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又見
又見
01
年,終于熱熱鬧鬧地遠去了。象鑼鼓震天響的秧歌隊,抹着醒目的胭脂,踩着高跷,飄着紅的綠的彩綢,随着時間的巨輪轟隆隆從身邊開過去了。
按照外貿局的慣例,一年一次的公司職工大會也該召開了。就是回首過去,展望未來,抓住機遇,繼往開來這樣的調調。我們公司是新公司,也是第一年第一次舉辦大會。早在幾天前,主任就來找我:“蔚藍,這次大會局領導來得可不少,好多都是你以前認識的,你就負責一下接待工作吧。”
布置會場,買辦招待用品,這幾天也忙了個不亦樂乎。最近,心情一直都不錯。如果沒有同事別樣的眼光,那就更好了。
在小北這件事上,爸爸媽媽給予了最大的支持,他們也心疼從小看大的外孫子,在我跟他們講了那個風雪夜的事以後,爸爸媽媽也跟我一樣後怕。在跟桑良一次長談以後,小北的事也終于有了最好的解決的方案。小北法律上的監護人仍是桑良,可是在生活上歸我撫養。爸媽在離他們最近的地方幫我找了房子,我們相隔不過幾分鐘的路。小北對于姥姥姥爺也有一番別樣的感情,幾乎天天泡在爸媽家裏,晚飯的時候,一通電話來叫:“媽媽,姥姥叫你來吃飯!”爸媽也不知用什麽法子說服了弟媳,臉色不顯得那麽不情願了。我自然也不願白吃白喝的,還是拿出了生活費給爸媽。
桑良最近一次來看小北,也帶來了他的喜訊,他要結婚了。我平靜但真誠地恭喜了他。他一再解釋:“是大姐的一個朋友的妹妹,我也不知道怎麽拒絕。真的,我……”我阻止了他說下去的話。他的喜訊對我未嘗不是解脫,況且兒子的事情解決了,我想,我們都得開始新的生活。
02
開會那天,從8點開始,便陸續有車子駛了過來。我笑容滿面,站在門口,一一引領着坐在招待室。
當一輛黑色的帕薩特停在我面前,随即車門打開,司機跳下車來,開開後車門。我堆了笑迎上去,卻在一瞬間凝固了笑容。
如果我真的是海邊那塊被潮水來回沖刷的礁石,雖然棱角不是再尖利,不再把心刺得鮮血淋漓,可是,它還未達到渾圓的狀态——我還沒有在往事的潮水中真正的忘記。因為,面前的這個人挾帶着往事已将我淹沒,空氣瞬間凝固,我手足冰冷,站成一尊化石,除了這座化石的心髒“怦怦”亂跳。直到我身邊的小楊走上一步,伸出手去,握手寒喧:“彭副總,您來了。”
我從凝固狀态艱難地牽動嘴角上揚,給彭陸,或者不如說是給小楊一個笑容。也許彭陸的眼神只在我身上稍稍停留了秒鐘,也許停留了萬萬年。定睛看時,眼前只剩下了空白的一片。
後來的那些人再也不知道是誰了,只是臉上仍堆了笑,手還是機械的往前伸着,機械地重複着重複了好多次的話。只是,笑容與手還有語言,再也沒有熱情與溫度了。
大會開始了。我坐在側臺上,仍然和小楊負責會場的招待工作。小楊發覺了我的異樣,也不催我,自己拎了水,一遍遍續水。
不過半年多的時間,主席臺上的彭陸胖了,甚至肚子已微微的凸起,不再是那個清矍與健碩的彭陸了。他的額頭上甚至有了皺紋,蒼老與倦怠在眼睛和神色間開始漫延。可沉穩與一種更大氣的東西也更顯現了出來。
曾經,是彭陸第一次帶我來到了北郊,定下過我們的計劃,那時,是夏季,成熟的小麥等着收割,風吹過時,田地裏芬芳的味道還留在記憶裏,仔細嗅一嗅,仿佛那香氣還停留在鼻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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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陸,就被定格在了夏季一望無際的綠色的田園裏。如今,春雖到,卻是冰雪未融,外面田野裏低矮的麥苗還瑟縮着身子,蟄伏在大地寬闊的胸膛上。物已換,人亦非,我,可還是彭陸記憶裏那個靠在他肩頭哭泣的蔚藍嗎?不知什麽時候,彭陸的眼光轉了過來,雖然我知道,視線不會拐彎,彭陸根本不可能對上我的視線,也不可能發現在側臺角落裏的我。麥克風裏傳出的聲音還回蕩在大廳裏,而我和彭陸的眼光穿越了空間,穿越了時間,穿越了人群,投向了心靈所在的地方。
大會以後,局領導去下面看望仍在車間勞作的工人。做為一個新公司,在第一年裏就取得可喜的成績是讓人欣慰的。遠處,仍然有正在施工的隊伍,正在完善設施。我拿了安全帽一頂一頂發過去,最後一只,給了彭陸——小楊手裏的帽子發光了。我和彭陸在交接帽子的瞬間有了片刻的停頓。第一次來北郊,就是彭陸親手為我戴上了安全帽,如今,又是我親手把帽子放到他的手裏,冥冥中,真的有誰在操縱這一切嗎?這一刻的停頓,可是因為彭陸也想起了往事嗎?
參觀隊伍随着老總迤逦而行,彭陸已與他們拉下了小段的距離。
“還好嗎?”他問。
“好。”怎能用一個好與不好來概括漫長的生活?如果只是紳士般的問候,那好與不好與你又有什麽關系呢?你又能怎麽做呢?
我邁動步子緊走兩步,與彭陸拉開了的距離。
随着一聲大喊“下去了!”我仰頭觀望,高處,巨大的盛水泥的鐵槽就從高空直直落下來,恐懼使用我呆呆怔住。也在同時,我被一個人攔腰抱住,旋轉着,巨大的慣性使我幾乎摔倒,潛意識裏我的手緊緊抓住所能抓住的東西。
鐵槽“铛锒”落下,所有的人都一聲驚呼。
不必再細看抱住我的人是誰,我正緊緊揪着他的衣領,熟悉的氣味,熟悉的感覺,熟悉的眼光。那些過去的曾有過熟悉全都回來了。如果不是小楊趕了來,從彭陸手裏接過我,我寧願昏迷過去,哪怕是假裝的。上我在這個懷抱裏多呆一會,多沉迷一會。已經有多久了,在被孤單與淚水吞啃夜晚,這個懷抱是我多麽渴望的東西。
人群亂了起來,那個闖了禍的工人在包工頭的訓斥下正不知所措站在那兒。鐵槽裏殘存的水泥濺了彭陸一身,他臉色慘白,象極了那次我在辦公室暈倒的樣子。啊,我們有着多少這樣的回憶啊。
“你怎麽不戴帽子!”彭陸低聲吼我,并且把他的帽子摘下來戴在我頭上。
“藍姐,我扶着你回去歇歇吧,你定定心。”
轉身的瞬間,不知什麽時候,淚已流滿了臉。小楊安慰我說:“別怕了,藍姐,幸好有驚無險,剛才我都吓傻了……”
03
因了這一次的險情,公司竟然給了我三天的假。
雖然趕上了周末,小北卻不在家。今天,是桑良結婚的日子,早上,桑良的一個朋友就把小北接走了。昨天,媽媽就用悲憫的眼神看着我,老怕我會失落,會想不開。其實,她哪裏知道我心裏卻是輕松的很。只是在她偷偷瞄來的眼神裏,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小北走後,我賴在床上看書,媽卻端了一碗面來放在我的床頭上來。誰說不做賊就不心虛?我分明在媽媽的眼光的注視下,想遁跡逃走。
約了欣茹和季蕾一塊逛街去。我去北郊以後,沒有再見過欣茹和季蕾,只是在節日的時候發一通短信問候一下。
欣茹和季蕾如約而來。季蕾還是老樣子,大大咧咧,爽快明朗,欣茹卻象一杯美酒,歲月越久越顯醇厚。我喜歡她這種安然從容的态度。久別想見,格外親熱。三個女人邊走邊聊,時間過得飛快,還沒怎麽的,就已經是下午了。
看看時間,離接小北還有好幾個小時。欣茹和季蕾舍命陪我,我不回家她們就奉陪到底。正逛着,在一家流行音樂震天響的發廊前,季蕾住了腳。
“你們誰要做頭發?我要去,打三折呢。你看我這頭發,長不長短不短的,難看死了。”
欣茹看了我一眼問道:“蔚藍你做不做?我也想燙頭發呢,你眼光好,幫我選個發型吧?”
坐下身來,翻看時尚雜志,幫欣茹挑選發型,發型師卻對我一頭長發來了興趣。
這頭長發從十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留的。十三歲以前,都是被媽媽哄着迫着留一頭齊耳的娃娃頭。十三歲,以大哭大叫的形式為自己贏得了留長發的權利,從此格外珍惜。當然,發型也改變過,卻一直都是長長的清湯挂面,沒有做過方便面。
發型師在我身後撥弄我的長發,一面啧啧稱贊,一面向我保證:“小姐,你看,這裏面全是日韓最流行的發型,你很适合這一款。”他指着一幅照片,“不論是臉型還是氣質都非常适合您。我敢保證,您燙這種一定會好看。相信我,不會讓您失望。”
季蕾望着他胸前的工作牌對我說道:“蔚藍,你就試試吧,他可是這個店的首席發型師呢。”
盡管心裏還是有點忐忑,可實在禁不住發型師的游說,這邊季蕾又一個勁打邊鼓,連欣茹也在一旁幫了腔。“你就試試看吧,這麽多年一直是直發,也該變變了,不好看再拉直呗。”
那就試試吧。躺下來洗頭發。卻聽見一屋子的人同時響起熱情的聲音:“許姐來了。”
只聽得一陣高跟鞋響,響起一個好聽的聲音:“昨天小王給我打電話,你們這又有新發型了?”
“是啊,許姐,知道您最講究,最先打電話通知您的。我發現有一款簡直是為您量身打造的,就是這款。”
洗過頭,我才有機會打量這個叫“許姐”的女人。玲珑的身材,精致的五官,優雅的舉止,時尚的服飾,真象大都市裏看不出年齡的無計齡女人。我從欣茹、季蕾的眼光裏也讀到了心折這樣的字眼。
在一片恭維聲中,“許姐”侃侃而談。“我們女人呀,不能光指望等着別人來疼,就得自己對自己好一點……”
04
今晚竟沒有看書的心情,這頁書從上床就翻到這兒,現在還是這頁。
“我們女人呀,……就得自己對自己好一點。”這麽多年了,心疼兒子,心疼爸媽,也心疼過桑良,卻,唯獨沒有心疼過自己。可是,難道心疼孩子委曲自己,竟然是我做錯了嗎?是我自己耽誤了我自己嗎?!
不知怎麽的,竟然想到了楚風。不知他怎麽樣了?網絡這樣一種工具,它可以隔着屏幕,讓素不相識的兩人從相識到相知,到一往情深,因為它比現實更能體現真實的自己,所以也可能情更深意更濃。可是,如果如果有一人想退出了,只要不上線,你就天涯海角再也尋他不着了。那以後,楚風的博好久未更新了,也不見來線上,整個人好象消失在了茫茫網海之中。想到除夕夜裏,在風雪中,楚風孤獨的背影。此時想起來,那天的我,對自己,對楚風都是多麽的殘忍啊。而我的犧牲與付出,從來也沒有為我贏得幸福的籌碼。
我,竟錯了。
不知什麽時候睡着了,也清楚地知道我又在做夢了。踏着厚厚的黃葉,夢中人從樹林的那頭的向我走來。黑色的長衣,黑色的皮鞋,啊,我終于知道他是誰了!是楚風啊,他來見我的那天,可不就是穿着這樣的衣服麽?可是,那凝望着我的憂郁的含淚的眼睛,卻又多麽象彭陸的眼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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