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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章
大概是在對異性最為好奇卻又最為懵懂的時期, 椎愛聽到了這麽一個段子:有一種叫石楠花的植物,因為香氣與人類男性的某種分泌液近似,一直以來都被灌上了“最污之花”的名稱。
椎愛并沒有在現實中看過這種植物, 但這并不妨礙她上網搜索, 當時她的浏覽器還沒像後來一樣充斥着各大神奇論壇鏈接, 她只是抱着單純的好奇去搜索那些被污污的人類冠上污污的名號的花的圖片。
——那實在是一種很美的花。
雪白小巧的花瓣,如珠串般肆意生長的嫩黃花蕊, 擠擠挨挨地長在一起, 遠遠看去像是樹叢上落了一層甜甜的雪,近看過去, 又會發現每一朵都是如此的可愛,精致地像是古裝劇裏姑娘們頭上簪着的朱釵。
至少在椎愛看着那些圖片的時候, 是不能将這些純潔的花兒同那樣的“氣味”劃上等號的。
也許這是因為, 她從未親眼見過這種花,從未親身感知過那樣的獨特的味道, 所以才産生這過于天真可笑的認知。
——就像在椎愛踏進校醫室, 看到半躺在單人病床上呼吸微喘的連理之前, 她也永遠無法将那個總是穿着規規矩矩的白色研究服、看上去像是自天上的某顆星落下來的、和孩童奇幻文學中的怪人科學家高度重合的連理, 同那種事聯系起來。
椎愛其實沒有看得很清楚,因為連理那身純白的外套還好好地披在身上, 甚至擋住了他人的一部分窺探的視線。
但椎愛很清楚連理在做什麽。
疾病的痛楚不會讓連理的表情看上去似痛苦似愉悅、呼吸頻率失去往日的穩定;高燒的餘韻也不會讓連理的臉頰和嘴唇産生這樣靡麗的緋紅;也許只有那種椎愛無法感同身受的迫切的渴望,能讓連理看上去這般……難以形容。
連理的睫毛微微顫動,慢悠悠掀起眼皮看向椎愛的時候。
為了不被這樣的“信息素”抓捕, 椎愛立刻轉身低下頭。
椎愛甚至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候就屏住了呼吸,拒絕了這來自外界的幹擾, 将自己封閉在聊勝于無的安全區,只敢悄悄數着越演越烈的心跳聲, 在那樣不說話就将窒息的催促下牙齒打顫般地發聲。
“你究竟在校醫室做什麽啊!”
這句話落下,随着一聲輕輕的悶哼,像是花開的聲音。
一直以來被包裹在雪白花苞中的那朵花,終于盛開了。
花蕊探出頭,在空氣裏肆無忌憚地散播張揚的信息素。
然後,不管你喜不喜歡,都會将那氣味沾上你的發絲。
連理的聲音帶着不滿哭腔:“你為什麽要大吼大叫啊。”
椎愛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想對某個人進行人道毀滅。
***
整理衣服的聲音。
清理床鋪的聲音。
下床走路的聲音。
流水潔手的聲音。
椎愛質問的聲音。
少女的聲音像是壞掉了的複讀機,幹澀又頑固地,仿佛只要從連理口中得到否定的回答,就能忘卻剛才的現實一般:“你究竟在校醫室做什麽?”
清涼的水流帶走了身體的熱度,也緩解了內心的焦灼,連理的表情又平靜了回去,他望着始終沒有回過頭看他的椎愛,想了想,實話實說:“在自(咚)。”
連理眨眨眼,看向在剛剛自己回答,要講完那個詞時忽然重重地砸了一下門,發出響亮的“咚”的一聲,剛好蓋過了自己聲音的椎愛。
連理:“就是打飛(咚)。”
連理:……
椎愛:……
連理:“撸(咚)。”
連理:……
椎愛:……
連理:“……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了。”
椎愛:“你早該在第一句的時候就閉嘴的。”
連理:“但不是你先發問的嗎?”
椎愛:“你的腦子到底有沒有問題啊!正常人都能看得出來我根本不是在問你吧!給我讀懂空氣啊!”
連理的聲音聽上去有點不高興:“我的頭腦很好用。只要你給我專門設備,我也可以立刻給你一份空氣分析報告。”
椎愛只想捂臉無語問蒼天:不行了,絕對沒法和這個人好好溝通的,陶天天說的不對,這種怪人她一秒秒都不想理解。
椎愛:“是我打擾了,你想怎樣就怎樣吧,我先走了……”
連理:“你等等,我剛好和你分享新情報,關于之前的手環數據研究。”
椎愛:“你确定在這裏?就現在?在這個充滿了石楠花氣息的房間裏?”
“……”連理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接着是窗戶被打開透氣的聲音,“沒有任何可靠的研究數據證明石楠花油細胞分泌的芳香油和人體分泌液成分有相似點,他們只是氣味比較相近,你不該将二者等同起來。”
“科普到此打住,立刻說出結論,我想早點離開。”椎愛冷酷無情地轉過身,很艱難地把貼在地上的視線移到靠在窗邊的連理身上。
連理現在沐浴在陽光下,面容淡漠得像是白色石膏雕刻的天使像,讓人完全無法将他同幾分鐘前眉目纏綿豔麗的DOI者聯系在一起。
“之前說的那個實驗,現在有進展了。”
椎愛還沒完全跟上連理這種“公私分明”的随時切換人格看上去十分精分的處事态度,她思考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又看了下手腕上這幾天一直忘記摘、現在完全被自己當成了裝飾品的黑色手環:“說起來,陶天天變回去的那個時候,你一定也看到了數據的變化……”
椎愛的表情有點微妙:“你找到那個,額……我對陶天天的好感度了嗎?”
連理看着椎愛現在的模樣,換了個更休閑的姿勢靠在陽臺上,似笑非笑:“看來這一次你也有更明顯的認知了——并不是需要你所謂的一百好感,才能幫助他們變回女性。”
椎愛:“……是的。”
連理:“你能承認這件事,而不是固執地死守自己的觀點,我得贊美你這個品質。”
“額……謝謝?”椎愛露出一種很不習慣的模樣,哇這種誇獎真的是幼兒園後都沒聽過了吧。
就在椎愛苦惱着該怎麽接話的時候,連理就從他的白大褂口袋裏掏出了一張雖然被撫平,但依舊能看出十分皺皺巴巴的紙,上面的字——椎愛仔細看了一下,好像是當時她和連理講狄思晴的事的時候,連理記錄下來的那些數據。
但當時,連理以“這種東西根本毫無參考價值”為由,當着椎愛的面把這張紙扔進了垃圾桶。
椎愛驚訝地看着一臉小驕傲似乎等她反應的連理,心中充滿了震撼:“你——居然去翻垃圾桶了?!”
表情裏不乏嫌棄意味。
連理咳嗽一聲:“我有做好前後的清潔消毒工作,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将你之前提供的數據再次收集回來了。”
椎愛:“所以?”
連理:“……因為我發現了就算是這樣不成熟的數據也有它的價值所在。”
連理等了一會兒,掀開眼皮看了看椎愛。
椎愛看着他,臉上毫無感動痕跡,反而就像是電影結束準備離場的觀衆一樣,臉上滿是等彩蛋的不耐煩:“接着說啊。”
連理板着臉,一副和椎愛講道理的模樣:“明明我剛剛還誇過你的,你也不禮尚往來的嗎?”
椎愛:“……”夢回幼兒園的互誇小游戲噩夢環節。
椎愛:“你好棒棒啊,可以請你接着為我解惑了嗎?連理先生?”
雖然椎愛很是虛僞敷衍,但連理看上挺開心,他給椎愛繼續講他的發現。
“你的數據,你也是能認同它是偏高的,是吧?”
連理的眼睛在陽光下看上去黑白分明、更加明亮了,都說聰慧的人心靈之窗也更加幹淨敞明,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這個原因在,
“按照你的算法,狄思晴最後從你這裏得到的好感應該是100-130這個區間,不僅遠超過你的100好感度制劃分,而且最後,獲得這個數字的狄思晴在你這裏其實也并不是被放在了戀人、愛侶、無法抛棄的友人等位置。”
再一次被連理提起和狄思晴的事情,椎愛還是有點不自在的。至少在被連理點出來前,椎愛曾經的确是堅信自己“愛”上了狄思晴的。
椎愛:“是的。”
連理立刻接上第二句話:“所以我們展開了第二次試驗,你選擇了陶天天作為實驗對象。”
說到陶天天,這孩子現在還在校醫室門口守着嗎,她有發現自己的兩個前輩在校醫室度過了一段尴尬時光現在又開始無縫談正事了嗎?椎愛思緒漂移了一下,不小心漏了連理幾句話,回過神來時就聽到連理用那種很讓人熟悉的語氣吻她。
連理:“那麽,此刻,你愛着陶天天嗎?”
椎愛一想到門口可能還蹲着一個不知道能不能聽到這話的陶天天,感覺渾身上下都不自在起來:“我……挺喜歡她的,嗯,應該。”乖巧聽話招人疼的後輩誰不喜歡呢?
但是連理很無情地跨過了這套表面說辭:“你已經确定這不是愛了。”
椎愛:“差不多吧,差不多。”
陶天天到底有沒有在偷聽啊。
“那,椎愛,我現在問你一件事,你覺得的愛是怎麽樣的?”連理的語速慢了下來,仿佛要在文字裏加上能敲開心扉的力量。
看到椎愛那一瞬間的表情,連理甚至笑了一下:“明明你的名字裏就有一個‘愛’,你卻講不清楚嗎?”
‘不過在這一點上,那個嚷着得到椎愛的愛才能讓學生們變回女性的外星人似乎也一樣呢。雖然這反而方便了自己的操作。’連理這麽想到。
椎愛正不滿抗議:“名字也不是我取的啊。你的名字裏還有一個‘理’呢,也沒見你有多講理,正常人誰會在校醫室……啊。”
“剛好,既然你提了,我就問你一下。”連理歪歪頭,完全不尴尬,就像在評論自己置身事外的事一樣,“剛剛看到我在(咚)的時候,你有什麽感想?啊,謝謝你又一次幫忙消音了。”
椎愛捏着不小心砸到桌子上的火辣辣的拳頭表情扭曲:“能有什麽感想啊,我覺得你這家夥真是腦袋有問題。”
連理:“沒有問你這麽細節的想法,用最基本的心情去描述。”
椎愛:“厭惡、唾棄、不敢置信……震驚一整年?”
雖然被椎愛甩了一臉的貶義詞,但是連理不愧是連理,真的是表情都不帶變的,這就是搞科研的人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強大吧。
面對椎愛的目光,連理又從另一個口袋裏掏出一個很小的按鈕。按下去的時候,窗簾自動拉起,房間昏暗下來,不知何時安裝在牆體裏的投影儀将一副數據圖投射到了另一個牆面上不知何時挂下來的幕布上。
連理的面容被打上了一層無機質的藍光,看上去更像是個不近人情的機械生命,他的聲音響起:“這是剛剛通過你的手環實時捕捉後在後臺記錄生成的解析圖。”
“你想知道它的結論嗎?”
雖然感覺連理下一句就沒什麽好話了,但果然……
椎愛:“想!”
室內昏暗,椎愛看不清連理的表情。
但她卻聽到他低低地笑了笑,像是很滿意椎愛來捧他的哽。
連理說:“數據顯示,你對我心動了。”
椎愛:“啊,那看來是假數據呢!連理,你的機械看來出問題了呢。”
連理似乎被噎了一下:“數據沒出錯。”
椎愛拒絕相信:“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又不好那口,我也不是變态,我沒有那種興趣!”至少沒有在三次元看這種,還是看原本是女生的同學性轉後的這種!
“你似乎對我的用詞産生了誤解,不如說你好像從一開始就進入了誤區,就和大多數人一樣。”連理此時似乎早有預備,又給椎愛放出了第二張數據圖,“這是我之前和你說過的陶天天的數據分析圖,最上面的那條黑線我也和你解讀過了,代表着厭惡。”
連理拿出激光筆,像是老師上課講試卷一般給椎愛點出了這個圖的關鍵點:“到這個時間,是我們能确定的,陶天天變回女性的時間點。但是……”
看到椎愛沉默了下來,連理慢吞吞地續上話語:“對,你沒看錯,直到最後一刻,占據陶天天內心大多數,依舊是厭惡。而這條直沖而上,在那個關鍵時間點趕超‘厭惡’的,也不是愛戀,而是‘愉快’。這之後,‘厭惡’下降到原來的三分之一,‘愉快’比它稍微高一到兩個單位,但大多數時候是持平的。對了,如果你想知道‘愛戀’的話……”
椎愛:“沒事,你直接說結論吧,我做好心理準備了。”
連理望着那條雖然不起眼,但在平緩增長着的“愛戀”曲線,還是遵從椎愛的意願回到了他們最初的話題之上。
“雖然最初我也被外星人留下的話繞進去了,但到最後我發現,其實不管是什麽情緒,都屬于廣義的‘心動’的一種。”連理看着椎愛,“包括你看到我剛才那樣時産生的負面情感,也是‘心動’。”
“不不不,這也太奇怪了吧!外星人不是說你們要得到我的愛嗎?這tm也算愛?”椎愛終于忍不住爆了粗口,她打心眼裏拒絕承認連理的這個觀點——因為這很大程度決定了她今後受到的待遇。如果厭惡這些也算是“愛”的話——淦!椎愛可沒有這種抖M的虐自己的嗜好。
“你不用急,我并沒有說這就是‘愛’的全部了,這只是‘心動’,是短暫的即時數據。我只是想告訴你,就算是這樣的會引起你厭惡的事情發生在你面前,從某種意義上也是在增加你的‘心動值’,因為這意味着做出這種事,得到你厭惡的我,在那一瞬間是獲取了你的注意力,在你心中占據了一定的位置的。”
椎愛更不好了——這種你讨厭我也無所謂只要你在意我就好的橋段……你來真的?小說裏一個就夠人受的了,放到斯忒靈面對數千學子,椎愛表示她應付不來啊,真的!求你收了神通吧連理大神!
不過連理的下一句話就拯救了椎愛:“但這不過是前期的負面數據,就算能積累你的‘心動值’,但最後也不會發展成‘愛’。”
椎愛下意識松口氣:“這就好,你別吓我啊……”
連理看着椎愛,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裏倒映着熒幕上的數據:“在說接下來的話題之前,我想問你一句,你覺得‘愛’是雙向的還是單向的?”
這樣簡單直白的選擇題比剛剛連理脫口而出的“你覺得愛是什麽”的哲學題好答多了,椎愛毫不猶豫:“雙向。”
連理:“我也這麽認為……”
“所以,我剛剛是看着你的照片然後自我慰藉的。”
“……抱歉?”椎愛僵着臉,“我剛剛可能耳蝸逆轉了,你說啥?”
連理:“說多少次都沒有關系,我是想着你然後(咚)(咚)(咚)。”
椎愛的手徹底腫成了饅頭,她的臉也紅透了:“你發什麽神經啊!!!”
連理:“恰恰相反,我是在做研究。”
連理再次調出兩張圖,一張是寫着椎愛名字的:“這是剛剛即時捕捉的你的心動數據,在知道我的幻想對象是你的時候,之前的厭惡等負面情緒反而成為了推動你‘害羞’‘性方面認同感提升’等正面的和‘愛’相關的數據上升的助力。”
“就像陶天天的心動數據圖一樣,就算之前一直是高度的‘厭惡’,但這也意味着只要她的正面情緒有那麽一瞬間是占據了上風位置的,那對她來說這反而是讓她更快到達能變回女性的心動值區間段的優勢點。”
椎愛腦子裏亂成了一坨漿糊:“怎麽又提到陶天天了?她不是……不對,不是我給她愛到一定程度她才能變回去嗎?”
“你剛才也承認了,愛是相互的。”連理看着椎愛,冷淡地,像是發下裁決書一般給出了他的結論,“是你們兩者的心動值加起來達到某一區間,陶天天才得到了你的‘愛’,變回了女性。”
接下來連理實力表演了什麽叫用數據說話,把椎愛的腦袋按在地上摩擦,到最後,連理還特地憐憫地抛出了“小抄版”供椎愛方便理解。
1.外星人所說的“愛”并不是指愛情,而是可以被觀測到的可以發生多次的心情數值高峰。
連理叫它“心動值”,同“好感度”區分開來
到“心動值”達到100之時,就是目标對象得到了椎愛的“愛”,變回女性的時刻。
2.此處的“心動值”是計算整合了椎愛對目标對象,目标對象對椎愛的雙方情感交互的概念化數字。
同時會因為個人有個人不同的情緒高峰點,每個人的心動值數據測量都是有細微偏差的。
3.“心動值”是代表了即時性心情的一種數據,會随着時間流逝、長久無法與椎愛本人親密接觸得到回應而産生不同程度的損耗。
“最重要的就是以上三條,你……你還好嗎?”連理看着抱着腦袋表情扭曲就差沒喊“師傅別念了”的椎愛。
椎愛:“謝謝你的耐心解說,我瞬間一點都不想繼續了。為什麽會這麽麻煩,開心地一個個攻略不好嗎?什麽大數據化啊,又麻煩又冗長,都是邪門歪道!”
連理看着自暴自棄的椎愛,沉默了下來。
他緩步走到椎愛面前,熒幕冰冷的數據藍光将他們的面容都塗上了一層奇異的色彩,若是情緒也是能用色彩表明的,那麽椎愛會覺得現在連理臉上的“色彩”是代表了一種未知的冰冷的“危險”。
“一個個攻略?”連理似乎覺得這個說法有點意思,唇角勾了起來,但是并沒有多少笑意。
“也許你自己不記得了,我來幫你回憶一下——”
“在‘攻略’狄思晴的時候,你和他接吻了3次,包括你的初吻。期間有戀人般的親密行為——你如果不記得了,這張紙上還寫的清清楚楚。先暫定你完成攻略花費的時間是180小時。”連理将那張皺巴巴的紙舉在椎愛面前。
在這冰冷詳細的數據後,連理繼續說:“在你‘攻略’陶天天的時候,其他的數據暫且略過,只講得到的反饋數據比較高的行為——你們親吻了7次,集中在最後的時間點。在這次‘攻略’裏你花費的時間約113小時。”
“看上去真的是很有成效,是嗎?”連理的眼睛盯着椎愛面部的細微表情變化,“你對此感到了驕傲,自滿,覺得自己做的很成功,是嗎?”
椎愛硬着頭皮:“難道不是嗎?”
“好。”連理放下那張紙,猛地逼近椎愛,在即将親上去的那一刻他停下了。
那微微冰涼的指尖觸碰椎愛柔軟的面頰,擡起她的下巴讓她看向自己。
“那你覺得你要親我多少次,在我身上花費你多少時間,才能把我變回女性?”
椎愛愣了。
連理:“就算是最粗略的,拿狄思晴和陶天天的數據取個平均值,這你總會吧。”
連理居高臨下,眼睫微斂地盯着為了将就他現在的高度,被他擡起下巴,露出柔軟頸項的椎愛:“親吻5次,親密接觸146.5小時,折合起來也就六天左右,不超過一個星期,對你來說是完全可以接受的時長,是不是有個詞——叫什麽周抛男友來着?”
“但是,椎愛,”連理忽然笑了起來,“你還記得斯忒靈有多少個學生嗎?”
椎愛緩緩地、艱難地咽下了一口口水。
“你知道如果你要把對狄思晴,對陶天天所做的事平均地對每個學生做過去,要花上多少時間嗎?”
連理的眼神看上去似乎帶上了些憐憫的光,但那看上去又像是一種惡意的冰冷的嘲諷,
“也許到你白發蒼蒼、步履蹒跚,你也無法擺脫‘斯忒靈的詛咒’。你也将無法和其他人一樣正常地談戀愛、步入婚姻殿堂、結婚生子,因為你必須要不斷地、不斷地更換你的‘男友’,不斷地戀愛下去,不斷地壓榨你的心靈提供心動數值……直到仍活在世上的最後一個斯忒靈的學生成功變回女性之前,你甚至不被允許輕易地抛下他們死去。”
連理的聲音低沉,不知道像是蠱惑還是訓誡:“或許是我想錯了,難道你其實很享受這樣的生活?還是說你有那種自信能加快你的‘效率’?超越親吻的舉措……你願意向所有人敞開你的懷抱,獻上你的軀體嗎?”
“是我小看你了嗎?你居然會是如此高尚的一個人?”
雖然嘴裏說着“高尚”,但連理危險的吐息已經慢慢濡濕了椎愛的睫毛。
椎愛快被連理吓哭了。
“我錯了!大師救我!”
極近地看到了椎愛從傲嬌倔強到吓尿服軟的一幕,連理總算出了口氣,他瞬間放棄了步步緊逼的動作,叉腰挺胸十分嘚瑟:“從疾病控制和清潔角度我也不建議你那麽做,所以我來幫你了。”
“對對對,大師可有妙招?”椎愛被連理一個數據事實暴打得人都狗腿了,面對魔幻的現實,椎愛不得不服軟,她把連理妥妥帖帖地請入座,還給他倒了水,又從角落裏搜刮出來古法糖供在連理面前。
“你當我這幾天為什麽熬夜啊,我去更新算法去了。”
連理嘴裏含着糖,把自己的白大褂往上提拉,露出皓白腕骨上的黑色一圈,那是和椎愛手上的相差無幾的手環,上面明晃晃地寫了一個數字“5”。
“這是我剛剛對着你自我慰藉後得到的‘心動值’。是已經結合了你手環反饋的即時數據後計算更新完成的最終值。只需要看我這邊的新型手環的數據顯示就能看出——”
連理歪歪頭,“你所說的‘攻略’完成進度。”
“等一下!”椎愛忽然反應過來,“如果按照你的說法,心動值達到100就能變回去的話……你不是只要再對着我打19次飛機就可以……!”
“你能想到這一點,說明我剛才沒有浪費口水,也說明你的小學數學學的不錯。”連理輕飄飄誇了一句,又冷酷無情地打碎了椎愛的幻想,“但是,即時心動值是會因為多種原因慢慢消耗的,而且——就算我對着你自我慰藉20次,你給予我的反饋也只會越來越低,因為你已經開始習慣了。包括可能存在的多樣性個體差異,你想的還是太簡單了。”
椎愛抓狂:“那你做這個有什麽用啊!”
“提高效率。”
連理看着椎愛。
“機器永遠不能取代人類,但是他們能提高人類的效率。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樣,椎愛。”
“也許你在斯忒靈只認識1%的人,剩下的99%都是陌生的,那麽對這99%的人來說,他們對你也是陌生的。就像你遇上了狄思晴,遇上了陶天天,他們一個比你高一年級,一個比你低一年級,平日裏更是毫無交集,所以你們其實花費了很多時間在了解對方上面。”
“再舉個例子,如果是現在的陶天天或者是狄思晴,他們在你的面前看着你的照片自我慰藉,那麽他們所得到的‘心動值’一定比我剛才高。因為你們在此刻已經是有情感基礎的人了,按照你的說法,你們之間的好感度比你和我之間的好感度更高。這不僅是因為你更熟悉他們,也是因為比起我,還是他們對你的喜歡更多,因為他們比我占有了你更多的時間。”
“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全校學生同步地與你變得‘熟悉’,讓你也同步地與這些學生一同分享你的時間,而這個新型手環也将發到每個同學的手上,實時根據他們個體的不同調節計算公式,讓所有人的‘心動值’都能保持在一個齊頭并進的趨勢上,之後再單點突破或者群體操控都可以節約不少時間成本和精力浪費。”
椎愛舉手:“打斷一下,你說的讓大家對我的‘心動值’集體上升——要怎麽做?”
連理理所當然:“就像我剛剛做的那樣。”
椎愛:“抱歉,我果然還是接受不了!”
看到一次連理對着自己自我慰藉就已經夠毀三觀了!
現在是要怎樣,是要以後每天出門都會見到這種魔幻現實嗎?
“今天你對椎愛打飛機了嗎?”
“瞧我這記性,我忘記了!”
“哎呀那可不好,學生會有每日指标的,來,我有椎愛的好圖片,不如到我寝室一起聚衆打飛機?我們還能交流心得。”
“謝啦朋友!以後你就是我的飛機友了。”
這是什麽人間地獄(對椎愛來說)!以後還能不能好好享受健全的校園生活啦(對椎愛來說)!
你出門遇到的每一個人都對你打過飛機的這種事是個人都接受不了啊,以後看到他們手環上的數值椎愛還能秒算對方對自己打了幾次飛機嗎?
是不是還要椎愛上前問一下最近打飛機時的情況順利不順利有什麽跨越不過去的心理障礙椎愛還能在什麽方面繼續改進嗎?
“我!不!要!”椎愛已經不知道自己臉上是害羞的紅暈還是氣惱的焰火了。
連理卻看上去很不理解:“這對你是百利而無一害的事情啊。”
椎愛:“不行!”
連理:“也有很多老師就是靠這種方式将寶貴的知識分享給世界各地的學生們的。”
椎愛臉都綠了,那種老師的資料椎愛也有啊!但她無法接受自己變成那樣的老師啊:“總之不可以!”
連理:“我覺得你還是好好想一下吧。”
椎愛:“別提了,沒門!”
連理:“你竟然這麽堅持,唔……我還以為你會對獎勵金感興趣的。”
椎愛:“呵,你別想用錢收買我!……多少來着?我只是問問。”
連理:“五萬。”
椎愛:“五萬你就想收買我的尊嚴?不可能!”
連理:“一個人五萬。”
椎愛:“……?”
連理:“只要在你的幫助下有學生成功變回女性,那麽每變回去一個人,學校就會給你五萬獎勵金,之前的狄思晴和陶天天當然也會被算進去,等你點頭同意這個計劃實施之後,他們兩個人變回去的獎勵金就會打到你的校內APP賬戶。”
椎愛:“其實……”
連理:“不過這是沈舟……學校方面給你的獎勵。我也和你說過,我是代表上面的人過來的,斯忒靈已經變成了國/家層面意義上的重要研究地,所以國/家對你也是有獎勵的。”
無視了椎愛,連理仔細回想着當時開會讨論的內容:“說是要給你在首都留一套中心區域的四合院做獎勵,你要是願意也可以給你安排首都戶口。不過你不想搬過去也可以,我想沈舟也會很樂意額外送你一套房産的,不管在哪個城市。”
“啊對,還有說要給你頒什麽特殊貢獻獎的,雖然和實打實的科研獎項不太一樣,獎金也少,但算是終身榮譽了。當然在明面上會被保密處理,畢竟斯忒靈這裏情況特殊……”
“別說了!”
椎愛含着兩眼熱淚地握住了連理的手:“為斯忒靈奉獻,為母國效力本就是我的分內之事!我做,我做還不行嗎!”
椎愛本以為面對誘惑她能堅持己心,但是架不住對方實在給的太多了。
別說讓椎愛原地下海,她覺得她原地下岩漿都可以!
賺錢嘛,不磕碜!
連理一拍大腿:“你同意就好辦了,事不宜遲我們馬上開始拍攝!”
雖然有了準備,但椎愛還是老臉一紅:“這麽快?太麻煩攝影部的大家了吧。”
再給椎愛一點時間回想剛剛連理開的條件啊!什麽房,什麽獎,一個人多少?
椎愛得想着那些東西才能緩解下海的緊張——畢竟以後說不定出門撞見誰都能知道他對自己打了幾次飛機呢,害,想想還怪不好意思的。
連理:“不,我直接通知了你室友和你旁邊寝室的人,我覺得第一次還是和熟悉的人在一起比較好。”
椎愛:“等等!太多了吧!一次性和那麽多人?!到底要拍多少片子啊!”
連理:“雖然上傳的影片可以被所有人免費觀覽,但是橫豎要看,還是看自己喜歡的東西比較好吧?每個人的口味都是不同的,這也是我在思考後才決定踏出的試驗性一步。”
“不僅如此,你得習慣,你以後還要拍攝更多影片,遇上更多人……”
連理:“你不會以為錢是那麽好賺的吧?”
這麽輕飄飄反問的連理仿佛套路成功後開始無情壓榨少女資源的黑心資本家。
但是——想想房子想想終身獎想想一個人五萬!
椎愛:我!可!以!
在椎愛做心理鬥争的時候,連理也收起數據報告拉開窗簾——然後就看到被自己手下攔住,卻依舊不屈不撓地扒着窗臺不放手還踮腳往裏看的陶天天。
連理:“……你們放開她吧,她的确是來找我的。”
手下為難地看看連理,滿頭大汗地放開明明看上去十分瘦弱,身體裏卻一股子倔勁的陶天天——他們面對敵人時能毫不留情下狠手,但是面對這樣柔弱無害的少女,反而一時之間不知道拿她怎麽辦。況且,少女身上還背着“斯忒靈”的标簽,在他們連理先生的話裏,她們直到死亡都是很有觀察價值的例子。
“前輩!”陶天天如同被抛棄久了的小獸一般哀哀叫道,她甚至踮起腳,想直接從窗戶翻進校醫室——可能她剛剛也是這麽想的,只不過剛好被埋伏在外面的連理的手下捉到了。
畢竟是自己先約陶天天過來要給她帶藥的,卻和椎愛聊嗨了放了人家那麽久鴿子,連理也難得的良心一痛,特別是陶天天聲嘶力竭的一句“前輩”,真的是十分讓人深省。
所以連理難得良心發現給陶天天搭了把手,陶天天也沒客氣,拽着連理的胳膊踩了幾下牆壁翻進來了——這可能是她做過的最野孩子的舉動了,看上去不甚熟練,卻難掩心焦。踉跄落地的那一刻,陶天天就跑向了房間中央。
“前輩!”
連理默默收回手:哦,原來前輩不是叫他啊。算了,反正他也不喜歡搞這種尊稱。
就在連理這麽想着的時候,他聽到陶天天一聲更加尖銳地甚至有點變了調的“前輩?!”嗓音裏滿是驚惶。
連理回身一看:“……”
“先生,發生了什麽事嗎?”守在外面的手下好奇地往裏窺探。
還沒看到什麽影子,連理就冷酷無情地刷得一下關上了窗,還拉上了窗簾。
連理沉着臉向緊緊抱在一起的兩人走去,陶天天又氣又怒又惱地把脫了一半的椎愛抱在懷裏,第一次拿看壞蛋的眼神看着連理:“您到底對前輩做了什麽!”
連理:“……我也想問。”
椎愛的臉被陶天天抱在懷裏,聲音悶悶的:“我們在做正事啦。”
連理頓時收到來自陶天天的“這個人絕對是個變态”的譴責目光,外加一句十分生氣的:“是我看錯您了!”
連理好憋屈,連理還想哭,連理覺得自己被陶天天和椎愛一起欺負了。
連理:“你脫什麽衣服啊,你以為我要你拍的是什麽啊!”
椎愛:“難道不是那種電影嗎?”
連理:“我可是正經搞科研的人!我才不會去拍那種片子呢!”
椎愛也惱火了,她從陶天天懷裏掙脫開來,捏着兩邊敞開的衣襟起身:“不是你一開始對我打飛機還扯七扯八的嗎?你不就是要我拍那種片子讓大家都對我打飛機嘛!”
陶天天此時甚至顧不上生氣,她聽到椎愛的話耳朵尖都被燙紅了。
然後這個一臉不敢置信的後輩就這麽呆呆地圍觀了一場前輩間的罵戰。
連理:“我那只是舉例子!舉例子你懂嗎!”
椎愛:“你說的那麽暧昧誰明白啊!而且不是變态誰會用那種方式舉例子啊!”
連理:“我是在為偉大的科研事業獻身好不好!你以為我對着你的照片是醞釀了多久才能射啊!”
椎愛:“哈?那真是辛苦你了哦!”
連理:“本來就是嘛,你以為學生中對這樣的你有那方面XING趣的能有幾個?誰對着你能撸出來啊!”
椎愛:“你不就是一個嘛!”
連理:“所以我那是特例!”
椎愛:“我呸,我看你之前看着我照片自己DO得也很爽啊!”
連理:“你這家夥自我意識也太強了,和你講不清——”
椎愛:“是你這個家夥自說自話不可理喻吧——”
兩個前輩一齊回頭,都面紅耳赤地看向房間裏的第三者:“天天/你!來評評理!”
陶天天:“……前輩們,我好像聽到門外傳來了腳步聲,你們要不……先停一停?”
陶天天的視線在二者之間游移,椎愛的視線飄到了連理臉上,連理冷靜了下腦子:“哦對,我直接把他們叫過來了,你寝室同層樓的那些學生們。”
椎愛又一卡一卡地轉動脖子,看向無語地跪坐在地上看向他們的陶天天,看向唇如塗脂眉眼有點飽足感的連理,又看了看衣衫半褪的自己。
椎愛汪的一聲哭了出來——
“你這還叫不想被人誤會!”
加上她的親親寝友們,這完全可以搞一部傳世經典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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