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二十九

第29章 二十九

蘇語冰是一個很好的室友, 如果他與椎愛的相處過程中有任何問題,那一定都是椎愛的錯!

以上,并沒有人用槍指着椎愛的腦袋逼她這麽改口, 一切都來自本人的真實想法。

天氣很熱, 蘇語冰做完宿舍掃除後額頭上也出了一層細細密密的薄汗, 他的皮膚白,于是這些汗液便也像瓷器上霧蒙蒙的一層冷霜, 讓人想用手指去探一探, 看看那是不是如他肌膚一般的溫涼,然後再輕輕替他擦拭掉。

汗水黏在額發間應該讓蘇語冰很不舒服吧, 可他剛拖完地,手還是髒的, 許是以為寝室裏沒人, 他便抛棄了在人前的矜持禮儀,撩起自己的T恤下擺蹭掉了額上的汗水, 一種在他還是女生時絕對不會做出來的有些粗鄙的姿态, 可他就算是做這種大咧咧的動作都好看極了, 撩起的衣服下擺處展露的腰腹肌肉是用玉雕琢的勾勒起伏, 讓人只想躺上去感受它們是否如古時候的玉枕一般沁涼。

這樣的春光乍現只是一轉眼的事,蘇語冰很快就放下了他的衣服, 可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啊,蘇語冰也很熱啊,所以他又用最長的中指撥拉着領口, 微微拉開,想讓風竄進去, 貼過他的肌膚,吻去他的汗珠, 他漫不經心地打量着打掃幹淨的寝室,看看自己還有什麽疏漏的地方,卻忽然撞上了寝室門口不知站了多久的椎愛的視線。

啊。

蘇語冰沒有發出聲音,他只是微微張了張嘴,有些錯愕的模樣。他白皙的面皮上透出一點薄薄的紅,可沒人知道這究竟是不是他的害羞——因為天氣實在是太熱了嘛,血管擴張,血液流動加快,表現出來就是臉變紅……要解釋這抹紅暈的借口,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可蘇語冰偏偏沒有任何解釋,他也沒有問椎愛究竟看了他多久。

他挂着那似赧然的紅暈,向椎愛展露笑顏,能讓所有女生怦然心動的俊美,可你也不能指責人家故意笑得那麽撩人,因為他本來就長得好看,笑起來便更好看了:“你回來啦。”

他的語氣和他還是女生時其實沒有多大改變,輕輕柔柔的,在這種情況下更烘托出了一種難言的“賢惠感”,與他那副可以去當渣男海王游戲人生也不會有人舍得捅他刀的帥到人心坎裏去的外表形成了一種讓人心癢的反差。

椎愛是無神論者,可她此刻只想雙手合十感謝男菩薩給她的生命中帶來美好光輝。她甚至頭一次産生了給三次元帥哥而非心愛紙片人“上供”的沖動。

看着忽然雙手合十,好似有點大病的椎愛,蘇語冰也只是眨眨眼,他抿着嘴角的笑弧,走到椎愛跟前:“別一直站在門口呀,太陽好大,你進來吧。”

他顧忌着自己剛做完掃除,手很髒,也沒有上手去碰椎愛的肌膚或是衣服,而是用小拇指輕輕勾着椎愛挂在手臂間的塑料袋提手,輕輕拽了一拽。

這感覺奇怪得很,明明蘇語冰根本沒有與椎愛有任何意義上的接觸——他碰的可是塑料袋——但當塑料袋被拽動産生的震蕩反饋摩擦到椎愛的手臂上時,她只有一種被粗粝的指腹輕輕蹭過的感覺,蘇語冰的指腹應該不會這麽粗粝,他全身上下都是溫潤的……

天氣真熱啊,對吧。

所以臉蛋紅紅的椎愛被臉頰紅紅的蘇語冰拉進了寝室。

剛拖完地,本該是要通風一會兒的,但蘇語冰決定先開空調,因為不管是他還是椎愛的臉都太紅了,嗯,天氣太熱了嘛,這點錢就不要給斯忒靈省了。

關門的時候,蘇語冰代替了剛剛的椎愛站在了門口的位置,他一下便同站在走廊曬太陽的夏顏對上了視線。

夏顏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又看了他們多久,他只着一件材質輕薄貼身的無袖背心,可依然出了不少汗,但當陽光從他背後打過來的時候,只讓人覺得他像是特地去參加健美比賽的選手,他身上亮晶晶的是為了讓人更直觀地欣賞其肌肉的輪廓,欣賞力量與美的完美結合。

只是夏顏并沒有在參加健美比賽,他所表現出來的一切贲張的力與美不是為了奪得誰的欣賞與評分,他只是如百獸之王于陽光底下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抓拍這一幕的攝影師卻偏要給這張照片安上個“王之怒吼”的标題,可野獸之王真正的魅力從來不需要人為去評定——他就算是嘴裏叼着一管吸空的棒棒冰,他也還是他,不容被人小觑。

夏顏的雙手支在靠臺上,只用牙齒,如叼着獵物的頸皮一樣叼着棒棒冰的長管出口碾磨,偶爾發出輕微的嘎啦嘎啦聲,讓人錯聽成骨頭在雄獅的口中被嚼碎碾磨。

蘇語冰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又面無表情地收回了視線,就好像根本沒有與他對上眼一般,一句話沒說地關上了門。

關上的門扉阻隔了窺視的視線,模糊了門裏傳出的椎愛興奮的聲音,夏顏仰起頭,活動了一下頸椎,“啵”得一下把嘴裏咬了太久的棒棒冰空管拔出扔進垃圾桶裏,頭也不回地進寝室吹空調去了。

已經進入了該放暑假的日子,但斯忒靈的學子們還沒能離開校園,自他們遭遇了外星人與神秘光線導致的全校性轉事件後,就注定他們與其他大學生平靜常規的日常生活剝離開來,走上了一條前途未蔔的道路。

往宏觀角度去看這是影響了全世界,往長遠方向思考這會對接下來的人類進化提供目前還未知的幫助……但這一切的一切,都與現在的斯忒靈,與現在的椎愛沒有任何關系。

椎愛那顆并不具備宏觀思維也不會去思考長遠角度的大腦只是在線她傳遞一條信息:夏天到了,熱脹冷縮原理應驗,被壓抑着的荷爾蒙,迎來了史無前例的大爆發!

椎愛不确定是不是男性天生就比女性體熱,也更耐不住熱,反正,她是親眼看着随着時間一天天過去,路上遇到的同學們(原來♀,現在♂)身上的衣服越來越少了。

哦NO,椎愛并不是那種沒見過世面的老古板,以前斯忒靈的夏天也是百花齊放争奇鬥豔的好嘛,女裝可比男裝花樣更多,不乏有辣妹穿着辣到人冒汗的碎花吊帶胸衣——可辣妹再辣,也是要遮點的啊,哪能像大喇喇漢子一樣上衣一甩,迎接NUDE AND FREEDOM。

椎愛發現自己以前錯得離譜,原來她不是讨厭所有夏天打光膀子的男人,她只是讨厭那些挺着啤酒肚有狐臭而不自知還要甩着比椎愛還大的奶奶招搖過市的油膩男,像這種腹肌完美還因為殼子裏是女孩子所以天然地就在意自己的體味每天要洗好幾遍澡靠近了只能聞到身上淡淡沐浴露味和讓人腿軟的雄性荷爾蒙氣味的帥哥們——那哪是影響市容啊,那是男菩薩齊下凡啊!

被穿着泳褲抱着沖浪板跑過去的帥哥甩了個媚眼抛了個飛吻的椎愛小臉紅紅,婉拒了帥哥請她一起去游泳的邀約,然後因為他的肌肉給他漲了五點心動值。

是的,夏天,荷爾蒙爆發的季節,也是心動值飛速飙升的時候。

斯忒靈學生會在一開始,看到校園內出現大量“衣着不端”的同學時,還是來抓過人做過教育的,可他們的外聘指導連理說“這麽好的荷爾蒙碰撞漲心動值的機會,抓什麽抓,遮什麽遮,接着脫衣接着耍”,現在只要不大庭廣衆甩鳥,斯忒靈給予了學子們最大的“穿衣自由”。

于是便造就了現在椎愛遇到的這片男色煉獄,她每天都要煎熬在臉紅和下一秒就有可能噴鼻血的危機之中。

連理,你真是不(zuo)做(de)人(hao)!

可椎愛有什麽辦法呢,這一切都是為了斯忒靈,為了讓她可親可愛可摸可抱的同學們能早日變回女性!

所以她只能逼迫自己抛去羞澀,只能逼迫自己舍小我成全大我,只能讓自己瞪大眼睛去飽覽一出出或精心安排或無意間洩露的男色盛宴,然後叮叮當當地狂打心動值過去,換來同學們更加熱情的“回禮”。

椎愛真的好辛苦啊!

是吧!

……嘿嘿。

眼睛吃遍了肉肉大餐,還是會感到疲勞的,椎愛發出了最讓人牙癢的“資本家嫌錢太多,富婆覺得小鮮肉睡不過來感到腎虛”的感慨,收收那一顆再跳就要發燒的小心髒,紮緊不斷往外撒心動值的口袋,在一衆帥哥欲語還休戀戀不舍的目光中回自己寝室去了。

收心的椎愛沒想到自己這一收,還讓一個早就埋伏在寝室樓二層,強忍羞澀試圖向她展示肌肉的同學抛出去的媚眼落了空。

這位在一開始與椎愛相處時就充滿了各種社死尴尬(包括但不限于穿女式內褲收衣服時被椎愛看光蛋,和家裏人打電話抹眼淚時被椎愛正面撞破),此刻好不容易突破心理防線準備上去“出賣身體”換心動值卻媚眼抛給了吃撐收心的“瞎子”看的同學此刻再次被椎愛傷到了,哭着跑回宿舍在室友的安撫下重建對于自己“雄性魅力”的信心。

哎,椎愛真是一個罪惡的女人。

果然路邊的野花都不如家花香。

這是被荷爾蒙沖擊得人都飄了的椎愛回到寝室時心裏頭第一個冒出來的大言不慚想法。

就是說,在現在的斯忒靈,很難不産生自己坐擁數千美男逆後宮的錯誤認知(而且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也沒講錯)。

不過蘇語冰看過來的時候,椎愛還是把跳得雀躍的小心髒收了收。

天氣熱得離譜,蘇語冰卻不像其他人一樣是會甩着膀子走街串巷的存在,他也穿輕薄休閑的衣服,不像連理一樣裝逼如風,穿着襯衫白大褂恨不得身後有人搬着幾大臺風扇替他一路吹風。

可蘇語冰就算穿着普普通通的白T恤五分褲,也讓人覺得他端莊如玉,從顏值到氣質都與其他人劃出了一個Level不止。帥哥常有,好看如蘇語冰的也不是沒有,可從內到外都仿佛散發着天生的自信美人氣場的,卻只有面前的蘇語冰……好吧或許還要加個帥而自知的尤利吧,畢竟是真的大明星,可他又沒在椎愛跟前,椎愛現在眼睛和大腦都被蘇語冰占據了,就沒空間留着想他了。

蘇語冰這在現在的斯忒靈堪稱“非常有男德”的打扮讓椎愛一顆雀躍的心如泡進了加冰的蘇打水,冷靜的同時也忍不住想發出暢快的嘆息。

寝室裏沒有打空調,因為椎愛例假來了,還因為來的前一天和蘇語冰一起吃了冰淇淋迎來了久違的痛經,蘇語冰守了面色慘白額頭冒汗的椎愛大半夜後就把空調遙控器藏起來了,剝奪了椎愛吹空調的權利。

椎愛其實想說她以前也不是沒痛過經,以前痛經的時候遲楠會幫她泡紅糖水給她熱水袋,甚至還會在旁邊半是嗤笑半是教訓地問她“以後還要不要作死吃冰淇淋了?”。

但那時的遲楠也不會不讓椎愛開空調,空調費是室友兩人平攤的,椎愛想開遲楠不會攔着,她只會讓椎愛注意保暖蓋肚子,在椎愛喊痛時恨鐵不成鋼地給她泡紅糖水讓她閉嘴別吵她看書,回頭卻又悄悄把溫度調高。

但蘇語冰卻在這方面體現出前所未有的強勢來。他明明還是笑着的,卻讓椎愛不敢說出一句拒絕的話,如果椎愛狠狠心說了出口,就要迎接美人眼神低落的“我知道你煩我可我心裏是為你好”的無言注視,顏狗如椎愛當下便連最後的拒絕都說不出來了。

椎愛其實也不一定要開空調,她只是習慣成自然,晚上聽着空調呼呼的聲音能睡得更香,白天感受空調拂過身上的幹爽也覺得美妙,因為椎愛不喜歡出汗的感覺——總之,她多多少少是有點空調病的,夏天不開空調,心理和生理都會不習慣。

但想想蘇語冰失落的表情,椎愛覺得自己暫時還是可以忍一忍的,反正現在也沒到最熱的時候,靜心凝神,心靜自然涼,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這個念頭支撐,椎愛覺得寝室裏其實不開空調也挺涼快的,還自帶一種好聞的氣味。

在椎愛發現這一切是蘇語冰天天灑水、改良通風方式、摘來花卉裝點的功勞前,她有一段時間真的認為自己的空調病治好了。

只能說,椎愛的天真,是有她的兩任室友的縱容在裏邊的。

新的宿舍生活似乎也開啓了新的校園篇章。

連理又自作主張進行了改革,在校內APP上大刀闊斧改革,現在的斯忒靈校園APP椎愛專區已經完善到連每日打卡任務都有了,在某次更新後還新增了每刷十分鐘椎愛的小視頻就能得到固定的點數獎勵的機制,椎愛一開始發現的時候在心底吐槽這好像那種為了留住日活用戶搞的騷操作啊,但連理接下來的行為表明了他就是想這麽做的。

因為他推出了椎愛眼熟的不能再眼熟的“抽獎”機制。用觀看視頻積攢下的點數可以進行抽獎,獎勵包括但不限于和椎愛面對面注視三十秒,和椎愛握手一次,和椎愛共進午餐……雖然也有濫竽充數的紙巾一包和數不勝數的“謝謝支持,再接再厲”,但基本大獎池裏全都是椎愛椎愛椎愛。

天真的椎愛再一次發現自己果然是被剝削階級,連理這個黑心資本家總有辦法從她身上搜刮出更多心動值。

算了算了,他畢竟給錢呢。見錢眼開的椎愛很有自娛精神地安慰自己。

而且,連理确實是在做實事,他給了許多根本沒機會與椎愛見面的學生一個機會,又用抽獎概率限制了人數和頻次,勢必要踩在椎愛的底線上可持續性地壓榨出她更多的心動值——不,越想越資本家了,連理他到底在哪裏進修過剝削論啊!

說回原題,在獎池的無數大獎中,最讓人心動的莫過于“和椎愛在寝室面對面聊天半小時”了。

畢竟連理這家夥是能為了效率最大化把“和椎愛共進午餐”變成了椎愛坐在中心,前後左右方圓十米都坐滿了人,她戰戰兢兢的吃相還會被大屏幕事實轉播到餐廳電視上這種令人發指行徑的人。

椎愛自己都要難以下咽,更別說其他本來抱着能和椎愛單獨吃飯的心願最終卻仿佛夢回大鍋飯時代,可能還要從電視屏上才能看到椎愛的同學們了,椎愛都想替他們噴一句連理“虛假宣傳,黑心資本”!

但是食堂裏的騷操作沒法複刻到椎愛寝室裏,畢竟土地面積也不允許,所以這個與椎愛在寝室面對面聊天半小時,是沙裏淘金般的真良心大獎。

“椎愛你你你好,我是XX系XX級的某某某,我天天刷你小視頻!”

興奮的幸運兒不知道自己用了一個死亡開局,他手心裏都捏着一把汗,心髒七上八下得活像見到了自己的偶像,而他在前往椎愛寝室時也的确如同中了偶像的單人會面券一般得到了好友們的眼紅和飽含嫉妒的恭喜。

椎愛感覺好TM尴尬啊,可她還是要笑,而且要比所有偶像都更加真心誠懇,因為他們之間有一個能真實展現心動值的手環,對方辛辛苦苦刷視頻攢積分中了獎,那椎愛一定要回以心動值,這是連理都不用說,椎愛就自覺一定要做到的事情。

但是現在要她怎麽接話呢?這或許是比相親現場更讓人心梗的一幕,畢竟相親時對不上眼還可以話不投機三句多禮貌揮別然後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可椎愛必須要給面前害羞的大男孩足以匹配他抽到的大獎的心動值才行,他們得面對面整整半小時呢!你知道他為了擁有你這三十分鐘付出了多少努力嗎,椎愛,椎愛你争争氣,快點喜歡上他,快點給他心動值!啊啊啊可惡,她還從沒有在三次元主動撩過帥哥啊啊啊!

“先喝杯茶吧。”

蘇語冰打破了寂靜,給面對面坐着卻相顧無言的椎愛和幸運學生上了茶——真的是茶,只是放得溫熱恰好入口,在這個大夏天也不覺得喝起來太熱。

“啊,謝謝!”因為自己剛才太過激動的言語也暗自感到尴尬的學生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接過茶喝了起來。

椎愛接過茶的時候愣神了一下:“這是……”

蘇語冰沖她眨眨眼:“我發現了遲楠曬在陽臺上的花茶,自作主張拿來泡了。”

确實是養生的遲楠經常泡出來的那個味道,椎愛有些晃神,仿佛遲楠還沒離開,他們還沒遇到這些事,只是在最美好的年紀過着最普通的生活,肆無忌憚地在歡笑裏度過大好光陰。

椎愛在茶香袅繞間看向對面借着喝茶的動作偷偷打量她的學生,他的動作多麽羞澀啊,他也是緊張的,他對上椎愛眼睛的時候明明臉頰一紅,卻還是鼓起勇氣回她一個笑了,傻乎乎的,好可愛。

停滞不動的數字增長了,凝結的空氣被歡笑攪動了。

“這個是我以前的室友自己作的花茶。”

“真的?我還以為是超市裏賣的。”

“嘿嘿,她很厲害吧。對了,你室友是個什麽樣的人,你們平時怎麽相處?”

“啊,我們啊……”

關上的門扉将少女與少年的交談聲阻隔,蘇語冰用沾着茶香的手指挽起頰邊碎發的時候,與吹了太久空調又出來曬曬太陽的夏顏對上了視線。

這回夏顏說話了。

“賢內助啊,”夏顏一開口,還是一種仿佛在引人與他掐架的語氣,“處處都要體現你的好,是麽?”

蘇語冰搓搓指尖,仿佛要揉碎花茶的香氣:“獎勵上沒有寫明是與她獨處交談。”

“嗯,哦,然後呢?剛剛那一遭,你的數字漲了多少?”

面對夏顏的咄咄逼人,蘇語冰勾勒出一抹似乎很無奈的笑,仿佛是被胡攪蠻纏逼得頭大的老好人,連說話的語氣仍是溫吞,只是他話語的內容可就不那麽與世無争了:“夏顏,關心別人不如關心你自己,你的心動值呢,現在究竟是多少?”

蘇語冰看着夏顏空空的兩邊手腕,嘴角笑意更深:“降得很厲害嗎?可眼不見為淨是不行的啊。”

若是以往的夏顏,聽到蘇語冰此番話早就要如被點燃的炮仗一樣炸開了,但現在的夏顏仍然冷着一張臉,拳頭都沒有捏起來展現出他的敵意。

很古怪,怪得蘇語冰都想要詫異地挑挑眉。

但夏顏就像是被怼輸了一般率先移開視線,他斂起神色時其實比他以往爆發時更叫人忌憚,因為旁人摸不清他現在究竟是個什麽想法,越是未知才越是危險。最可怕的永遠不是跳腳的汪汪叫小狗,而是蟄伏起來的猛獸。

“随便你吧,”夏顏像是真的服輸了般道,“你自己滿足于現狀,你高興就好。”

蘇語冰的眉頭這回是真的皺起來了:“你究竟想搞什麽,夏顏?”

“這回我什麽都不做,蘇語冰,”夏顏攤攤手,“祝你在新宿舍生活愉快。”

蘇語冰皺起的眉頭直到椎愛和那個學生聊完天其樂融融地出來時也沒松開。

椎愛一打眼就瞧見他出神的模樣,往旁邊一看,走廊裏空空蕩蕩,可沒人的話蘇語冰怎麽會露出這副表情?

椎愛這麽想着回過頭來,蘇語冰已經笑着在和那個學生道別了,完全看不出剛剛展現出來的怪異神色。

學生高高興興地離開,蘇語冰看向椎愛,臉上的笑容一如既往,找不出任何端倪的完美:“為什麽一直看着我?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嗎?”

其實是沒有的,蘇語冰的臉還是那麽好看,如冰如玉的完美,但椎愛卻說“真的有哦”,然後點點自己眉心中央的位置。

蘇語冰微訝地擡起手,卻只觸碰到自己的一點未完全舒展開的眉頭,手指将眉間褶皺撫平,椎愛再看過來的時候臉上帶着笑。

她說:“現在沒有啦。”

入夜時分,椎愛在自己床上摸出手機想刷清個體力,最近是長草期,她光是記得每日登錄就已經十分不易了。

一局還沒開,蘇語冰的聲音在床邊響起:“椎愛。”

“嗯?”

椎愛收起手機,看向扶着自己床欄的蘇語冰,在他變成男性後,椎愛少有這樣能俯視他的機會,此刻看過去,竟然覺得欲言又止的美男也帶了一份讓人心動的別樣柔情,這種感覺奇妙得很,明明現在的蘇語冰比椎愛高比椎愛精壯還能和夏顏互毆,可椎愛就是忍不住心裏源源不斷冒出來的對他的憐惜。這種認為比自己強大的存在是可憐可愛的違背常識的本能情感可能是來源于生物學上神秘的什麽與愛或性相關的激素吧。

蘇語冰擡起眼,他的眼睛在夜晚看上去顏色稍深些,粘稠的色彩像是未成型的琥珀,此刻這眼眸中似乎有什麽在掙紮着翻動,希望掙出變為永恒不變的死寂琥珀的結局。

“椎愛,”蘇語冰又喊了一遍她的名字,“你肚子還痛嗎?”

他好像在關注椎愛的痛經問題,椎愛喝了紅糖水又吃了止痛藥後,其實已經不難受了,只是還免不了手涼腳涼。

椎愛如實告知,蘇語冰點點頭,他的眼眸仍舊注視着她:“那……你需要人幫你暖暖嗎?”

椎愛怔住了,她剛剛往蘇語冰的方向爬了幾步,撐在床板上低頭看他,此刻忘記後退,便被蘇語冰伸出的手貼上了臉頰。

那不是什麽含着調情意味的捧或摸,只是手指貼着臉的毫無旖旎的一個動作,但是配上蘇語冰的話,仿佛有無形的什麽在這肌膚相貼間破殼了,生長了,綻放了。

蘇語冰說:“我現在的手,很燙,對不對?”

嗯,對,很燙,然後呢?

蘇語冰的睫毛顫動,明明沒有人逼他說這話,可他卻展現出那樣惹人心憐的脆弱來:“要我,替你暖暖嗎?”

再沒有任何後悔或解釋的餘地了,蘇語冰将他的意思表現得很明确。

椎愛在這種時候,想的居然還是:蘇語冰的指腹,真的如玉一般溫潤啊。

椎愛其實不該這麽做的,在遲楠那裏吃過一次虧之後,她不該再放松戒備,抱着僥幸心理讓一位生理健全的男性與她“同床”,可明明知道這一點,椎愛卻還是讓蘇語冰爬上了她的床。

因為今天椎愛來大姨媽,蘇語冰也知道這一點,他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對她做什麽的,所以才放心了嗎?

還是,椎愛只是不忍看到蘇語冰那張臉上露出落寞尴尬的表情呢?

椎愛不清楚自己怎麽想,但顏狗的矜持的存在性宛如薛定谔的貓,椎愛理科不好,索性也就不想了。

蘇語冰身上是香的,椎愛曾這麽說過,她以前一直認為這是化妝品腌入味了,可蘇語冰現在就算不化妝,也換了沒什麽味道的男士護膚品,身上的味道卻還是那麽好聞。那種清涼的,有點冷質感的氣息像薄荷,卻又比薄荷更溫柔。椎愛不敢大口呼吸去辨別,也不好意思去問蘇語冰他為什麽那麽香,怕他覺得自己偷偷聞他身上的味道顯得很變态。哪怕他們現在已經肩并肩地倚靠在一起了,椎愛還是在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會感到害羞。

蘇語冰的手真的很燙,明明他給人的感覺一直是冷的,可他的手貼上來的那一刻,椎愛就像是寒冬臘月跳進了溫熱的湯池子裏一樣只想大嘆一聲筋骨暢快渾身酥爽地軟下去。

蘇語冰曾經也是女生,所以不會像缺乏生理知識的傻直男一樣認為給生理期的女朋友揉揉肚子就是揉肚臍眼的位置,直把人揉得胃都不舒服。他的手很寬大,富有男性力量感的寬大,骨骼卻又長得那麽美而纖長,他的手指在椎愛的肚皮上滑過的時候,椎愛都忍不住以自己丈量着他手指的長度,又為自己偷偷的打量而臉紅。當那藝術品般的手終于跨過肚皮,按在了小腹的位置時,椎愛不知是被視覺上的刺激還是來自于蘇語冰掌心的溫度燙到了,小腹一縮,滾燙的大姨媽又咕咚地往下冒了一抔。

好吧,其實經血流出來是沒有聲音的,但椎愛卻錯覺這是有聲音的,而且十分響亮,當她與蘇語冰低垂下來的眼神撞上的時候,椎愛那種羞憤欲死的心情又冒出來了。

這種僵硬被蘇語冰理解成了其他意思。

蘇語冰輕輕揉了揉椎愛的小腹,力道比照顧剛出生的貓崽更加輕微:“還很痛嗎?”

椎愛的經血又往外冒了一大股,這回她好像幻覺已經聞到了那熱乎乎的血腥氣,一下子更是不知該如何自處,夾|緊了雙|腿,連回答的聲音都支支吾吾的,幼貓叫喚似的細弱:“嗯……”

不知何時,椎愛已經靠在了蘇語冰懷裏了,他的發絲蹭過她的耳朵帶來麻酥酥的癢,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頭頂讓椎愛更加不敢擡起頭,他的手指——椎愛的注意力全在那裏了,那滾燙的、漂亮的手指,就覆蓋在小腹的位置,往下一點就能被晉江河蟹的最後的安全地帶。

媽喲,椎愛臉色一白,覺得今天自己該大失血在這床上。

蘇語冰看着椎愛的小模樣,竟是已經把她的心思猜得八九不離十,當下心中好笑,語氣也更溫柔:“椎愛,我也來過例假,我也每月流過血。”

他說:“不用害羞,發生在你身上的事,我都知道的,這是再正常不過的。”

蘇語冰用另一只手撫摸椎愛的頭發:“不要對我害羞,椎愛,讓我幫你吧。”

椎愛囫囵地點點頭,蘇語冰的安慰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她連看他都不敢了。

蘇語冰心中嘆息,有點無奈,但這份無奈卻恰好拂去了他心頭的陰霾,讓他和椎愛聊起今天發生的事時不再那麽難以啓齒了。

今天下午的事,你一定很擔心吧,雖然擔心,卻顧忌着我,所以沒有當場問出口。

蘇語冰摸了摸自己懷裏讓人心髒都會發軟的,于現在的他而言實在是又小又軟的一團,輕聲說。

我是遇到了夏顏,我之前的室友,你知道的,脾氣很壞很兇的,還經常吓唬你的那一個。

不,我們沒有吵架。

夏顏以後再也不會再來煩蘇語冰了。

你想知道為什麽嗎?

或許,你會想聽聽發生在她身上的故事。

那是發生在椎愛入學之前的事了。

那時的夏顏和蘇語冰,其實還稱得上是朋友。

蘇語冰入學的時候,是引起了一波轟動的,哪怕斯忒靈是個女校,可好看的人在哪都是發光體,就算沒有好事的男同學評選校花,但看到蘇語冰的那一刻,基本大家腦海裏都會冒出這樣一個念頭:她就是這一屆的校花,最好看的那個女生了吧。

當然,當然你可以說你更喜歡沈舟會長的腹有詩書氣自華的落落大方和金錢堆積出來的高貴氣質,你也可以說你更喜歡夏顏那種明麗到嚣張且在人群裏會自動成為領頭人般的霸道美豔……但蘇語冰絕對是大衆審美裏,最“校花”的那一類人。

這樣的美女,應該早就有男朋友了吧,不然真叫人懷疑她以前碰到過的那些男孩是不是讀書讀傻了。

蘇語冰是被一輛雖然看着低調但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價值的車送過來的,一個一看就從頭到腳寫滿了“高”“富”“帥”三字的年輕男性舔狗似的忙前忙後,親身力行地替她搬行李。大家都覺得這就是蘇語冰男朋友了吧,一邊覺得蘇語冰男朋友對她可真好啊一邊又在想如果自己有個那麽好看的水做成似的嬌嬌對象可不得也這樣好好供着,哪舍得她搬一點重物呢?兩人的相處美好得像是校園文男女主橋段,郎才女貌地叫旁人看了也欣羨不已,只想自己也收獲這樣一份理想愛情。

“賀白徽。”蘇語冰輕聲呼喚那個男生,剛準備接過一個紅着臉的小姑娘遞過去的礦泉水解渴的高富帥連這微小的善意都顧不上了,忙跑到蘇語冰身邊,就和聽到了主人呼喚的狗一樣。

一身雪白連衣裙,在太陽下更顯冰肌玉骨的蘇語冰拿出帶着她身上香氣的手帕,細細地替叫賀白徽的男生拭去額頭上的汗,在對方逐漸發愣難掩癡迷的眼中,将這方帕子遞到他掌心裏。

“謝謝你,賀白徽,就幫我到這裏吧。”

聽到這句話的男生面色一白,倒不像是得到了感謝,更像是被人甩了一樣,他支支吾吾,嗫嚅着嘴唇:“那我先走?”

蘇語冰回以微笑。

可賀白徽還是沒走,他捏着那方手帕踟蹰在原地,叫旁人看了一眼便能瞧出這少年心中的糾結。

但是他的少年心思沒有得到更多的發揮空間,因為蘇語冰這寝室的另一個住戶來了。

“擋什麽路啊!”

嚣張的女聲打斷了賀白徽接下來的話,打破了這明顯是有什麽重要劇情要推進的入畫一幕。

似乎也覺得打破這氛圍很不好意思,有道溫柔的男聲勸阻着:“夏顏,別這樣。”

“我怎樣?”這女聲的主人卻不依不饒,“他堵在門口礙着我路了我還不能說,就你人好是吧,你那麽喜歡拎東西我手裏的也給你咯。”

說罷,竟是一點客氣與憐惜都沒有的真的将手上的東西堆給了本就背負重擔的男生身上,引來他哀哀的求饒:“很重的……”

“聽到沒,我男友很累了,你們鴛鴦話別能換個地兒嗎?”

蘇語冰輕輕拉開堵在門口的賀白徽,與那個抱臂不耐盯着他們的女生,她未來的室友打了初次的照面:“對不起,是我們不該站在這裏。”

女生挑挑眉,許是見蘇語冰那麽知情識趣,也不再繼續嗆聲,回頭看到抱着她行李箱都快看不見前路的男友,好笑地罵了句“傻子”,一手一個接過來大包小包的東西,解救了快被壓倒的男性。

現下,臉色都不是很好看的兩位男性終于對上了眼。

“啊……”被那個嚣張女生喚作“林重”的男友和疑似蘇語冰男友的賀白徽互相點了點頭當作打招呼,他們并不熟悉,只是家世都頂好,在這個城市的大大小小上流社會聚會裏碰過幾次面。

賀白徽被打斷後的臉色就沒好過,看着眼熟又陌生的林重又知道自己不好發作,便只能低聲對蘇語冰說“你随時可以給我打電話”便匆匆走了。

林重倒是沒在意他,他這個外人眼中的二十四孝好男友正被他的潑辣女友使喚得團團轉呢,夏顏——後來蘇語冰終于和那個嚣張女生互換姓名了——她使喚起她男友時就如同使喚一個奴隸般毫不留情面,但旁人看到男生臉上甘之如饴的笑容便也只能當這是他們獨有的好感情。

等林重也幫夏顏收拾完行李,被對方打發走去他自己的學校準備報道之後,其他女生才敢來到這帥哥美女濃度過高的區域竄門。

當然最在意的話題果然還是那充滿異性吸引力的帥氣男朋友君們。

蘇語冰笑得溫柔,被問這種話題也沒有生氣,只是有些為難地糾正大家:“他只是我的一個朋友,今天來幫忙而已。”

夏顏的口吻就顯得毫不留情多了:“我的感情問題關你們什麽事?八卦能不能換個地,我東西還沒收拾完!”

總而言之,夏顏和蘇語冰她們的寝室只熱鬧過很短暫的一段時間,之後就再無人問津,大家更喜歡跑他們隔壁去,那裏有個人乖嘴甜還分東西給她們吃的遲楠。

有時候在一開始,就能看出之後數年的人際關系網了。

旁邊的寝室熱熱鬧鬧,更顯得夏顏和蘇語冰這裏冷冷清清,可兩人都不介意這一點,不如說,都在享受這難得的平靜。

等夏顏終于收拾好她的東西,一邊的蘇語冰适時地發出邀請:“天色不早了,要一起去食堂吃飯嗎?”

夏顏剛好肚子餓,便答應了。

有的時候,真的在一開始,就能确定接下來幾年誰會和誰走在一起。

夏顏和蘇語冰走在一起,沒什麽問題,大多數人都是和自己室友最親密,這種距離上的相近和最長的相處時間磨合出來的默契會天然地讓室友成為他們大學期間最親密的朋友,一般來講都是如此。

只是,也許是因為這兩位的顏值都很高,也許是因為開學時她們帶來的帥氣的男朋友(雖然蘇語冰否認了),也許是因為當時夏顏發的那通脾氣,也許是因為蘇語冰那明明在笑着卻總讓人覺得自己與她之間存在距離的處世方式……

夏顏和蘇語冰處在一起,也好像只有她們處在一起,沒有人會願意主動摻和進她們的小圈子。

之所以要加個好像,是因為夏顏是有她以前的朋友的,雖然不住在一塊兒,可也偶有串門,那個時候蘇語冰就好像又被漏下了,總之盈盈微笑地聽夏顏和她們講話,或者自己在一旁看書。

如果事情只是這麽發展下去,也沒什麽不好的,真的,沒什麽不好的。蘇語冰不是如外表看上去那般柔弱需要依靠的女生,她就算自己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很好。

但是,有一個假期,夏顏邀請蘇語冰出去玩。也不是去哪裏旅行,就是在斯忒靈開發的商業海灘那裏玩玩。

蘇語冰去的時候,發現夏顏的男朋友也在,那個叫林重的男生看到她,有些尴尬地對她笑笑。夏顏許是也沒有提前通知過他的,不過在夏顏心底,男朋友就等于她的所有物,她的挂件,她的一切行動都不用提前和他吱聲。

因為在海邊玩,兩位女生都換上了泳裝。蘇語冰穿上泳裝紮起頭發後顯示出與平日裏不同的青春明媚,明明她的泳裝也不暴露,但在這滿是比基尼的熱辣海灘上還是如靜靜生長的花卉一般吸引了無數男性的目光。

夏顏的男朋友真的很好,他自己禮貌地管住視線不去打量蘇語冰露在外邊的肌膚,也會主動替兩位女生,尤其是一直被搭讪的蘇語冰解圍,蘇語冰一路看下來,覺得他的确是一位難得的紳士。

但林重是個紳士,林重願意不厭其煩地替蘇語冰解圍,夏顏卻煩躁了。

夏顏也不會去指責蘇語冰長得太招人,女生長得好看是她自己的事,她只是煩那些拒絕了還要一波又一波湧上來的家夥。如果不是林重攔着,夏顏已經要上去揍人了。

“去人少的地方吧。”林重安撫自己的女友。

他們穿上救生衣,坐上了汽艇,(這可是個大熱項目,林重是花了些錢插了隊),在汽艇租賃的這段時間,他們可以自由地駕駛這艘小船在海面上尋找他們希冀的安靜。

夏顏第一次駕駛汽艇就展示出了天賦異禀,她玩上瘾了,自己開着汽艇飙車似的在海面上轉悠,被她扔在後座的林重和蘇語冰抓着船身還是被甩了一臉浪花,兩人抹着臉的時候對上了視線,俱都露出無奈的笑容。

眼瞅着前方的夏顏飙船飙得開心,紳士的林重許是不願讓蘇語冰覺得無聊,便主動向她搭話:“抱歉,讓你陪着夏顏一起瘋來。”

蘇語冰壓着被風吹亂的頭發,輕笑着回:“沒關系,我也玩得很開心。”

斯忒靈的環境保護做得好,海水湛藍,沙灘漂亮,潔白的浪花打在手心裏涼滋滋的也很舒服,蘇語冰覺得心中暢快,臉上的笑容也帶了幾分真實。

“那就好……”林重說完這句話後停頓了許久,蘇語冰本以為他不會再和自己說話了,可林重卻偷偷打量前邊的夏顏,壓低了聲音往蘇語冰的方向側了過來,“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蘇語冰不動聲色地往遠離林重的方向靠了靠,回答:“你想問什麽呢?”

“就是你和賀家公子……我是說,賀白徽,你和他,究竟是什麽關系呢?”林重像是覺得這難以啓齒,卻還是咬咬牙問出來了,“你之前說過,你們不是男女朋友,所以說你們現在是不在一起,或者是曾經在一起過,卻又分開了吧?”

蘇語冰的臉上是一個挑不出錯處也讓人看不清她真實情緒的笑容,她甚至沒有指責林重的這個問題冒犯,只是反問他:“你為什麽會在意這點呢?”

“因為賀白徽他最近……”林重不自覺地說了幾句,又覺得好像這麽在背後聊一個不熟悉的人實在不太好,于是含糊其辭了幾句後,在蘇語冰的注視中,他給了一個意義不明的答複,“他是喜歡你的,為什麽沒和你在一起呢?”

如果這是問蘇語冰和賀白徽之間的情感糾葛,已經算得上是越界且讓人讨厭的失禮問題了,可林重看上去太失落了,好像被這般責問的是他一樣,蘇語冰隐隐約約感覺出他好像不是在問她,也不是在問她和賀白徽之間的事。

蘇語冰擡起頭,跟着林重的視線看去,只看到夏顏燦爛的笑臉。

她的腦海中似乎滑過了什麽,但那時的蘇語冰不敢确定這一點,于是她也裝作自己毫無察覺,只單純回答林重字面上的問題。

“喜歡又不是一定要在一起的。”蘇語冰答得暧昧,但她覺得林重應該能聽懂。

林重眼中的眸光閃了閃,他看向蘇語冰,抿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謝謝你……”回答我。

林重的話還沒說完,他就差點因為慣性前沖的動作咬到了舌頭,蘇語冰人更輕,也差點被甩了過去,還是林重攬住了她。

汽艇不知何時停在了一棟陡峭危險的森嚴懸崖邊,四周看不到其他船的蹤影,海灘邊喧鬧的人聲仿佛被隔在了另一個世界之外,遼闊的海面,晃悠的船上,只有他們三人。

夏顏扯下頭上的泳鏡,她的頭發被打過來的浪花打濕了,緊緊地貼在臉頰邊,讓她的輪廓顯得更不好相與。

夏顏站在船頭,斂眸盯着在她跟前摔抱在一起的林重和蘇語冰,面無表情,叫人看不清她究竟在想什麽。

蘇語冰發現林重在顫抖,不知是害怕還是怎麽回事,他馬上就放開攬着蘇語冰的手,而蘇語冰也在此刻坐回了後座上。

氣氛一時之間很僵冷,蘇語冰緩了緩神,扯開一抹笑,如往常一樣柔聲對夏顏說:“不要突然停下來啊,我差點摔倒了。”

然後又轉身謝謝林重剛剛扶住了她。

可林重的眼睛只盯着夏顏,嘴唇哆嗦,連一個禮貌性的回複都給不出來了。

一時之間,安靜的空氣裏只能聽到夏顏的寒聲:“你們剛剛背着我在聊什麽?”

蘇語冰其實是回答了的,只說林重好奇她和賀白徽之間的關系,而蘇語冰也只是如實地回答了他們之間沒什麽關系。她回答得誠實且挑不出錯處,因為她和林重也的确只說了這些話。

只是那些在字裏行間,被蘇語冰察覺到的她都暫時不明白的暗湧,蘇語冰覺得真的沒必要說出來。

她望着對視的夏顏和林重,覺得這不是該由她說出來的事,總有一天,林重會自己向夏顏說的。

“她說得對嗎?”

夏顏其實一直看着的,逼問着的,都是林重。

像是無法直面接受來自女友的責問,林重微顫着身垂下頭,嗫嚅一聲:“嗯。”

蘇語冰開始頭疼了,她開始後悔今天應了夏顏的邀約,後悔自己回答了林重的問題,更後悔自己察覺了在這對看似親熱甜蜜的情侶表面下湧動着的暗流。

回去後,夏顏與蘇語冰正式開啓了冷戰。

有人帶着探究的意味來“關心”,蘇語冰也只能以“我不清楚呀”回答她們冷戰的起因。

因為這原因,的确是在現在無法用言語表明出來的。

夏顏生氣的時候是不回人的,沒人敢去觸她的黴頭,蘇語冰雖然會禮貌性的回複,但也僅僅如此,次數多了後會露出為難的表情叫還想刨根究底的人知難而退。

但只是這樣的表現便已經足夠八卦愈演愈烈,蘇語冰漂亮惹眼的外表在此時似乎成為了解釋一切的原因,蘇語冰知道私下裏傳的一切,但她也只能裝作不知道,她是不能像夏顏一樣上手去撕爛那些她看不順眼的家夥的。

蘇語冰得溫柔,得無害,得與人為善,哪怕被說是裝,是心機,是茶香四溢,可這便是她的保護色。

蘇語冰被不少人猜測家裏很有錢,因為她那些昂貴的化妝品和衣櫃裏能體現品位的漂亮服裝。

可若這裏有蘇語冰的小學、初中、甚至是高中同學,他們一定會大聲地喊出來“她家哪裏有錢啊,公主的身子丫頭的命,她家窮得很呢!”

—那她還穿着這麽漂亮的衣服,用着這麽昂貴的化妝品?

—嘿,喜歡她的男生,比如那個舔狗似的賀白徽上趕着給她的嘛。

—哎呀,那這不就是,所謂的“撈女”嗎?

“撈女”蘇語冰面不改色,只是臉上的笑容更好看了。

看着現在光鮮亮麗的蘇語冰,很難讓人想到她以前是個連學費都交不起的,每天能在學校大幹免費午餐三大碗的破落戶。

那時的蘇語冰啊,可不像現在這樣,她的頭發剪得短短的,哪怕是和其他同學穿着一樣的校服也能讓人從她的舊鞋子裏看出她貧寒家境的端倪來。

在某一次的體育課上,蘇語冰跑了第一名,不,她本來是能跑第一名的,只是她的鞋子破掉了,圓嘟嘟的大腳趾竄到了外面,于是她停了下來,失去了她的第一名。

鞋子破個洞這事多讓人尴尬啊,放在男孩子身上也會讓人羞憤欲哭的,同學們笑作一團,指着蘇語冰露在外面的那個大腳趾竊竊私語。

蘇語冰卻好像感覺不到尴尬似的,只是笑着對老師道歉:“我鞋子破掉了,沒法繼續跑了。”

老師看過來的目光裏也帶着高高在上的同情,他免去了蘇語冰接下來的路,讓她回教室裏去,蘇語冰笑着回到教室,翻出了教室公用的502膠水,蹲在只有自己的教室裏把那鞋子上破掉的洞洞黏上了。

只是膠水可能擠得太多了啊,透明的液體都一滴一滴落到地面上了。

蘇語冰覺得好可惜啊,體育老師這回給校隊選人,要是能拿到第一名的話,以後都能留在學校鍛煉,那麽學校也是會管晚飯的。

真的好可惜啊,蘇語冰離第一名,離晚飯,就差那麽一點點了而已。

蘇語冰真的窮,可以說她窮怕了。

現代人對窮是沒什麽概念的,買不起AJ能哭窮,買不起名牌包包能哭窮,奶茶不自由也能哭窮。

但窮對于蘇語冰來說,是早上饑腸辘辘的肚子,是午餐時對着面露不耐打飯大嬸露出甜笑祈求着“多給我打一點白米飯吧”,是每天放學經過香氣飄蕩的小吃街,經過吃着父母買給他們的零食吃得滿嘴流油的同學們,然後自己一個人回到空空蕩蕩冷冷清清沒有開竈的家裏。

買不起AJ能穿別的鞋,買不起名牌包包也不是不能背別的包,喝不上奶茶就權當減肥了,可這份饑餓能用什麽填滿呢?

蘇語冰只是好餓,她只是窮怕了。蘇語冰不知道什麽是AJ,她只希望明天的體育課上她的鞋子不會再破。蘇語冰也不知道迪奧香奈兒愛馬仕,她只是自己翻出針線把快要再次裂開的書包袋子縫上了。蘇語冰也沒喝過奶茶,沒吃過小吃街裏路過上千遍的各色小食。那時的蘇語冰有的,只是一個“窮”字。

蘇語冰是有意識地讓自己往後來所謂的“裝”,“心機”,“綠茶”方向發展的。

當老師喜歡你的時候,他們能給你很多便利,能偶爾帶你去食堂吃個飯。

當同學喜歡你的時候,他們會分享給你零食,會把不需要了的頭繩分給你,會把寫了幾頁的草稿本送給你。

蘇語冰好需要這一切,她好需要別人喜歡她。

蘇語冰在上初中後,就已經逐漸出落得很漂亮了,父母的好基因讓她的五官在長開後更加漂亮,她把頭發留長,自己學着路邊十五元理發店的師傅剪了劉海,在現在看來又笨又厚重的齊劉海在那時将蘇語冰襯托得無害又懵懂,讓性意識覺醒的男生看了便會燃起保護欲。

每周都會有人向蘇語冰告白,每天都會有暗戀者給蘇語冰送早餐,蘇語冰總是在女生眼中十分心機婊地迂回着告訴那些喜歡她的男孩們她現在一心撲在學習上,不打算談戀愛。女生們說蘇語冰太過分了,不喜歡人家還要吊着人家給人家希望。可蘇語冰只是在想,如果冷酷拒絕了這一次的告白,明天她的桌肚裏還會有早餐嗎?蘇語冰只是想吃那份早餐,那麽小心翼翼又那麽貪婪可笑,于是漸漸成為了玩弄男孩子感情的渣女。如果她是綠茶,那一定也是段位最低的綠茶吧,一頓早餐就是能打動她的物質。

蘇語冰真正發生改變,是在初三的時候。

蘇語冰從小到大成績都很好,她所在的初中是市裏最好的初中,這裏的學生們幾乎包攬了本市重點高中的名額。

有一對富裕的父母,信任這裏優質的教師資源和優秀的學習氛圍,把他們不學無術的兒子打包扔了過來,希冀着兒子能以此為跳板做個好學生,上個好高中。

于是蘇語冰所在的班級迎來了一個轉學生,那個轉學生的名字,叫賀白徽。

由于賀白徽父母的照料,老師将賀白徽安排在了班裏學習最好的蘇語冰身邊,他們成為了同桌。哈,再經典不過的橋段了。

如果這是一篇普通的校園文,貧窮上進的女主角遇上了富裕痞帥的男主角,是再王道不過的搭配了。

賀白徽如同所有被父母“下放”到公立學校的大少一樣,整天上課摸魚下課打球,興致來了逗逗漂亮的女同桌。

那時賀白徽覺得蘇語冰真是人如其名,像個捂不化的冰塊。

直到他發現了每天早上都會收到的來自暗戀着的早餐,看到自己冰塊似的學霸同桌在面對男孩子的表白時微紅着臉明明看着有情有思卻還要因為“專注學業”抱歉拒絕,這樣的場面連續遇上好幾回,賀白徽覺得有意思極了。

于是有一天他買了豐盛的早餐,啪得一下放在了他同桌面前:“我請客!”

蘇語冰只瞅了他一眼,如他所想的那般沒有拒絕,拿起他買來的早餐奶慢吞吞地吸食着。蘇語冰吃飯的樣子文靜又秀氣,賀白徽看着心癢癢——蘇語冰那個時候,的确已經長得很好看了。

“別吊着那些滿臉痘痘的家夥了,”賀白徽笑得開懷,說得坦然,把自己的帥臉湊到蘇語冰跟前,“和我交往呗,天天給你買早餐。”

他笑得挺帥氣,這帥氣一半來源于他優異的外表,一半來源于他天生的自信,那種只有用錢用寵愛用一帆風順堆出來的自信,他相信自己已經看破了這窮酸女同桌的軟肋,他相信自己會如願地得到這個他在這無聊學校裏的新鮮玩具。

蘇語冰斂眸,把牛奶喝得一幹二淨,她舔舔唇,那唇色就如綻放的櫻花。

賀白徽眼睛都要看直了。

可蘇語冰卻拒絕了他,理由還是“專心學業,不談戀愛”。

賀白徽生氣了,他生氣的理由不是被拒絕,而是蘇語冰居然像拒絕別人一樣拒絕他,他知道自己是沒看走眼的,他已經觀察到蘇語冰是個多窮的家夥了,這樣的人居然拒絕來自他的好意,這讓他感到難堪。

“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家裏多有錢?當我女朋友能委屈你?”賀白徽生氣且委屈,委屈之後還鬧了脾氣,“你拒絕我?沒事啊。我看上的人追不到,別人也不準追,以後誰敢給你送早餐,我揍到他不敢送!”

蘇語冰嘆了口氣,她望過來的眼睛在太陽光下如同流動的蜜糖,能将人溺斃其中,賀白徽再一次看癡了。

“不要那麽做。”

蘇語冰的語氣溫柔,聽上去好像是服軟了。

賀白徽的耳根也一軟,他覺得很有希望,便打蛇随棍上地繼續纏着蘇語冰。

蘇語冰還是說專心學業不談戀愛那一套,但她也發現了賀白徽不好應付,于是對他服了軟:“我輔導你學習吧,你爸爸媽媽不是希望你提升成績的麽,如果真的戀愛了卻在不同學校,那多不好啊。”

賀白徽以往是聽人講他讀書就會煩躁的類型,可他現在對蘇語冰興趣正濃呢,漂漂亮亮的女同桌溫溫柔柔地這麽一說,賀白徽覺得有幾分道理,最後便達成了他管蘇語冰飯,蘇語冰輔導他學習的條例,還在那沾沾自喜地表示自己要和她一起做一對學霸情侶,卻根本沒注意到蘇語冰自始至終都沒有給兩人交往的未來敲一個定數。

那時的賀白徽怎麽可能玩得過看人眼色長大的蘇語冰?他現在也玩不過。

接下來的事情其實沒什麽好說的,或許是蘇語冰真的是有那麽兩把刷子在裏邊的,或許是愛情的力量讓賀白徽發揮了前所未有的好學精神,兩人考到了同一所高中,不過蘇語冰是省狀元而賀白徽是交了一點錢補了差分,但盡管如此,也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上了高中後蘇語冰和賀白徽還是在一個班,他們的成績其實不該被分在一起,但是賀白徽的父母向學校捐了圖書館,便做到了這點。

賀白徽的父母許是把蘇語冰當成了賀白徽的小女朋友了吧,他們也沒有上前來棒打鴛鴦,對于富貴人家來說校園愛情和以後的聯姻生活并不相斥,蘇語冰能幫賀白徽專心下來讀書,他們高興還來不及呢。

賀白徽的媽媽送過蘇語冰一些感謝禮,也沒說這是送給兒子女朋友的,她怕蘇語冰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賀家的兒媳,于是只說這是感謝蘇語冰輔導她那不成器的兒子的謝禮。她這麽說,蘇語冰便也以這個由頭,大方地收了下來。

她收下禮物後賀夫人還有點輕視她,覺得這果然是一個喜歡物質的女孩。但蘇語冰不在乎她怎麽想,她的确喜歡,也的确需要,賀夫人說這是蘇語冰的勞動所得,那蘇語冰收下又有什麽關系呢?

蘇語冰和賀白徽,從來就是這種互惠互利的交易關系啊。萬葉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蘇語冰如此微笑。

可賀白徽卻漸漸上了心。

這沒什麽好疑惑的——再說一次,蘇語冰是真的長得漂亮,那種千萬個人裏也難找的天生的漂亮,那種是能上大舞臺站在聚光燈下的漂亮。

而這麽漂亮的蘇語冰,陪着賀白徽度過了他最美好的幾年青春,伴他度過了許多的學習時光,甚至還經常和他一起吃飯……習慣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賀白徽經常覺得他和蘇語冰本該如此繼續下去,他也這麽身體力行地當真了。

所有人都把蘇語冰當成賀白徽的女朋友。

賀白徽會給蘇語冰買所有他認為女生會喜歡的東西,明面上他還不好意思戳破,只說他媽媽教他只以“請吃飯”當作蘇語冰教他的酬勞也太廉價了,現在外面的家教論小時收費上千上萬還沒有蘇語冰教他的效果好呢,賀白徽便以“補差價”為由給蘇語冰送錢送禮物。

他這麽說,蘇語冰是沒有一次不收的。

賀白徽看她收下,心裏高興,覺得蘇語冰收了他的禮物,應該也是懂他的意思的,他們離真正的男女朋友,只差捅破那層窗戶紙了。

一切美好的自以為是,破碎在賀白徽知道蘇語冰的高考志願填了斯忒靈的時候。

斯忒靈,一個女校,賀白徽再有錢再有關系也進不去,除非他願意前往泰國做變性手術成為蘇語冰的好姐妹再和她親親蜜蜜一起上四年學。

賀白徽感覺自己被欺騙了,他拿着已成定局的錄取通知書去質問蘇語冰:“你為什麽要這麽對我!”

哎呀。

那時的蘇語冰詫異地眨眨眼捂着嘴。

我怎麽對你了?

我有答應與你上同一所大學嗎?我有答應過做你的女朋友嗎?我們之間不是自始至終都是一場交易嗎?那些禮物和那些錢不是蘇語冰付出的教學辛勞的報酬嗎?

蘇語冰還讓賀白徽考上了他父母期望他考上的大學呢。賀夫人甚至對蘇語冰這種毫不牽扯自動去女校讀書的行為十分贊賞——上了大學的賀白徽,已經是可以相親的年紀了,他的婚姻能為賀家帶來更上一層樓的資源。因為賞識蘇語冰的當斷則斷,賀夫人還給蘇語冰一筆資助她上大學的學費,那時的蘇語冰早已得到了斯忒靈許諾的優厚獎學金,但賀夫人的饋贈她也并沒有拒絕。

賀白徽與蘇語冰大吵了一架,他口不擇言:“難道你和我在一起就是為了我的錢嗎?”

蘇語冰輕輕柔柔的回答他:“我們沒有在一起。”

以及,“是的,你不也是知道的嗎?”

賀白徽面如死灰,當場落敗。

他消失了一個暑假,又在蘇語冰入學斯忒靈的時候舔着臉跟了上來,想要再強行續一波緣分,你看那個林家少爺的女友不也是在女校念書嗎,人家關系還是那麽好,賀白徽覺得自己能為蘇語冰忍受異校戀的相思之苦。

可蘇語冰連一點點的念想都不留給他。

此時的蘇語冰已經不再“窮”了,她不再需要賀白徽的“愛”了,她真的變成了無縫可鑽的冰山,只讓賀白徽感受到她溫柔外表下拒人千裏之外的冷酷。

在這裏得特別點明一下,蘇語冰是個待人處事很有水平的人。

別人膽敢這麽“玩弄”賀白徽的感情,少說也要被他暗地裏找人揍一頓,但蘇語冰就是能做到讓賀白徽無路可進的同時又不忍為難她。

蘇語冰漂亮又聰明,她從很多人那裏得到過很多“愛”,她也變成擅長處理這種“愛”的人士了。

或許,蘇語冰真的如曾經的同學們所說,變成了一個“渣女”了吧。她這樣的人,真正長成之後,再也沒有男人能從她的手心裏逃出,只能跪在她面前獻上他們的心和錢了……在一開始,或許是這樣的吧。

剛入學的蘇語冰,暫時還只是想好好讀書,哪怕和室友的關系陷入冷戰,也不能阻止她求學的心。

她已經努力到現在了,等她走過這最後的四年,她會走上她預想過的完美人生。

但是,來自過往的陰影總會在不知不覺中向其伸出爪牙。

蘇語冰在一次假期的時候,被人攔住,帶去了夜店。

她在人群裏着實打眼,寒着臉的側臉也能讓人一眼認出。

“遲楠,你看什麽呢?”男孩問他的堂妹,他提着采購的大袋子只覺得重得要死只想盡快回家,不明白堂妹怎麽就站在原地不動了。

“……沒什麽。”面如銀盤的妹妹頭女孩回複她的堂兄,“回去吧,嬸嬸和我媽都該等急了。”

蘇語冰沒想過自己會被同學認出來,就算知道了她也不會特地去解釋什麽,旁人的猜測已經比現實誇張太多,再多這一筆也差不了多少,而遲楠并不會是主動去聲揚這種事的人,所以這本是該爛在兩人肚腸裏的一段不怎麽美好也不會被放在心上的相遇。

那時的蘇語冰只是含着滿腔的怒氣,難得的生氣了。

她跟着那些男生看到了在夜店裏醉得一塌糊塗的賀白徽,在他借着發酒瘋的勁頭想要抱上來告白的時候,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全場寂靜,賀白徽被打蒙了,還沒等他發作,蘇語冰的眼淚先掉了下來。

“我也是會害怕的,賀白徽。”

喜歡了多年的女孩只用這一句話就勾起了賀白徽無邊的歉疚,但還沒等他道歉,蘇語冰就像是情緒崩潰般地率先離場了,賀白徽沒有追上去,也沒有讓他的“朋友們”追上去。

蘇語冰出了夜店後放下捂住臉的手,除了微微泛紅惹人憐愛的眼眶,哪裏還能看出一點情緒失控的模樣?

蘇語冰太懂該在什麽時候表現出什麽樣的模樣了,這已經成為了她的另一種本能。

可就算是習慣成了自然,僞裝與真實再也分不開,翻湧于心中的酸苦還是掩飾不了的。這座城市那麽熱鬧,蘇語冰找不到能讓她喘口氣的地方。

蘇語冰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家”。因為确實離那家夜店挺近,不知不覺間蘇語冰就走過來了。說是家,也只是廉價的租房,是隐藏在這城市光輝下的流着臭水溝的地界。

在幾年之前,這裏還沒建起那座繁華的夜生活一條街,筒子樓裏住滿了天南海北來的人們,他們與這大城市格格不入,蝸居在昏暗的樓道裏過着他們灰撲撲的小生活。

那時的蘇語冰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她會在這間被稱為家的廉價單間裏等着……

蘇語冰的思緒被打斷,她後知後覺地懊惱地發現了跟蹤者。

但在蘇語冰發揮地形優勢準備鑽進小巷甩開這跟蹤者的時候,自以為安全了便迫不及待要沖過來的酒氣沖天的男人被來自他身後的一個包包砸中了頭。

蘇語冰現在已經能在一瞥之中就分辨出那名牌包包,這牌子的包質量好得很,被人戲稱磚頭,此時也正如磚頭般砸在了那男人的頭上。

蘇語冰怔在當場,看到了發潑似的毆打那跟蹤者的夏顏,還有她身後提醒着“別打人要害哎姑奶奶”的林重。

林重已經拿起手機報警了,他看着蘇語冰,面上有些尴尬:“我和夏顏在夜店玩的時候,她看到你了……”然後就跟了過來。

卻沒想到他們倒是遇到了另一個跟蹤者。

蘇語冰驚魂未定,不知道其中多少是被跟蹤者吓的多少是被夏顏吓的。

夏顏打完人走到蘇語冰跟前,包包一甩一甩的像是也要往蘇語冰臉上砸一樣:“你找死麽?這個時間點跑這種地方來?”

蘇語冰滿臉複雜地看着夏顏,這是自她們冷戰之後,夏顏主動同她說的第一句話。

蘇語冰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期待什麽,她只是忽然有種沖動,然後便也這麽說了而已:“我家在這裏。”

林重打電話的動作頓了一下,夏顏的包包也不甩了。

蘇語冰指着那昏暗的像是沒有人會多在意,多投去一眼的筒子樓的其中一個房間,說:“那就是我家。”

蘇語冰說完後,夏顏沒吭聲,林重倒是想紳士一下緩和氣氛,說今天就不打擾了,他們得先處理這個跟蹤犯。

蘇語冰收回指向她過去的那只手,挽起了自己的頭發,她一身低調有品位的打扮,身上帶着好聞的香氣,漂亮到每根頭發絲,看上去與這裏格格不入,她對林重笑笑:“我和你們一起去。”

這段插曲并沒有改變任何事。

夏顏是這樣的人,她讨厭你就是讨厭你,但這和她向你伸出援手是不沖突的。所以她救了你,不代表她是喜歡你,是想與你講和。她的行徑處處帶着一種詭異卻又讓人移不開視線的矛盾感,宛如有着難搞的精神疾病的瘋子,不,或許她是真的有點腦子裏的大病的。蘇語冰想她知道林重為什麽那麽愛夏顏又那麽畏懼她了,可這與蘇語冰并沒有關系。

蘇語冰和夏顏的關系并沒有變好,夏顏沒有把蘇語冰告訴她的那段過去拿出去大肆宣傳,已經很超乎蘇語冰的意料了。

只是,或許是惦記着夏顏曾經救過她的那點好,或許是不想與夏顏鬧到十分難堪的地步,蘇語冰在那之後沉寂隐忍了下來。

但就是這樣的忍讓也沒有改變什麽,夏顏心中的怒火,一日日地旺盛了起來。

蘇語冰知道,那個叫林重的男孩,開始他的行動了。

只是他們戀人之間的糾葛,确實煩擾到了蘇語冰。

在食堂吃完飯後,蘇語冰發現下起了雨,可她忘記帶傘了。公用借傘區的雨傘早就被人拿光,蘇語冰看着黑蒙蒙的天色等了一會兒,雨勢并未見小。有人打着傘看了她一眼,還是從她身邊經過,漂亮的各色花色的雨傘旋進了雨裏。

蘇語冰等了一會兒,忽然笑了。

以前又不是沒有淋着雨抱着書包跑回家,怎麽越長大還越矯情起來了。

天在下雨,蘇語冰沒有帶傘,雨下得很大很大,蘇語冰穿着的單薄小白裙貼在身上帶來入骨的寒涼。

可蘇語冰就這樣直接走入了雨中。

雨下得很大很大,蘇語冰卻走得很慢很慢,她微微用手撩起一直往下滴水的劉海,睫毛上卻也挂了一排水珠,随着她的眨眼撲簌落下,她微微拎起自己貼在肌膚上的裙擺,注意着避過地上的水坑,在匆匆路過的其他人看神經病般的眼神裏,蘇語冰慢慢地行走在傾盆大雨之中。

雨水砸在頭頂、肌膚上、帶來了微微的疼痛。

但蘇語冰仍然走得很慢,雨水落在她的頭發上又從她的臉上滾落,她想自己此時該是十分狼狽的吧。

忽然,落在自己身上的雨水消失了,蘇語冰察覺眼前覆蓋下的一片黑影,後知後覺地擡起頭,看向那個将傘撐到自己頭頂的女生。

她微微的氣喘,大約是跑過來追上她的。天上下着雨,雨傘遮着天,傘下空間那麽昏暗,可蘇語冰卻覺得對方的眼珠驚人的亮。

她盯着蘇語冰的臉,說話的時候不小心咬了一下舌頭,但還是忍痛說完了:“你去哪,我送你!”

那大俠似的豪氣沖天的架勢,把蘇語冰都逗樂了。

她說了聲“謝謝”,沒有拒絕臉頰漲得通紅手指緊緊捏住傘柄的女生的好意,與她一起走在傘下,行在雨中。

那個女生真的很緊張的模樣,讓蘇語冰感到新奇,蘇語冰沒說自己要去哪裏,那女生也忘了問,只是默不作聲地走在蘇語冰身邊。

蘇語冰發現傘在往自己這邊傾斜,轉過眼打量她的時候,發現那個女生始終直視前方,與其說她走姿端正,不如說她整個人都僵硬得不行,走在蘇語冰身邊和走在女王身邊的錫人士兵一樣,蘇語冰覺得此刻她的心中該是駐紮一位紳士,一位騎士,或者是一位王子,又或者,只是一個善心大發的容易害羞的小姑娘。

蘇語冰這麽想,便也忘了提醒女生将傘立正,遮一遮她被雨打濕的肩膀——如果不把傘分給蘇語冰,她本來是不用淋濕的。

眼看着宿舍樓臨近,蘇語冰竟然有些不希望停止這短暫的傘下同行,她甚至想,如果自己不開口,這個女生是不是會一直陪她走下去呢?哪怕大雨已經把她的頭發都打濕了?

蘇語冰猶豫了一下,沒能開口,那女生卻先開口了:“啊!我寝室樓到了!”

眼睛亮亮的女孩在傘下看着蘇語冰,蘇語冰心中一動,剛想說自己也住這裏,還沒說出口,女孩就握住了蘇語冰的手。

蘇語冰的手在雨水中被澆灌得冰冷,但那個女孩捏緊的掌心卻暖融融的如同陽光。

女孩把她的傘塞到了蘇語冰手中,教她自己握好了,握牢了,才放心地松開手。

她對蘇語冰展露一個自以為帥氣,也的确很帥氣的笑容:“傘就給你了,別再讓自己淋雨了啊。”

那你呢?傘給了我,你怎麽辦呢?

蘇語冰沒來得及問出口,那女孩已經從傘下跑了出去,瓢潑大雨一下子就把她整個人打濕了,她發出了吃痛似的嗷嗷叫聲,狼狽不堪地鑽進了寝室樓裏,回頭看到蘇語冰還站在原地的時候,還沖她揮揮手,好像在讓她安心,又好像在與她道別。

蘇語冰本來不是想那麽快回寝室的,因為夏顏此刻應該在宿舍裏同林重打電話,但如果蘇語冰此刻走開了,她還能再找到這個女生嗎?蘇語冰和她住在同一棟宿舍樓裏,蘇語冰此前卻對她毫無印象。蘇語冰看着自己頭頂的傘,她想,自己應該追上去的,她得把這柄傘還回去的。

于是,蘇語冰邁向未知道路的腳尖一轉,跟在了那個女生的身後。

蘇語冰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追逐着那個女孩的蹤跡而上,她眼前仿佛能看到她一邊抖着衣服一邊叽裏呱啦地抱怨着這該死的雨天然後啪嗒啪嗒迫不及待要回宿舍換衣服的忙碌身影,走過某個有着缺口的臺階時,她可能還差點絆了一跤,發出了丢臉的叫喚後自己抹了把臉,加快腳步爬上了樓。

蘇語冰走到了她宿舍所在的樓層,追逐着地上水淋淋的腳印,來到了自己隔壁的寝室門口。

她聽到有過幾面之緣的遲楠的聲音:“哇!我剛拖的地呢!你不是帶傘了嗎,怎麽還變成這副落湯狗模樣了!”

蘇語冰聽到了,那個女生的聲音,被室友這麽埋汰了一番,也仍然充滿了讓人心向往之的幸福笑意的聲音:“我和你說,我剛剛遇到一個超—級—好—看的女生!她沒帶傘,全身都濕淋淋的,可她就是淋雨都好看極了,她眼睛尤其漂亮,那個顏色就是說——哎哎哎別別別往我腳上甩拖把,我不走動了還不行嘛!總之,我把傘給她了。嗯,我剛剛簡直帥爆了!”

噗嗤一下笑出來後,蘇語冰才發現自己的嘴角不知何時已經翹了起來。

她篤篤地敲響門,迎着室內二人看來的視線,對上那個她還不知道名字的女生從“驚訝—疑惑—頓悟—慌張”然後變成七彩調色盤的生動表情,笑着舉起手裏卷好的雨傘:“我來還東西。”

她說。

原來我們住得那麽近啊。

那時她沒有把這些說出口。

真好。

後來,蘇語冰知道了那個女孩的名字。

她是椎愛。

“椎愛?”

蘇語冰現在輕聲地呼喚着這個名字,被他暖着肚子的女生已經迷迷糊糊地阖上了眼睛。蘇語冰沒有再喚她,只是把呼喚名字的步驟放到了心底,他一邊于心底呼喚着椎愛的名,一邊輕柔地撫過她的頭發。

蘇語冰輕柔地把椎愛放平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悄悄地爬下床去。

只是在他的手指徹底離開的瞬間,睡得迷迷糊糊的椎愛忽然攥住了他的手指。

“蘇語冰……”

“嗯?”他就靠在她床邊,注視着她,等待着她接下來的話語。

椎愛蜷了蜷身子,把臉埋到了被子裏去,只是攥着蘇語冰纖長手指的力度稍重了些——就是這樣的力度,也不急奶貓的一次抓撓呢。

“你能成為我的室友,我真的好高興。”

女聲悶在被子裏模模糊糊,蘇語冰卻聽得那麽清楚。

“……我也很高興,椎愛。”

蘇語冰好像突然湊近了,椎愛從床板搖動的幅度這般感知到,卻不知道他靠近究竟是在做什麽。蘇語冰很快又離開了,從容地下了地。

椎愛這才偷偷地,偷偷地掀開被子一角,想去看看蘇語冰在做什麽。

可她透過這麽一條窄窄的光縫,卻與眸中含笑的蘇語冰對上了眼。

哎呀!

椎愛立刻把被子從裏邊捂得嚴嚴實實。

哎呀!

椎愛在心中惱恨又抓狂!

她就不該偷看的,好尴尬啊!

可椎愛又不會知道——

當她向蘇語冰投去視線的時候,

其實蘇語冰早就已經在看她了。

蒙頭大睡了一晚,蘇語冰去買早餐的時候,椎愛頂着一頭雞窩面壁思索了許久,搓了把臉把睡意揉走後,三下五除二地連衣服都沒換地跑到了隔壁,咣咣咣地敲起了夏顏的門。

等臉黑如閻王的夏顏過來開門後,椎愛一改常态地以非常不怕死的姿态闖了進去,一進去就被夏顏房間裏的冷氣凍得手腳一哆嗦,姨媽一噴湧,椎愛看向桌上空調板顯示的十八度,乖乖,夏顏火氣這麽大的麽?

好像也的确如此,整個房間如同冰窖,只有身後靠過來的夏顏是個天然的暖爐。

夏顏打了個哈欠,還沒睡醒,忽然發現胸前多了個重物。

椎愛扒在他胸口,手很沒有道德地快往他胸肌裏鑽了,看到夏顏莫名的眼神,椎愛仰起臉露出一個讨好的笑,只是開口不知是被凍還是被吓的結巴讓她氣勢先弱了三分。

“夏夏夏顏啊……”

夏顏面無表情,把瑟瑟發抖的椎愛攬懷裏了,用自己的體溫将她裹住,夏顏想他确實是瞎了眼。

“有事快說有屁快放。”夏顏就算做着溫情的動作也不妨礙他狗嘴裏吐不出象牙。

椎愛吸了吸鼻子,踮起腳攀着他的脖子,完全沒在意此時他們二人的動作有多暧昧,只當是小女生之間要說悄悄話,湊到他耳邊:“我拜托你件事好不?”

“嗯?”

夏顏覺得耳朵癢,他想掏一掏,但椎愛堵在那,他也就忍住了。

椎愛的鼻腔音有點黏連,像是随時要吸鼻涕,說出來的話也黏黏糊糊的,拉絲糖一般:“你和蘇語冰和好,行嗎?”

“……嗯?”夏顏的語氣一拖長,椎愛就要慫,可他們此刻這般貼近的肢體動作又讓椎愛覺得慫不起來。

“就是,咱們以前有什麽跨不過去的坎兒,有什麽解不開的矛盾,現在都解開了,都過去了,就不要再……哎喲。”

夏顏把椎愛從他身上撕下來了。椎愛跺着腳自己站穩了,看着夏顏的眼神裏帶着點譴責。

“蘇語冰讓你來說這話的?”

椎愛觑着夏顏的神色,搖了搖頭。

夏顏:“那你就不該來說這種話。”

‘為什麽啊?’

椎愛的表情好像寫滿了這句疑惑。

“如果你是不擅長道歉的話,我可以陪你……”她甚至自作主張地這麽說。

在她眼底,只要誠懇地道歉,反省自己的過錯,就能取得諒解吧,她的父母或曾經的老師應該是這麽教導她的。小學生似的,世界單純得不行,夏顏嗤笑。

“那我問你,要是我對你做了我對蘇語冰做過的那些事然後再向你道歉,你會原諒我嗎?”夏顏抱起雙臂。

椎愛笑了,擺擺手:“開什麽玩笑,我不打死你就算好的……咳。”

椎愛發現自己說漏了心聲,尴尬地咳嗽了一聲。面對夏顏的死亡凝視,椎愛嘟囔着:“我就是感覺蘇語冰他對你……我感覺你們曾經是挺好的(雖然大概只有那麽幾星期),現在你也分手了(來自夏顏的死亡視線更戳人了),蘇語冰也搬走了,大家都冷靜下來了,以前有什麽誤會要是能解開的話……就,多個敵人不如多個朋友?”

空調那麽冷,椎愛手舞足蹈地冒了滿頭大汗。

“就……不管怎樣,做錯事還是該道歉的吧。對你對蘇語冰來說,這都更好!”

盯着夏顏伸過來的手,椎愛把最後一句話喊了出來,然後就慫不啦叽地閉上了眼。

夏顏沒給她腦門上來一拳,只是揉着她的腦袋,大力地、像是在發洩什麽一般揉着。

“別別別要禿要禿要禿……”椎愛連連告饒。

夏顏放過了她,卻沒遵循她的建議。

“椎愛,別做多餘的事。”

夏顏的表情看上去很冷。

“蘇語冰不會喜歡這樣的。”

那個人,是不會因為這樣的事産生動容,因為來自夏顏的“真誠道歉”就如椎愛期望的一樣與夏顏握手言和的。

“因為……”

夏顏沒說完,被走廊上的嘈雜聲打斷了。

兩人皺着眉聽了一會兒,椎愛在話語片段中捕捉到蘇語冰的名字。

蘇語冰出事了?!

看到椎愛從夏顏房內跑出來,走廊上的大家都一臉“卧槽”的表情,如同撞破了什麽偷|情現場,但椎愛已經顧不上旁人怎麽看了,她抓住那個帶來消息的同學:“你說蘇語冰怎麽了?”

那個人說,他看到蘇語冰被學生會的人帶走了,出了學校。

同類推薦

仙家萌喵嬌養成

仙家萌喵嬌養成

一派仙師齊晟路遇一只奶貓,本想冬天暖脖子夏天當腳踏,誰知這是一只貓妹砸,還變成蘿莉騎在了他身上。從此被這只貓蹭吃蹭喝還蹭睡,淪為貓奴。
“喵喵!”大喵搖着尾巴在齊晟腳邊蹭來蹭去,毛茸茸的耳朵一抖一抖。
齊晟冷酷的面龐瞬間融化,将她抱起,揉着滿身順滑的貓毛,心中一片滿足。
齊晟滿目柔情的眸子盯着那雙琥珀般的大眼,捏着她的粉嫩爪爪,霸氣道:“傻喵,吻我。”
“喵嗚~放肆!區區鏟屎官也想親我,小魚幹準備了沒有?”
“啪!”“哎呦!”
大喵一爪子糊在齊晟的臉頰之上,隐隐的有一點紅痕。
見齊晟委屈模樣,心想,那,那,勉強來一口吧!
大喵強勢捧上齊晟的臉頰,爪子按在他的胸膛,毛茸茸的大臉湊向他的薄唇。

修仙 滅鳳
432.6萬字
我和大聖是兄弟

我和大聖是兄弟

王虎穿越了,而且悲催的成了五指山下的一只老虎。
“我去,這是要做猴哥虎皮裙的節奏?”王虎表示不服。
作為一只21世紀穿越來的新時代老虎,怎麽着也要和猴哥拜把子,做兄弟啊!
此時此刻齊天大聖孫悟空被壓五行山馬上就滿五百年,再有十年,波瀾壯闊,影響三界格局的西天取經之旅就要開始,看王虎如何在其中攪動三界風雲,與猴哥一起再掀萬妖狂潮。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

凡人修仙,風雲再起
時空穿梭,輪回逆轉
金仙太乙,大羅道祖
三千大道,法則至尊
《凡人修仙傳》仙界篇,一個韓立叱咤仙界的故事,一個凡人小子修仙的不滅傳說。
特說明下,沒有看過前傳的書友,并不影響本書的閱讀體驗,但感興趣的書友,也可以先去看看《凡人修仙傳》,再來看本書哦。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仙者》,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修仙 忘語
463.8萬字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擺爛太狠,我被宗門當反面教材了

重生無數次的宋以枝直接佛了。
每一世都改變不了死亡的結局,宋以枝決定,擺爛!
別人在努力修煉飛升,宋以枝在地裏除草澆水。
新一輩的天才弟子在努力修煉,宋以枝在烤鳥。
氣運之女在內卷同門,宋以枝在睡大覺。
在最大最內卷的門派裏,宋以枝當最鹹的魚。
最後,擺爛太狠的宋以枝被制裁了。
落入修煉狂魔之手,宋以枝以為自己要死,沒想到最後過的…還算滋潤?
“五長老,我要種地。

“可。

“五長老,我要養鵝!”
“可。

……
在某位修煉狂魔的縱容之下,宋以枝不僅将他的地方大變樣,甚至還比以前更擺了。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在仙俠世界寫小說

穿越了,寫幾本小說養家糊口,不料卻被人當真了。不怕別人不認真,就怕別人太認真!
大哥!我一本仙俠小說,你們這一大群的修真者犯不着拿着當秘籍去參悟吧!
九州大陸專用裙~小說關鍵詞:在仙俠世界寫小說無彈窗,在仙俠世界寫小說,在仙俠世界寫小說最新章節閱讀

超級大敗家子

超級大敗家子

張家無敵逗比敗家巨真的很煩惱,為什麽我說我不帥,他們就打我,并且說我虛僞!我明明不喜歡那個富家千金,她還非得賴着嫁給我,我覺得這一切都怪我爸媽,為什麽家裏要有辣麽多錢,搞得我這一生下來的任務就都只有敗家了…
★★★★★
本書惡搞。
年少為之,節奏把握不行。
已多次修改,但篇幅太長,三觀重塑很難。
今生不知是否還有機會重塑。
暫入坑慎重。
可噴。
主不在乎。
★★★★★
娛樂性一般小說關鍵詞:超級大敗家子無彈窗,超級大敗家子,超級大敗家子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