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與墨公子被偷襲
與墨公子被偷襲
雲田極力穩定心神,見丞相夫人和漆二公子,正和一個身着華服的婦人寒暄着。
心想:漆家二公子樣貌,還是像他的母親更多些。
漆夫人的樣貌清秀出塵,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和雲田舅媽的美貌,還是不大一樣,氣質更優,舉手投足間皆是優雅大氣。
二公子立在其母身後側,一襲月白色束腰長袍,眉若墨畫,鬓若刀裁,眼睛甚是好看,柔和、明亮,周身透着安靜、儒雅,像一支開在院角的茉莉。
雲田被心中萦繞的疑問困擾,那一日那個玉立的身影出手之時,利落狠絕,幾乎沒有給對手留餘地,和眼前這個玉然公子,是同一個人嗎?
那一日,雲田和弟弟,跟随師父去參加江湖上的一個聚會,那場聚會,來了許多門派的代表。席間,有人大概是喝高了,竟公然向“雲疾門”發出挑戰。
有人出言相勸,畢竟是在宴會上,不适宜動武,可發出挑戰之人不依不饒,于是,雲疾門便派出了一名弟子應戰。
彼時的雲田納悶:應戰之人為何戴着面具?那是一個銀色面具,看不出是什麽獸面,當時只覺得此人高挑玉立,身上透着一種處變不驚之氣,可眼眸中卻透着冷冷殺意。
發出挑戰之人見應戰的是個比他歲數小很多的小子,自然不将其放在眼中,主動發起了進攻。
打鬥很快便見了分曉,中年人似是沒料到,眼前的男子,竟将“雲疾”的“快、準、狠”推向了一個新高度……男子轉身、出手、躲避甚至是側頭的動作,皆是一氣呵成,利落幹脆。
随着清晰的“咔嚓”聲,中年人的小臂脫臼了!只聽見中年人凄慘的喊叫聲。
那一刻,雲田才算明白:江湖人為何對“雲疾”這個門派又敬又怕。
彼時的雲田沒有太在意師父的這個說法,直到他老人家将那封密信交給她,她才知道這個門派究竟是如何狠厲。雲疾門實則是個殺手組織,凡是雇傭其執行刺殺任務的,都要舍棄身上一樣重要的東西,因而,能找到他們的,皆是豁得出去之人。雲田清晰地記得,中年人手臂脫臼的一瞬,男子鼻腔中輕輕的哼聲,透着鄙夷和驕傲。
直到丫頭在耳邊催促,雲田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該進宮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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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宮宴是皇後精心準備的,說是陛下許久未見諸位公卿家的後輩,甚是想念。
雲田卻覺得:這分明是在暗暗為各家公子小姐,考慮婚配嫁娶之事。世家婚姻,不是兒戲,牽扯着各方利益,最看重的便是“平衡”二字。
這也是舅媽不願意自己的女兒被比下去的原因,雲田倒也能理解,畢竟人心都是向着自己個兒的。父親去世前,她好歹還有些資本,如今,成了寄人籬下的遺孤,怕是根本不在皇後的考慮範圍內罷。
舅舅已在宮中等候多時,同他們彙合,言語了幾句,便匆忙落座了,按照官職等級,官員和家眷都有指定的落座區域,每一塊區域的左右兩面皆是簾幔。簾幔材質輕薄,隐約可以看見兩側不遠處區域的人形,有屬于各自的獨立空間,又不顯疏離。
雲田驚然發現:他們一家的座位,正好在丞相一家的斜對側,雖隔着一段距離,可卻能将對方的一舉一動看得清楚。
因是坐在最後,身旁只有貼身丫頭碧清,雲田覺得是個絕佳位置,方便她暗暗觀察。
皇後宣布宴會開始,舞樂聲驟起,這個時代,是極為崇尚舞樂的,民風開化,男女之間,倒也能像平常人間那般相處。
雲田卻沒有絲毫興致,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對面那個一直安靜飲茶,偶爾和母親耳語幾句的男子身上。
這也是雲田第一次親眼見到丞相,只覺得此人五官周正,看上去一身正氣,若不是稍稍知曉些朝堂局勢,幾乎就以為他是個正義直言的君子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雲田以為今夜是沒機會找出什麽證據之時,突然看見漆與墨起身了。
順着他行走的方向看去,雲田發現了一個正端着茶水的宮女,朝這邊而來。
好機會!
雲田在心裏盤算好一個相對完整的計劃。
“我肚子疼……”雲田突然扭頭,低聲對身側的碧清道。
“是吃壞肚子了嗎?”碧清面露急切。
“興許是……不行不行,我忍不住了,走,陪我一同去。”雲田說着,已然起了身,伸手拉扯着對方的胳膊。
在這樣的場合不宜過分聲張,碧清便只好跟着雲田往外走。
雲田計算好步速,還催促着身側的碧清,就在她認為正合适的那個時間點,雲田突然加快了速度,将那個端着茶水的宮女的肩膀,撞了一下。
“天……”碧清見宮女失了平衡,手裏的壺,似是要倒向什麽人,那人與宮女,隔着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
雲田只低頭道了句“對不住了,實在太急了”便繼續向前,快步走了。
碧清不得不停下來和中招之人道歉,這才看清,茶壺倒向之人,竟是漆與墨!
“公子勿怪。”碧清連忙低頭道歉。
顯然,宮女也被吓着了,忙向與墨行禮。
“罷了,也未造成嚴重後果,小心些便是了。”漆潤平和的聲音,令聞者心頭一顫。
碧清在心中暗罵自家小姐的冒失,繼續低頭道歉,對面的男子将穩穩地提在手中的茶壺,遞還給宮女,低眸淺笑,繼而邁着不急不緩的步子,向前走去。
他沒看清方才那個走得疾的女子究竟是何人,看穿着,不像是丫鬟或者宮女,一時并未放在心上。
待碧清再見到雲田,她正面露喜色地坐在座位上。
“表小姐啊,您可讓我一通好找!”碧清埋怨道。
“茶水灑着他了嗎?”雲田追問。
“啊?”碧清不知雲田究竟打着什麽算盤,“沒有啊,要說這漆公子可真是厲害,那茶壺竟被他穩穩接住了。”
聽聞茶水并未灑出的消息,雲田心中生出失落,可“穩穩接住”幾個字,卻令其心底再次騰起了一絲希望。
身手不錯,才能反應那樣迅疾不是嗎?
一個新的計劃,迅速在花雲田腦海中醞釀而成。
坐在前方的舅舅微微扭頭,看向她。
她才意識到是自己剛才過于激動了,連忙住了嘴。
只見舅舅微微搖了搖頭,似是對他這個行為舉止怪異的外甥女,徹底放棄了希望,只願将來有個能包容她的好夫家。
雲田這才注意到,與墨也回到了座位上,而她的舅媽,正時不時将目光投向與墨的方向。
別做夢了,雲田心中暗想。盡管表妹出落得标致,是個難得的美人,可丞相家所挑選的親家,是皇室成員的可能性更大吧,舅舅雖是從二品,卻是個閑職,若不是當時雲田的母親嫁了個将軍,怕舅舅還得不來這樣的職位呢,此時的雲田并不知道:舅舅所懷的絕技,是令許多人都想為己所用的,甚至日後,因此引來了無邊禍患……
***
三日後的夜裏,幾乎沒什麽人的街道上,走着一個打着燈籠的玉立身影,看上去是獨身一人,耳邊萦繞着打更聲。
盡管夜色已深,他的步伐卻依舊從容。
突然,他的身後襲來一陣異樣的疾風,可看上去似是未對其造成絲毫影響,他的步伐分毫不亂。
卻見他沒走出幾步,突然閃了個身!
與此同時,他的身後閃過一道黑影,那人速度極快,幾乎沒有聲響,已經來到了他的對面,對着他,毫不猶豫地出了掌。
黑影正是雲田!
她打聽到今日的漆與墨會去侍郎府上探讨詩文,每月的這一日,都是如此安排的——用過晚飯,這對忘年交會繼續探讨一番,結束後,與墨才會離開,步行回家。
對方雖是一路後退,可雲田卻已然看出了端倪。她最擅長的便是輕功,她借助這個特長加快了進攻的速度,可對方卻能從容不迫地向後退步,未曾讓她的指尖接觸到他分毫?不是高手,是什麽?
雲田過于急切想确定心中猜想,以致于未能及時注意來自身後的危險。
當她的背部被撓了一下,有些許疼痛感時,才意識到:是自己大意了……
本能擡腿去踢,卻覺察到迎面撲來了一股不知名的粉末。
她手掌迅速擡起遮擋在臉前,躲過了大部分粉末。
雲田這才覺察到這個暗中保護他的人,身手了得。她不想暴露了自己,便躍身上了路邊的房屋,順着房檐逃走了。
“別追了。”與墨制止道。
負責暗中保護的少年,這才放棄了追逐。
“公子,您能猜出偷襲之人嗎?”少年樣貌憨厚,可動起手來,卻極其敏捷。
與墨微微垂眸,回想這幾日所發生的一切,直到他想到那日的茶壺事件,不由心頭一凜,繼而微微勾唇。
他眸色如墨,透出幾分銳利。想要試探他的人,從來都不會有好下場。
***
雲田原以為自己僞裝得還算不錯,卻沒想到昨夜沾染的藥粉竟給她帶來了困擾。
第二日早晨,雲田被丫頭的驚訝表情吓了一跳,連問怎麽了。
丫頭顫抖着手,将鏡子舉到她面前。
雲田看到鏡中的自己,暗罵了句“該死”,這才感覺到手背和面上,生出微微的癢。
不出兩個時辰,她便在房門口的紅漆柱子上,看到了一封被刀刃釘着的信……
信上道出了這個粉末的厲害之處:若得不到解藥,沾染了藥粉的地方,便會慢慢潰爛。
雲田極端讨厭這種“受制于人”的感覺,可對于雲疾門的狠辣,她是相信的,若是不去赴約,如花的面頰,怕當真會潰爛如泥,還有,她也确實想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
于是乎,這天夜裏,她又偷偷逃出府去了。
寄信的人約她在城郊的一家茶樓見面。
那是一座一般人消費不起的茶樓,且只接待能證明自己江湖身份的客人,裝修典雅,風格高潔。
待她跟着店小二進了二樓的雅間後,看到那個溫潤的男子,正坐在臨窗的位置。
雲田走了過去,很自覺地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與墨并未開口,修長的手指,握着精致的杯盞。
“想必你猜到了,否則,也不會主動來找我。”雲田向來明人不說暗話。
對方不作答,繼續低垂眼眸,品着杯盞中的茶水。
“你是來滅口的?”雲田的語氣,帶着輕佻,卻透着幾分灑脫。
與墨聞言,輕笑了一聲,“你這般所為,是極冒險的。”
“我不冒險,又怎麽能驗證自己心中所想?”雲田覺得她已經沒什麽可懼怕的了,這世間還能牽扯着她的,怕只有那個不着調的弟弟,可如今他卻是“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
“那你看出了什麽?”與墨放下杯盞,目光帶笑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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