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親九下
親九下
嚴宇森這話反問得實在有些莫名其妙,宋頌皺了皺眉,也不想解釋: “所以,你是不打算去嗎”
嚴宇森都氣笑了,牽到臉上的傷口,微微發疼: “我為什麽要去”擡手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紗布: “你是沒看見嗎受傷的人是我,我為什麽要去替一個撞傷我的人開脫明明錯在顏睿,不是我!”
“可是,我們都知道,他并沒有撞你,至少主觀上,他并不是惡意傷人,就憑這一點,他就不該被處罰記過。”
宋頌眼裏的質疑和不認同,讓嚴宇森微微失望。
他一直都覺得療養院裏,那個沉靜平和的女孩子和自己是一類人,卻沒想到,她居然和學校裏大部分女生都一樣,不過和顏睿相處了一小段時間,連自我都丢了。
忍不住涼諷出聲: “宋頌,你才認識顏睿幾天,就這麽幫着他說話,你敢說,要不是替你擋球的人是顏睿,你會這麽執着想替一個人澄清”他心裏有些煩,想着顏睿也不過如此,靠着一張臉以及幾幅還拿得出手的畫,受女生吹捧,惡劣到目中無人。
又憑什麽被她喜歡
“為什麽不”宋頌忽然擡頭,反問得極為自然,嚴宇森都被她噎了一下。
“君子修德,立足天地,無愧神明。”她從小接受最良好的士族教育,言行舉止,理當有名士的氣度, “哪怕今天換了任何一個人,被老師冤枉,我既然清楚地知道原委,當然會幫他解釋,不管是誰。”
嚴宇森張了張唇,卻在少女異樣執着堅定的眼光裏,說不出話來。
既然已經知道對方的态度,宋頌也不打算強求,扶着桌沿起身,小腹還在隐隐作痛,她嘆口氣: “那行,我自己去。”
先前在操場上,她有些暈血,還沒怎麽和體育老師好好解釋,周圍已經鬧哄哄吵成了一團。她對嚴宇森印象不錯,一直都覺得他是個通情達理的人,卻沒想到他并不願意出面替顏睿澄清。
“你去了也是白費力氣!”
嚴宇森咬牙切齒地将她攔在身前。
他以為她留下來是關心自己,可她從始至終,心心念念只想着顏睿有多無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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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球賽結束,七班下場,顏睿犯規退賽被罰,他們班已經穩拿第一,一切都是既定事實,她還想改什麽
宋頌猶疑地看了眼旁邊的林相蕪: “他為什麽這麽說”
林相蕪欲言又止,她當然知道嚴宇森話裏是什麽意思。
“當然是白費力氣!”嚴宇森恨聲道: “因為你再怎麽解釋,也沒人會相信!所有人都會覺得錯在顏睿,如果這要怪,你就得怪他自己,畢竟全校的老師都知道,撞我的這個學生,他目中無人,行事惡劣,最擅長的,也不過惹,是,生,非。”
一個字一個字,都從齒縫裏擠出來似的不甘心。
嚴宇森定定看着她的眸光裏,流出一絲市儈的圓滑,嘲弄笑道: “哪怕我跟所有人澄清,也沒有人會真的相信顏睿是無辜的——因為但凡是人,永遠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宋頌花了半分鐘才消化掉他的意思,和林相蕪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裏也找到了勸退的答案。
林相蕪對她搖了搖頭,顯然也是在讓她別做無用功。
“如果真是這樣——”她平靜地望着一臉怒容的嚴宇森: “那我就更要去試試看了。”
嚴宇森: “你!”他怎麽也沒想到,平時性格溫軟的宋頌,居然在這個時候這麽固執,簡直油鹽不進。
-
從校醫院到老師辦公室需要穿過一個人工湖,湖岸邊有幾個籬笆涼亭,空有碧綠的垂髫在秋風裏搖曳。
學校國慶放假,學生陸陸續續離校,諾大的校園已經沒什麽人跡。
她不确定顏睿這會兒會在哪裏,體育館人去樓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老師辦公室裏。
她走進教學樓,正猶豫該找誰問一問,忽地聽見拐角走廊裏一聲低低的嗤笑。
“你是沒看見他今天在籃球場上的臉色,真是,看顏睿那小子吃癟,心裏就是舒坦。”
“這人也太狂妄了,真以為你們學校沒人能動得了他了”
說話的聲音流裏流氣,不像學生,反而像是學校外的人。
“誰說的打了他們高二年級第一,老師心疼都來不及,這次絕對會給他點教訓看看。”
拐角樓梯間裏一陣哈哈大笑。
宋頌看不見裏面說話的人,只聽見那三個聲音在輪流诋毀,其中有個聲音尤其耳熟,她辨認了一會,竟猛然發現,居然是廣播社的社長孫晔。
印象裏的孫晔一直都是一副謙和的學長模樣,到底是廣播社的老人,雖然平時指導她們的不多,偶爾喜歡顯擺架子,除此之外,也沒有其他惡感。
她不想再聽下去,正準備離開,忽地聽見有人問孫晔。
“嗳,我聽人說,你表妹那件事情,真的被顏睿給攪黃了”
宋頌腳下一頓,本能地心跳加速,那個一直不願意去确定的猜測居然蠢蠢欲動地冒出來——
“是啊,要不是我中途被他給擋住了,稿子沒遞出去,不然哪有那新人的機會”孫晔充滿惡意地低聲咒罵道: “反正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找茬想偏袒那個新人,還是單純看我不痛快臨時起意鬼知道他怎麽想的。”
“哎,那你表妹确實挺慘的,本來你們學校這種廣播社的履歷多少都是能貼金的吧現在怎麽辦”
“還不是只能花錢想別的辦法誰讓彩彩讀書成績又不好。”
孫晔的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可連貫成句時,宋頌耳邊嗡嗡作響,卻連理解都變得費力起來,只覺得臉頰火辣辣地燒得慌,就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個耳光似的。
樓道的角落裏仍在肆無忌憚的嘲弄聲越走越遠。
她整個人有些脫力地靠在牆上,各種雜亂的畫面紛至沓來。
廣播社面試前,她在教室裏,對着他躊躇滿志,自信地誇下海口。
之後的圖書館裏,她有意無意的挑釁,自以為是的驕傲,不過是想告訴顏睿別小看她。
可從始至終,她的自尊心,如同皇帝的新裝,從未被他當面拆穿。
所有的片段都被逐一串聯,最後定格在籃球場上,他擋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裏。
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猛地回頭。
“還不回家啊”李東手裏提着瓶飲料,瞪大眼睛: “你臉色怎麽這麽差”
宋頌整個腦袋漲得發痛: “你們知道顏睿在哪嗎”
李東和傅浩斌對視一眼: “你找他幹嘛”
兩人不是還在鬧矛盾麽
宋頌躲顏睿都來不及,怎麽也不會主動去找他。
宋頌深吸一口氣,認真道: “顏睿打球的時候,明明沒有撞人,不應該被記過,我想在處罰之前,找個機會和老師說清楚。”
李東似乎也對顏睿被罰這事很不爽,皺了皺眉,但旋即釋然得很快: “其實這種都是小事啦,也都不一定記過,最多寫個檢讨挨一頓批,顏睿壓根也不會放在心裏頭,哪怕真記過,也總能在畢業之前銷掉的,學校就是吓唬人。”
宋頌: “但是顏睿他——”
“算啦算啦,反正絕對不會想你想得那麽嚴重,”李東直接擺手剪斷了她的話, “他不會有什麽事的。”
就沖你現在擔心他的樣子,都能完全正向抵充顏睿被記過的郁悶,他這會估計高興都來不及。
當然這話,他可不敢當着宋頌的面說。
李東見宋頌低着頭不說話,纖長的睫毛像不堪重負似地輕輕顫動,只當她是身體不舒服,正準備問她要不要幫她叫輛車,卻忽然聽她問: “那廣播社也算了嗎”
李東微微一怔,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傅浩斌已經大喊一聲: “卧槽!”
“謝天謝地,你終于知道了,我看你們倆吵架的時候都快憋死了!”傅浩斌難得有比李東反應快的時候: “阿睿他腦抽啊,就是不讓我們跟你說,說你自尊心——”
好不容易思維連上線的李東利落地一巴掌拍上傅浩斌的後背,瞬間就把他後半句話給拍回了肚子裏,看着宋頌擠着個很尴尬的笑: “別聽他瞎說,根本沒有的事。”
宋頌原本僥幸的心,像是一腳踩空了似的迷茫。
她再蠢,也不至于自欺欺人下去。
傅浩斌憋不下去了,幹脆用胳膊肘把李東往旁邊一捅,在對方痛得龇牙咧嘴的瞪眼警告裏,倒豆子一樣把話挑明: “其實小無給你帶的那瓶藥水,也是顏睿買的。”
心疼得要命,又慫。
怕自己逗你逗得過分,影響你發揮,所以只敢等你結束了再過來找你。
堂堂一中的扛把子,面對女生能慫成這樣,說出去都沒人信。
李東蛋疼地捂住臉,簡直沒眼看了: “怎麽就你廢話多”
沉默被掠湖而過的秋風割碎。
良久,她才聽見自己的聲音: “告訴我顏睿在哪裏,我去找他。”
宋頌擡頭時,明亮的眼睛裏,像是蘊着初雪時柔曦的晨光。
-
教師辦公室裏。
從語文老師勸慰的語重心長,到體育老師陰陽怪氣的陳詞原委,再到政教主任的低嘲涼諷。
誤解質疑的聲音,從裏面傳出來。
宋頌的手握在門柄上,忽地就想到嚴宇森說的那句話。
——因為但凡是人,永遠只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顏睿壓根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冷漠的聲音甚至有些漫不經心: “随便你們,反正事情不是我做的,檢讨我也懶得寫,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
“顏睿,你這是什麽态度!”
“什麽什麽态度”少年的笑意甚至有點冷, “這不就是你們想要的态度嗎”
“你再這麽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信不信我現在就給你爸打電話!”
“想打就打呗,我随便你。”
“你給我站住!”
顏睿也不管背後老師怎麽吼的,徑自拉開門的時候,恰好和門外的少女打了個照面,意外地撐圓了眼: “你怎麽——”
話未說完,手腕卻被細白的五指圈住。
宋頌的掌心很軟,體感微微泛着一絲涼。
他眼睜睜地看着她拉着自己重新走回到三個老師面前,看着她不着痕跡地将他擋在身後。
他垂下眼簾,能看見她紮起的馬尾下,那一截細雪似的天鵝頸。
她比他還矮上十幾公分,腰背卻挺得筆直。
宋頌認真地對上體育老師的視線: “老師,剛才我在籃球場已經跟您說過原委了,但那個時候人多又雜,您可以沒有聽見。”
在場的三個老師面面相觑了幾秒鐘,唯獨語文老師認得她: “宋頌,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空曠的教師辦公室裏,秋風漏窗而入,吹得擱在桌上的教案書頁胡亂翻飛, “嘩嘩”作響。
宋頌的聲音一如既往地細軟清潤,卻字句堅定: “顏睿沒有撞人,嚴宇森臉上的傷口也不是他弄傷的。”
“我當時就站在籃筐下,顏睿先過來卡位搶球的時候,嚴宇森正好跑過來,他被自己班上那個個子最高的男生不小心推了一下,恰巧就撞到了他擡起的肘彎上。顏睿壓根就不是故意的,如果真要定義,那只能算是簡單的球場犯規,不應該被上升到惡意傷人的處罰上。”
少女微涼柔膩的掌心仍舊牢牢拉着他,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這麽瘦小纖弱的一個人,卻……在保護他
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時候,居然有一人拉着他的手,跟他站在一起。
最意想不到,也是最不可思議的一個人。
顏睿張了張唇,卻發現自己在這個時候連話都說不出來。
原本怒氣沖沖的政教主任也愣了愣神: “那如果照你這麽說,嚴宇森臉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
“這就更是無稽之談了,這傷如果嚴格說起來,算是嚴宇森自己弄傷的。”
體育老師目瞪口呆: “等等,我都暈了,什麽叫嚴宇森自己弄出來——”卻在看清宋頌展平攤開的掌心裏那團被紙巾包裹好的,帶着血跡的碎鏡片時,話音一滞。
“嚴宇森撞到顏睿的時候,磕掉了這顆金屬墊,墊腳尖銳,所以才從下眼睑直劃傷到鼻梁,他的傷口并不是因撞擊導致的軟骨挫傷,而是被銳物割傷的,如果你們不信,可以問一下校醫陸清靈陸阿姨。”
宋頌臉色發白,強忍着小腹的墜痛,頓了頓,當着場內所有老師的面,認真道: “顏睿是無辜的,他這樣頂多是犯規,根本不是惡意傷人。”
-
糾紛在陸清靈的求證電話裏解決。
拉着顏睿走出教師辦公室的時候,宋頌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脫力的累。
少年那一截腕骨勁瘦有力,帶着濃烈的燥熱的溫度灼燙着她的掌心。
她還沒來得及松手,背後調笑的聲音吊兒郎當的痞壞。
“宋頌,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英雄救美的樣子,很帥啊”
她沒打算搭理他,徑直往校門口走。
顏睿人高腿長,輕輕松松幾步就追上了她,走到她面前,轉了個身,将雙手插在口袋裏,一邊看着她笑,一邊吊兒郎當地倒着走,沒話找話: “喂,剛才不是還挺關心我的嗎,怎麽轉眼又不理人了”
宋頌抿了抿唇,低頭看路,壓根不想和他對視。
她現在心裏亂得要命。
如果之前在醫務室裏,面對嚴宇森,她能坦坦蕩蕩地說出“君子修德”這四個字,但自打她知道顏睿偷偷替她做過的那些事以後,她就沒辦法判斷自己剛才急切澄清的樣子,到底是否還是出于無私,還是出去一種補償心理,亦或者其他。
“為什麽這麽晚還不走,為什麽特地留下來幫我”
宋頌別開臉,只當什麽也沒聽見。
“你不是還在跟我鬧脾氣嗎,嗯”
顏睿的視線落在她臉上,嬉皮笑臉地沒個正形,可言辭裏卻從始至終固執地問一個答案。
“很讨厭我,也不想跟我說話”
她被他鬧得有些煩了,忍不住停下腳步: “顏睿。”
“你伸手。”
系着紅線的田黃玉小石頭被放到掌心的時候,顏睿斂住笑容,微微一怔。
宋頌沉了沉氣,像有些賭氣似的: “還給你。”
我承認,是我輸了。
顏睿挑了一下眉,舌尖頂了頂左頰,忽地就笑了: “看來,你是答應做我女朋友了”
宋頌未料他反應得這麽快,但顯然她不是壓根也不是這個意思。
她撇開臉,夕陽的餘晖落在她白皙皮膚上,給如玉似的瓷膚渡上一層淡淡的柔潤淺光。
“不可能的。”
她所有的憤恨,難過,不甘,恐懼,欣喜,失望,皆來源于故人。
她想從這根纏了她太久的藤蔓裏抽身而退。
而他們實在太像,太像了。
“為什麽不可能”顏睿眨了眨眼,輕慢地反問: “既然不可能,你為什麽今天還要幫我”
宋頌皺了皺眉,很煩他為什麽總是執着在這個點上,反反複複問她為什麽要幫他。
強行壓下心裏的異樣,她深吸了一口氣,細軟的聲音清潤,卻字句堅決: “顏睿,我永遠都不可能會喜——”
來不及說完的話,卻被他忽然俯身的動作給吓得咽回了肚子裏。
他低着頭和她平視,四目相對裏,距離貼得近。
她甚至能夠看到他那雙琥珀色的瞳孔裏,她瞠目慌張的倒影。
“那就試試。”顏睿臉上沒什麽表情,沒了往常的調笑,更談不上生氣。
“你拒絕我一百次,我大不了嘗試一百零一次,”少年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萬一成功了呢”
-
國慶的長假裏的宋頌沒有太大的拖延症,基本上花了兩天時間做完國慶的作業,剩下的時間都在看書和看劇裏渡過。
期間楊曦茜約她去逛一次街,被商場裏人山人海的排隊給吓退,就連聶梨打算去海濱城市自駕游的打算,都被她拒絕了。
假期還是宅在家裏安全。
聶梨難得休假,這回也算是在家好好休息了。
三號的晚上,吃完晚飯,她盤腿坐在沙發上邊看綜藝邊記單詞,聶梨給她洗了盤葡萄,轉身就接了個電話。
廚房裏水槽的聲音嘩啦啦響,她隐約聽見聶梨不知道在拒絕誰。
“太遠了。”
“家裏還有小孩呢。”
“機會确實很好,但我孩子一個人,也不能丢給她爸爸的。”
“如果樂團裏還有別人合适,機會我可以讓……也沒什麽可惜的。”
新鮮的葡萄汁水飽滿,宋頌吃完了半盤,特地給聶梨留了剩下的一半。
綜藝節目放到最後,她起身關掉電視機,沖還在廚房裏收拾的聶梨打了個招呼: “媽媽,我等會洗完澡就睡覺了。”
上個月的演出大獲成功,她先前曾經聽她說過,外派的機會千載難逢。
聶梨雖然不說,但如果真有離別的一天,她覺得自己肯定還是會難過。
畢竟相比之前那個獨斷專橫的母後,聶梨實在是一個很稱職的媽媽了。
但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讓聶梨放棄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她又于心不忍,覺得自己實在自私。
宋頌在床上翻了個身,心煩意亂得睡不着覺。
放在枕邊的手裏突然震響,她看着屏幕上顯示的名字,愣了愣神。
顏睿
淩晨還給她打電話,準沒什麽好事。
她沒多想,直接将屏幕面朝下蓋在床上,只當什麽也沒看見。
震動響了一會就停了。
可顏睿顯然沒她想象中那麽容易消停,她在他第五個孜孜不倦的電話裏敗下陣來。
将腦袋探出被子,在黑漆漆的卧室裏,借着月光看了眼鎖好的門,才壓低聲音接起電話: “有事”
“沒事就不能給你打電話”
少年的聲線清朗幹淨,聽聲音,似乎是在室外,呼吸裏能聽見風聲。
宋頌: “沒事我就挂了。”
她話音一落,電話那頭就先急了: “哎你等一等!我好容易被接起來的電話,你就這麽挂了,太沒人性了吧”
宋頌被他這強詞奪理的邏輯給堵了一下。
“喂,你今天有沒有看天氣預報啊,有沒有發現什麽異常”
宋頌看了眼紗簾外皎白的月亮,月朗星稀,明明是很好的天氣,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怎麽了”
顏睿很有耐心: “那你走到窗邊就看一眼,看看月亮旁邊有什麽東西”
宋頌回憶了一下最近的新聞,好像也沒有氣象上的異端,但聽顏睿說得這麽一本正經,将信将疑地起床,可她剛推開窗戶,探出頭,聽見二樓窗下有低低的輕快哨聲。
視線裏的少年對她用力招手,伴着耳畔聲筒裏傳出一聲輕笑: “宋頌,下樓。”
她下意識就要拒絕,顏睿已經吸着鼻子可憐兮兮地軟着語調: “我站了一晚上,都要冷死了,你好歹下來送個小毯子也行啊。”
-
十月的夜風寒涼。
顏睿就穿着一件單薄的T恤。
結果等她帶着一小張冬天蓋肩膀的短披風輕手輕腳地下樓的時候,短披風卻還是被顏睿嫌棄地披在了她自己身上。
“晚上風大,這個你自己用吧,別感冒了。”
“那你——”
“對啊,我就是特地把你騙下來的。”顏睿在她的目瞪口呆裏,顯然不以為恥,拉着他就往小區外走。
宋頌本能想掙開他。
顏睿已先一步投降收手: “跟我去個地方,特別好看。”
她退後一步,想要拒絕。
顏睿卻再三表示就在她家小區附近,反反複複擔保不做什麽奇怪的事情。
宋頌本來晚上就有些煩得睡不着,這會兒被微涼的夜風一吹,反而更加清醒。
踩着月色,一前一後跟着顏睿出了小區後門,看他拿手機照着花壇,撿了幾顆圓潤的小石子,抛在手裏玩,也不知道他神神秘秘想幹嘛。
直到站在小區後門口的綠化湖邊。
“宋頌,把眼睛閉上。”
顏睿一回頭,借着微弱的星光,只看見少女一雙警惕的杏眼瞪得圓圓的,頓時都無奈地氣笑了: “喂,就這麽不相信我啊”
夜風割碎綠化湖平靜的水面,星夜裏的靜湖,模糊的碎光。
宋頌撇了撇嘴,柔軟的聲音在暗夜裏: “你要再不跟我說你想做什麽,我就回去了。”媽媽在熟睡,還沒有發現她偷偷從家裏溜出來的事。
顏睿彎着唇笑了一下: “那你看好了。”
少年揚手,小石子“啪”地一聲打中不遠處一顆樹杆的時候,樹影搖曳,伴着沙沙的響聲,瑩瑩綠光忽然從樹影的暗面像長着翅膀的精靈,輕飄飄地在黑夜裏四散。
頭頂的月亮被烏雲遮蔽,眼前攏着葉片厚實的樹木,視野裏瑩亮的碧綠幽光裏是令人驚嘆的,炫目的螢火蟲的飛舞。
斑斑點點,袅袅不絕。
宋頌在滿目的星亮綠光裏,瞠目屏息。
“這種螢火蟲就喜歡潮濕的地方,我上個月來你家附近的時候很意外地看到的。”
上兩個禮拜,他們還在吵架。
“我就想,這麽好看的螢火蟲,我應該帶你一起看。”
宋頌張了張唇,卻發現自己在面對這樣一個似曾相識的畫面時,竟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螢火蟲。
卻是第一次,看見這麽多,這麽漂亮,幾乎能夠填滿整個視野的螢火蟲。
十四歲那年,她在圍獵場裏迷路,一個人躲在一個老樹洞裏又冷又怕的時候,是小王爺騎着馬,踏着月色找到的她。
她喪氣得要命。
覺得她堂堂太子,獵物抓不到,還驚走了禦馬,令皇家臉上無光,回去肯定又要被母後責罵。
她不想回宮,哪也不想去。
是小王爺掰正她的臉,強迫她看他。
少年握着拳的掌心在她面前緩緩張開。
“宋頌你看。”
兩只螢火蟲,從他掌中翩然飛舞。
瑩亮的綠光照亮她的錯愕。
就像此時此刻。
停在顏睿指尖的躍躍震翅的小瑩蟲。
她愣神地看着和記憶裏如出一轍的小東西。
恍惚間,她在幽涼的月色裏,聽見他認真的聲音,遙遠而不真實。
“從來沒有什麽今非昔比。”
“只是,你還欠我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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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靠小劇場茍到的甜了,所以今天就不寫小劇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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