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桃花依舊笑春風

桃花依舊笑春風

秦揚悲摧的哀嘆,就在他奔跑的腳步越來越慢,熊瞎子追逐他的距離越來越近的時候,秦揚閉了閉眼絕望的想,去他大爺的年少輕狂年輕氣盛,他還沒娶媳婦為秦家傳宗接代呢!唉……或許是因為他體力過分的流失,導致了身體感官暫時的麻木遲緩,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一位白衣飄飄的仙人從天而降,輕靈的宛如漂浮在天空中的白雲,飄飄蕩蕩的向他靠近,似夢似幻朦朦胧胧,浮世紅塵中,他看不清男人的面容。

“畜生,休得放肆。”潔淨無瑕的白雲飄到了虛脫的秦揚眼前,秦揚呆呆的盯着白雲,甩了甩發懵發脹的腦袋,那人一襲白衣,長身而立,一頭長長的黑發似流水瀑布似的披散在肩後。

他踉踉跄跄的蹲在地上,捂着瘋狂跳動的胸口大聲的喘氣,下一瞬他看到熊瞎子凄厲的低聲哀嚎着連連後退,往林子的深處越跑越遠,直到完全消失不見。

“傷着了嗎?”秦揚喘息了很久,好容易回過神後,他聽到了這麽一道低沉的問候。

緊繃的神經松懈下來,秦揚狼狽的腿一軟癱在了地上,白衣男子上前彎腰審視着他,一雙黑色的眼睛如洗淨浮世鉛華般澄清如水,“調息,勿讓真氣亂了經脈。”他又道:“修道之人,怎會這般脆弱,不曾修煉外家功夫嗎?”

秦揚從恐懼虛脫中清醒過來,他盤腿調息凝氣,催動真氣在體內經脈運行了一周天後,睜開眼睛看向同樣盤腿在一邊打坐的男子。

“多謝閣下救命之恩。”他起身禮貌的躬身道。

男人也站起了身,笑笑說:“你師承何門?”

秦揚怔了一下,道:“跛足道人。“

男人又道:“既然修道為何不拜入道家正統門派?”

秦揚:“……”

男人又道:“你若有心修道修成仙體,可到此處尋我,此處的猛獸已不會再攻擊你。”

秦揚:“……前輩這是……?”啥意思?

“小道友,你有心參道修仙,我助你一臂之力如何?”男人又道:“還是你信不過我?”

秦揚忙搖頭道:“前輩別誤會,這……不知……前輩師承何門何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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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道:“無名道人。“

秦揚:“……”沒聽說過。

無名道人:“你骨骼不凡氣脈強健,日後蒙我指點,只要你能潛心修道假以時日必将修成仙人之體。”

秦揚狐疑看他:“……”真有那個可能嗎?

無名道人:“何如?”

秦揚斟酌一番後道:“……前輩勿要诓騙于我。”反正試試又不吃虧。

無名道人擲地有聲:“大丈夫言而有信。”

山河不變,江水長流,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清冷的彎月如一把堅韌的利劍,用冷漠的銀光裝點黑夜,數千年來,日月飛馳,歲月變遷,白駒過隙,滄海桑田。

漫長的時光中,永無盡頭的等待,如一場冗長索味的癡夢。

傳說逆天而行被除去仙籍,斬于誅仙臺步入六道輪回的仙需在世間經歷九世輪回重生才得重返仙界,恢複天神之體。

故此,秦揚不惜利用一世道行将自己的魂魄禁锢在一塊玉石之中,浮塵幻世,幾經輾轉,千年後他重鑄肉身,幸得天絕真人出手相救,才得成為常人。

然,歲月流逝,千百年來輪回轉世的他,卻投生在于這片大陸相平行的世界裏,造化弄人,命途叵測,曾利用道行把自己的魂魄禁锢在玉石中得以靈魂不滅,不登天界,不入輪回的秦揚,如今已早已不複從前,成為普普通通的修道凡人。

秦揚收回思緒,凝視着刷鍋的張永歡,曾經的郁郁叢林,落英紛紛,逍遙自在,無憂無慮如昨日之事,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現。

當初若不是他的教導自己亦不可能修為大增,叱咤風雲,當初若不是他的自負,或許他亦不會為了自己逆天改命,扭轉乾坤,如果以他的天資,他的勤奮可以成就仙體,他們就不會陌路殊途。

有了追求瘋狂強大的心魔,有了自傲不羁崇拜強者的執念,他最後還是在追求強大的過程中迷失了自我,當初的一念之差,鑄成滔天大錯。

遙想當年他成為強者于他站在蒼穹之下俯瞰衆生的情景,秦揚胸口窒悶,心在泣血。曾經所有美好的一切被他盡數摧毀泯滅,消逝無蹤。悔恨不已,為時已晚,千年道行,千年等待,千回百轉,他終是不能參破紅塵,斷絕嗔念。

秦揚慢慢的将視線從張永歡臉上移開,這一次他絕對不會再重蹈覆轍,他保證。

張永歡洗好鍋,擦手道:“搞定了,睡覺去。”

秦揚展顏微笑,不禁微微握了握拳頭,內心中挫敗失落沮喪的感覺剎那完全消散,“好。”

張永歡率先走出門,回屋點燈,猛地想起屋裏圈養的東西……往籠子裏一瞥,他郁悶了,兩只蝈蝈已經翻白肚,駕鶴西去。

張永歡糾結的眨了眨眼,脫衣上床睡覺。

翌日,日上三竿,還沉浸在睡夢中的張永歡被小尾巴那聲好聽的:“歡弟……歡弟……太陽曬屁股了。”給叫醒起床。

“小邪呢?”揉着眼問小家夥。

小尾巴失落:“他還在睡覺。”想了想又說:“小邪睡不好會頭暈的。”

張永歡打水洗臉,心裏罵着:“臭小子毛病還不少!”

“歡弟……大揚揚買回來了小蔥苗,你要種嗎?”

“嗯。”洗好臉,簡單的吃了些糕點,張永歡背着鋤頭耙子拿着蔥苗和幾包青菜的菜籽,帶着小尾巴去後地。

張永歡卷起袖子褲管,擦拳磨掌舉起鋤頭刨地翻土,把二分多地頭的土全部都翻新,用耙子敲碎大一些的土塊鋪勻松土,再用鋤頭刨起幾排小溝壑,停下動作胡亂的用袖子抹着臉上的汗招呼:“小尾巴,把蔥苗都抱過來。”

在地頭草叢裏用馬尾巴編東西的小家夥聽話的抱着蔥苗走過去。

“要我……幫忙嗎?”他丢掉手裏編的螞蚱問。

張永歡看了看他的螞蚱說:“你監工。”

小尾巴眨眼:“好吧,我還去編螞蚱。”回到地頭用馬尾巴草繼續編螞蚱。

張永歡蹲在地裏,利索的往隆起的小土丘上栽放蔥苗。

一炷香的時間後,翠綠的小蔥苗被均勻的栽在地裏。

之後,從懷裏掏出裝在小布袋裏的青菜菜籽,抓在手中往地裏撒完後,用耙子來回勾土把菜籽都掩在土層下。

張永歡看了看天色,背着鋤頭走到地頭坐在草上說:“下午再來澆水,咱們歇歇就回去。”

“嗯。”小尾巴點頭,繼續編螞蚱。

張永歡癱在草叢裏喘了一會兒,側眼瞅小尾巴編的東西,随手抓了把馬尾巴草說:“我教你編個特別的東西。”

坐起身子,拿着幾根馬尾巴草擺弄起來,“給你。”沒有一點美型可言,也不像小動物的草編圓環。

小尾巴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中的東西:“醜。”什麽呀,還沒他編的好看呢!

張永歡咧嘴笑說:“小家夥,我告訴你吧,這東西有特別的意義的……”

小尾巴不解:“什麽?”

張永歡痞痞一笑:“告訴你了,你得拿着這個東西送給戰鋒成不?”

小尾巴看着草編圓環,不能接受道:“太醜。”

張永歡嘿的一聲笑了,開始給小孩子灌輸一些特別的東西。

須臾,兩人從草叢裏爬出來,一個背着鋤頭靶子一個抱着一堆的草編玩意兒往小院走。

“記住了嗎?”張永歡不放心的又問。

小尾巴重重點頭:“記住了。”

張永歡叮囑:“一會兒見了戰鋒就給把東西送他,記得要說我教你的話。”

小尾巴微笑:“好的。”

回到院裏,把東西放好,兩人都洗了把臉,又喝了一壺茶,張永歡帶着手裏拿着草編圓環的小尾巴去找戰鋒。

食肆內,戰鋒和秦揚一幹人等正圍着桌子閑談喝茶。

張永歡走過去坐下,小尾巴緊随其後。

“小邪呢?”他磕着瓜子看了一圈說:“還沒起?”

秦揚點了點頭,“種好了?”

“嗯,下午澆點水給蔥苗封土。”

小尾巴捏着戒指站在一邊猶豫了一下,走到戰鋒身邊把東西往他眼前一送說:“草編戒指送給你,你願意……嫁給我,無論健康疾病,無論富有貧窮,都喜歡我嗎?”

天雷炸響,衆人被雷劈的外焦裏嫩。

戰鋒:“……”

衆人:“……”

張永歡喜笑顏開,翹起大拇指:“啧啧!小尾巴求婚呀!”

小尾巴羞澀的一笑,把戒指又往戰鋒眼前送了送說:“求婚。”歡弟說了,求婚很好玩,以後戰鋒就會越來越喜歡他的。

戰鋒郁悶無語,仰頭看房梁。

張永歡伸腿在桌子底下踹了秦揚一腳,用眼神無聲暗示他,秦揚側臉溫和一笑,又道:“小尾巴你問問他答不答應。”

“你答應嗎?”小尾巴眨巴着天真無邪的大眼睛重複。

戰鋒苦着臉看自家公子:“這……不合體統。”

張永歡挑眉:“小孩子的游戲,游戲而已,你可別讓他傷心了呀!趕緊答應。”

陳小旭:“是呀,阿鋒大哥小尾巴這麽可愛,你可別讓他難過了。”

老孫頭吧嗒吧嗒抽旱煙,笑而不語。

“小尾巴,你再問問他,他是不是讨厭你。”張永歡發言指導。

小尾巴完全接收,重複:“你是不是……讨厭我?”皺眉,胸口有點悶悶的。

戰鋒欲哭無淚,磨磨蹭蹭道:“我……答應你。”

“謝謝。”小尾巴甜甜一笑,拉起他的左手按照張永歡所教他的,熟門熟路的把草編圓環套在了戰鋒的無名指上。

“見證真愛的時刻……”張永歡強忍着笑,鼓掌歡呼道:“小尾巴你真是太勇敢,太霸氣側漏啦!”

陳小旭奪門而出,站在門口誇張的仰天長笑。

秦揚優雅起身,嘴角抽搐詭異道:“今天天氣不錯。”

張永歡也起身往外走,張口接道:“挺風和日麗的。”

老孫頭抽着旱煙,轉身坐回展櫃後面。

小尾巴靜靜的眨着眼睛看戰鋒。

戰鋒剛毅的臉紅如豬肝,看着手指上那不倫不類的草編戒指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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