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 8 章

第八章

兩個人約定的是下午三點的時間，蘇芙知道程數多半是在照顧自己睡不醒。

介于蘇芙本人平時一天能睡十個小時以上，蘇沐更是不止一次的調侃，說她睡覺的能力簡直就不是睡覺，簡直就是近似于昏迷。

但是程數好像絲毫都沒有想過會不會有特殊的情況，那就是蘇芙從昨天晚上聊完天之後就一直都沒睡着覺，心裏面一直都在打着興奮的戰鼓。臨到清晨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兩三個小時，然後就起來做準備。

蘇爸蘇媽是昨天晚上連夜走的，臨走的時候老兩口都很抱歉的樣子，陳江也拉着自己和蘇沐的手十分惋惜，說本來想着回來能多住一段時間的，沒想到在廣東的分公司臨時出了問題。

其實都能理解，本來那個公司才剛剛成立，事情難免有點多。

兩個老人卻很抱歉的表示下一次回家會多住一段時間。蘇芙也有點不舍，但是蘇沐卻難得的睡得好像那個死豬。

蘇芙失眠也有這件事情的原因。

但是跑不了的就是今天依然是蘇沐做飯，說起來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先不說阿姨短時間是回不來的，而且家裏也明确說了要放個大長假給她，再者蘇芙做飯的能力簡直就是得了蘇老爸的真傳，做的飯只有本人能夠吃下去。

蘇芙收拾完出來的時候，蘇沐恰好要敲門叫她。

兩個人一時間在門口四目相對，蘇芙眨巴眨巴眼睛，笑了一下。

蘇沐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直接讓出來個位置讓蘇芙下樓。

她洗漱完畢之後就乖乖巧巧地坐到了桌子面前。

蘇沐把她的早飯推到了面前，卻沒有擡頭看她。

蘇芙則絲毫沒有察覺到哥哥的異樣，先不說蘇沐平時說話就挺少的，主要是現在蘇芙的腦子十分的亢奮，任何聲音傳進去都會變成歡樂的尖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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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沐坐下來，看了蘇芙一眼，卻覺得怎麽坐怎麽別扭，在換了無數個姿勢之後，終于皺着眉頭說話了。

“小妹……”

蘇芙擡眼看他，食物塞到嘴裏滿滿的，腮部鼓的圓圓的，她眨了眨眼睛，亮晶晶的，“嗯？”

“沒事……”蘇沐搖了搖頭。

“哦。”蘇芙點了點頭，繼續吃飯。

半晌，蘇沐又道：“那個……”

“怎麽了？”蘇芙問。

“就是……”蘇沐眯了眯眼睛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十分艱難的開口，“我昨天晚上沒說什麽吧。”

蘇芙笑了一下，道：“你有什麽是不能跟我說的啊，我是你妹妹。”

“也不是。”蘇沐搖了搖頭，看上去很苦惱。

“哎呀，你是怕說了什麽丢臉的話吧，”蘇芙翹起一根手指，道，“要這麽說，那确實是有的。”

“……”蘇沐看着她沒說話。

蘇芙豎着手指點了他一下，道：“那就是……你叫我姐姐了。”

“……”蘇沐咧了咧嘴角，看傻子的眼神赤裸裸的瞟了過來。

“哎呀，”蘇芙撇撇嘴道，“是一段真情告白啦。”

她一邊說一邊十分認真的點頭，似乎害怕蘇沐不相信似的。

沒想到蘇沐只是低了一下頭，卻沒說話。

什麽啊……叫姐姐這件事情不信，真情告白就信了？

這些通通都不是蘇沐能幹出來的事情，就算是幹了也會死皮賴臉的不承認的事情。

蘇芙若有所思地吃飯，簡直是懷疑蘇沐是哪根筋錯了，難道這樣的答案沒有符合蘇沐的預期嗎？

“小妹。”

“啊。”蘇芙正在走神，聞言木讷的應了一聲，道，“怎麽了？”

“你昨天……”蘇沐聲音帶着點抖，道，“你昨天……有沒有想起來什麽東西？”

蘇芙無奈搖頭，道：“沒有。”

對面的蘇沐沉默了，過了一會兒默不作聲地開始吃飯。

蘇沐一直都是個很有條理的人，但是今天蘇芙覺得蘇沐很多話都只說了一半。

她擡眼默默地朝着蘇沐看過去，對方頭低低的，從她的位置只能看到他的頭頂，她心裏一瞬間有點堵得慌。

“哥，”蘇芙聲音輕柔了很多，“我雖然不記得很多東西，但是也沒關系啊，我們現在也過的很好不是嘛？”

不好，你不知道小芙，我現在過的一點都不好。

“我真的，我有時候真的好想讓你想起來啊。”蘇沐聲音帶着點哭腔。

如果你也記得之前的事情，我就不必把所有的難過煩惱都扛在自己的身上，那個恐怖無解的世界裏只有我自己，我有的時候也會覺得支持不下去了，你把我自己留在這裏了。

“哥，哥，你怎麽了？”蘇芙心裏一頓，甚至覺得蘇沐還沒有酒醒，她一下子從座位上站起來，幾步走到了蘇沐的身邊，臉上露出了慌張的神情。

她慢慢地撫摸着蘇沐的背，低低的道：“你怎麽了，你怎麽了，哥哥。”

哥哥！哥哥！哥哥！

你能不能不要在重複這個詞了，能不能不要再重複這個稱呼了，為什麽你不是予芙，而我卻要做蘇沐。

他突然一下子抱住了蘇芙的腰，徹骨的悲傷從心底湧出來，他就是突然一下子好難過好難過。

蘇芙手慢慢地拍着哥哥的背，道：“不記得就不記得好了，就算記得也未必是什麽好記憶啊，現在哥也還是哥啊。”

抱着自己的手臂猛地收緊了，蘇芙慢慢地抱住了蘇沐的頭。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忘記了重要的東西卻一直想不起來，才會讓蘇沐那麽難受。

蘇沐掉了不少眼淚，蘇芙的臉也花了，她在洗手間裏洗了把臉。

蘇芙回到客廳裏面，蘇沐坐在沙發上，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覺得哥哥會需要那麽瘦弱的自己，即使在她有記憶的過去的兩年裏面，她絲毫沒有找到自己有用的痕跡。

她坐到了臨近的沙發上，看着蘇沐慢條斯理地喝着一聽罐裝的啤酒。

他看上去已經回複了情緒，但是只有蘇芙知道，蘇沐會在情緒不好的喝一點啤酒，他本身應該也知道他對這種啤酒裏面的某種物質是過敏的，真的，沒人會不知道自己對什麽東西過敏。

這對很多人來說是致命的，但是蘇沐知道控制，只是喝上一點點，雖然不至于把蘇沐送進醫院或者把他變成腦癱，但是總歸對身體不好。

蘇芙在搶和不搶啤酒上猶豫不決，這樣的猶豫完全取決于難過的情緒和過敏哪一個對蘇沐的傷害更大。

最後蘇芙在心裏面默默地吐出一口氣，然後老老實實地坐好了。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蘇沐說。

看到蘇沐嚴肅的表情，蘇芙連忙坐好了，看着他，道：“怎麽了？”

蘇沐慢悠悠地拿起來啤酒罐子，喝了一口。

蘇芙覺得自己想要搶東西的手多少有點按不住了。

“你覺得劉茹這個人怎麽樣？”蘇沐道。

蘇芙笑了一下，吓她一條，還以為什麽事情，但是……這家夥昨天晚上才說了天上地下最最喜歡她！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這可不是強迫的，這是他自己說的！

她輕輕地咳嗽了兩下，道：“什麽啊？”

蘇沐面部表情地看着她。

蘇芙的嘴角抽了一下，擺正了态度 道：“你覺得……”

“我是問你覺得。”蘇沐說。

“你覺得我覺得……”蘇芙眨眨眼睛，生怕觸碰到錯誤答案。雖然在蘇芙眼裏面自己的閨蜜覺得是世界上……呃……世界上除她之外的最好的女人了……

蘇芙嘿嘿一笑。

蘇沐的眉頭蹙了起來，道：“如果她有一天害了你，你怎麽辦？”

“那要看看害我怎麽樣了，哦……還要看她為什麽害我。真的，我覺得她沒比較算計我。”蘇芙小心翼翼地道。

她大概猜到了蘇沐會說什麽，她哥多半是懷疑之前自己出事是劉茹所謂，至于他什麽時候知道的這件事情，她就不在乎了，大概是套了劉茹的話，或者幹脆就是劉茹說漏了嘴。

這幾天他們兩個人經常聊天吧……說漏嘴是很正常的，比較劉茹在蘇芙的眼睛裏面也是個典型的戀愛腦。

她不止一次在劉茹面前碎碎念，應該特別的設置一種醫院來管理像她這種戀愛腦。

“我說……”

“哎呀，哥，”蘇芙道，“這事情肯定跟劉茹沒關系啊，我閨蜜怎麽可能會害我呢？更何況，她那時候也喝醉了……”

她只是下意識地出口辯解，卻突然一下子卡了殼。

“你明知道她根本就沒有喝醉。”蘇沐低低的說。

蘇芙目光一愣，聲音卻逐漸懷疑，道：“也難免有意外的時候。”

可是劉茹沒有一次在夜店裏面喝醉過，一次都沒有……她的酒量一直很好，怎麽會那麽容易就喝醉了呢？倘若她不是因為喝醉而讓自己放任自流，那為什麽要告訴自己是因為喝醉了才這樣做的呢？

蘇芙始終都沒有想，不禁是因為最近的事情太多了，還因為她潛意識裏面一直都在規避着這個問題。

什麽時候，到底是什麽時候，她的閨蜜變成敵蜜了呢？

“你都清楚的。”蘇沐的聲音輕輕的，他道，“你一直都是個很聰明的小姑娘，只是幾乎不用自己的腦子。”

蘇芙眨巴了一下眼睛，擡起頭來看見了茶幾上的啤酒，她伸手拿過來，把剩下的啤酒倒進了自己嘴裏。

“哥就是為了這個吧。”她語氣淡淡的，好像沒什麽力氣。

“是。”蘇沐點頭承認。

蘇芙看着他道：“你為什麽不提前跟我說呢？”

“你會制止我吧……”蘇沐說，“你太信任她了。”

蘇芙閉了閉眼睛。

不的，她會更信任哥的。

怪不得，怪不得蘇沐會說，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他說的是真話。

“我會處理的。”蘇芙說，但是我要親耳聽見她告訴我是為什麽，“還有就是……謝謝哥。”

哥哥這麽久以來最近情緒總是這樣不穩定是因為這個吧……真是對不起哥哥。

……

劉茹是個什麽樣的人呢？蘇芙第一次見她的時候只覺得眼熟，這種眼熟不是因為見過，而是因為她的身上有無數的影子。

而那些影子都是小說中什麽都好，但是就是不配活着的白月光。

當時劉茹就站在一家奶茶店前發傳單，明朗的像是一道光，沒什麽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一瞬間的感覺，蘇芙覺得兩個人的磁場有了共鳴。

而劉茹呢……她一直都是那麽美好，唯一一次比較震驚的就是提議兩個人去夜店。

第一印象會形成多麽持久的作用呢？如今她終于看見了劉茹眼睛裏面無數的一閃而過的情緒。

鄙視……惡心……還有嫉妒……

蘇芙打開手機，給劉茹發消息。

蘇蘇：我都知道了，咱們就這樣吧。

發完，蘇芙把手機扔在床上，一瞬間地沉默。

劉茹不只是閨蜜而已，也是蘇芙兩年來唯一的朋友，所以她才會陪着她一次次地去了夜店，酒吧。去了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去的地方。才會在明知其中問題的時候卻選擇了裝聾作啞，現在好了，本來她也不欠誰的。

蘇芙直直的躺在了床上，覺得靈魂瞬間就被抽去了一半，頭也跟着疼起來。

這不免就讓他懷疑自己的男朋友和閨蜜是不是守恒的，到最後只能剩下一個……

她的臉一整個埋在枕頭裏，居然有一種奇怪的好笑。

閉着眼睛，蘇芙沉沉的睡了過去。

她是被鬧鐘吵醒的，蘇芙害怕錯過了和程數的約會，早半個小時就訂了鬧鐘。本來是想着自己多半會提前就準備好了，沒想到這半個小時就是她準備加到約會地點的時間。

蘇芙本來都已經忘記自己要約會這件事情了，蘇芙覺得自己這些事情要是落在正常人身上多半是要發瘋。誰的腦子能受的了這麽高強度的折磨啊，尤其是蘇芙這個被撞壞了的腦子……

它坐在化妝臺前草草的化了個妝，卻怎麽也遮不住自己睡眠不足的痕跡，好在昨天她就已經想好了要穿什麽衣服了，三下五除二就能套頭上。

但是從衣櫃裏拿出來，她又手忙腳亂地穿不上，然後就是“劃拉”一聲，一整個那麽厚的毛衣被撕成了兩半，她嘆了口氣，把變成兩半的衣服扔了出去，然後随便找了個衣服穿。

出門随手打了一輛出租車，出租車司機反複的看了她很多眼，蘇芙嘿嘿一笑，吓得司機連忙別過眼去，她不用照鏡子都知道自己是個什麽鬼樣。

到達目的地，蘇芙幾乎是從出租車裏面晃出來的，天知道她的狀态有多差，睡眠不足外加非常頭痛。

好在程數早就等在了哪裏，這是一家裝飾很典雅的咖啡店，程數穿着一件灰色的高領毛衣，一件米色的修身長褲，外面套着一件煙灰色的長款風衣。

蘇芙能看出程數是精心打扮過的，奈何現在自己實在是眼花，她都不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情況為什麽要出門。

但是看到程數打扮她還想要跨上兩句，最終的效果就是。

蘇芙搖搖晃晃地仿佛是喝了假酒，然後眯着眼睛笑眯眯地說：“真好看，真好看……”

程數撇了撇嘴，幾步上來扶住了她。

蘇芙甚至看到了程數動作明顯的一頓，好像是在思考到底是裝作不認識自己還是上來接住自己。

還好最後程數的反應十分的有良心，不然蘇芙都不敢想自己的閨蜜和男朋友是不是還能夠守恒。

總之她一下子快到了程數的身上，程數穩穩地接住了她。

蘇芙笑嘻嘻的。

“沒想到我力氣那麽大，你居然還能接住我。”

……程數沒發現這兩者之間有什麽聯系，可能是來自于那句俗話。

喝醉酒的人會比較重。

反正現在蘇芙的感覺就像是喝醉了。

啊……反正就是這樣，随便吧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