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堂堂太子【補小劇場】

我堂堂太子【補小劇場】

她很久沒碰弓箭了。

自從顏如玉抗旨不娶南疆的公主,連夜領兵西出燕野關。

自從她十二道金牌也召不回一個一意孤行的将軍。

自從他屠城殺俘,兇名遠播,一支輕騎蕩平胡部的王孫帳。

她就再也沒有碰過那把他花了整整一個月磨好的小弓。

手裏的反曲弓,遠不如顏如玉為她做的那把那樣趁手。

掌中的這把握柄的材料冰涼入骨,而顏如玉給她做的那把,易損手指的部節裏,都裹着短絨獸皮,木質的毛刺被打磨得如玉石一樣光滑。

翻湧的思緒幾乎像漲潮的水,頃刻間淹沒她的冷靜,胸口連呼吸都帶出悶痛。

周遭的谑笑聲不止,人人都是一副看好戲的摸樣。

楊曦茜怕她緊張,捏了捏她的肩:“別被她們影響了,反正……”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

樓亦姍翻了個白眼,不客氣地補道:“重、在、參、與。”她以前怎麽就沒發現宋頌這麽不自量力?

孟彩彩見她臉色發白,故作好心:“要不然,你也可以不用選50米的射程,其他射程,随便你挑了,贏了我照樣作數。”

宋頌低着頭将輕便的箭簍帶系在腰上:“不用。”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噓聲伴着倒彩。

樓亦姍只差沒把白眼翻到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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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曦茜緊張得手心都開始出汗。

有女生湊到孟彩彩耳邊,笑聲裏都是嘲諷:“這人口氣真是大。”

孟彩彩也是笑,低低地回了句:“你管一個神經病腦子裏怎麽想的?”

傅浩斌用胳膊肘捅了捅李東,往顏睿那個方向努了努嘴:“宋頌等會輸慘了怎麽辦?你怎麽就不勸勸呢?”

“勸得住嗎?”李東痛苦地捂住臉:“我怎麽知道她寧願和孟彩彩硬剛都不肯對顏睿低頭啊?”

站在50米的射程欄前。

宋頌抽箭,搭弓。

耳邊嘈雜的喧鬧似乎在剎那間安靜,變成一道低沉溫潤的聲音,好像無形中有一只溫熱的手,從她的後頸一路溫柔地滑至尾椎骨最後一節,連顱骨都忍不住酥麻戰栗。

——“殿下先別發脾氣,射箭其實很容易。”

——“你是老将軍親手教的嘛,當然這麽說了。”

——“那殿下是我親手教的,以後也可以這麽對別人說。”

——“啊算了算了,我不高興學了,煩死了。”

——“別急,慢慢來,您先看我,這樣……轉頭、望靶,沉肩……”

宋頌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

仿佛身後真的能感受到站着一個人,有一只溫熱的手,輕輕将她的右臂往上提,将她的肩膀往下壓。

松弦彈弓的剎那,是箭矢破空的聲音。

伴着人群中傳出來的噗噗笑聲。

有人忍俊不禁地高高喊了聲——

“一環。”

樓亦姍嫌棄地“切”了一聲,鄙夷地碎碎念:“不自量力。”

楊曦茜的心情像是一腳踩空了,洩氣得要命:“怎麽會這樣啊?”

孟彩彩已經挑了個好位置,好整以暇地看她出醜。

傅浩斌同情地拍了拍李東的肩,琢磨着措辭:“好歹是射中靶面了。”

李東:“……你這簡直就是廢話。”

宋頌對周遭的議論充耳不聞,只沉靜地再從箭簍裏又抽了一支箭。

箭矢破空。

谑笑聲仍然不少。

“二環!”

孟彩彩眼裏的意外,轉瞬即逝,取而代之的,仍是輕蔑的笑意。

樓亦姍已經懶得再看,掏出手機發短信,而楊曦茜,卻是不敢看了,她是真的很擔心宋頌壓力太大,萬一又發病了怎麽辦?

傅浩斌湊在李東耳邊輕聲道:“從一環到二環,好歹是有點進步了。”

李東正要說話,卻發現顏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到了自己身邊。

身旁那股低氣壓立刻就凍得他不敢說話。

宋頌表情鎮定,取箭,開弓,彈指,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仿佛周遭一切都與自己無關。

第三支箭落到靶面的時候,喝倒彩的聲音竟意外地少了。

“三環!”

三箭出弓,顏睿的目光牢牢釘在50米開完的箭靶上,臉上恹恹的不耐煩,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成了詫異。

傅浩斌和李東不能置信地對視一眼,隐約覺得自己應該是看出了什麽——這三支落靶的箭,正以一種詭異的狀态,分部在靶上。

可還不等衆人想明白,宋頌抽箭,搭弓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

我堂堂太子。

“四環!”

琴棋書畫,騎射劍奕諸樣精通。

“五環!”

天文地理,兵法演義藏納胸中。

“六環!”

惜母後鳳命難違,棄君綱于不顧。

“七環!”

縱野望于途觀,奈制肘于內庭。

“八環!”

除攝政王顏如玉外,無一敗績。

“九環!”

雄心壯志,碌碌無為。

“十環!”

燕野關內,轉瞬成空。

原本喧鬧的內館,随着十箭落靶,靜得落針可聞。

足足一分鐘的時間,傅浩斌的一句髒話,才徹底打破了這股詭異的平靜。

“我操。”

如果說這十支箭,只是分散地射在靶面的不同環帶上,這壓根也可能會給人這樣可怖的視覺沖擊,可是,它們從頭至尾,水平成線排布,如同一張靜止的雷達圖。

李東不能置信地籲出一口氣:“這他媽——”

練多少年才能練出這種準頭?

簡直就跟開挂了似的!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沒人會相信她能射出這樣的結果!

人群裏隐隐有竊竊低語。

“我操,我是不是親眼看到傳說中的百步穿楊了?”

“天吶瘋了,我剛剛忘記錄像了!”

“她剛才那射箭速度,你拿出手機都只剩後半段了!”

楊曦茜全程緊張得掐着樓亦姍,樓亦姍這會兒也被震驚得都忘記推開她。

好整以暇坐等看笑話的孟彩彩已經瞠目結舌,她張了張唇,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得兩頰燒得發燙。

她想說她作弊,但衆目睽睽之下,怎麽可能作弊?

先前的趾高氣揚也好,驕縱自信也罷,在不過眨眼的功夫裏,就像被釘在羞恥柱上一樣,被人觀瞻嘲笑。

那些曾經加諸在宋頌身上的戲谑聲,如同一場雪崩,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

孟彩彩:“這……”

怎麽會這樣?

可這時候,早沒人像先前那樣理她,視她為中心。

宋頌平靜地解下腰上空空如也的箭簍,再将反曲弓重新擱回到架子上。

這才緩緩轉身,視線在孟彩彩臉上停了半秒。

“你輸了。”

孟彩彩:“……”

“我想要哪環,就能射中哪環。”

孟彩彩:“……”宋頌的表情毫無一絲炫耀驕縱,只是在陳述一件事實,卻令她難受得要命。

視線小心地轉到少年的臉上,宋頌咬了咬下唇,深吸一口氣,勇敢地迎上顏睿的目光。

“把我媽媽那塊荔枝凍,”她沖他伸出手,“還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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