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與墨公子鬧別扭

與墨公子鬧別扭

翌日清晨,雲田睜開眼睛,感覺自己的腦袋枕着一個略顯硬邦邦的東西,扭頭去看,看到塌邊趴着的俊美面容。

是漆與墨!

雲田這才看清,她枕着的,是漆與墨的一只胳膊。

她稍稍挪動了一下身子,身側的人便醒了。

他的胳膊被壓得時間長了,只要稍稍改變力度,便會一陣酥麻傳遍全身,這讓他即刻便醒了過來。

漆與墨的目光投向正準備起身的雲田。

雲田坐起身子,略顯尴尬,她大概能想到自己昨天夜裏抱着對方胳膊不松手的場景。

沉默,讓氣氛愈發微妙。

“換身衣服吧。”漆與墨緩緩站起身。

“啊?”雲田不解地看向他。

“你是想讓整個丞相府都知道,你我二人昨夜和衣而卧的秘密嗎?”漆與墨輕輕瞪了她一眼。

雲田這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她想着不一會兒侍候洗漱的丫頭就該進來了。

漆與墨正在衣櫃前尋思着今日要穿哪件衣衫,便聽見雲田問他“有刀嗎?”

雲田說着,已經開始在幾案上掃視起來。

漆與墨轉身,不解地看向她,一時沒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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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田做了個劃手指的動作,又指了指床鋪。

漆與墨這才突然明白過來了,心中嘀咕道:這丫頭知道得還不少……

“想起來了!”

漆與墨見對方從衣袖裏摸出了一把匕首,不禁微微蹙眉,新婚之夜,她藏刀做什麽?

雲田動作極為麻利,朝着床榻而去,不帶一絲猶豫。

漆與墨知道倘若他再不出手,她可就要往手指上劃了……

雲田剛剛擡起刀刃,手中的匕首,便被人抽離了出去!

“你做什麽?”雲田側頭,瞪着漆與墨。

“這句話正是我要對你說。”漆與墨白了她一眼,還沒等她開口,便在左手小拇指的指肚上,劃了一下。

“嘶~”雲田不覺輕嚷了一聲。

漆與墨擡眸看她,笑道“虧你還是江湖中人……”

“我自己流血沒什麽,卻見不得旁人流血。”雲田說完,眸色又是一暗。

漆與墨念及她才知曉父親是為人所害,不想與她争辯,微微俯身,在床榻的襯單上,抹了一下。

殷紅的血,晃了雲田的眼,這樣才能瞞過衆人。

“快些去換衣服。”漆與墨沒有看她,語氣間不由帶着些煩躁。

“哦。”雲田向更衣屏風後走去。

漆與墨站起身,微微回首,看到屏風上印出的隐約人影,不禁心頭一悸。

他走向外間,換上方才挑選的衣衫,動作利落潇灑。

恰在此時,門外響起了好聽溫柔的女聲“小侯爺、少夫人,我們要進來了。”

雲田迅速站直身子,略顯心虛地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進來吧。”漆與墨不急不緩,顯得淡然得多。

“小侯爺,少夫人,夫人說,邀二位一起去用早膳。”一個圓臉大眼的可愛姑娘,轉動着伶俐的眼珠子,笑嘻嘻地看着雲田。

“哦,好。理應去給二老敬茶的。”雲田一開口,便說了一句懂禮數之言。

漆與墨站在她身後,強忍住笑意,實在想不出飛刀使得那樣的女子,能表現出如此乖巧的一面。

“洗臉水已經打好了。”又從門外走進了一個看似不喜言笑的姑娘。

雲田洗臉的功夫,大眼睛姑娘自然地走向床榻,看似是在整理床鋪,實則是在确認一件事情—落紅。

漆與墨瞥了她一眼,不動聲色地去洗漱了。

待一切打點完畢,二人一前一後地出了屋,向長輩所居住的院落走去。

漆與墨擡眸打量着身前的雲田,一襲淡粉色衣裙,襯得皮膚愈加白皙。

雲田努力平複心緒,她不想讓旁人瞧出她昨日遭遇了重創。

漆與墨見她腳下步子有些淩亂,不禁生出幾分擔憂,卻不想勉強她。

穿過一條長長的連廊,終是來到了東院的丞相夫婦居處。

“大哥,大嫂。”漆與墨看見門口有兩個身影,似是在等待着他和雲田。

雲田聞言,微微擡眸,見不遠處正站着兩個身影,一個五官端正,一個溫柔賢淑,正是丞相的長子和長媳。

“弟妹。”溫柔的聲音道。

“見過兄長,見過大嫂。”雲田向二人行了個常禮。

“別客氣了,已經是一家人了,快些進去吧。”女子拉扯着雲田的手,朝屋內走去。

漆與墨和兄長互相看了一眼,沒說什麽,便也跟着進去了。

兄長看到方才漆與墨和雲田一起出現的場景,心口不禁一緊:同樣是伉俪,可給旁人的感覺卻是大不相同。

雲田走在漆與墨身前,而他自己的妻子,永遠走在他的身後,不論他說什麽,她總是溫柔地應和“夫君所言甚是”……

“你們四個倒是一起來了。”丞相夫人看到晚輩整整齊齊地來了,心生歡喜。

“見過父親,見過母親。”四人先後問了安。

“快落座吧,飯菜都該涼了。”丞相站起身,率先落了座。

丫頭掀了門簾,走了進來,托盤上放着兩個茶盞。

“到你了。”漆與墨見雲田安靜地坐着,低聲在她身側提醒了一句。

雲田微微擡眸,看見丫頭端着的茶盞,才知道,到了事先已經考慮到的“敬茶”禮了。

按照本朝禮制,新婚第二日,入門的新媳婦,是要給公婆敬茶的。

丞相夫人看見雲田從起身到端茶,步伐輕穩,不由松了一口氣,從剛才幾人走進屋,她便一直打量着漆與墨的神色,卻見他神色如常,甚至還低聲和雲田耳語,便知道:他非但不覺得委屈,反而還覺得是稱了心意。

雲田恭敬地端起茶盞,俯下身,跪在地上,先後給公婆敬了茶。

漆與墨在一旁看着,不免驚詫,父母已故,舅母待她又疏遠,她是跟着誰學得這些新婚禮數?

禮成,衆人方才正式用膳。

飯桌上,丞相滿共沒說幾句話,多是丞相夫人在與後輩唠家常。

漆與墨注意到,雲田多半時間,都是在吃米飯,吃下去為數不多的幾口菜,也都是母親夾給她的。

他不禁頓了頓手裏的筷子。

好不容易從長輩房中出來,雲田機械地往卧房走。

漆與墨跟在她身後,像來時一樣。

二人一路無言。

不遠處,一道目光打量着二人,目光裏,滿是羨慕,那是丞相府的長媳。

方才用膳時,她便瞧出了—漆與墨雖時不時回應着母親的問話,可目光卻總是在打量雲田。

她從來沒有看到丈夫對自己流露出那樣的目光。

快走到房間了,漆與墨終于開口了,“你今日幾乎沒吃什麽東西。”

雲田聞言,微微一愣,繼而道“這也算違背了府裏的規矩嗎?”

漆與墨被她噎得不知如何作答。

“那我下回注意些便是了。”雲田沒有心思同他辯駁。

“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漆與墨撞見雲田側頭看向他的眼神,只好将後半句咽了回去。

雲田繼續擡腳,跨進了門檻。

漆與墨也跟着走了進去,可徑直走向書桌,不再與她交談。

二人皆是沉默不語。

雲田坐在床榻上,細想昨日發生之事,她至今仍然不敢相信,妙手會是謀害父親的元兇……

平日裏,漆與墨都是在閣樓書房中看書,今日,他雖不能出府,可閣樓還是可以去的,然而他此刻卻并沒有去的打算,即便正在同雲田生悶氣,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如此不大度。

不知過了多久,雲田的腳步聲,向他靠近。

漆與墨的目光繼續停留在書冊上,那書頁,已經許久未曾翻動過一頁了。

雲田在門口處停下,低聲問了句“給蘭羽鶴的信,你若不願寫,我可以自己寫的。”

漆與墨不作答,繼續看書。

雲田見他不表态,徑直走了進來。

漆與墨并未給她挪出位置,仍端坐在椅子上。

雲田也不同他争搶,而是站在桌子的另一側,将紙硯調轉方向,也不遮掩書寫內容。

漆與墨見她站在對面的位置上,落筆如有神,想來是下定決心要查明真相了。

“蘭羽鶴憑什麽告訴你真相?”漆與墨突然開口問。

雲田鼻尖微微一顫,可依舊沒有中斷書寫。

漆與墨這才微微看向她所寫的內容,見接近落款的地方,赫然寫着:小女子一無所有,有的,只是這身武功而已。

“你瘋了?”漆與墨陡然提高了聲調。

“我能舍棄的,為他所用的,便只有這一身武藝了,而已。我不會牽連丞相府的,你不必擔心。”雲田說這些時,并未擡眸看他一眼。

漆與墨猛然起身,将她的手腕攥住。

“你以為如今丞相府與你之間,還能撇得清嗎?”漆與墨深知蘭羽鶴的瘋狂,他是個生意人,縱橫江湖這麽多年,憑借的,不止是武藝而已,還有他那擅長琢磨的心思,他連自己的乳母都能毫不留情地殺掉,更何況是犧牲一個花雲田?!

“那他為何又會相信你?”雲田不由怒視着他。

“我們之間,有一場交易,不能再告訴你更多了。”漆與墨猛然松開她的手腕。

雲田微微揚了揚唇角,是啊,如今,即便她享受王爵待遇,可依舊沒有什麽讓蘭羽鶴覺得有價值的東西。

漆與墨見雲田邁着沉重的步子走遠了,他知道:方才的話,傷她不淺……可他不能任由她去做傻事,眼看着她變成蘭羽鶴的一把刀?那是萬萬不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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