下了我和彭陸。

“今天，你很漂亮。這身衣服，讓我看到了大學時期的你，年輕又有活力，我……”彭陸喉結動了動，卻沒有再說什麽。

我低了頭，緩緩地向座位走去。

“蔚藍！”彭陸急叫道。

“恩？”我停住腳，轉回身來。

“那個，也許我不該說，可是，我還是想提醒你，你聽了別生氣。”

“說吧，我不生氣。”

“那個，年輕的小夥子，是張揚吧？他……你們不合适……”

“你說什麽呀？”我急道，“人家還是小孩子呢。”彭陸的話使我羞愧起來,幾乎無地自容了。 “你怎麽這麽想我呢？”

07

初春的夜，還有一點的寒冷。剛出得門來，微微的冷風便使我打了個冷顫。

剛才，也沒來得及跟張揚說一聲我便抛下彭陸走了出來。不知道如何跟彭陸再把談話繼續。如果不疼不癢假裝什麽也沒發生過的樣子，對我來說，這樣虛僞的客套寧可不要。可是真要用心談，又怕會暴露了內心，再陷入欲罷不能苦苦掙紮的狀況裏去。可氣的是，彭陸竟然以為我和張揚有什麽，這竟讓我深深的羞辱感。

我加快腳步，想快回到公寓裏去。今天看樣子沒法回家去了，好在小北有媽媽照顧，我在這邊住一晚也沒事。

後面也有腳步急急跟來，比我還快。我回過頭去，站住。彭陸緩緩走了過來。

無邊的夜色，還有纏綿不絕帶着涼意的微風，春天有生機的田野的味道随風傳播。眼前，站立着一個男人，曾經深愛過，也許現在只要給我機會我依然能愛的驚天動地，我願意和他說話，不必感到言辭不周而窘迫。在離婚的日子裏，是因為有他支撐着才能熬過來，才能走出來，才沒有象以前一樣因為軟弱與惰性與桑良繼續湊合。他曾是那段日子裏我唯一可以放心依靠的肩膀，唯一感覺安全的港灣。他曾收容過我那麽多的眼淚，他曾帶我逃離危機四伏的家庭，帶我去了最愛的海邊梳理心情，是他，讓我知道，男人和女人的性，原來可以如此消魂。也是他，讓我感覺到離別的痛入心髓，也是因為他，明白了道德與責任背後要失掉什麽，才能不做良心的囚徒。

如今，他又一次站在我面前，就象很久以前我需要時一通電話把他叫來一樣站在我面前。在夜色裏，在無人注目的郊區的小路上，我願意并且正在和他行走，向着前面，無邊的夜色。我沒有象電視劇中的女主角那樣，冷淡地理智地又是痛苦地快步離他而去，給他一個決絕而又顯然餘情未了的背影。我做不了那樣，我不是那裏面的女主角。這個人身上有我貪戀的安全與安寧，我對他上了瘾，至今未戒。

我的身上，罩上了彭陸的外套，還帶有他的體溫和味道。接受彭陸的照顧一直就顯得心安理得，就象他剛才脫下外套披在我身上時，我沒說一句拒絕的話就坦然接受。

“玉瑤，還好吧？”已是夜了，玉瑤知道彭陸今晚來北郊了嗎？此刻的她，是否也因為北郊有我的存在而煎熬着？想到那觸目驚心的紅色疤痕和滿眼的怨幽，灰心的感覺襲來。

“玉瑤好多了，她說她也相信我們。真的，玉瑤從來沒有在我面前說過你不好，她從來沒有恨過你。她對我也……更好了。”

“更好了，就是在你的良心道德之上又加了一道繩索，你別想掙開，動一下你就得在心裏反省一百次，愧疚一百次。”

我們都停了住腳。

“我們怎麽說起了這些？”

是啊，怎麽說起了這些？難道就不能無言地靜靜地往前走嗎？怎麽一開始就是想把自已投到沒有結果的糾纏裏去？我本來只是重溫那安寧安全的感覺才不由自主走上了這條小路啊？

在夜色中深深凝望。呼吸很近，眼睛很近，欲望也很近。只要我再往前一步，或者彭陸再往前一步，我就會撲到這個懷抱裏去，不管以後再掀起什麽驚濤駭浪。

走這一步，很容易，只要把所謂道德與良心抛開，只要閉上眼睛不想以後，那麽就可以了。

可是又怎麽能夠不想呢？對兒子來說，我真的成了一個有“野男人”的媽媽，對父母來說，我充當了一個不光彩的第三者的角色，對同事和身邊的朋友來說，離婚後的我，成了一個有了桃色緋聞的不檢點的女人，對于玉瑤來說，我和彭陸見不得光的戀情和她平分了她的丈夫，她還完全可以把我們從地下揪出來，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對我們痛加指責，或者說用一種更嚴厲的懲罰方式，讓我們永遠成為一對狗男女，受着世人的唾棄，永遠直不起腰來。

十幾年前，我被桑良的哭泣與貧窮所打動，帶着拯救的自豪感把自己給了他，妄想使他變得陽光起來，幸福起來。結果我毀掉了自己。

一年前，彭陸同樣被玉瑤的眼淚與自殘所阻礙，帶着犧牲的凜然抛下了我。

我和彭陸多麽相象啊。我們都可以為了別人犧牲了自己，讓自己委曲着——唯有如此，因為，讓別人委曲是我們最大的負擔，這個負擔重到可以讓我們無幸福可言，內疚地過一輩子。可桑良不會因為他加諸在我身上的苦難就為我難過和內疚，玉瑤也不會因為自己用這種方式留住彭陸而心有歉意。他們該笑時還會笑，幸福離他們太近了，伸手可及。他們的幸福是自己的，只要自己有幸福的感覺就是幸福。我們的幸福是遙遠的，是身邊的人都有了幸福我們才有幸福，如果別人沒有幸福那我們的幸福更遠。

跟彭陸在一起，從來沒有這樣思考過。我習慣了自己的惰性，不事到臨頭懶得去想，就是事到臨頭也是沒了主意，一直湊合下去或者逃開。今天，和彭陸面對面站着，我第一次開始審視我們的關系。無論怎樣深愛，我們都逃不脫分開的命運，性格如此，而性格決定命運。

“彭陸，我們回不到大學時代了……”看着深藍的夜空，我說。

“恩，回不到你未嫁我未娶的時候了……”

我有些訝然，難道剛才的彭陸也和我在想同樣的問題嗎？目光相對時，我們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這一笑，前塵往事眼淚心碎都随風盡散了。放下了，竟如此輕松。

我的眼前竟出現了楚風的笑臉，那含笑的眼睛，那磁性的嗓音，一瞬間，我幾乎要抛下和我慢慢往回走的彭陸，小跑起來。我想要上QQ，上我們常去的博客，告訴他，“我終于知道怎樣在往事的潮水中忘卻痛苦的記憶了。我終于能做到了。”那往事，就如幽長的畫廊上一幅幅記錄歷史的畫面。如今，我，畫面上的主人公，我的靈魂已從畫面上剝離出來，溶進了我現在的軀殼中。在長長的畫廊中，我慢慢走着，審視自己的過去，沒有悲傷，沒有痛苦，沒有眼淚，也沒有怨恨。我更想快步向前走，在未來空白的畫卷上，畫上一個有故事的女人，畫上一個心中有愛情的女人，畫上希望，畫上歡笑，畫上幸福，畫上豐富的歷練之後那份從容與淡定的優雅。

呵，彭陸啊，讓我把你放在心中最深處，象珍藏一件無價的寶貝，用絲絹包包好，小心地放在櫃子的最裏面。哪怕經歷再久遠的時光，蒙上再厚的歲月的塵土，它也是我心中最美的最值得記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