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與墨公子為自己做媒
與墨公子為自己做媒
二人相對而坐。
芝雅的指尖,随意地翻動着書冊,時不時擡頭看向與墨。
與墨示意她繼續翻看下去。
果然,她的動作,在翻看到其中一頁的時候,停了下來。
“這是誰?”芝雅看見夾在書頁間的畫像。
與墨微微垂眸,落在了畫像上,沒錯,那正是銳琛所繪制的那幅,他決定借來一用。
芝雅拿起畫紙,仔細端詳。
突然笑出聲,“看這女子的神态,像是個厲害角色呢!”
“的确厲害。”與墨回道,唇邊浮現出連他自己都未注意到的笑意。
芝雅卻捕捉到了這笑意,腦筋轉得飛快,“我說這幾日都不見你的蹤影,原來,是追姑娘去啦!”
“這是你該說的話嗎?”與墨微微蹙眉。
“你還說我呢,我不相信這是個整日待在閨房的女子!”芝雅說着,不忘抖落了兩下畫像。
“你是當真不希望我步大哥的後塵吧?”與墨一語道明用意。
“那是自然。”芝雅答得毫不猶豫。
“那此次,便需你幫我做一件事了。”與墨心中主意已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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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對于心中所想,一向明了,不喜拖沓,他想要的,便要竭力得到,盡管此番,有個女子,會怨他!
這便是這位翩然公子,性子裏的“墨色”。
三日後的黃昏,漆宥良腳步匆忙地回了府。
漆夫人見他面色不對勁,連忙上前詢問。
漆宥良沒好氣地回了句“你去把與墨喚來,好好問問他,便能知曉他做了何等荒唐之事!”
“與墨?”漆夫人見丈夫的反應,便知絕非小事,可與墨一向穩重,一時猜不出他能惹出什麽禍事來。
吳嬷嬷親自去請了與墨。
與墨早已做好了準備,不急不慌地來到了二老面前。
“你給我跪下!”漆宥良厲聲喝斥。
“你這是……何必動這樣大的怒氣啊?!”漆夫人顯然也被丈夫的怒意驚了一跳,他從未見丈夫對與墨用這般口氣說話,甚至可以說——他從未訓斥過他。
與墨從容地跪了下去。
吳嬷嬷見狀,即刻便退了出去,并囑咐其餘仆人不得靠近此處。
屋內,只剩下漆氏夫婦和與墨三人。
“你可知太後明日便會傳下旨意,給你賜婚?!”漆宥良自然知道對方對此已經了然。
“什麽?!”漆夫人雖能想到這是早晚之事,可沒料到竟會如此之快!
“你知道對方是誰嗎?”漆宥良看向夫人,眸中滿是愠色。
“哪家……小姐?”漆夫人有些緊張。
“已故國公之女——花雲田。”與墨答得坦然。
“什麽?”漆夫人微微瞪大了眼睛,看向與墨,“這……”
“這是他自己的主意!”漆宥良索性直言。
漆夫人心中疑慮更甚。
“是兒子自己的主意,可這也是在為家族考慮。”與墨早已想好了措辭。
“為了誰?”漆宥良不禁冷笑。
“與墨,是你自己去向太後……”漆夫人還未全然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父親,您可知那女子的江湖身份?”與墨反問。
漆宥良聞言,明顯一愣,他聽到消息的一刻,先想到的是朝堂勢力,倒未來得及思考江湖一派。
與墨見父親不出聲,繼續道“她是蒼墨的關門弟子——蒼茗門主。”
漆宥良聽到此處,許久未言,蒼墨這個名字,他已經很多年未曾聽到了。
漆夫人見丈夫的面色變化,便知他是在認真思考兒子的話。
“不單如此,前幾日,我得知了她那走失的弟弟,如今,正在庸伯伯營中。”與墨思路清晰,言語簡潔,“父親,您應該知道,只要他還活着,便會承襲其父的爵位,雖然花氏軍權已旁落,可在軍中的聲望,不是三年五載便會蕩然無存的。千機閣的蘭羽鶴說,那孩子身上,有其祖父當年的風範。”
漆宥良聽罷,緩緩坐在了漆夫人拿給他的椅子上,許久,緩緩問了句,“你不會覺得太過委屈吧?”
“兒子确信:不會。”
漆宥良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兒子,心中已然明了:與墨心中,對于那個女子,是存了幾分情誼的。
“去吧。”漆宥良緩緩擺了擺手。
與墨向二老磕了個頭,便退了出去。
他走後,漆宥良坐在椅子上,許久,沒有出聲。
直到漆夫人将那杯熱茶端到他眼前,他才回過神來,向夫人,道出了方才父子間那場對話的深意。
“你的意思是:如今,反而這花氏才是我們的最佳選擇?因為最不會讓陛下生疑?”漆夫人聽說過雲田的一些情況,她方才聽到賜婚對象是她的一瞬,心中“咯噔”一聲,甚是不安。
這也難免,她聽聞雲田自幼習武,雖說其祖父是名将國公,可到了其父那一代,便開始走下坡路了。父親突然亡故,弟弟又失蹤了,算是徹底沒了倚靠,這樣的女子,和與墨……實在是不覺得合适。
“我們在軍中的勢力,能夠完全相信的,只有狄庸。”漆宥良微微頓言,繼而道,“倘若那孩子承襲了爵位,又被狄庸掌握在手中,對我們絕對是有益而無害的。”
言至此處,漆夫人便能明白了:一個未長完全的孩子,即便有爵位在身,也是不會被陛下懷疑的,可未來,便說不準了。雖不知千機閣究竟是個怎樣的地方,可大概了解,自那裏流出的預言,向來奇準無比。
走在回房的路上,與墨勾唇笑了,他很想知道,雲田知道消息的一瞬,會是怎樣的神色?
事情還得從三日前,他帶着書冊去找芝雅一事說起。
芝雅聽了與墨的話,将書冊送給了太後,神秘兮兮地跟太後說她發現了一件了不得的事情。
太後将那畫像拿在眼前,仔細端詳起來。
芝雅知道太後偏愛一件事——做媒。
果然,太後看向芝雅的眼神,多了幾分道不出的意味。
芝雅向太後道出與墨提前編排好的故事,聽上去是個極致浪漫的才子佳人橋段。
于是,便有了如今的這份婚約。
陛下聽了,未覺有何不妥,雲田雖是将門之後,可其父親去世後,軍權旁落,花氏一族便不再是什麽威脅了,于是便恩準了這份緣。
與墨深知:太後,看上去是個慈愛的老太太,其實也是個厲害的女人。她溫聲細語對着芝雅感慨故事感人的同時,內心亦在衡量,定是想明白了“這是樁安全的婚姻”,才下了旨意。
與墨不在意她老人家是否相信芝雅所述的故事,亦或是猜想這是漆氏向皇家表明無攏權之意的策略,都無所謂,目的已然達到了。
在他看來:與其娶一個連面都沒見過的大家閨秀,不如娶一個和自己腦力相當的女子,更何況,他對于這個女子,是動了幾分心念的。
翌日下午,與墨便收到了來自城西當鋪的消息——雲田在那裏等他,若他不去赴約,便燒了鋪子!
與墨想:這種見面方式,也好。
于是,待天色完全黑了,他便換了夜行服,出了府。
與墨剛一踏進暗室,便先是被迫一閃身,躲開了來自身後的重重一擊。
雲田使出了周身氣力,猛烈進攻。
與墨比上一次躲避,專心了許多,雖然對方武功在他之下,可她要真認真起來,也是需要花些耐心應對的。
“你可真狠啊,連自己個兒的終身大事也敢拿來利用!”雲田被他鉗制住了手腕,瞪着眼睛看他。
與墨微微低眸,“既然你都想明白了,還來要什麽答案?”
“我想聽你親口道出自己的卑鄙!”雲田不依不饒。
“呵。”與墨輕呵一聲,“那日可是你親口對我說的,你甘心為我的棋子。”
雲田聞言,面色一滞,是啊,她确實說過這樣的話,可她如何能想到,對方竟然連她的婚姻,也要拿來犧牲?
“你不會當真以為能過上肆意潇灑的一生吧?”與墨說着,松開了她的手腕。
雲田向後微微退了兩步,思考他說的這句話。
“嫁給我,當真是委屈了你嗎?”與墨問這句的時候,言語間已有了些許怒意。
“花氏一族,還有什麽可利用的價值?”雲田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
“我漆家,幾時需要靠女子的家族來撐門面了?”話出口,與墨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是啊,不需要!我亦是如此,不需要靠誰……。漆夫人明明給你謀了更好的姻緣。”雲田擡眸看向他,語氣間帶着幾分嘲諷。
“原來,你同天下人一樣,也是這般看待我的……”與墨聲音冰冷,冰冷中,還透着明顯的失望。
雲田看着對方的眼眸,依然好看動人,可其間閃爍的光芒,她看不太懂,卻令她心頭明顯一震,她從未聽聞對方說出這般辨不出深意的話語來。
與墨自然不會對她說出他的情愫,目前,他自己都不大确定,這奇怪的情感,究竟能維持多久。
他不大相信所謂的男女情愛,只知道,對他來說,接受眼前女子,似乎容易些。
“我不能成為你的助力。”雲田繼續逼他。
“只要你我二人成婚,陛下勢必會想着提升你的身份,就算你的弟弟至今毫無音訊,可這國公之尊,便會由你暫且先享受着,你可曾想過這些?”與墨分析道。
雲田勾唇一笑,笑得慘淡,是啊,她若要跟定遠侯鬥,單單憑借江湖身份,是遠遠不夠的。
這一次,她又要退讓嗎?
眼前男子,選擇她,不也是權衡再三的結果嗎?
想到弟弟,雲田突然覺察出了與墨言辭的奇怪之處,猛然擡頭看向他,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小弟的下落了?”
與墨冷靜地看着她,許久,回了句“你可以嘗試自己去問蘭羽鶴,看他會不會爽快地告訴你!”言罷,便利落地轉身離去。
雲田攥緊了拳頭,可終是沒有撲上去,呆立在原地。
如今,她也變成懂得隐忍之人了,似乎,還可以舍棄得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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