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打臉前奏
打臉前奏
“怎麽樣,那人誰啊?”
女洗手間內,一身香味的孟彩彩正對着鏡子補妝。
旁邊的女生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我聽傅浩斌說,是顏睿的同桌。”
孟彩彩瞪大眼睛:“同桌?他之前不是都一個人坐的嗎?”
“插班生嘛,昨天他們班主任就臨時給安排在顏睿旁邊了,不過聽說下禮拜就要換走了。”
孟彩彩立刻就警覺起來:“那,那那人是不是喜歡顏睿啊?”
見好友一臉擔心,女生“噗”地一下就笑了出來:“都還沒追上呢,你怎麽就開始吃醋了?喜歡倒不至于,我聽李東他們說,那女生看到顏睿就吓得要死,躲都來不及,怎麽可能會是你的情敵?”
孟彩彩這才松了口氣,輕描淡寫地問了句:“那她叫什麽名字啊?”
剛才商場樓底,顏睿對自己那麽冷淡,但自打那女生出現以後,他的态度明顯就不一樣了。
說不心慌是假的。
顏睿對她的興趣明明白白就寫在眼睛裏。
“叫宋頌,你要是有印象的話,她之前也是在初中部讀書的,有抑郁症外加自閉,隔三差五就停課請假的,你還記得不?”
“是她?”孟彩彩想了半天才回憶起上一屆的學姐裏,還真有這麽一號人物,“我聽人說,她好像是有什麽社交障礙?”
“誰知道呢,反正精神是多少有點問題吧?”
聽到這裏,孟彩彩終于完全将宋頌從假想敵的位置上一腳踢開,嘲諷地輕笑:“那她跟樓亦姍跟過來是想幹嘛呢?一個神經病加一個綠茶婊,還真以為能從我手上把東西要回去吧?”已經送人的東西是不可能再還給她們了,更何況,既然顏睿都說了要拿去送給他老師,她巴不得他欠她人情,又怎麽可能親手放過這個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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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彩彩的好友也跟着輕蔑地輕笑一聲:“既然她們上趕着來自取其辱的,你幹嘛不借這個機會教訓一下樓亦姍?随便給點顏色,就足夠她們難受的了。”
這幫人以小太妹自居,女生之間的惡意,尤為可怖。
孟彩彩早看樓亦姍不爽,媽媽做人小三上位,她居然還好意思一天到晚得瑟?
腦中莫名地浮出剛才顏睿看宋頌的眼神,頓時又心堵得要命。
新仇舊恨算一起,得想個辦法,讓她們顏面掃地,才真正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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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悅城是H市新區的一家大型綜合娛樂商場。
透過頂樓的落地玻璃窗,能俯瞰漢秋江兩岸錯落有致的燈彩星城。
複式的游樂場館內,一樓是敞開式的滑冰場,二樓有從室內影音廳到封閉電玩車道,從小型的高爾夫球場到保齡球賽道,不一而足。
兩撥人彙合後,有些人已經開始在各個游樂區找項目玩,有些則坐在休息區的沙發上休息。
顏睿開了聽可樂,餘光掃過坐得離自己最遠的宋頌,頓時覺得碳酸飲料都喝得和白水一樣淡。
傅浩斌偷偷踢了李東一腳,壓低了聲音:“你不是說宋頌是來給阿睿道歉的嗎?”
李東心裏也苦:“我哪知道人家直接把阿睿當空氣?上來就找孟彩彩,操,這兩人是什麽時候認識的?”
傅浩斌:“那你剛才看到顏睿那像川劇一樣的變臉了嗎,一秒天堂一秒地獄?”
李東沉痛地吸了口氣,又無力地長籲出來:“……看到了。”
顏睿陰郁的目光掃過來的時候,傅浩斌和李東只覺得一股寒氣從地板上升起來,立刻就決定安靜如雞,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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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彩彩補好妝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在顏睿的氣場下,如坐針氈的宋頌都松了口氣。
“東西能不能還給我?”她想了想,陳懇道:“那是,我媽媽的東西。”
顏睿聽到這話,臉就更黑了——那塊石頭明明在自己手上,她是寧願去找孟彩彩,也不肯服軟跟自己說話?
孟彩彩的餘光在顏睿臉上輕輕帶了一下,見他神色不悅,只當是對方不樂意把石頭拿出來,心裏的擔憂又少了一分。
轉頭微笑着打量宋頌——面前的少女臉龐秀致,膚色白皙,一雙杏眼盈盈如水,嬌柔動人,光是這五官,已經甩了樓亦姍不知道幾條街。更關鍵的是,她身上那股柔潤幹淨的氣質,連自己看了都有些妒忌。
孟彩彩彎了彎唇:“東西确實已經不在我這兒了。”
她話音剛落,樓亦姍就先沖宋頌嚷了起來:“你看,我都說了我沒騙你!就非不信!”
楊曦茜氣得用力推了她一下:“你少說兩句會死嗎?”
宋頌為難地咬着下唇,心裏亂糟糟的,她實在不想和顏睿有什麽接觸,畢竟這人情緒無常,中午被撞紫的膝蓋仍在隐隐作痛。
孟彩彩:“不過我可以幫你要回來,除非……”賣着關子似地話音一滞,挑起一把擱在支架上的反曲弓,驕傲地擡起下巴:“你能射得贏我。”
她為這一天準備了很久,彎弓拉箭瞄準放矢,對着鏡子練了很多遍,就連私教都誇她進步快姿勢标準,足足一個暑假的時間,就為了今天這一個機會——她想告訴顏睿,她和那些只會打扮的花癡女生完全不一樣,她有她自己值得驕傲和稱道的特長,就像他一樣。
精巧的反曲弓提在手上,孟彩彩大方地走到顏睿身邊,仰起臉滿懷期待:“我要是贏了,能不能給我一個獎勵?”她家境極好,聰明伶俐,跟讓家長頭疼不已的哥哥孟偉不一樣,她從小被人寵到大,而顏睿卻是她順風順水的十幾年裏碰到的第一堵南牆——她要在今天,徹底推倒這堵牆,當着所有人的面。
顏睿的視線在沉默不語的宋頌身上滑了一下,忽然就覺得煩,沒什麽興致地說了句“随便”。
這兩個沒什麽情緒的字眼如同一個擲地有聲的承諾,孟彩彩霎時高興得要命,取了箭簍裏的輕劍,對宋頌笑道:“我也不為難你們,只要你們的分能比我射出來的高,我就算你們贏。”聽說有抑郁症和自閉症的人,本身抗壓能力就弱,受不了一丁點的挫敗和刺激,不知道這麽柔靜的女生,在衆人面前崩潰大哭是什麽模樣?
驕傲的目光在宋頌三人身上打轉:“是你上呢,還是你朋友上,或者……樓亦姍?”
不等她說完,樓亦姍搶着拒絕:“我又不會射箭,幹嘛要跟你比?”她可不要丢這個臉。
楊曦茜很為難,她就算想幫宋頌的忙,也愛莫能助。
更何況,她知道,宋頌之前從未碰過這些東西,看孟彩彩這胸有成竹的架勢,顯然是有備而來。
這個僵局是無解的——她們要不回聶阿姨的荔枝凍,而且那還是樓亦姍明碼标價賣的東西,連報警都沒有用。
楊曦茜輕輕拉了一下她的手:“宋頌……”擔憂的眼神裏,卻寫滿了“我們回去吧”。
孟彩彩怕她們知難而退,令她白丢了這個出風頭的好機會,早在50米射欄前站穩位置,靶面在視野裏縮成餅幹大小。
她利落地彎弓搭箭,“啪”地一聲,箭矢破空,穩穩地打在了靶上。
“八環!”
立刻就有人喝彩。
連李東和傅浩斌都目瞪口呆:“操,看不出孟彩彩還真有點東西。”
顏睿恹恹地撩起眼皮一看,琥珀色的瞳孔裏卻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餘光掃過仍舊沉默的宋頌,忽然就沒了脾氣。
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吧,關他屁事?
但架不住心煩,煙瘾上來,他打了哈欠,在口袋裏摸了包煙。
“輪到你了。”孟彩彩将那把反曲弓往宋頌面前一遞,可對方卻遲遲不接,她臉上笑意更甚。
果然,對手越差勁,就越能顯得自己厲害。
顏睿又憑什麽對眼前這個叫“宋頌”的女生另眼相待?
孟彩彩一箭就射出八環的成績,已經在衆人面前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畢竟來這裏玩的,多數都是打打電玩溜溜冰,這麽專業的射箭,以前也只是電視裏看看,而且50米的射距是什麽概念?專業級的大神才玩這種距離,早有人開始吹捧,領頭的就是和孟彩彩在洗手間補妝的女生。
“彩彩,你都射出這種分值了,就不要再欺負她們了。”
“是啊,我站在這裏,根本連靶面都看不清!她們如果射箭,會不會打到別人的靶上啊?”
“你确認她們能掌握好力道?箭頭絕對在半空就掉下來了。”
“噗,那要不還是讓她們去隔壁的10米少兒區射吧,說不定這樣還能和彩彩比一比。”
“哈哈哈哈,少兒區,過分了吧你?”
嘲弄的聲音越來越雜。
楊曦茜越聽越氣:“誰不知道她背地裏練了多久呢!還有你們!站着說話不腰疼啊?讓你們射也絕對射不中,憑什麽嘲笑人?!”
樓亦姍被這些奚落都煩透了,宋頌這傻逼杵在這裏不言不語的,是等着人看笑話吧,別是又發病了?她巴不得和她撇清關系,不耐煩道:“別丢人現眼了,都幾點了,也該回去了,為了一塊破石頭,你鑽什麽牛角尖?”
這麽多人聯合欺負一個小軟妹,李東都有些看不下去,好歹也是自己前桌之一,湊到宋頌身邊,無奈低聲勸:“你要的東西,就在顏睿手上,他心情差了一天了,應該是你要換座位的事兒,就,顏睿那看誰都不耐煩的狗脾氣吧……”說到這裏,都苦口婆心了:“你先低頭給他道個歉,別說一塊石頭了,你讓他給你帶一星期早飯,指不定都行。”顏睿這人真香體質有點嚴重,明顯對宋頌是不一樣的,死鴨子嘴硬,何必呢?
卻不料,宋頌沉靜的目光直接越過他,靜靜地落在一件驕姿的孟彩彩臉上。
“你打算給我幾支箭?”
當沉默良久的少女忽然開口時,聲音透過館內嘈雜的背景,輕軟得有些不真實。
孟彩彩微微一怔,旋即露了個微妙的笑:“一桶十支,給你十次機會。”
“好。”
宋頌沒有猶豫,取過對方手上的反曲弓,拿在手上掂了掂。
現代的弓箭,比她之間用過的,要更輕一些。
孟彩彩見她這架勢,頗有些意外,忍不住好奇:“你是真的要跟我比?”
宋頌點了點頭:“君子一言。”
恬靜的視線不經意間撞上正靠在五米開外的窗邊抽煙的少年。
少年的五官,張揚銳利,滿眼的不耐煩,陰郁得令人膽寒。
她咬了咬下唇,強迫自己不要害怕,也是第一次沒有躲閃。
她看着顏睿,一字一頓——
“驷馬難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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