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初醒

初醒

江玲閉上眼睛，手抖得快要握不住木劍。

她真想有人告訴自己是在做夢，醒了以後就能回複平常。但當她再次睜眼時，滿眼的碎肉黑血與濃濃的腥臭都在提醒她這是現實。

她親手殺了老師。即使那已經變成失去常性的怪物，但它還是有着人類的樣子。垂頭看向自己的雙手，費力地眨了眨被黑血沾到的眼睛，透過淡黑色的畫面看到自己滿手黑血。

種種事實都在證明──她真的殺了人。

“不是殺人，就是被殺。”杜南無情的聲音突兀地響起，語氣平常得仿佛在訴說今天的天氣一樣，“更何況，它們已經不能稱為人了。”

江玲張開嘴，覺得胃裏的東西正順着食道湧上，重重地咳了幾聲，不禁彎身幹嘔。而一旁的林清翠早就吐了出來，這時看到江玲欲吐的模樣又吐了一次。

杜南無視二人，看了看四周，剛想要離開就被一個聲音阻止了。

“這是……什麽回事？”接着跑步聲傳來，不消一會就到達還在幹嘔的江玲身邊。

江玲緩緩地站起，低喘着氣，看着站在面前的自然卷，虛弱地叫喚：“子揚……”

“我在花園睡醒就聽到這裏傳出槍聲，馬上就過來了。阿玲，這裏發生了什麽事情？怎麽像在玩生化危機一樣？”莊子揚的臉色不是很好，甚至有點慌亂，正常人看着這些碎肉能不吐已經很好了。

“我想與你說的差不多。”看見自己的竹馬後，江玲漸漸地冷靜下來，并把剛才的事情對莊子揚說了一遍。說擺，她看向還坐在地上的林清翠，伸手把對方拉起。

林清翠仍然在低聲抽泣，扯着自己的衣服泣不成聲，也不知是在害怕還是在為自己父親的死而哭。

“這麽說，所謂的敵人就是那些變異體，而且被它們咬了還會被傳染？”莊子揚很快便抓住重點，從懷裏拿出手帕為江玲拭去臉上的黑血，臉上盡是驚訝，“天啊！這意味着現在外面可能布滿怪物，真是太可怕了。”

話鋒一轉，莊子揚對又想要離開的杜南道：“杜南是吧？跟我們一起吧。大家互相幫忙的話，逃脫的機會也會提高。”

杜南沒有回話，終是動身離開禮堂，以行動表明他的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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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這人真不合群。”莊子揚撓了撓卷發，然後一手牽着安靜的江玲，一手拉着低泣的林清翠，邊說邊往外走，“不管如何，我們先離開這裏吧，這兒腥臭味太濃了。”

他們三人從後門走進旁邊的學生宿舍，直接破門進入二樓的一個房間。江玲拉着林清翠一同拭淨身體，再換了件幹淨的衣服，一身清爽的從浴室出來，把心情不穩的林清翠放到床邊，自己則去把木劍洗淨。

洗木劍的時候，江玲的手微微發顫，沒綁成雙馬尾的濕發在臉頰兩旁垂下，漂亮的黑眸冒着水光。她想她永遠不會忘記自己用這把木劍殺了第一個變異體。她明白杜南所說的話，但對普通人來說，殺人本身就是一件違背道德的行為，即使她殺的是一個失去常性的變異體。

拿着木劍站起來，江玲知道要是政府沒能成功壓制變異體，她就要繼續用這雙手進行殺戮。這是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在乎的人。她知道自己不能坐以待斃。父親曾說過，遇上逆境時驚慌失措是沒用的，冷靜地讓情況對自己有利才是商人的首要任務。

就在江玲拭木劍時，莊子揚拉開所有的衣櫃與櫃子，把衣服、水糧與紙幣放到桌子上，手裏還拿着一個收音機，淡笑道：“看來我們挺幸運，這房間的主人沒把所有東西帶走。”

再次從浴室走出來的江玲臉色有點蒼白，但心情已經漸漸的調整過來。于是她綁好頭發，開始幫助莊子揚把東西整理。他們又把二樓的宿舍搜了一遍，把水和食物帶到他們所在的房間裏，接着才開始商讨以後的方向。

“好了，現在我們要怎樣做？”莊子揚叩了叩桌面，喚起兩位女生的注意。

“等一等，我想問一個問題。”江玲吸了口氣。剛才冷靜下來後，便回想起戰鬥時的事情，發現到一些問題。一個是有關林清翠的，一個是有關杜南的。而杜南不在，她只能先了解第一個問題，“林清翠，剛才你……父親來時，你不願上前，是不是因為發現了什麽？”

莊子揚坐直身體，與江玲一起看向林清翠。

“是…是的……”林清翠縮了縮肩膀，瞄了瞄二人後弱聲道，“爸爸的感覺不一樣了，而且他的指甲變得很長很尖，整條頸子帶着一點青黑，手腕差不多被衣服掩住的位置有個小黑印，像是被咬穿一樣。”

江玲驚訝地看向林清翠，當時不在場的莊子揚自然是不知道江玲為何驚訝。她驚訝的是林清翠的心思細密，這些事情她可是沒有注意到。江玲沉默了一會，把腦海的訊息整合一下，總結道：“在傷口不明顯和進食的情況下，那些變異體看起來就像是普通人一樣。但是，從它們的尖指甲與黑頸子就能把它們區分出來。初步推測，我們能通過爆頭來消滅它們。”

“這麽說，我們以後看到的‘人’都有可能是變異體了吧。”莊子揚沒有正面面對過變異體，所以說話的時候還是較輕松，于是并沒有想到江玲與林清翠會在聽到他的說話後臉色嚓的發青。

心理承受力較好的江玲站了起來，沒有再說話，默默地把他們抱來的東西分成三份。這樣萬一他們遇到意外分開了，也不會沒水沒糧。把東西都準備好以後，她看向二人道：“好了，我們要下決定了。留在這裏，還是逃到其他地方？”

“我傾向到外面去，我們也得看看家人的情況吧。”莊子揚想了想道。

林清翠抖着身體，用力搖頭：“我……我認為留下較好，畢竟我們不知道外面的情況……要是外面全是變異體……”

兩人發表完意見以後，不約而同地看向江玲，等她作最後決定。林清翠本就沒有個人主見，所以她會認同拯救了自己的江玲的決定。而莊子揚與江玲是青梅竹馬，一直都很聽江玲的說話，這次自然也聽江玲的。

于是，在潛移默化之間，江玲便被捧為這個未成形小組的領隊。而這個無意間的決定，将會在他們形成真正的隊伍時維持下去。

莊子揚沒有催促江玲作決定，而是垂頭把玩手中怎麽都弄不到訊號的收音機。當他拍了幾下後，收音機竟是傳出沙沙的音響，接着突然接收到信號。

三人都屏息靜聽，盯着收音機一言不發。

‘現在是下午三時半，這是一則特別新聞報道，現在全國各市都出現可怕的變異體。若是被其所傷，便會受到感染…變成…它們的同類…請各…留在……’在一陣幹擾以後，收音機的訊號便消失了。房間陷入一片使人心慌的沉默。

好一會兒，江玲的嘴角動了動，說出自己的決定：“我的建議是先詳細檢查一下宿舍與附近的情況，沒有實時危險的話，我們先留下，反之就立刻離開。”其實在這個情況下，去與留都沒所謂。因為這只是面對變異體的早晚問題而已。

江玲的說話得到二人的同意。有了決定以後，他們便去為檢查而做準備。莊子揚把衣櫃裏的挂衣棍子拆了出來，拿着手上比了比，接着遞給林清翠：“我們三人一起去吧。要是落單後遇上麻煩，可就危險了。你拿着這個，我去隔壁房間多拆一枝。阿玲你要不要？”

“你說得對。啊，我不用鐵棍，還是用自己就手的武器好。”江玲揚了揚木劍。莊子揚聳了聳肩，便到隔壁拆棍子。江玲背起自己的裝備，也讓情緒不太好的林清翠準備，待莊子揚回來後道，“那麽我們出發吧。”

三人背着自己的裝備離開房間，準備把整座宿舍走一遍。他們從頂層四樓開始搜索，順道把手電筒與一些也許會用得上的東西帶走。過程很順利，沒有發現到任何異樣。

他們順着樓梯走向底層，莊子揚在前，江玲在中，林清翠在後。當他們看到底層時，便發現這裏有些不對勁。空氣中彌漫着明顯的腥臭，宿舍的正門拖着幾條血痕，混亂的黑色血路順着正門一直穿過休息間，仿佛是通往死亡的道路一樣。

林清翠臉色發青，想必是回憶起之前的可怕情況。莊子揚看起來也不是很好，但由于不知道變異體的強大，也就沒顯得很害怕。而江玲則是咽了口唾沬，右手搭在被扣在左腰的木劍上，準備随時應付突發情況。

江玲與莊子揚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的眼裏看到‘先安靜視察其他地方’的意思。此時，他們的默契充分地表現出來。莊子揚小心翼翼地踏在地面，當他拿着棍子環視一圈以後，便看了江玲一眼，讓她也悄悄地下來。江玲把木劍拔出，雙手緊握，輕步落到地面，與莊子揚背靠而站。

聚精會神地觀察了一會，二人都沒有發現到其他變異體，看來變異體都集中在休息室裏。江玲不禁疑惑，為什麽它們會走進休息室，而不選擇到我們所在的上層？想到這裏，一個可怕的念頭在她的腦裏成型。

此時，身後突然傳來‘叮’的一聲，打斷了江玲的思考。她的心中暗叫不妙，側頭便看到林清翠呆站在樓梯間，雙手扶着樓梯柄，雙腿發軟，一臉驚慌失措的樣子。

看來她是在腿軟扶梯時不小心把棍子撞在鐵梯上了。

“阿玲，看前方！”莊子揚忽然緊張地大叫。

江玲一回頭看去，就發現休息室裏走出五只血跡斑斑的變異體，為首兩只身穿着藍色制服。江玲認得那是學校門衛的服飾。後面三只渾身上下沒有一塊是完整的，身上還黏着一些鮮紅的血液，依稀能看到他們身上穿着高中校服。

按照這個情況來想，大概是不久前在休息室裏藏着的三個人類學生把變異體吸引了，所以才讓他們得到短暫的休息。江玲倒吸了口氣，要是這三個學生沒有出現，他們早就要面對這些變異體了。不過，她也沒時間多想了。

因為現在他們要面對的是五只兇狠而失去常性的變異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