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與墨公子的警告

與墨公子的警告

雲田聞言,本能一怔,對方沒有要承認的意思。

“我今日約姑娘前來,只因似乎有什麽事情,令姑娘對在下有所誤會。”與墨說得不急不緩。

“誤會?當真是誤會嗎?”雲田自是不滿意這個答案的。

“姑娘與我無冤無仇,自然是誤會。”與墨的話聽上去,似是話裏有話。

“那你敢将袖子撸起來,讓我瞧瞧嗎?”雲田索性開門見山。

只見與墨低眸淺笑,“我朝民風開化,可畢竟男女有別,此事,怕是不妥。”

雲田覺得險些要被對方的話活活噎死,可又不能伸手強行去拽他的衣袖。

“今日請姑娘來,以茶代酒,算是賠禮,雖不知是哪裏得罪了姑娘,可既然是誤會,便是要解開的,在下先幹為敬。”與墨說着,端起剛剛添好的茶水,一飲而盡。

雲田見面前也放着一杯茶水,茶香氤氲在空氣裏,讓人心安,可此刻,她卻似乎無法平靜下來,對方明明是猜出了昨夜偷襲的人是她,也知道她剛才那句話的意思,可偏要佯作什麽都不知道,還要在這裏……不對!雲田突然明白過來了,這場邀約,似乎更像是一個警告!還是個不陰不陽的警告……

只見與墨起了身,沖雲田微微俯首,算是行了個告辭禮,繼而步伐從容地向門口走去。

雲田呆坐在原地,突然想到自己來此處的用意,連忙開口問“那我的臉,該如何是好?”她為了能出門,撲了很重的脂粉,才算勉強遮住了面上的小紅點……

“回去靜養三日,自然便消退了。”溫潤的聲音自門外傳出。

雲田心中咯噔一聲,才發覺:自己被耍了……

***

與墨走出茶樓,馬匹早已等候在不遠處的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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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丞相回來了,說有急事找您商議。”禀報的,是個瘦高的少年,身穿玄色束腰便服。

“知道了。”與墨明白,一定是皇長子一方有了動作,父親才會急着尋他回去,“你有話要說?”與墨注意到身旁的少年欲言又止。

“按理說,千敏通過藥粉的氣息,才追蹤到這位姑娘身上的,可依在下看,這個姑娘似乎有些莽撞,不像是含了其他心思……”少年說罷,微微低下頭。

“昨夜打鬥,你可看出她使的是哪家功夫?”與墨并不直接作答,而是反問少年。

“這……”少年仔細回想:昨夜此人的身手确實敏捷,可似乎混雜着不少門派的功夫,還真是讓人摸不出她的師門出處。

“看似莽撞,實則心思細膩,有意隐藏門派,這樣的人,才是需要留心的。”與墨言至此處,不再說什麽了。

“是屬下輕率了。”少年俯首虔誠回道。

“走吧,莫要父親等着急了。”

二人先後躍身上馬,向城中奔去。

為了不引起旁人的注意,與墨特意選擇從丞相府的側門進去。

院落東側的房間亮着燈,那是丞相的書房。

與墨加快腳步,直奔書房而去。

門口的仆人見到來人是與墨,俯首問候了一聲“二公子”,緊接着便掀開了門簾。

屋內背對着門的方向,站着丞相漆宥良。

聽到有動靜傳來,溫宥良回過神,見到二兒子風塵仆仆而來。

“你出府了?”渾厚的聲音問道。

“去處理了一些事情。”與墨溫聲回道,“大哥呢?”

“他替我去處理一些事情了。”

“哦。”與墨并未追問是去處理何事。

“陛下今日說,今年,邊塞要換防。”漆宥良問。

“那便是宋将軍要回來了。”與墨明白了父親心中擔憂,宋氏和定遠将軍是舊友,定遠将軍又是皇長子的舅舅,此事自然對太子不利。

“京城的護衛權,便會落到他們的手裏。”漆宥良不由搖了搖頭。

“陛下已經決定要他接手京城巡防一事了嗎?”

“這倒沒有,陛下只提到推薦人選。”漆宥良走到書桌前,擡手擺弄着桌上擺放的一株幽蘭。

“這其實……也并非難事。”與墨笑道。

“哦?看來你已經有了主意。”漆宥良聞言,微微笑了。

“皇長子一方,必定會推薦宋氏,可宋氏與定遠交好,這是朝中很多人都知道的事情。倘若此時,我們推薦一個不屬于彼此任何一方的人,是不是更容易被陛下采納呢?”與墨三言兩語便将利害關系分析得透徹。

漆宥良陷入沉思,繼而緩緩道“可如此一來,我們便失去了在京城的主控權。”

“這有何難?衛京司的職責是什麽?”與墨幾乎脫口而出,顯然是一開始便想到了父親會如此發問。

“保衛京城安全……”丞相言至此處,微微頓言,“你的意思是……”

“萬不得已之時,可以制造一些突發事件,讓陛下覺得他有所失職,事情自然就有了轉機。”

“你啊你,果真還是比為父心狠。”漆宥良心中暗暗感慨,這個外人看着覺得溫良得不能再溫良的孩子,實則是個謀略十足的謀士,真是人不可貌相吶。

與墨是漆宥良的二公子,亦是老來得子,因而他和夫人對他更寵愛些,原本想着長子年長些,能幫襯着他,便足夠了。希望次子安心讀書,将來娶妻生子,安度此生。豈料在與墨的成長過程中,愈發顯露他的政#治才能,有好幾次,漆宥良和與憶沒有好對策的時候,皆是與墨道出驚人之語,自此,他便逐漸成了這個家族不可或缺的隐形軍師。

“老爺,大公子回來了。”漆宥良正想着,門外的仆人禀報道。

二人皆将視線落向門口的方向。

門簾掀起,一個和與墨差不多一般高的男子,從門外走了進來,他比與墨看上去更結實一些,鼻翼高挺,濃眉大眼,眉眼間透出的神色,更深沉些,一眼看上去,便能瞧出他的寡言少語。

“大哥回來了!”與墨笑道。

“恩。”與憶看了弟弟一眼,便對着父親行了禮。

“處理妥當了?”漆宥良信得過長子的處事能力。

“是。”與憶多餘的一個字都沒有。

漆宥良點了點頭,“時候不早了,你二人都去歇息吧。”

二人皆微微俯首,向父親道安,便一前一後走出了書房。

***

夜空中懸着的月亮,被陰雲遮擋完全,乍一看,似是無月一般。

兄弟二人并排行走着。

“大哥陪我在院子裏說會兒話,再回去吧。”與墨突然開口道。

與憶聞言一怔,扭頭看向弟弟,他從未向自己提出這樣的請求。

“你身上的脂粉味,散盡了再回房,才不會引起大嫂的懷疑。”與墨索性直言。

與憶聞言,難得地微微揚唇,笑了,“當真是什麽都瞞不住你。”

“脂粉味重的地方,不外乎兩個,你總不會是去了脂粉鋪子吧。”與墨有意沒有說出另外一個脂粉氣重的場所。

“我不是去尋歡作樂的。”與憶的語氣聽不出情緒起伏。

與墨只盯着兄長的眼睛,不作聲。

“宋将軍果然在丁憂期間,做出了有違孝道之事。”與憶沒有隐瞞弟弟的必要,況且他覺得:把這些都同他講了,才便于他更周全地考慮分析。

與墨聽了兄長這般說,一下子便明白了,“陛下最看重的便是一個‘孝’字,雖然說他去了那樣的場所,興許什麽實質性的事情都未曾發生,可畢竟是踏進去了。”

本朝的喪期,一般是三年,在此期間,子女是不允許出入任何宴會場所的,更何況是……風月場所。

與墨想到方才同父親商量的對策,覺得興許都沒有必要這般麻煩,宋氏的這個把柄握在手中,便不愁他将來不肯放棄衛京司的職位。

“那個能證明此事的女子,現在何處?”與墨追問。

“她于三個月前來到京城,在名為‘閨蘭坊’內以舞藝為生。”與憶如實相告,“将她安排在何處為好?”與憶明白弟弟此問話之意。

“宮內近日拟入一批新的舞姬,将她的名字安排進去,不是難事。”與墨已然考慮清楚了。

“是啊,皇宮之內,怕是他最不容察覺,也最不容易下手的地方了。”與憶暗嘆弟弟的周全考慮。

“這是件好事,大哥卻為何……似有不悅?”與墨方才便注意到兄長似是心事重重。

“那女子同我講,宋氏曾經救過她的命,她待宋氏是真心的。”與憶言罷,便轉身了。

與墨見兄長朝着卧房的方向而去,背影是道不出的落寞,他明白兄長最後一句所隐含的痛心之意。

與憶如今的正妻蘇氏,乃是榮國公之女,為了二人的成功結合,他放棄了原本心慕之人,只因那女子是庶出,且父親只是個四品虛職官員……

思至此處,與墨突然想到一個問題:今日所見的女子,其父承襲了祖父的爵位,按理說,其父故去,唯一的兒子,應該是繼續承襲的,奈何在回京受封的路上,不知是何原因,少年下落不明,因而受封一事便暫且擱置了,令女子處在了一個尴尬的位置上。

真是一家子怪人,與墨不禁微微搖頭,他先前聽聞女子家的家訓是——不允許她和弟弟從戎,便覺得奇怪,盡管女子的父親向陛下解釋是因為他的兩個兄長皆戰死沙場,不願意見老父再傷心,才做此決定的,可與墨總覺得其中另有隐情。

一陣夜風襲來,吹得與墨玄色衣角翻飛,他才意識到夜已深了,便回房休息了。

他如何也沒料到,翌日,京中便出了一件大事,竟還是和雲田那丫頭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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