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章

第 9 章

第九章

蘇芙幾乎是無意識地靠在了程數的身上，就像是菟絲子必須要靠着數目才能生存，後者堅實有力的臂膀把她穩穩地扶住了，然後輕輕地把她放在了咖啡廳的長沙發上。

她的臉色黑沉沉的，看上去沒什麽精神，就好似是抽取了靈魂的行屍走肉，程數看着蘇芙的狀态實在是惴惴不安，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知道為什麽蘇芙沒有和自己說一聲然後取消約會，程數給蘇沐點了一杯美式咖啡。

蘇芙緩了一會兒，已經好多了，但是腦子還是木木的。

張嘴就是阿巴阿巴，說的話全是不知所雲。

程數一直等到蘇芙情緒穩定了，才小心翼翼地道：“怎麽了？”

蘇芙搖了搖頭，低聲道：“沒什麽，沒關系。”

這些事情，反正就是你知道了也絲毫幫不上什麽忙。

程數卻看着她沒有說話，直瞅的絲毫瞳孔冒煙。

什麽叫做沒關系呢？蘇芙是想要把自己摘出去嗎？所以今天蘇芙來了，就是展現出來自己有多脆弱，而自己又有多無能為力嗎？

“怎麽會沒關系呢？”程數皺眉道。你都不知道你的臉色有多麽難看，你都不知道自己帶着多大的憂傷。

蘇芙閉上眼睛，腦袋靠在沙發的靠背上。一副我不想說話，你別管我的樣子。

“你記得你剛失憶的那段時間嗎？”程數頓了頓，轉變了話術，聲音低低的，語氣裏面帶着點試探。

蘇芙眼睛睜開了一條縫，從眼皮上面看他，不知聲。

“沒關系，別再說沒關系了。”程數道，“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我會陪着你。”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只要你不會先一步離開我，我就不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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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芙直起身子，緩了兩口氣，又向前彎曲，兩只手臂伸出來，好像僵屍一樣，把手直直的遞到了程數的面前。

程數自然而然地拉住了蘇芙的手，道：“到底發生什麽了？”

蘇芙擡眼看程數，哼哼唧唧直起腰來。語氣蔫蔫的說了今天發生的事情，怎麽起來就發現了蘇沐的情況不太好，她随便為了自己老哥的面子，把他哭的那一塊美化了。

程數的眉頭一跳，道：“你父親走了之後就這樣了嗎？”

蘇芙思索片刻，嚴謹道：“好像是從我上次……上次車禍就一直狀态不對。”

程數沉默了，半晌冒出來一句話。

“我會找他聊聊的。”

蘇芙點了點頭，心裏瞬間有了底，程數辦事她放心。

“還有一件事啦。”蘇芙咂咂嘴，不知道從何說起，只是直直的盯着程數的眼睛。

幾乎把人看得發毛。

“什麽事？”程數問。

蘇芙在心裏面微微掙紮了一下，思考這件事情該怎麽和程數說，如果程數接受不了自己要做什麽反應，既然自己想着要和程數符合了，難道還要隐瞞這事情嗎？不是早就打算全盤托出了嗎？而且如果自己不說以後要怎麽解釋和劉茹鬧掰了的這件事？啊……

她撇了撇嘴，擺擺手，假意無所謂地道：“是這樣啦……”

然後她就說了自己怎麽在酒店裏面睜開了眼睛，自己旁邊怎麽就睡着一個鼻青臉腫的男模……然後怎麽知道劉茹是設計的她，歸根到底就是現在兩個人已經絕交了，自己已經單方面的和劉茹絕交了。

她擡眼小心翼翼地觀察着面前的程數，幾乎屏息凝神，對面的臉不出所料變成了鐵青色。

“呃……”蘇芙這會兒有點後悔自己怎麽就這麽輕易的把事情說出來了，自己怎麽沒有再斟酌一下話術呢？

沒想到對面的程數皺着眉頭，一臉嚴肅的道：“你就是因為這個跟我分手？”

啊……不然呢？

蘇芙點了點頭。不是就是這個反應嗎？蘇沐眨巴眨巴眼睛。

“我是怕你們家的事情多啊，能接受自己頭上有頂綠帽子？”蘇芙小聲說，尤其是在“綠帽子”這三個字上面幾乎沒有了聲音。

“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程數奇怪蘇芙的腦子裏面天天裝着什麽。

“就是……”蘇芙眨眨眼睛，道，“你這樣的都市男精英不都愛搞這個嘛……”

說起來蘇芙根本就沒有見過程數的父母，但是就是下意識的這麽想了，霸道總裁都不會喜歡不純潔的女孩子！雖然這個純潔也是他們自己定義的……天知道自己這樣的思想是從哪裏來的，但是知道在看到程數那一直跳着的眼皮之後才發覺自己可能想錯了。

“呃……”蘇芙一瞬間有點尴尬。

程數扶額無語，道：“你已經少看點小說。”

蘇芙老老實實地點點頭，裝作乖巧的模樣，心裏面其實還在想着一個叫做快樂的祁汲的作家今天要更的小說。那還是要看的，畢竟快樂的祁汲寫的那麽好，簡直是高手中的高手，大神中的大神！

“那就是你不介意？”蘇芙看着程數，聲音裏面帶着點不可置信。

程數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最後發現還是表達不清楚，只好道：“不介意。”

這算什麽呢？至少在蘇芙親口承認之前，程數覺得自己最少也會在小六的位置了。他屬實沒有想到蘇芙的男人居然就自己一個，想着想着嘴角就要壓不住了。

但是問題根本就不在這……

程數眉頭一皺，找到了重點，他道：“那劉茹怎麽辦？還有那個男模……”

想到這裏程數就有點像打人，什麽阿貓阿狗的出來禍害蘇芙。

“還能怎麽辦啊？”蘇芙晃了晃腦袋，“她畢竟是我那麽好的朋友。”現在說起來好像事不關己的樣子，天知道她有多麽難過。

程數心裏面憋着一口氣，他其實不太能明白為什麽出現這麽大的事情蘇芙居然可以表現得這麽不在意，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道：“知道了。”

蘇芙笑了一下，覺得自己的閨蜜和男朋友果然還是守恒了，她伸手拉着程數的手，笑嘻嘻的。

她想收回手的時候，卻沒想到程數拉着自己的手卻沒再打算放開了。

蘇芙瞪着他，眼裏面卻帶着笑意。

“要不……咱們結婚吧。”程數說。

“啊？”蘇芙一下子把程數的手甩開，顯然吓了一下，聲音也跟着拔高了幾個分貝，道，“這麽突然？”

程數平靜地看着她，道：“不願意嗎？覺得太快了。”

蘇芙搖了搖頭，有點不好意思，道：“也不是。”

“是我有點急了。”程數承認。他只是想到了蘇沐，只是怕夜長夢多。

說着就從口袋裏面掏出來一個小盒子，蘇芙驚得目瞪口呆。

“你一直随身帶着這東西嗎？”

“不是，”程數道，“只是有備而來。”

蘇芙擡手直接把小盒子拿過來，沒給程數打開的機會。

“這個我先拿着，我想明白了，就會打開戴上，你看好嗎？”蘇芙看着程數道。

程數笑了一下，道：“行。”

其實兩個人都知道，這就算是大概定下來的意思了。

程數把蘇芙送回家，晚風有點涼，程數站在門前給她搓手，蘇芙笑了一下把手拿回來塞進口袋裏，道：“那咱哥就擺脫你了。”

程數愣了一下，一笑，道：“知道了。”

出來一趟，就把終身大事給訂了嗎？蘇芙到現在腦子還是暈乎乎的。

臨分手時，兩個人甚至還為了到底誰看着誰先走這件事情展開了争鬥，最後還是蘇芙取得勝利。

她笑嘻嘻地把程數塞進了車裏面，然後默默地看着程數的車子開了出去。

蘇芙低頭看了看腳尖，嘴角洋溢着奇妙的甜，她慢慢的小心翼翼地把口袋裏面的小盒子拿出來。

打開，裏面是一枚紅寶石的戒指，她把戒指舉得高高的，冬日的暖陽打在寶石上，發着動人的光芒。

蘇芙瞬間被這枚戒指震撼到了，這麽美好的戒指不知道帶上去會是什麽感覺。

她手指摸索着戒指的戒托，向着自己的左手伸過去。

“小妹！”

蘇芙一下子把戒指塞進盒子裏面，轉過身去，戒指盒子自然而然地藏在了身後。

蘇沐沒什麽表情，好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似的，沒有注意蘇芙的慌亂，自顧自的轉過身去，聲音很平淡，道：“進來吧，外面冷。”

蘇芙松了一口氣，她把戒指塞進口袋裏面，剛剛只是下意識的動作，卻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躲着哥，這個感覺就像是不久之前她在表弟婚禮上的那個感覺一樣。

她舒了口氣，覺得這事情還是得告訴哥啊，她想要追上蘇沐的步子，奈何那家夥跑的飛快。

蘇芙在玄關換了鞋子，擡頭不見蘇沐的身影，只聽見“砰”的一聲關門聲。

……蘇芙有點懵，想着蘇沐可能是有工作要忙吧。

她心裏美滋滋的，進到廚房裏面給自己榨了一杯橙汁，轉着圈出了廚房，蹦蹦跶跶地上了樓。

躺在床上，蘇芙打開手機，看着程數的對話框發愣。

最後退出來，發了只有照片的朋友圈。

上面是紅粉色的餘晖，和兩只依偎在一起看夕陽的小貓。

蘇芙笑了一下，看了一眼劉茹對話框上面的亮着的紅點，面無表情地劃過去。

一直到晚上，蘇沐都沒有出來，按理說這個時間他會敲敲自己的門叫自己起來吃飯。沒有蘇沐敲門，蘇芙連吃飯都推遲了半個小時。

認出來的時候還一臉疑惑的看了一眼蘇沐關着門的書房。

她下樓到廚房裏面找了兩個雞蛋，随便的拿水沖了充饑，順便熱了兩片吐司。

也不知道蘇沐會不會餓，她想着要送飯卻又怕打擾到蘇沐工作，只好打開手機給蘇沐發消息。

對方卻沒有反應，就在蘇芙納悶是不是蘇沐根本就是忙到沒有看手機的時候，那邊來了回應。

臭老哥：不了，一會兒餓了會吃。

蘇芙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腦袋，也對啊，蘇沐又不是自己，就算餓了也會找東西吃的。

她吃完飯，又拖着拖鞋上了樓。

是不是一直都有一句話來着？就是晚上臨睡前不要喝水，蘇芙覺得自己半夜起來多半是拜晚上喝的那杯雞蛋沖水的所賜。

天知道像她那麽能睡的人，像她那樣睡覺像豬一樣的人，要能讓起床要積累多大的能力啊。

總之蘇芙下樓的時候都是捂着肚子彎着腰的。

她沒看燈，只是舉着手機借着手機上手電筒的細微光亮摸到了廁所門口。

然後打開廁所的門，慢悠悠地滑進去。

等着她洗了手打開門，面前的黑影吓了她一跳。

她一擡頭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蘇沐的一張帥臉。

蘇芙松了一口氣，天知道他在剛剛的一瞬間都想好了用什麽姿勢跑才比較快。

緊繃着的臉也瞬間松了，她笑了一下。甚至還想要和老哥到招呼。

“哥，你也……”來上廁所啊……

面前的人影一下子撲向了自己，蘇芙的話也在一瞬間被截斷了，她甚至都沒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人就被按在了浴室的牆壁上。

此刻的蘇芙還在思考，為什麽浴室的門沒有關，但是她很快就聞到了一股酒味。

天殺的，還是啤酒！你個狗東西！

“蘇沐，你瘋了！你這是喝了多少！”她的眼睛猛地睜得老大，用力的推蘇沐的手臂。

但是沒什麽用，她忘了蘇家力氣大是祖傳的了。

浴室裏面的燈還沒有關，蘇芙看着蘇沐近在咫尺的臉，上面已經布滿了過敏才會生起的荨麻疹，連着呼吸也有些急促。

“哥，你撒手。”蘇芙急的幾乎要跳腳，覺得自己老哥真是瘋了。

“你什麽時候接受的。”蘇沐問，語氣很平靜。

蘇芙手的動作一頓，一時間還有點反應不過來，腦子早就亂成了一團漿糊，她道：“什麽，接受什麽？”

“我都看到了，”蘇沐低頭，把腦袋靠在蘇芙的肩膀上，道，“你又騙我，我都看到戒指了。”

蘇芙不知道這個又是出自哪裏，但是聽到蘇沐問這話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她這會兒已經把戒指戴在了手上，也算是答應了程數的求婚了，這件事情本來也是要和蘇沐說的，只是蘇沐今天一直很忙。

這樣有了源頭就知道該怎麽安撫他的情緒。

她企圖把左手拿出來給蘇沐看看，但是蘇沐的頭恰好靠在左邊的肩膀上，蘇芙只好用右手去脫了左手的戒指，舉起來給蘇沐看。

“哥，我本來就是要告訴你的，”蘇芙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和溫柔一點，道，“程數跟我求婚了。”

“你答應了？”蘇沐問。

明明是正常的語氣，蘇芙卻突然覺得脖頸發涼，她原地抖了一下，點了點頭。

蘇沐笑了一下，擡眼看了一眼蘇芙捏在手裏的戒指，突然擡手奪過來，一擡手就從窗戶扔了出去。

“……”蘇芙眉頭一豎，大叫道，“蘇沐你腦殘吧！”

她再伸手一推，沒想到蘇沐就慢悠悠地倒在了地上，閉上眼睛沒有動靜，蘇芙吓了一跳，連忙蹲下搖晃着蘇沐的肩膀，急得眼淚都出來了。

蘇芙掏出手機給120打電話，她的手都在不住的顫抖，真的……她真的她跟喝醉酒的人較什麽勁啊，而且還喝了那麽多啤酒，蘇芙連抽自己幾耳光的心都有了。

幾分鐘後救護車來了，蘇芙打開大門，看着一對兒醫護人員用擔架把蘇沐擡上了救護車，她跟着醫務人員上了救護車，才發現額頭上已經冒了一層冷汗。

醫生給蘇沐用了藥物，看着荨麻疹慢慢的消了下去，蘇芙才算是松了一口氣。

真的就是有驚無險啊，但是為什麽老哥突然就這個樣子了呢，蘇芙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