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入婚
洛詩忍不住彎起嘴角。
擡起頭, 她歪着腦袋笑道:
“誰跟你說,我不吃臭豆腐的?”
傅予深動作一滞,瞥她:“你不是說那種東西你聞一口就要暈厥嗎?”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見傅予深提起自己年少無知的淺薄見解, 洛詩有些氣惱。
小時候家裏管束嚴格, 父母格外注意她的飲食,人均幾百塊的餐廳都不讓她吃,更何況路邊塵土飛揚的小攤。
還吓唬她,像臭豆腐之類的東西都是用髒東西發酵的, 吃起來再香也是臭的。
久而久之,洛詩也就斷絕了想嘗試的念頭, 連味道也聞不得。
但後來, 洛詩在紐約的某一年生病,實在是沒有胃口, 吃不下任何西餐, 也沒有力氣自己做點什麽簡餐填飽肚子。
她的這副模樣被隔壁的留學生姑娘瞧見,對方好心分了一包螺蛳粉給她。
是很臭,對于連燒烤都嫌口味太重的她而言, 是很難接受的味道。
但是那天,她吃得幹幹淨淨,一口沒剩。
因為她知道, 沒有人愛她了,她得自己照顧好自己。
“想什麽呢?”
傅予深忽然出聲,打斷她的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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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致眉眼還殘留着幾分悵然,見傅予深緊盯着她, 洛詩眨眨眼, 掩住那點舊回憶帶來的陰霾, 笑道:
“在想你的丸子要焦了。”
“公主不喜歡吃炸焦了的丸子。”
傅予深:“……”
“公主要繼續揮毫創作去了, 你要好好做飯,飯不合胃口,公主是要發脾氣的。”
尖尖的下颌微擡,是他最熟悉的驕矜模樣。
傅予深抿唇,調侃道:“你要是這麽說,我還挺興奮。”
洛詩:?
“哪種發脾氣?說說。”他關掉火,一手撐在臺面邊緣,抵着她耳根問,“用腳踩,還是用皮帶?”
“……”
洛詩掉頭就走。
在不要臉上,她真是次次慘敗,從無勝績。
等傅予深摘下圍裙,叫書房裏的一屋子人出來吃飯時,洛詩剛給傅母畫完一副簡單的肖像畫。
見他進來,姑姑對傅予深贊不絕口地誇:
“不錯,你這老婆娶的真是大家閨秀,能書能畫,我們家的人頂多也就能畫個曲線函數,以後有你老婆在,也能熏陶藝術了。”
“這肖像畫畫得真不錯,不愧是大畫家,她還說要給我們每個人都畫一幅留個紀念,這孩子真有心……予深,你老婆給你也畫過吧?是不是那種油畫的人像,特別逼真那種?”
傅予深:“……都不吃飯是吧?行。”
姑姑和舅媽這才招呼一大家子吃飯去。
洛詩這一上午腦力體力雙重消耗,早就餓了,上桌後連夾菜的頻率都比平時高。
傅母笑盈盈看着她:
“見你這麽瘦,還以為你飯量不好呢,我們予深這手廚藝從小鍛煉,還算拿得出手,喜歡吃他做的飯就讓他多給你做。”
洛詩推辭:“他平時工作也挺忙的,家裏有阿姨做,偶爾吃一次就行了。”
“再忙還能不吃飯了?”傅父正色道,“他就是錢賺太多,阿姨做的是山珍海味,自己做的是五谷雜糧,人再怎麽有錢,還是得接地氣。”
洛詩笑:“您說得對。”
洛詩見過許多一朝發達的暴發戶——就比如洛衛東那樣的,一貫以呼奴喚婢為榮,恨不得鞋都讓家裏傭人替他脫。
對比之下,傅予深的父母倒更有涵養。
午飯後,洛詩原本打算繼續給其他人也畫幾幅肖像畫,傅母卻擺手:
“今後機會多得是,你今天夠累的了。”
洛詩瞥了眼廚房洗碗的傅予深,沒好意思說話。
“你跟我來一下。”
傅母帶着洛詩進了她的房間,門阖上,隔絕了外面客廳的吵鬧喧嚣。
她從抽屜裏取出一個盒子,打開一看,裏面是一枚觀音玉墜,細膩的羊脂玉在陽光下泛起瑩潤光澤,傅母将玉墜戴在洛詩的脖子上,左右端詳。
“我就知道,這墜子你戴上肯定漂亮。”
洛詩還沒來得及推辭,就聽傅母繼續道:
“這個玉墜是我幾年前選的,原本就是預備将來給予深的另一半,現在交給你,是物歸原主。”
“物歸原主”這個詞似乎別有深意。
傅母察覺到她的疑惑,微笑解釋:
“我其實很早以前就知道你了,不過我曾經還以為,這玉墜沒有機會再送給你。”
那還是傅予深接他們去紐約度過的某個新年。
那一年,傅予深的公司敲鐘上市,事業邁上了全新的高度,傅家更是門庭若市,一些尋求合作的老板經理殷勤的送禮上門,連着好幾天家中來客絡繹不絕。
傅予深酒量雖好,也經不住這樣的連番灌酒,終于在除夕那日喝得酩酊大醉。
等下屬送走客人,家裏重歸清淨時,傅母看到傅予深一個人站在陽臺上,無言地看着手機屏幕發呆。
電視裏,十二點的鐘聲敲響。
煙花在哈德遜河上空綻放,與曼哈頓的天際線交相輝映。
在異國他鄉的焰火,恍惚讓人找到一絲歸屬感。
但傅予深卻從始至終沒有擡頭。
“怎麽這個表情?”傅母見他狀态不對,關切問道。
“沒什麽,”他聲線低啞,被酒精灼燒的喉管幹澀刺痛,“我只是突然發現,紐約真大啊。”
傅母擡眼望去,遠處帝國大廈的燈光璀璨,整個紐約夜景一覽無餘。
“是很大,不過,就算再大,你也已經闖出了你自己的天地,予深,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曼哈頓的冬夜很冷。
沒有雪,但風卻很大,大得讓傅予深那句話幾乎就要被她錯過。
依稀可辨的,是他輕得像呢喃般的一句——
“那為什麽,她不肯回到我身邊。”
手機熄滅前的一秒,傅母看清了散發着幽幽光芒的手機屏幕。
屏幕上,是傅予深與一個女孩的短信對話。
[這是我最後一次打擾你]
[新年快樂,洛詩]
[祝你未來一切都好]
“我媽把這個玉墜給你了?”
忙了一天,到晚上時傅予深才得空休息。
剛回到房間,就見洛詩白皙的脖頸上挂了一枚玉墜,羊脂玉與她雪白的皮膚相互輝映,幾乎要融化在她肌膚裏。
他将給洛詩倒的一杯溫水放在沙發旁的矮櫃上,上前仔細瞧了瞧。
“不錯,勉強襯你。”
洛詩不是不識貨的人,這玉價值不菲,在他口中居然也就是勉強趁她。
她擡眸,眸色複雜地輕笑:
“你還真把我當公主了?”
“嬌氣得要命,難道不是?”
摩挲着手中暖玉,洛詩抿唇道:“公主也沒有天天戴着這麽貴的玉到處跑的,等回去之後,你替我放在家裏的保險箱裏吧,省得磕磕碰碰摔壞了。”
“這個待會兒再說。”
洛詩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傅予深一把抱起放在書桌上。
“幹了一天的活,先親一下。”
他眼底欲念直白得過分,還未等洛詩反應過來就已含住她唇瓣,他兩手并未像平時那樣擁住她,洛詩失去支撐,只能手腳并用地纏緊他才不會後仰倒下。
卧室靜悄悄的,只有暧昧旖旎的親吻聲斷斷續續。
意亂情迷間,他感覺到洛詩的手指撩起他衣擺,似乎想要再繼續下去,如果她想要這樣做,傅予深自然不會拒絕。
前提是,他沒有吻到洛詩鹹澀的淚水。
“……怎麽哭了?”
他攥住她作亂的手,将她拉開幾分。
“沒什麽,”洛詩氣息淩亂,埋首在他頸窩裏,又吻了吻他的鎖骨,“就是突然想跟你在一起。”
明明只是一句很簡單的情話,甚至沒說喜歡和愛,但落在傅予深的耳中,卻像是填補了他內心深處那個巨大的空洞,讓他忍不住發出一聲近乎嘆息的喟嘆。
“我媽跟你說什麽了?”
他吻了吻她,含糊不清道:
“你要不說,我就繼續了。”
洛詩摟住他的手臂緊了緊:“繼續也……沒關系。”
他一僵。
自制力在松動的邊緣,她大約不知道在此時此刻,他擁着懷裏的溫香軟玉,聽着她的許可,還能夠停下來需要多大的毅力。
“……不着急,回去再說。”
他在沙發上坐下,将女孩抱在他腿上,迫切地需要轉移一下話題。
“今天你給我媽畫了肖像畫,我們倆在一起這麽久,你怎麽都沒給我畫過?”
一貫冷淡的男人盯着她,眼底帶着點似有若無的怨念。
洛詩愣了愣,失笑。
“你怎麽知道我沒畫過?”
傅予深眼皮動了動。
“我有一本畫集,”洛詩手指比劃了一下,“這麽大,裏面有很多你的速寫,都是趁你工作的時候偷畫的。”
她還擡手摸了摸傅予深的臉。
“你知不知道,你的骨骼很漂亮,是那種……要是集訓時來我們畫室當人體模特,能收雙倍錢的那種漂亮。”
他輪廓很深,眉骨硬朗,鼻梁高挺,下颌線清晰淩厲,皮膚肌理緊貼着骨骼,光影打在上面,每一根線條都極易描摹。
哪怕後來見不到他,洛詩還是能準确描摹。
一遍遍的,在紙上拓寫出他的五官。
“懂了。”
傅予深眸光閃爍,慢吞吞道:
“想讓我當你的人體模特是吧?”
洛詩:?
這是什麽語文水平才能得出的結論?
“你們這行,時薪多少來着?”
傅予深撐着頭認真問:
“三個小時的人體模特,你能給多少,我掂量掂量。”
洛詩反應了一下他這“三個小時”指的是什麽,面上一熱。
“……哪裏就三個小時了,你不要太高估你自己。”
被質疑的男人眉梢微動,漫不經心地笑:
“那下次你親自計時?”
“……我洗澡去了,誰跟你計時。”
洛詩匆匆抓起衣服要往浴室裏沖,身後的傅予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開口:
“洛詩。”
她回頭看向他。
眼角的淚已經被他吻去,潋滟眸光也不見剛才的悲傷委屈,看上去應該沒什麽大事。
他眸色深邃,寂寂眼底似乎又千言萬語想說。
但最後,那些言語都沉寂在他的目光中。
“我忘了,其實也不是每次都三個小時。”
他衣襟還有些淩亂,是剛才親吻之間被洛詩扯亂的,長腿寬肩的男人陷在沙發裏,和在外時冷淡自持的模樣截然不同。
他輕笑:
“畢竟你只要叫我老公,時間好像,都會不受控制的縮短一點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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