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8章 第八章
椎愛此人,閱本無數,通關無數乙游,還在手游裏大開“逆後宮”……
但有一點不得不提。
她是個母胎單身。
小時候父母看的嚴,她和別的男孩子牽手手都不行;稍微長大些後,班上的男孩子們又一個個都進了青春期滿臉爆痘,椎愛也沒了動心的想法只把他們當哥們;再長大一些,大家都開始為了升學埋頭苦讀毫無戀愛的心情……
就在椎愛結束寒窗苦讀以為自己終于可以遠離自家這個小鎮去到大城市在美男環繞中享受自己遲來的青春時——
她爸媽托關系把她送進了斯忒靈。
所以,她想說的其實是……
椎愛真的從未和男性親近過,更遑論和自己的喜歡的人親吻。
這是她的初吻啊!
“幫你保守秘密的話,你會給我‘獎勵’嗎?”
這麽說着攻過來的年上系美男體溫炙熱,眼神滾燙,裹挾着仿佛能燒灼理智的情熱。
此刻天也晴,風也靜,草木香,海風鹹,浪濤遠,林中寂靜,只他二人。
仿佛時間也在此刻慢了下來,世界的流轉也要為這二者駐足。
狄思晴的臉已經越來越近,當那炙熱的手掌捧起椎愛的臉時,椎愛的腦子亂成一團漿糊。
要親了嗎?就現在?就這樣?
我的初吻要在這裏交付出去嗎?
椎愛的大腦在一片混亂中飛快思考——
先是眼睛,挑剔且全面地将好像就沒仔細看過的狄思晴的臉再度于腦海中拼湊。那不是椎愛特別喜歡的身材一級棒型男或完顏撕漫男類型,但那的确是一張端正俊美的面孔,只是眼角總是帶着一點紅,像是哭多了後留下的痕跡。這神情上的脆弱與自帶的悲苦和強大的外表形成鮮明對比,在格格不入的同時,讓人總忍不住想要更加欺負他,看看那紅色是否能變得更加靡豔。
再是感官,過高的體溫的确能調動人的情緒,仿佛微醺後吹了風,懵懵然低熱,大腦處于一種既要失去意識又能遲緩地接收到訊息的臨界點,感受到的每件事都像是發生在一片雲朵上,包裹在一片棉花糖中,輕盈而無害。
那撫摸着自己面頰的手是那麽溫柔,比起要從椎愛這裏奪取什麽,更像是要向她獻上自己的所有……
——啊啊啊!已經完全搞不懂了!
有本事你來啊!
椎愛緊緊地閉上了眼。
但是等待許久,那一吻遲遲沒有落下。
反倒是一聲輕嘆似的疑問響起:“這是你的初吻嗎?”
怎麽了啊,你看不起沒談過戀愛的嗎?!
椎愛睜開眼,剛想怼回去,卻在看到狄思晴臉上的表情時頓住了。
那不是有情感經驗者對無情感經驗者的頗有餘裕的清嘲,也不是戀愛男女之間互相試探若有若無的調笑。
椎愛恍惚間以為狄思晴好像又在哭了。
但狄思晴只是退了開來,裝作若無其事地看向林中的另一邊:“你朋友好像已經離開了,我們也快點回去吧。這裏的蟲子好叮人。”
“今天就這樣吧,我們早點回去。”
狄思晴率先站起身,椎愛連他的衣角都沒拉住。
椎愛只能仰望着狄思晴的背影,她還沒從剛才那種親密的氛圍中掙脫出來“……不親了嗎?”
“啊,放心,你朋友的事我不會說出去的,”背對着椎愛,狄思晴笑了起來:“女孩子的初吻,最好還是留給喜歡的人吧?”
在椎愛回答之前,狄思晴轉過身拉着椎愛起來。林中的光模糊了他的表情,椎愛只聽到他的聲音如山中的霧氣散去:“就把這句話當成是學姐的經驗之談,好好記着吧。”
***
好感度:80點。
狄思晴看着本子上的數據,在上面拿簽字筆圈了一個又一個圈,這是現在椎愛對他的“好感度”。
狄思晴把記事本翻到前面,密密麻麻地羅列着每筆“好感度”的進賬。
好吃的便當能加3點,難吃的只有1點,現在比較難入手的零食反而能加的更多。
牽手每五分鐘能加1點好感度,但是超過一個小時不中途休息的話反而有倒扣好感度的風險。
被椎愛的惡作劇吓到原地跳/哭出來會分別+1點/3點好感度,如果耍帥反而效果平平……
将個人的喜好,雙方的默契用數據直觀地展示出來,這是狄思晴在過往的交流中沒有試過的交往方式。
有時候他也會在想,椎愛是不是只是拿數字在哄他?
人真的能把自己的情感用準确的數據衡量嗎?
我對你的好感度是40,我們只是點頭之交;
我對你的好感度是60,我們是說說笑笑的朋友;
我對你的好感度是80,我已經開始變得喜歡你了……
狄思晴輕輕咬住手指中段,嘶氣。
如果好感度80都無法讓自己變回女性,那他到底要從椎愛那裏拿到多少好感度?
100/100?
那樣滿溢而出的情感将如何表達出來?
再說了真的有人會把自己全部的愛送給一個原本毫不相幹的同學嗎?
普通人一輩子也不可能遇到這樣一個值得托付全部愛意的人吧?
如果椎愛真的對自己好感度100了,
那等狄思晴變回去的時候……
椎愛又該怎麽辦呢?
明明上一秒還在想着這些,下一秒,狄思晴又想到白天時,他差點親上椎愛的事。
如果當時他親下去,
椎愛會給他多少“好感度”呢?
熟悉的幾欲作嘔的感覺翻湧而上,狄思晴咬着唇,手掌下意識撫摸上自己的肚子。
男性的身體裏并沒有孕育生命的“宮殿”,但隐隐約約地,他就是能感覺到有個生命在那個本不存在的地方等待着他。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他才——
“你在寫什麽呢?”室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嗯?你肚子又不舒服了?”
狄思晴身體一顫,他迅速合上本子,裝作若無其事地站起身:“随便寫寫畫畫。”
“你洗好了?那我進去了。”
室友一邊搓揉着他現在那頭泰迪一樣的卷毛,一邊點頭:“你不會又要蹲很久吧?腸胃不好得去拿點藥。”
狄思晴笑了笑:“現在應該不會了。”
望着狄思晴進浴室的背影,室友:“別逞強哦!”
等人進去了,室友的目光又回到狄思晴的本子上,一個普普通通的記事本,平時課堂摘記他也用這種本子。
“到底寫的啥哦?”悄悄地撚起書頁,“一堆數字……”
還沒等室友看上幾眼,他就聽到浴室那裏發出很大的聲響。
“狄思晴?狄思晴!”室友忙不疊地扔下書本跑到浴室外,“你是摔了?要幫忙嗎?”
“狄思晴?你應個聲啊!”
咚咚的敲門聲像是催命的鼓點。
狄思晴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他跪坐在地上,顫抖着雙手,将那張變了顏色的試紙放在眼前再三确認。
走廊的光好煩啊,忽明忽滅的。
這樣他不就根本看不清刻度了嗎?
為什麽……結果不一樣了?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明明應該在的,明明應該有的……
狄思晴顫抖着按上自己的腹部,打着圈試圖隔着這一層皮囊觸摸什麽。
堅實的腹肌的感觸,陌生的男性軀體的手感。
用力擠壓,按下去,仿佛要将內髒擠壓出來——
狄思晴哇的一聲嘔了起來,卻什麽都沒能吐出來。
真的,
消失了。
***
“唉……”椎愛嘆氣,抱着枕頭翻了一個圈,她盯着看電腦的遲楠的後腦勺。
“楠楠啊,楠楠……”
遲楠嘆了口氣,按下暫停鍵:“有話快說,我剛看到精彩的地方。”
“唉……”椎愛還沒開口,又是一聲嘆氣。
遲楠就要回過身:“不說就算了。”
“別別別,我說我說!”椎愛麻溜地從床上盤腿坐起,撐着臉發愁,“我就是想問……楠楠你的初吻還在嗎?”
遲楠:“不在了。”說罷又要轉身。
“等等!”椎愛隔空用爾康手把遲楠召回來了,“不在?!哎?楠楠你有交過男朋友嗎?”
遲楠:“沒有。”
椎愛滿頭霧水:“那初吻……”
遲楠:“小時候被七大姑八大姨抱着輪番親,你覺得那種東西還可能留着嗎?”
椎愛抵着太陽穴:“那不算啦——那根本不算!照這樣說我的初吻還是貢獻給奶瓶了呢!”
“所以糾結這種東西根本沒什麽意義吧?”遲楠對此很不解,“你就是為這個愁到現在?”
被遲楠一頓過于務實的發言從充滿少女煩惱的粉紅思維中拉回來,椎愛:“我覺得初吻是要留給喜歡的男生的吧?你看啊,親喜歡的人和不小心跟路人撞嘴唇肯定很不一樣,心動值也很不一樣吧。因為是第一次接吻,肯定也會心存幻想吧?場景浪漫點當然會更好啊。所以就……哎……想要送出初吻怎麽那麽難啊?”
心動值,那是什麽?話說她又在發什麽神經?
遲楠嘆了口氣,從電腦桌前起身,來到椎愛的組合床前,向她招招手。
椎愛不明所以,往遲楠這邊爬了幾步。
只見遲楠點點自己的嘴唇,而他眼睛餘光還看着電腦屏幕呢:“親嗎?”
“?”椎愛愣了一秒,她的視線聚焦到遲楠的嘴唇上,遲楠的唇形和狄思晴的不太一樣,如果說狄思晴的嘴唇看上去有些性感的幹燥,遲楠的嘴唇就像果凍一樣,感覺像是直接把這部分的五官從原來少女的他身上移了過來,所以整個人看上去都秀氣不少。
遲楠的眼睛瞥了過來:“不親嗎?”
椎愛像是被踩了尾巴一樣往後縮:“我為什麽要親你啊?”
遲楠:“你不是在發愁初吻的事嗎?剛好按你的說法我也算初吻,我們一起解決了不就好了嗎?之後你就能安安心心去大膽親你喜歡的男孩子了。”
“嗯,聽上去好有道理,雖然好有道理的樣子,但是我拒絕!”椎愛整張臉都要燒起來了,“楠楠你不要把‘這個東西放在這裏很久都沒用了?那就直接扔掉吧!’的整理東西的方法代入進來啊!”
“這可是初吻啊!只有一次的啊!再好好考慮要給誰吧!”
無視了莫名其妙生氣起來的椎愛,遲楠聳聳肩回到自己的椅子前坐下,重新按下播放鍵前他像是不在意地說了一句:“我是覺得,如果初吻對象是你,也不是不可以。”
椎愛梗了一下,捂住臉:“是因為我們是關系很好的閨蜜?”
遲楠盯着電腦屏幕,在反光的地方看到了椎愛小小的影子。
“嗯。”
本來想讓遲楠幫自己參謀一下的椎愛完美拜倒在室友的直女球下。不過經過遲楠一番敲打,椎愛內心反倒放開了。
對啊,不過就是初吻這種小事,誰知道你是第一次親親還是第一百次親親,這又不會掉肉不會打針不會疼,要是能幫到狄思晴,說不定還挺劃算的。
再說了狄思晴現在的殼子挺帥的,不親白不親嘛!還不像別的帥哥一樣要你負責!
決定了,親他丫的!
就在椎愛做好了心理準備還特地在新的“約會”前嚼了一片口香糖後,她就驚訝地發現——狄思晴放她鴿子了?
你變了,你不是那個被好感度勾一勾就會乖乖跑過來的學姐了。椎愛打開校內通訊APP,給狄思晴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了好久終于得到了回應,卻是一條冷酷無情的:“這段時間多謝你的幫忙,之後我們不需要再見面了。”
椎愛看着那條短信,手都開始抖了,氣的。
椎愛終于明白那些因為收到一條分手短信就不理智地大吵大鬧的人了。
他們不是生氣收到分手的消息,是在生氣自己得到的只有一條短信。
深吸一口氣,椎愛轉身離開。
她要去狄思晴宿舍找他問個清楚!
***
現在正處于停課期間,學生們最固定的去處只有他們的寝室,但也不是去就一定能找到的。
更何況椎愛去的還是高年級的宿舍,人生地不熟,等椎愛走進宿舍樓,在一衆穿梭的男生們的注視下(注:大家原來都是女生),有一種自己闖入陌生男生宿舍的感覺。
社死大概就在這一秒吧。
椎愛看到身邊走來走去的同學們一邊盯着她一邊低聲交談——大多數斯忒靈的學生們雖然知道他們中有個學生沒有變成男性,仍然保持原樣,但是基本都不知道到底是誰。也許今天才是他們第一次見到椎愛。
椎愛聽到他們小聲地交談的聲音,喂喂喂,不清楚姓氏就算了不要在那邊“愛愛愛”個不停啊,你是想伴歌起舞嗎?
“你是……那個什麽什麽愛?”更有甚者,直接過來拍上椎愛的肩膀。
椎愛吓了一跳,回頭就看到一個頭發卷的像泰迪毛的學生對自己笑。
椎愛和高年級的人完全不熟,憋了半天只問了一句:“學姐,你有什麽事嗎?”
似乎是“學姐”這個稱呼取悅了卷毛學生,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發:“我就是碰巧看到你了,然後過來問一下,你是不是和會長挺熟的?”
椎愛:“這……”
卷毛學生不好意思地擺擺手:“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我的室友好像身體有點不舒服……”
椎愛:“身體有異況的話,還是立刻報告給學生會比較好哦。”
卷毛學生點頭:“我也明白,但是他死活不肯讓我和學生會說,只說自己睡一覺就好了。可他藥也不吃飯也不吃,身體還燙得厲害……”
“我想他可能是之前被會長訓怕了,但是這情況不看醫生怎麽行!所以我想,能不能請你當個中間人,直接拜托會長幫他請個醫生看看……”
椎愛:“……”
椎愛:“請問你室友的名字是?”
卷毛學生如釋重負地露出一個微笑:“他叫狄思晴。”
“你可能之前在通報批評裏聽過他的名字,但他不是什麽壞人哦!我也不知道他怎麽就犯事了,明明平常可安靜的一個人了……”
“學姐。”卷毛學生的喋喋不休被打斷了,他看到那個在現在的他看來過于嬌小的學妹沖他笑了起來。
明明是挺好看的一個笑,但卻看得卷毛學生卻不敢再多話了。
“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寝室號呢?我想先去看看這位狄思晴學姐的情況。”
“或許,我能幫幫他呢?”
***
“送你到這邊可以嗎?”
“行,謝謝學姐。還有,之後能不能……”
狄思晴躺在床上,他感覺自己像是躺在一個火爐中。
口幹舌燥,皮膚也快要皲裂,但是身體裏卻又像是凍了冰一樣寒冷。
這讓他想到幼年發燒的時候。
明明額頭滾燙,呼吸仿佛能直接點燃空氣,但整個身體卻在不自控地顫抖。
身上一陣熱一陣冷,那是一種從心底透出來的寒冷,是不管身上加了多少層被子還是把空調調高多少度都無濟于事的,等到了熱的時候,他又覺得整個人像是要燃燒起來,只想把厚重得像是棺材蓋一樣的被子全部掀開。
狄思晴感覺自己會死在那裏。
但是——
有人會過來抱住自己,明明現在難受得不是她、她也會用那種仿佛是自己在受苦的聲音輕聲地叫狄思晴的名字,就這麽一遍又一遍地撫摸着她的額頭,說——
‘思晴,你要快點好起來。’
“狄學姐,你還好嗎?”
狄思晴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細縫,女生肩上垂落下來的細發軟軟地貼着他發燙的面頰,冰冰涼涼的,像是一個輕輕的吻。
聲音像是通過一層水膜傳來。
“不行了,摸上去很燙。”
“那怎麽辦?我還是去叫學生會的過來?”
狄思晴條件反射地攥住身上的人,聲若蚊蚋:“不……”
但好在,身上的人領會到了他的意思:“我有校醫室的鑰匙,學姐你能背動他嗎?先去那裏找特效退燒藥吧。”
接下來的記憶就模糊不清了。
好像整個人都躺在了柔軟的雲層中,軟綿綿的仿佛身在夢境。
狄思晴的意識又開始往下潛去,潛入他過去的記憶裏。
對了,小時候一直陪在發燒的自己身邊的,是媽媽。
因為爸爸總是忙着做生意,所以狄思晴童年的記憶裏,陪在身邊的總是媽媽。
上學開家長會,只有媽媽去,狄思晴生了大病,身邊還是只有媽媽。
因為狄思晴小時候身體很弱,媽媽有時候還埋怨,說狄思晴是上天派來折騰她的,病在狄思晴身上,但每一次被折磨脫了形的卻總是在一旁照顧狄思晴的媽媽。
“我的小冤家。”媽媽這麽叫狄思晴。
雖然媽媽嘴上這麽說,但是狄思晴知道,媽媽是很愛很愛自己的。
她一直愛着狄思晴,直到她生命的盡頭。
在狄思晴變得比較健康,不那麽容易生病的歲數,媽媽就像完成了使命一樣,回到她該去的天國去了。
面對不知所措的狄思晴,爸爸這麽安慰道:“沒關系,你馬上就會有新的媽媽,她會和你的媽媽一樣愛你。”
于是狄思晴不僅多了一個新的“媽媽”,還多了一個她本來一直心心念念想要的“弟弟”。
他看上去和狄思晴差不多大,爸爸說,你們年齡相仿,可以在一起好好玩耍。
但是,爸爸啊……對不起……
思晴沒法喜歡上自己現在的家人。
***
“姐,姐——我叫你呢,你聾了?”
頭發被扯住,狄思晴吃痛地按着頭皮,眼眶泛紅地看着坐在自己身邊的弟弟,他與狄思晴長得有六七分相像,但是狄思晴實在沒法喜歡上他。
“有什麽事嗎?”狄思晴小聲問。
弟弟見到狄思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這才滿意地笑開了:“今天我生日,媽同意我在外面辦派對了,姐你也一起來呗。”
狄思晴不想去:“我和你的朋友們又不熟,去了也沒共同語言,玩不起來的。”
弟弟不樂意了:“我過生日,你做姐姐的不去是什麽道理,你是不是不把我當弟弟!”
……真有自知之明啊。
狄思晴不好意思地說:“我作業實在太多了,不然我給你發個紅包吧,你拿去和朋友好好玩。我怕我在那邊也太無趣了,反而敗你們的興。”
很好懂的弟弟就被哄開心了:“姐,你果然還是愛我的!”
狄思晴也笑:“那是當然,我們不是家人嘛。”
惡心。
“思晴。”
熬夜刷題,下樓只想拿杯牛奶的狄思晴被自己的後媽叫住了,那保養很好的女人對她說:“這個點了,你弟弟怎麽還沒回家?”
你問我我問誰。
狄思晴道:“可能是和朋友玩得太開心了吧。”
女人皺眉:“那也不至于電話都打不通啊。”
狄思晴:“都是一群男孩子,不會有什麽問題的。”
女人急了:“瞧你這孩子說的什麽話,你弟他們才多大?萬一在外面出了什麽事該怎麽辦呢!”
狄思晴停住了腳步:“那您希望我做什麽呢?”
女人愣了下:“……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在哪裏辦生日pa?幫我把你弟帶回來吧。”
……
“好。”
其實狄思晴不想答應的,但她答不答應都是一個結局。
狄思晴最後還是沒能喝上那杯自己加熱的牛奶,就這麽在女人的授意下出門尋找自己的弟弟。
狄思晴沒來過這種混亂的地方,她也不喜歡這麽嘈雜的音樂,和空氣裏像是香水一樣暈開的酒的氣味,還有那些感覺都分不清她是男是女就湊上來邀請的人。
“我找人。”狄思晴感覺自己變成了複讀機,她一遍遍地重複自己弟弟的名字,并拿出手機裏的照片,但沒有一個人是能好好交流的。反倒是一杯又一杯的酒液被遞到她的面前,要撬開她的牙齒給她灌下去。
狄思晴躲閃不及,被灌了幾口,只覺得眼前都是一花。
腦袋裏轟得一下炸開一個熱量炸彈,身體彷如瞬間進入高燒階段,手腳發軟失去控制。
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了,現在就離開吧。
狄思晴推開那些仿佛要将自己拖入地獄的手,手腳虛軟仿佛在泥濘中跋涉,穿過層層疊疊、群魔亂舞的人牆。
就在她以為她終于能從這裏逃出去的時候。
她撞到了一個噴灑着古龍香水的男性的懷抱。
然後她失去了意識。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陌生的酒店頂層。
床鋪很淩亂,身體很痛,大腦渾渾噩噩的,只有想吐的欲望。
狄思晴撐起身體、穿好衣服、打車回家。
回到家裏的時候,爸爸和他的家人正在用餐。
狄思晴找了一晚也沒找到的弟弟此時撐着額頭一臉宿醉過後的難受,窩在他媽媽的懷裏叫苦。
後媽拿弟弟昨晚喝醉了和朋友們一起睡到包廂地板上,大清早才被來退包廂的工作人員叫醒的事當笑話一樣說出來。
爸爸聽了沒什麽反應,只是笑着說男孩子酒量怎麽可以只有這麽一點。
弟弟悄悄吐了吐舌頭,翻了個身,擡頭看到門口狼狽的狄思晴。
弟弟喊了聲:“姐。”
于是本來想偷偷溜上樓的狄思晴變成了衆人的焦點。
爸爸冷着臉摔碗,說女孩子家家怎麽可以夜不歸宿。
後媽說,思晴是個大人了,就算是交了男朋友,在外一夜不回家什麽的也是常事。但是女孩子還是要自愛,要保護好自己。
弟弟揉着腦袋,問姐你昨晚是不是來找我了?
就被後媽打了一下,又給按回沙發裏去了。
爸爸說,年紀輕輕的不學好,還和男朋友夜不歸宿?果然是有娘生沒娘教的。
後媽又跑上去安撫家裏的另一個男人。
狄思晴頭暈腦脹還很想吐,她只辯解了一句:“我沒有男朋友。”
就回房去了。
洗完澡後狄思晴整個人都像是小時候發了高燒,身體綿軟,倒在床上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恍惚之間,還以為現在的所有不适都不過是發燒時的一個噩夢,只要醒過來,就會發現媽媽陪在自己的身邊。
但等着醒來的狄思晴的,卻是一場更加漫長且荒誕的噩夢。
回到學校的時候,室友笑着說你怎麽看上去有點長胖了?
吃飯的時候,原先很喜歡吃的飯菜嚼到嘴裏只讓人反胃。
狄思晴背着室友仔仔細細确認自己買的緊急藥物的說明書,最後還是新買了測孕試紙。
第一次測試的地點是在宿舍的廁所,廊燈壞了好久一直沒修,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下等待的那數分鐘是狄思晴生命中最漫長的幾分鐘。
她無數次反反複複地比對刻度紙,最後在室友的催促下把痕跡都沖進馬桶。
回到自己床上的時候狄思晴的靈魂還飄在身外,她不敢置信地摸着自己柔軟的小腹,現在裏面有了一個新的生命。
她明明沒有談過戀愛,現在卻要成為一個母親了嗎?
狄思晴的第一反應是去拿掉這個孩子,但是去到醫院,她面臨的第一個問題就讓她犯了難。
“孩子的父親是誰?”
狄思晴怎麽可能知道這個答案。
“你有家人陪同嗎?”
狄思晴不可能把這件事告訴那個家裏的任何一個人。她不敢想他們知道這件事後會是什麽反應。
“手術還是有風險的,你需要有個人陪你。”
狄思晴想到了自己的室友,但她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她不敢想要是自己懷孕的消息在學校裏被鬧大了,被傳統保守的學生會知道了,那等待她的會是什麽樣的下場。
……真是受夠了。
她為什麽要為這個父不詳的孩子費那麽多心神?她從未期盼過它的到來。
無時無刻不想要嘔吐,想直接把身體裏的所有髒器都吐出來洗涮。
想剖開自己的肚子,把那個無人期盼的寄生蟲一樣的玩意兒掐死。
去死。
她開始嘗試瀉藥。
去死。
後來她服用了專門的藥物。
去死。
但這一切除了搞垮她的身體外,并沒有讓那個家夥從她的子宮搬離出來。
“去死吧……”
最後,她将刀抵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但是好痛啊。
只是稍微深入那麽一點點,就好痛啊。
将刀扔在一邊,捂着肚子上流血的那個淺淺的傷口,狄思晴捂住眼睛無聲地哭泣,因為怕被外面的室友聽到聲音。
為什麽會這麽痛苦?為什麽不能把那根本不屬于我的東西從身體裏剝離?
哭着哭着,狄思晴忽然想到了媽媽,在生下她的時候,媽媽也這麽痛苦過嗎?
狄思晴想到媽媽曾經指着肚子上的一道蜈蚣似的傷疤,對她說:“當時你怎麽都不願出來,醫生叔叔就在媽媽肚子上切了一刀,把你直接抱出來的。”
狄思晴臉都扭曲了:“好痛哇!”
媽媽就哈哈大笑:“所有媽媽都是這麽過來的,思晴以後也會有自己的孩子的。”
狄思晴搖頭:“那麽痛,那我不要小寶寶了!”
“哎喲,你這膽小鬼。”媽媽抱着狄思晴在搖椅上晃,“要是所有媽媽都和你一樣膽小,那這世界上就沒有新的寶寶了,你一直想要的弟弟妹妹也就沒有了。”
“沒有就沒有!我有媽媽就夠了!”狄思晴賭氣似的。
“媽媽……”
“嗯?”
狄思晴擡頭,記憶裏的女人的面目已經模糊,只感覺她的面容上有讓人覺得溫暖的光:“媽媽為什麽要生我呢?明明生寶寶是很痛苦的不是嗎?”
您就……從未害怕過嗎?
“媽媽當然也會怕。媽媽以前可是比思晴還要膽小的膽小鬼呢。思晴跑步摔了都不會哭,媽媽跑步摔了要哭好久好久。”
那為什麽……
“只是稍微痛一會會兒,就能讓思晴這樣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天使來到我的身邊。媽媽當時就是這麽想着,才在醫生叔叔和護士姐姐的鼓勵下,生下思晴的。”
那您就……從未後悔過嗎?
“為什麽會後悔呢?因為我們思晴,不是已經長成全世界最好看、最溫柔、也最堅強的女孩子了嗎。”
“不管你做出什麽決定,媽媽都會支持你的。”
***
“媽媽……”睡夢中的狄思晴眼角滑下一滴眼淚,落入枕頭中。
一只手輕柔地幫他拭去那滴淚痕,又輕輕地挪開,簡直像是若即若離的夢境。夢醒了,夢裏的母親的手也會遠去。
不要走!
狄思晴睜大雙眼,條件反射地抓住那只手。
聽到吃痛的聲音。
狄思晴的意識慢慢回籠。
“椎……愛……”
“我很高興您的腦子還沒有燒糊塗。”椎愛拍了拍捏住自己手腕的手,“您倒是不用以這種方式向我證明您的康複。”
狄思晴怔怔地盯着那鼓着臉想把自己手指掰開的學妹,又擡頭看了看周圍的擺設:“校醫室。我怎麽在這裏?”
“你TM都燒到39度了你問我你為什麽在這裏?還好退燒藥有用,不然我直接打電話叫沈舟把你連人帶被子拉到本土進ICU!”
狄思晴愣了下,因為椎愛喊得太大聲了,所以他反而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她在喊什麽,只是覺得這學妹現在的樣子看上去有點像氣鼓鼓的河豚,讓人很想戳一戳。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強撐着起身:“不用叫會長,我現在沒事了,可以自己回去……”
“你給我老實躺着。”椎愛把他壓了下去,害怕他更加不老實,幹脆直接翻身上床将他連人帶被子按實了,“我還有事問你呢,你發的那短信是怎麽回事?發燒了放鴿子我可以理解,但你說‘以後不用再見面了’是什麽意思,你好感度都不想要了嗎?前功盡棄?”
狄思晴看着被椎愛放到自己臉前的手機屏幕,看到自己發的最後一條信息,他忽然有點不敢看椎愛的臉。
“已經沒事了,我不會再來打擾你了。”狄思晴側過頭,盡力平靜地說。
“什麽意思?”屏幕被按熄,将手機甩到一邊,椎愛俯下身看着在自己雙臂間,卻始終不願意同自己對視的狄思晴,“你玩我?還是你不打算管你的孩子了嗎?”
狄思晴咬住不斷哆嗦的嘴唇,輕輕吸氣,然後盡力平穩地回答:“這和你沒有關系吧。”
“嘶——”椎愛倒吸一口長氣,只覺得額頭上青筋暴起。
“你看着我,狄思晴。”
椎愛的聲音冷冷地在上方響起。
狄思晴閉着眼,打算裝死到底。
但是下一秒他的臉就被人扭了回來,甚至眼皮也被孩子氣地掀開了。
狄思晴被這一手激得淚花都冒出來了,他拍開椎愛的手,半撐起身體,只要他想,椎愛根本不可能制住現在的他:“你做什麽啊!”
“這話該我問你吧!”椎愛的聲音比他更響,“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兩個人現在的姿勢很像之前他們在校醫室外走廊上相撞的樣子,但是進攻方和被動方完全對調了位置。
椎愛的手指直直抵着狄思晴厚實的腹肌:“我問你,這是誰的孩子?!”
狄思晴愣了一下,自答應要幫他變回女生之後,椎愛一次都沒問過他這種問題。
反應過來,狄思晴的怒氣也瞬間高漲:“這和你有什麽關系!”
他反手把椎愛的手打開,響亮而清脆的一聲,再加上狄思晴現在這具身體的力道,一定很痛。椎愛這種平地摔一下就會哭的人應該會立刻嚎啕起來指責他吧。狄思晴自厭地想。
但是椎愛沒哭也沒叫,她像是沒吃夠打似的又把手指移了回來,按在狄思晴的小腹上,用比剛才更加憤怒的聲音質問他。
“我問你,這是誰的孩子!”
在狄思晴回複前,椎愛就繼續了下去——
“這是我的孩子嗎?!”
“我是這孩子的父親嗎?!”
狄思晴整個人都被這一手問懵了。
他的眼睛落在椎愛的身上,不管怎麽看都只是一個普通的女生。
她怎麽可能是他孩子的父親。
“不是,對吧。”椎愛自己回答自己的問題。
“所以不管是從法律上講,還是從倫理上講,這孩子都和我沒有半毛錢關系對吧?他是死是活,我也管不着,對吧?”
狄思晴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嗯。”
椎愛深吸一口氣:“所以是你——”
“是你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才需要我的幫忙。”
“是你想要這個孩子,所以才孜孜不倦騷擾我還被全校通報批評。”
“是你想要這個孩子,才被我拿着那點不知真假的好感度當玩具一樣耍得團團轉……”
狄思晴的聲音都在抖:“椎愛……”
“你不要誤會我的意思,我不是那種覺得女人懷孕了就一定要把小孩生下來的人。”
“要是你願意的話,就這麽保持男性的模樣說不定還能省掉打胎的步驟,省錢又對身體好。”
“我只是好奇啊,狄思晴。你明明都為了這家夥做了那麽多讓人啼笑皆非、掉盡面子的事,”
椎愛的手指化掌,貼在那仿佛在有生命地跳動的腹肌上,疑惑地歪歪頭,
“怎麽忽然就又不要了呢?”
“解答了我這個疑惑,你馬上就可以離開了。”
“……沒……”狄思晴低着頭,攥住了被角。
椎愛靠的更近了些,幾乎是靠在狄思晴的肩膀上,聽他那如蚊子叫般的聲音。
“……沒有了。”
椎愛愣了一下,然後她的手背上就落了幾滴滾燙的液體。
就像之前哭着來尋找她幫助的時候一樣,狄思晴又悄無聲息地開始落淚了。
“我、昨天、自己用測試紙測的時候,刻度顯示……”他的聲音有些哽咽,像是在說什麽艱難的事,“我沒懷孕……”
椎愛張了張口:“不是,男性本來就不會懷孕,也不可能測出來吧……”
狄思晴擡手擋住濕潤的睫毛:“不……之前能測出來的。剛變成男生的那個晚上,我測過了,那時候還是顯示的懷上了的。”
椎愛身軀一顫。
狄思晴說着說着居然涕笑了一下:“大概真像你說的那樣,已經被這副男性的身軀吸收了或怎麽樣吧……”
椎愛按在狄思晴肚子上的手都在哆嗦。
狄思晴最後自暴自棄地笑了:“所以,已經……和你沒關系了……”
和我有關系得要緊吧!
椎愛整個人都不好了!現在這是什麽意思——
一開始是有的,然後現在拖着拖着時間長了就沒有了?
拖狄思晴好感度的人不就是椎愛嘛!
現在是什麽——因為椎愛沒法秒對狄思晴好感度上100,狄思晴的孩子就等不了先消失了!而在這期間,椎愛不僅毫無察覺,還和孩子他媽(爸?)醬醬釀釀逍遙快活享受談戀愛的氛圍?
草啊啊啊啊——她就是“殺”了孩子的兇手吧!雖然是外星人搞得性轉整活但是幫兇也算兇手啊!
狄思晴深呼吸了幾下後居然還反過來安慰椎愛:“這和你沒有關系,你不用放在心上,本來就是我的事……”
剛才還大言不慚責問狄思晴的椎愛現在都快給人跪下了——姐,姐你別這樣。
“沒關系的,是那個孩子沒這個命來到世界上,遇到這種事件我們都是身不由己。那個孩子就算怪也只會怪我,所以你不要有什麽負擔……”
椎愛:別說沒有負擔了,我現在就感覺很有負擔啊,肩膀一沉啊!我好怕轉頭看到一個死不瞑目的小孩幽靈趴在我肩頭啊!
狄思晴平複了心情:“那我先走……”
剛剛翻下去開始在校醫室翻.牆倒櫃的椎愛一聲暴呵:“你給我好好呆着!”
狄思晴望着椎愛的背影:“你在做什麽?”
椎愛沒有回答他,幾分鐘後就拿着一個盒子和一個燒杯過來了,她又爬上狄思晴的床,在狄思晴驚訝的目光中——
伸向他的皮制腰帶。
狄思晴就愣了那麽一下,城門就失守了。
狄思晴整個人都不好了,比之前發燒時更加不好,他甚至感覺自己全身都燥熱了起來——另一種意思的燥。
那新生的陌生玩意兒,連狄思晴自己都沒和它混熟。
現在居然被一個只認識了幾天的學妹……!
狄思晴捏住……他不敢碰椎愛的手部,只能把着椎愛的肩膀想把她往後推:“你到底在做什麽!”
椎愛比他更加義正辭嚴地吼:“閉嘴!快給我尿!”
“?”狄思晴這才看到椎愛把那燒杯放在下面,而她的腿邊還有一個未拆封的驗孕棒。
知道椎愛想做什麽,狄思晴手上推拒的力道慢慢軟了下來:“都已經沒有了,再測也……”
“廢話那麽多!我讓你尿你就尿!”
狄思晴捂住臉。
只聽到椎愛的嘀嘀咕咕:“為什麽尿不出來,你要喝水嗎?”
狄思晴哽了一下:“你放手。”
椎愛:“你不尿我不讓你走!”
狄思晴:“……你這樣我更尿不出來。”
在和椎愛保證自己會給她提供測試用的液體之後,椎愛就好說歹說地被請下了床。
狄思晴:“……你能別看着我嗎?”
椎愛:“我不盯着怎麽知道你有沒有糊弄我。”
狄思晴:“……”
椎愛轉過身:“哼,別想在我面前耍花招。”
淅淅瀝瀝的聲音過後,狄思晴繃得緊緊的聲音傳來:“好了。”
看着椎愛完全不在意氣味和潔淨,高高興興地把燒杯捧到一邊去測試,狄思晴捏了捏脖子,只覺得整個身體都還在燒。
以前總感覺等待的時間很長,但現在也不知道是驗孕棒的作用時間比驗孕紙短,還是因為眼前有個人蹦蹦跳跳地為自己忙前忙後。狄思晴感覺自己只是發了一會兒呆,椎愛就帶着測試結果回來了。
狄思晴也緊張起來:“結果……”
椎愛額上冒出細汗,眼睛都快眯成鬥雞眼地在驗孕棒顯示屏和包裝上的推薦比對結果上來回循環。
“一深一淺兩條杠,可能是孕早期的反應……随着孕期增加,兩條杠的顏色會慢慢一樣深……”
狄思晴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甚至不敢自己去看椎愛手中的驗孕棒,只是擡頭看着椎愛的表情變化,仿佛她是自己在這世上能相信的唯一一個人,是陰晴圓缺指示着他生活運轉的天象。
椎愛的眼睛從驗孕棒上慢慢挪開,定定地望進狄思晴的眼中。
她緩緩地笑開了,所以狄思晴的世界陰雲散開,太陽放晴。
“學姐,孩子還在!”
情緒是壓抑到極致爆發的坩埚,狄思晴在那一瞬間腦子一空,他感覺自己再不抓住什麽,似乎就要被這忽然噴發的情感沖到天上去了。
在這時,狄思晴的手,确實地抓住了什麽。
椎愛撲進狄思晴的懷裏,在他還未回過神前,一仰頭,吻住了他的唇瓣。
于是所有的感情就順着這一點與人接觸的地方擴散了出去,化為激流在兩個人的身體間來回滌蕩沖刷。
情緒的坩埚在這一吻中爆發,将他們都變成了情感狼狽的奴隸。
他們笑着親吻,哭着分開,又哭着重新親吻上對方。仿佛兩個精神病。
——但此生從未有過如此爽快的時刻。
當兩個人都淚眼迷離地離開對方後,椎愛甚至還打了個哭嗝。
“學姐……”
她的聲音軟糯。
“我覺得這個吻,值20點好感度。”
狄思晴抱着椎愛沒有說話,但他也這麽覺得。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
“可。
”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