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三十一

第31章 三十一

人類最喜歡做的事情之一就是把本來平常的事情賦予所謂“特別的意義”。

5.20, 一個在過去的年代裏與其他日子別無二致的平凡日期,在近幾年,因諧音“我愛你”, 竟也成了與2.14情人節和傳統七夕節相比也不遑多讓的“新情人節”——

沒有發|情|期, 又或者該說一年四季都能無障礙發|情的人類, 每年都似乎有無數的情人節要過,仿佛每個人心中都有磅礴的臻待宣洩的巨量愛意, 非得每隔幾個月都要找個由頭好好釋放一下不可。

椎愛其實并不覺得520聽上去有多麽像我愛你, 椎愛也知道這不過是被永遠不嫌營銷噱頭多的資本包裝炒作出來的又一個撈錢節。

然而每年的玫瑰都賣得那麽好,包裝精美的巧克力也總是售罄, 街頭從來不乏點起愛情燭火抱着吉他唱着情歌大膽追愛的人……世界淪陷在金錢和欲望堆砌起來的愛意裏,哪怕熱鬧過後, 花朵枯萎在垃圾桶裏, 糖分炸|彈咬了一口就扔,求愛失敗者被鼓勵着進行下一次逐愛, 春風得意者熱烈的戀情又不知能持續多久……

但是沒關系的啊——

因為下一個情人節總會到來。

……只是, 對于椎愛和與她獨處的這個人, 這個男人來說, 這就是他們将要一起度過的最後一個520“情人節”了。

椎愛舔了舔唇,無端有點緊張。

因為椎愛面前的這個人, 在今天就要結婚了。

520婚禮……多浪漫的安排,椎愛一直覺得敢于在情人節登記或者結婚的人都一定是(至少當下是)對自己的愛人抱有熾熱摯誠的情誼,對現在的這段關系抱着驕傲與滿足的。

不管怎麽說, 都不該演變成現在這樣的局面才對。

婚禮還有兩個小時就要開始,新郎新娘的親朋好友從天南地北趕來, 歡聲笑語和期待祝福填滿酒店禮堂,有小孩子抓着媽媽的手眼巴巴地伸着腦袋瞧, 問漂亮的新娘子在哪裏呀?

椎愛之前悄悄進來的時候,只打眼偷望了一下禮堂裏歡聲交談的人群,都被那般熱情的氣氛感染了,心跳都快了幾分,一時之間仿佛接下來要結婚的人是自己,腳步都踟蹰幾分。

然而椎愛不是今天的主角,這不是她的婚禮,不然她該被親切地迎入禮堂被充滿祝福的目光環繞,而不是被人小心翼翼地領着七繞八繞,最後如一個見不得光的情人般被迎到這個房間。

在那裏,有一個人已經等了她很久很久,幾乎望眼欲穿,幾乎是在看到椎愛的那一刻,他就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灼灼地盯着椎愛。

他的眼神太熾熱,像是要生生在椎愛身上灼出兩個洞來,那種恨不得将椎愛一把抱過去嚼吧嚼吧咽下肚的情緒太熱烈,竟讓椎愛心生一種本能的退意。

但她沒有回頭路可走,門在她身後關上,還被貼心地落了鎖。

一時之間,這間并不寬廣的化妝室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氣氛安靜得詭異,與熱鬧的禮堂形成了鮮明對比,椎愛只能聽到淺淺的呼吸聲,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亦或者他們在慢慢地開始用同一種頻率呼吸,仿佛此刻兩人已經氣息交融不分彼此。

“好久不見。”

終是沒忍住打破了寂靜,與對方進行了略微尴尬的寒暄後,椎愛沒忍住又舔了舔唇,等意識到男人正盯着她的嘴唇看時,椎愛就不再做這種小動作了。哪怕知道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椎愛還是覺得有些尴尬,特別是當自己面前的人就是今天婚禮的主角之一時。

“你看我粗心的,你這麽匆忙趕過來,一定渴了。”

男人給椎愛倒了一杯水,椎愛怔了怔,走過去接下,沒有更多解釋,将錯就錯地将自己剛剛舔嘴唇的行為全部歸結為了口渴——她一口氣喝完了一杯水,呼了一口氣,放下杯子後感覺還有水珠挂在自己的唇瓣上,抿了抿,沒忍住又想舔一下嘴唇。

但這回,椎愛舔到了男人的手指。

與在日頭下趕路趕出滿頭大汗的椎愛不同,一直待在室內空調間的男人的手指有些冰涼,涼的東西嘗起來會有些甜,這甜蜜并不是很明顯,就像椎愛剛剛趕了一路然後灌下的那杯放涼的白開水一樣,只有來得十分即時才會讓人品出回甘。

椎愛眼睜睜看着男人把沾上自己唇瓣間水珠的大拇指指腹含進嘴裏,椎愛不知道對他來說,這滴水是否和她嘗到的一般甜。

但是下一秒,男人覆上來的嘴唇,卻的确,讓椎愛感到了一絲不合時宜的甜蜜。

椎愛仰着頭迎合着這只溫柔了數秒就變得分外急迫的親吻,她不知不覺想要扶住身邊的什麽東西來穩住自己的身體。

掌心碰到了很冰很光滑的表面,椎愛被冰了一下,艱難地睜開眼,在有些水霧彌漫的視線裏看到她扶着的是房間裏的巨大化妝鏡,幹淨的鏡子如同最誠實的鏡頭,将離得極近的兩人唇舌糾纏的模樣忠實地記錄并呈現了出來,椎愛能看到充斥在她腦海裏的那些“水聲”是如何被他們兩個人共同制造出來的,每個步驟都在呼吸交錯間清晰可見。

椎愛看着看着,感覺眼眶熱了起來,眼淚好像要分泌更多,臉頰也紅了,她的心越跳越快,扶着冰冷鏡面的手開始忍不住要往身上的人靠。

明明在空調間裏,對方卻穿着清涼,對于他今天的隆重身份而言甚至可以說是有些不端莊的打扮,漂亮的臂肌腿肌露在外邊,甚至椎愛只要願意伸出手去,他胸腹間硬朗迷人的線條也對她毫無防備地城門大敞——不如說,他穿得這麽清涼,為的不就是這麽一刻嘛?

想通了這點,椎愛放下了心理防備,手指微顫,想要從光滑的鏡面移動到面前這副生機鮮活的軀體上,想要感受一下這迷人的身軀是否如他在她口腔內肆虐的唇舌一般滾燙。

他睜開了眼,注意到了椎愛的小動作。

他沒有任何制止的意思。

椎愛的手指越靠近就顫得越厲害,看得他幾乎都想抓着她的手,讓她大膽地、大力地撫摸他的身軀,随她喜歡任其所願地觸碰個夠。

他們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們的身軀一起升溫,他們越來越靠近,幾乎忘乎所以。

直到門口傳來一道男聲的詢問,問:“新娘在這裏嗎?”

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如同一盆冷水澆滅了兩人正好的勢頭,不知道誰的牙齒碰到了誰的嘴唇,這焦灼纏綿得仿若要持續到世界盡頭的熱吻結束在短暫的陣痛裏。

椎愛眼眶裏的眼淚一個沒忍住,總算是掉了下來。

本來還提起精神注意門外對話的男人見狀,又擡起手捧着椎愛的臉,用指腹輕輕蹭着她臉上的濕痕。他的手是那麽滾燙,熨貼了椎愛因為剛剛突兀的打斷七上八下的小心髒。

替他們守在門口的人三言兩語給他們找好了理由,打發走了前來詢問的那個男人,但是房間裏原本火熱的氣氛一旦斷掉,就很難再續上去了。

椎愛也看出了面前之人的走神,他明明在撫摸椎愛的臉,眼神卻有些放空,他的心好像因為剛才門外那人的到來,也跟着一起飄走了。

等發覺椎愛在盯着自己,堪堪回神的男人抱歉一笑,對她說:“我們繼續。”

椎愛卻打斷了他的動作,在對方一瞬變得無措驚惶的注視中,椎愛對他露出安撫的笑:“暫時休息一下吧。”

可婚禮還有兩個小時就要開始——

男人嗫嚅着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默許了椎愛的“休息”。

他有些頹喪,以為自己剛剛的表現讓椎愛不高興了,可他真的……可他真的沒法不在意,不去焦急啊。

明明今天是他最重要的日子啊。

想到這裏,就突然有些想哭了,但在接下來還要做更多親密舉動的人面前哭出來,實在不是一個好主意,他側過頭,盯着鏡子裏自己的面龐,一張誰看了都無法不說一聲俊美的臉蛋,此刻卻抿着唇,展現出與剛才的熱切索吻截然不同的冷漠來。

這張死人臉也不是他想擺出來的表情,可這已經是他能做出來的最平靜的假象了。短暫的體溫升高的交流後的突然冷淡,不僅讓椎愛感到失落,也讓他再度陷入這些日子不間斷折磨他的焦慮中。

這時,他聽到了椎愛的聲音,她問:“剛才的人是今天的新郎嗎?”

“……”他好像花了一段時間從聽清了椎愛的話,回答的聲音也沉悶悶的,“嗯。”

剛才過來的男人,是今天的新郎,這場520婚禮除他之外的另一個主角,是他未來的丈夫,決定此後攜手走一生的愛人。

剛剛,他的新郎來找他,可他卻和別人吻得難舍難分,哪怕明知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他還是有種在愛人眼皮底下出軌的感覺,這感覺折磨着他本來就日益緊張的神經,一盆冷水般澆熄了他所有的欲望。

椎愛過了一會兒才問了第二個問題:“他不知道你……你是斯忒靈事件相關人員?”

椎愛用了知曉其中內情之人一聽就能明白前因後果的代指詞,等待着面前的他,這場婚禮的新娘給予她回答。

是的,新娘。

面前這個不管親上去抱上去還是摸上去都是完完全全的男性的人,是今天這場婚禮的,女主角。

他,或者該說是她,給予椎愛的只是一個苦笑的側顏,這已然足夠回答椎愛的所有疑惑了。

椎愛心中沉沉,今天舉辦的并不是一場同志婚禮,剛剛與椎愛熱吻的男性并不是從一開始就是男人,他作為一個女孩子出生,作為一個女孩子長大,作為一個女孩子與人戀愛,此時本該也将作為一個女孩子步入婚姻殿堂。

但他是“斯忒靈事件”的一員。

他曾受到過外星射線的波及,有過一段難以忘卻的迷幻變性生活,不得不作為一個男人生活下去。

——但斯忒靈事件已經結束好久了,取回了女性身軀的他也早就畢業步入社會好些年,在平淡無奇的日常裏,以往那些奇幻的關于外星人和變性的記憶模糊得都像他大學時期的一場瘋夢。只要不刻意去回想,她也就好像能如忘卻一場夢一樣忘卻那段時光。

然而,她卻再次變成了男人,在她的婚禮前夕。

“我……我以為我再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的。”

他的嗓音微微沙啞,好像已經哭過一場。

“……我也沒想過能再見到你的,椎愛。”

他注視着剛才與自己親密接觸的人,哪怕剛剛兩人話沒說半句就已經纏吻在了一起,但實際上他和椎愛沒什麽交情,最好的佐證就是,今天是他的婚禮,但是他一開始根本沒有想過要邀請椎愛。

是因為他因莫名原因再度變成男性後,他慌裏慌張地撥通了負責斯忒靈事件的相關人員的電話,才得到了椎愛會再度前來“幫助”他的消息。

椎愛撓了撓頭發,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話中含義感到尴尬,就自己給自己解釋了:“哪裏有斯忒靈人需要幫助,哪裏就有我嘛。”

“是這樣。”

他啞然。

不得不是這樣。

他都要忘記了,椎愛是他們的“藥”。

在他決定将斯忒靈相關的往事全盤抛之腦後,迎接屬于自己的平穩未來之時,椎愛卻始終沒能擺脫外星人的影響,既然他這樣的情況都能得到如此即時的援助,那就證明着曾經也有不少如他一般的事例——那個時候,椎愛也一定是像現在這樣,風塵仆仆地趕往對方的身邊,完成她作為“藥”的功效,任勞任怨地将對方從男性變回女性吧。

從那個時候開始,你就一直沒能從外星人的詛咒中走出來麽,椎愛?

在所有人都擺脫過去,迎接明天的時候,只有你一個人被落下了麽?

而且,在他決定忘記斯忒靈,忘記椎愛這個人的時候。

椎愛卻還要為了幫助這樣的他,不辭辛勞趕到他身邊。

就像剛剛,趕路趕得連水都來不及喝,被帶到陌生的地方,看到了不太熟悉且說不定早就忘記了的人,話都沒說兩句,就要接受對方急迫的毫無理由的索求。

哈,這算什麽,應召女郎都不帶這樣的好麽。

在這一刻,剛剛還和椎愛親密熱吻的他,滿腦子都只考慮着自己事情的他,卻不知道為何感覺肩膀越來越沉,就連腦袋都要低垂下去,幾乎羞于接受來自椎愛的淳樸眼神。

眼前的椎愛好像和她大學時也沒什麽變化,他此刻忽然想起來了,模糊的關于曾經那段時光的記憶就因為眼前的椎愛再度清晰。

椎愛的吻技,在這些年裏,也沒有變得多好。

他抿着嘴,舌尖舔到嘴唇上泛起的一點甜蜜,他不确定是之前試色的唇膏的甜蜜,還是因為他剛剛親了椎愛。

“你的嘴巴閉得那麽緊,讓我很難辦啊。”

椎愛說了句不知道是不是調|情的話,她的語氣聽上去更像是朋友之間開玩笑的撒嬌。

他扯扯嘴角,本想笑笑緩和氣氛,但此刻心中沉悶,這段日子一直壓在他心頭的情緒似乎因為剛才那個讓他産生了自厭思考的吻噴然爆發,他板着臉,感覺自己連控制臉上的肌肉都困難極了。

椎愛也沒有強求,她像是忽然想到了,換了個話題。

“哎,你新郎長什麽樣啊,我剛剛過來時沒瞧見。”

椎愛甚至不在他的朋友圈,沒有看過他發的情侶照。

他這才打起精神,拿自己手機翻照片給她看,朋友圈置頂第一條就是他們的婚紗照,拍得唯美又藝術,任誰來看都覺得這是一對璧人,端正美麗的年輕面孔上都是打心底裏的喜悅。

椎愛:“是帥哥!”

他笑了。

椎愛也笑着擡頭看他,一雙微彎笑目細細描摹他難得的笑意,她注視得久了,久到他臉上都莫名蒸騰起一股熱意。

“但是,在我看來……現在的你要比你的新郎帥上那麽一點。”

他輕輕咳嗽一聲,有些無措,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可椎愛的眼神如此熱切直接,證明着她的所言沒有半點摻假。

在這樣的氛圍中,他感覺好像有許多看不見的螞蟻輕輕咬着他的肌膚,不痛,卻讓他酥癢得厲害,他好想去撓一下,可又不确定究竟是哪裏在發癢。

只能談話轉移注意力:“還好他不在這裏,不然保準要因為你的話鬧別扭。”

椎愛驚訝反問:“鬧別扭?”

他無奈地點頭笑笑:“他可自戀了,辦婚禮時敲打了一衆朋友,告訴他們婚禮上不準出現比他還帥的男人。”

椎愛完全不給不在現場的新郎面子,噗嗤一下就笑了:“我第一次聽說有這樣的。”

“不止呢——他還說,也不準出現比新娘還漂亮的女人……”

他的笑意如同緩慢綻放的花朵,

“小孩子似的,特不講理一人,你也這麽覺得吧?”

他想征求椎愛的同意,卻只見椎愛捧着臉看着他笑:“自戀愛臭美,小孩子脾氣——但是你還是愛他,或者,你就是愛這樣的他?”

他怔住了。

椎愛捧着臉,好像在回憶些什麽:“剛才他來找你的時候,給門口的人塞了紅包。”

門口的人是和椎愛一起來的,但是那時可能被新郎當成了新娘的閨蜜吧。一些地方不是有這樣的風俗嘛,新娘閨蜜負責攔門“收過路費”,收了錢才肯叫新郎見人。“新娘閨蜜”不可能叫新郎在這個時候進來打擾椎愛他們,但新郎也沒把“過路費”要回去。

“謝謝你們趕來陪她。有以前的朋友特意來參加婚禮,她一定很開心。”

新郎沒有說很多話,先出去招待親朋好友們了。

聽了椎愛的話,他沉默了,他忽然想到在婚禮準備期間,在他因為莫名其妙的焦慮與不安一天天沉默下去的時候,對方總是安靜卻溫柔地陪伴在他身邊。

他吝于吐露他在斯忒靈的過去,他的愛人也從來不過問。

所以,才會把陪椎愛來的工作人員都誤認為了他的老朋友,還要強行給對方塞紅包,偷偷替他感謝對方,感謝對方為他帶來一絲歡喜。

“笨蛋。”

他輕聲嘀咕,好像在說新郎,又好像在說那個恐懼着莫名之物的自己。

今天是他的婚禮,是520,是愛人之日,是他們決定一起宣告走向未來的重要時刻。

可他卻在今天,把這個大笨蛋一個人丢在了外面。

想變回去。

想變成那個與他相愛的自己原本的模樣。

他想到他身邊去,從沒有一刻如現在這般急迫。

他好像終于從自己的思海中掙脫,浮上海面猛地換了一口氣,整個人都再度活了過來。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椎愛,眼神中有無法壓抑的沖動。

椎愛笑着迎上露出熾熱的如野獸般滿是渴望,卻又純粹得像是索要糖果的小女孩般表情的他,忽然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對啦,你的婚紗在哪裏,我能看看嗎?”

他穿得如此清涼,并不是在勾|引椎愛,而是為了之後能盡快換上屬于新娘的婚紗。

他牽着椎愛的手,帶她來到換衣間,他的婚紗暫時穿在人臺之上——這絕對是能夠滿足所有女孩子心中遐思的婚紗,純潔之花盛開在頭紗之上,裙擺如雲霧似星辰,在人臺上已是極美,讓人不禁幻想由真正的新娘撐起來會是如何美麗的模樣。

椎愛想起情侶照上的女主角,她想,男主角說對了,今天不會再有比他的新娘更漂亮的女孩子了。

“太漂亮了!”椎愛表現得像所有憧憬婚紗的女孩子,在得到了他的同意之後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婚紗的裙擺,只摸了一下,就攥着拳把手縮回胸前,抵在心口處仿佛要壓抑着什麽激動,但她仍然忍不住跳了一下,“太漂亮了!”

她再次贊美。

“你穿上一定特別好看!”

“但也要穿得上去才行啊。”

他此時已經有精力開起自己的玩笑了,他看着自己現在這副比新郎更加壯實的模樣,又看看那按照女性時的他量身定制的婚紗,确信自己強行穿上的話只能得到撐破這件少女美夢的結果。

“那可不好——嗯,絕對不行!”

椎愛緊握着的拳頭松開了,她的掌心被她自己的指尖激動地按出了幾個紅色的小凹,她的臉龐都充斥着一種興奮的迷人的鮮活與紅潤,眼眸和嘴唇都泛着水光。

“讓我來幫你吧。”

椎愛對他笑了,

“讓我幫你穿上這件婚紗吧。”

婚紗在她們身邊閃耀,給新娘換裝化妝用的房間裏只有她們兩人,空調的風呼呼得吹,但是氣氛卻慢慢炙熱了起來。

還有一個半小時,那個時候,美麗的新娘就會出現在婚禮上。

所以必須抓緊時間。

還有一個小時,那個時候,新娘就要回到新郎的身邊去了。

所以必須要壓抑聲音,必須要把所有的秘密都埋藏在這個更衣間裏。

椎愛終于如願以償地擁抱上那具溫暖又美麗的男性軀體了,他們緊密擁抱,如斯交纏,在仿佛世界末日倒計時的時限裏攻略着對方的身體與心靈。

椎愛此刻無比慶幸背抵着的鏡子只是一面普普通通的鏡子,它不會把他們此刻的任何影像留存下來。

今天是520,屬于愛人之日,椎愛在與一個并不屬于自己的人做着愛人之事。

今天有一場婚禮,沒有人知道萬衆期盼的美麗新娘在更衣室的短短兩個小時內做了什麽事。

只是,當吉時已到,穿着美麗婚紗的新娘,如約出現在了禮堂之中。

她微笑走到新郎身邊,與他一起接受了來自衆人的祝福。

新郎悄悄對自己的新娘說:“太好了,我還以為你要放我鴿子。”

新娘嬌俏地瞪他一眼:“你把我想成什麽樣了。”

“好好好,我的錯我的錯,老婆大人饒命!”

新娘:“對了……婚禮結束後,我想和你說些事。”

新郎:“好啊——我剩下的幾十年,都可以用來聽你慢慢說。”

無須再多話,一對新人相視而笑。

新娘:“哦……這個不得不先提一句,我臨時讓人加了個座,沒事吧?”

新郎點點頭,又好奇地問是哪位來客如此突然?

新娘抿唇微笑,視線投向某個角落:“一位,很好的朋友。”

椎愛本想拒絕新娘的邀約的,參加過表姐婚禮的她知道安排好的婚禮上再多加一個人有多麻煩,但等椎愛聽到菜單裏有龍蝦,咳,最主要的是新娘盛情難卻,椎愛還是留了下來。

在椎愛埋頭幹飯的時候,旁邊有個小孩欣賞完美麗的新娘子,又看看身邊的她:“姐姐,你不看新娘子嗎?”

椎愛眼疾手快地把愛吃的菜扒拉到自己碗裏,敷衍地說:“看過啦看過啦,超級漂亮。”

小孩“哦” 了一聲,又盯着椎愛看了好久:“姐姐,你是不是對龍蝦過敏啊?”

他好像對自己的推斷信以為真:“過敏了就不能再吃了,要趕緊去醫院的,不然會出大事!”

椎愛怕他真去找人把自己送醫院,忙擺手:“怎麽可能,我的肚子裏葬身了幾百條龍蝦亡魂,從來沒出問題。”

“可是……”好心又煩人的小孩子嘀咕,“如果你沒過敏,嘴唇為什麽那麽紅又那麽腫?”

椎愛差點沒被可樂嗆死。

小孩子拍拍她的背:“我讓我媽媽帶你去醫院吧。”

椎愛瘋狂搖頭,不僅搖頭,還下意識捂住了嘴,但她随即又十分刻意地放下了手,以一副“你個小屁孩懂個屁”的表情道:“姐姐這是口紅,口紅知道嗎?”

“哦,是什麽色號啊?”

“色、色號是……你個小孩問口紅色號幹什麽!”

“我覺得顏色挺好看,想給媽媽也買一只。”

“咳咳咳咳咳——你媽媽……你媽媽會自己買的,別問了!小祖宗,你別問了!”

有人發現,新娘看着某個角落,露出了忍俊不禁的表情。

可是新娘今天展露了太多微笑啦,所以這個微笑,并沒有引起什麽人的注意。

這一定是,屬于她的,幸福的微笑。

***超人氣漫畫家霧息老師引起熱議的現象級新作《與久別重逢的那個人的不可說秘事~婚禮前兩小時的更衣間絕密~幸福新娘》絕贊好評發售中,一起來迎接屬于你的520盛禮吧!***

@匿名網友:NTR,純愛,BG,GL,一本滿足多樣XP,霧息老師是一款我的選擇。

@匿名網友:我本來只是想進來讓幻肢流淚,沒想到濕潤的卻是我的眼眶,同時我的嘴角還瘋狂上揚,小愛同學都問我是不是發神經了。

@匿名網友:我最佩服霧息老師的一件事,就是他總能把放飛的劇情拉回到純愛的大路上,最後還要對我們皮一下。

@匿名網友:一邊享受背|德的快感一邊嗑純純的戀愛,謝謝你,神本,我已經精神分裂了!

@匿名網友:惡心死了!什麽爛劇情!新郎這憨批苦主到最後都被蒙在鼓裏了吧!

@匿名網友:回複樓上,不要把你被戴綠帽子的現實劇情代入到漫畫裏。

@匿名網友:你們看本看得連三觀都沒了是吧!我沒被戴綠帽都看不下去了!新郎憨批,新娘碧池,女主工具人,到底代入誰能爽得起來啊!

@匿名網友:建議樓上仔細看看自己的話,順便你怎麽知道新娘不會說,結尾明明暗示新娘要和新郎坦白一切了。PS:看本帶腦子的多少沾點。

@匿名網友:我只是想來網上找點同好,怎麽吵起來了?老粉表示霧息的作品不都一直這樣麽,而且你忘了他說過參考過斯忒靈事件?不知道的建議自己去搜索一下。如果真的有女主那樣的人在斯忒靈事件中存在,那我覺得像這個故事發展很合理啊。

@匿名網友:回複樓上——那為什麽我是看到了新郎對新娘的愛,新娘對自己過去的和解,還有新娘和女主的脈脈姬情呢?不同人看同一個故事會産生那麽大區別的想法,你不能享受不代表其他人都不能享受,不喜歡的時候就不要給自己找不快了好嗎。

@匿名網友:抱歉上面是我,打字太慢回錯了,是對那樓的樓上的樓上的樓上說的。

@匿名網友:剛剛沖|昏過去了,大家讨論了那麽多啊。本子嘛,能沖就好,霧息劇情“雷人”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恰恰是他雷人的同時又顯得分外合理。對了,誰說女主小愛是工具人了?牛哇,我都想稱霧息的斯忒靈系列為小愛開逆後宮本了,這都能叫工具人的話請讓我當工具人!

@匿名網友:打字很慢反正是回複惡評的還好你沒看人FU篇那本你大概更接受不了給你一個忠告 選擇适合你的永遠更重要 而且霧息這系列又不是沒有真純愛新室友篇我願稱之為全系列最強建議新粉直接從這一本入手

@匿名網友:樓上你家鍵盤缺标點符號嗎???還有憑什麽新室友篇最強?我宣布舊室友篇才是神中神!

@匿名網友:為什麽不能是一邊哭一邊狠|幹的小後輩呢?

談起了澀澀的話題,不快的氛圍消失在了評論區,大家一片其樂融融,或許就如同霧息斯忒靈系列的女主小愛說得那樣,這個世界的和平還是要靠LSP們。

@匿名網友:霧息老師,下一本什麽時候開?我還想看小愛的逆後宮之旅!

霧息的官號回複了這條評論:謝謝支持^v^正在取材。

這條幸運評論下瘋狂湧入回複,其中有一條評論分外醒目。

@匿名網友:嗷嗷嗷狼血沸騰,看完那麽鮮活的故事後就總是忍不住偷偷這樣想涅,霧息老師不會真認識小愛這樣的人吧?每次說去取材說不定真的是“取材”。

有人回複他:哈哈哈,怎麽可能嘛,斯忒靈事件要真有小愛那樣的人,早就被挖出來了好嘛。

跟樓說:确實,但人還是要有夢想的,我也希望外星人來替我開逆後宮。

跟樓:球奸警告!

席霧摸摸下巴,忍住為被無意之中透露出來的真相點贊的手指,這個外界口中的“霧息老師”此刻終于把注意力從對他新作的讨論中轉移到了坐在他身邊的椎愛——他所描繪的這一系列本子的女主人公的原型身上。

畫一個人的R18同人還被她仔細浏覽內容這種能用腳趾摳出三室一廳的事情,在席霧真的靠畫漫畫賺來三室一廳之後,他已經能面不改色地等待椎愛的評價了。

幾年前的席霧應該從沒想到自己會有如此厚臉皮的一天,正如幾年前的他也不可能想過自己會靠出本養活自己。

席霧一開始只是受不了黑心公司的壓迫,在要高薪還是要命中選擇了狗命——哪怕他是斯忒靈事件的一員,但也并不代表他從此就能走上人生巅峰了,大多數的學子還是回到了自己原來的人生軌道上。

在家躺平休養的期間,席霧開始在網上發發自己随手畫的圖,他畫畫純粹是因為愛好,喜歡但也沒有到報考藝術專業的地步,高考時他一度扔下了畫筆,大學時才撿起來——但也只是随手在草稿本上随手描畫,被同學朋友們看到了會被誇一聲好看的程度。他從來不覺得能靠畫畫養活自己,優秀的大觸太多了,他的水平想去和專業人士競争原畫插畫崗位還是不太夠格。

事情的轉機還是因為斯忒靈。

席霧知道斯忒靈絕對是會監控他們的——他們這群與真正的外星人碰面過的家夥,但他不知道原來失業宅家也會被找上門,在和相關人員再三确認自己沒有抑郁只是被社會毒打得想稍微鹹魚一段時間後,對方竟然還派了專門的就業咨詢顧問輔導席霧。

席霧很感動,當時就被吓得差點想随便找個公司上班了,跑滴滴都比發現自己确實是在被監控這一事實好啊!

就在那時,席霧與椎愛重逢了。

席霧知道以椎愛的特殊性,絕對比他更加無法與斯忒靈分割,但他沒想到椎愛竟然畢業後幹脆就成為了這個斯忒靈體系下的一員,是普通的打工人,也是核心。

椎愛的工作,其實和席霧漫畫裏描述的大差不差。

當時也是因為席霧的極度不配合,椎愛才被安排來見他的。

“為什麽要催他卷,年輕人想躺平一下那麽難麽!”

也許是因為椎愛的話(或者說身份)十分具有說服力,那些宛如特工般的人終于撤走了。

席霧松了一口氣,還沒好好感謝椎愛,就看到在那些人面前一臉“我是老大聽我的”的椎愛露出他十分熟悉的沒志氣表情,懇請席霧收留她幾日。

無他,椎愛也想躺平。

“你不知道,連理那家夥根本不做人!”椎愛瘋狂吐槽自己的“上司”,“我當初為什麽要答應他加入這個組織,回家找個班上多輕松!”

席霧不甘示弱:“屁,上班能輕松到哪裏去,單休,加班,卷,他媽的往死裏卷!”

對視,總結:還是躺平最香!

都是一起待過幾年的人,再次同住也沒什麽不便,椎愛閑來無事也和席霧聊聊她這幾年的經歷,那些已經與席霧漸行漸遠的故事,在她的敘述中,沉睡在席霧記憶裏的那段奇妙的魔幻時光再次蠢蠢欲動。

或許就是在那時吧,席霧有了個想法。

不為別的,他想把他們的故事畫出來。

席霧其實早就想着趁這個得之不易的功夫,偶爾也創作出一些屬于自己的東西了,他想起自己以前有想過當漫畫家,可當他坐在電腦前,卻遲遲想不出一個足夠精彩的故事。這些年枯燥的打工人日常消磨了他的靈感,資本提供的套路娛樂讓他的審美固化,但椎愛的到來好像打破了席霧一成不變的日常,她的故事鑿出了一個缺口,于是席霧便忽然有了靈感之光。

但是與斯忒靈相關的人都被嚴格管控着,雖然近幾年在輿論方面已經不再管得那麽嚴,可這樣的故事真的能描繪出來嗎?

席霧躍躍欲試,可他猶豫不前。

那個時候,也是椎愛幫了她,她跳過了繁瑣的程序,直接去問了據說如今的最高負責人連理。

而連理,也給出了平平淡淡的回複:“行啊,你們畫本子都行。”

也不知道他這幾年是不是被椎愛帶得跑偏了,以前的席霧真沒想過能從連理口中聽到本子這種詞。

其實連理的想法是對的,因為斯忒靈事件已經是個官方蓋章的“已完結事件”了,席霧的作品無法撼動民衆眼中的真實——他也沒想那麽做,他還要安穩過下去呢,席霧這樣的想法基本和YY歷史同人差不多,越是有人敢說敢寫敢畫,才越是說明那個過去已經成為了“歷史”,而沒有誰會被YY同人影響對正确歷史的認知。

于是,在這樣安心的條件下,席霧創作出了他人生中的第一本本子,并且因為新穎的題材收獲了大量好評,一舉成名,從此,徹底走上了漫畫家之路。

椎愛:“所以說了那麽多,為什麽是本子?”

席霧:“不得不說,連理給我打開了思路。”

連理:???

席霧:“好吧,其實是因為本子銷量高,這年頭大家很誠實的,沒有澀澀就不來支持。”

椎愛:“……”

席霧:“你要是同意我出,你讓我畫你和誰的CP我就畫誰。”

椎愛:“成交!咳,不是,我只是……支持朋友。好了回到正題,其實我一直想看這個姿勢——對了,記得把男角色畫得帥一點,帥一點,帥一點!!!”

然後,就是這麽個然後了。

PS:直到席霧開始畫漫畫他才開始懷念996的打工人日子,至少那個時候他每天還能準時睡覺,現在才是真的用命氪畫——但你要問席霧是否想回去上班?席霧表示,沒可能。

——席霧喜歡現在的生活。

席霧看着身邊的椎愛,她終于翻到了最後一頁,狠狠地嘶了一口氣,又緩緩地吐出這口綿長的氣息。

“你這,嘶,哎,我當時是和你這麽說的嗎?”

席霧:“必要的藝術加工,你知道的,不魔改一點和現實太像就糟糕了。”

椎愛:“但你這,哎——所以小愛既是牛頭人也是純愛戰士,既是黃毛也是CP黨,你這……”

席霧:“說出你最直接的感想。”

椎愛:“——我塔喵社保!”

席霧:“成功!”

兩位LSP交換了友誼之合掌。

席霧:“新刊賣得很好,走,我請你吃大餐!”

“好耶!”椎愛高興地一拍大腿,但她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摸着下巴道,“你介意再加一個人不?”

席霧:“嗯?誰?”

椎愛:“是你的老熟人啦,常文,我之前說好會去見他一面的。”

猛然聽到了大學室友兼好友的名字,席霧都愣了一下。

說來也奇怪,其實也沒有隔太多距離,他們仍然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畢業後席霧卻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常文了。

席霧按部就班地進入社會成為996打工人,後來更是變成了基本足不出戶的漫畫家,而常文則進入了一看就十分适合他的學術氣息濃厚的名校校園,變成了年輕有為的大學教授。

或許這就是學霸的人生吧,在常文正式成為教授的那條朋友圈下,席霧還送上了祝賀呢。兩個人那天聊了挺久,感覺就像從未分開過一樣熟稔,但回到現實,卻還是各過各的生活,各走各的人生。

席霧有時也納悶,他們也不算畢業分手老死不相往來的情侶吧,為什麽明明在一個城市生活,卻總是沒能碰上面呢?

其實席霧不矯情的時候立刻就能得出答案:因為沒必要。

或許是友情不太深厚,或許是各自都忙着經營自己的生活,或許是步入社會遇上了更多的人擁有了各自的圈子,身處白領圈的席霧和身處學術圈的常文,其實并沒有多少共同話題。

不住在一起,不需要看對方的臉色,也不需要再像對方請教自己不會的難題,“友情”,也并不是社會人的必需品吧。

當然,當然,朋友席霧還是有的,他又不是什麽社障,工作時有聊得很好的同事(當然也遇上過幾個賤人),全職做漫畫家時還碰到了一個不錯的編輯,多少也涉及了出版領域的人們,聊得好的,偶爾約出去逛街的都不是沒有,你想他和椎愛都偶爾會約着一起去泡泡溫泉呢!

扯得太遠了,總之,去接常文這事就這麽定下來了,席霧開車,椎愛導航,她們一起去往常文現在工作和居住的大學城。

“每每看到校園……”椎愛忽然發出一聲嘆息。

“都會想到斯忒靈。”席霧沒有障礙地接上了她的話。

斯忒靈女子學院在斯忒靈事件之後,整座島嶼都被沈家上交給了國家,這種與外星人密接過的島嶼走上了和所謂的51區相似的道路。

他們是一群無法回到母校的人(椎愛可能要另說),偶爾也會懷念斯忒靈漂亮的白沙灘。

唏噓也只是片刻,席霧的車不算豪車,在校園城裏也沒引起太多關注,倒是他下車時,自己的外貌引起了路過的年輕女學生,和一些男生的矚目。

席霧已經很習慣這些眼神了,他知道自己這張帥臉就算不捯饬也是個憂郁帥哥,再加上畫漫畫宅家宅得理發店都懶得去,被他養長抓在腦後的長發更是讓他多了點藝術氣息。

但因為椎愛在他身邊,兩人看上去像是一對随意的情侶,也沒有人貿然上前搭讪。

所以說席霧喜歡和椎愛出來逛街嘛。

席霧跟着椎愛去找常文的時候,由于那時常文還在研究室,只有有通行證的椎愛一個人被允許進去,席霧也不介意,找了個地方坐着等,順便開了手機,光天化日光明正大地翻起了自己的漫畫,順便收集一些粉絲的反饋,記錄一些有趣a好加到下一本新刊裏。

時間已近中午,不少研究生都出來吃飯了,席霧低着頭沒有再如校門口一般引起一些關注,他忽然聽到路過的研究生口中出現了熟悉的名字,下意識地去捕捉信息內容,就聽到“哇,沒想到常文教授居然有女朋友。”

“那是他女朋友嗎?長得……很一般嘛。”

“真是夠了你這個顏狗,你沒看到他們的互動嗎?那麽熟稔!常文老師還擁抱她了!你沒看到?肯定是很親密的情侶啊!”

“真的嗎?我不信。”

“我有偷偷拍了照片,待會兒給你看。”

“幹脆發群裏吧,大家肯定都樂意見到。”

席霧擡起頭,一張帥臉上是欲言又止。

作為一個腦洞大開的漫畫家,他已經從剛才的對話中腦補了事情的發生、經過、以及未來可能出現的情況。

但是,嘛,這群象牙塔裏的無知學生們肯定不知道,咱們那可是實打實的姐妹情啊!

明明厚顏無恥地畫着“姐妹”的R18同人,真虧席霧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這些話,果然是大尺度劇情畫多了,整個人的境界都得到了升華。

席霧也沒想着上去攔住兩個學生讓他們删照片,一個是大題小做只會讓他看上去像個怪人,而且人的八卦欲是堵不住的,其實一個擁抱能看出什麽所以然,而且椎愛和他又不會常來大學城,謠言總會在時間流逝後被人遺忘,另一個是,他好像突然有靈感了,待會兒和椎愛和常文聊聊好了,關于新刊……

這麽思量着的時候,席霧看到了剛才話題裏的主人公,椎愛和常文從研究樓大門出來了。

他剛想迎過去,順便熟稔地拍拍常文的肩,對他說他剛才聽來的那些小話,和他們一起笑一下這些被研究填滿連520都要為學術奉獻青春的學子們無關緊要的桃色妄想,但他的笑容還挂在臉上,他的腳步卻停了下來。

席霧是個畫漫畫的,雖然畫的是本子,但他也有着漫畫家該有的追求和習慣,他總是會忍不住觀察一些現實人生中人物交往的細節,填充到自己的漫畫裏讓互動顯得更加真實。

席霧看到了許久不見的常文,由于常文是個不發自拍的人,席霧這才發現他摘了眼鏡,漂亮的桃花眼一展無遺,能電得小姑娘走不動路的那種迷人。而常文便是用這雙電人桃花眼低頭注視着他身邊的椎愛。

椎愛擡頭同他說些什麽,常文便低着頭認真地聽她講,兩個成年人竟然都不好好走路,聽着聽着,常文忽然擡手摸了摸椎愛的頭頂——哦,其實他不是摸,是有只小蟲子被風裹挾着快要撞到椎愛剛洗好的頭發裏了,常文就擡手替她擋了一下,小蟲子沒有碰到椎愛的頭發,只是砸到了常文的手背,留下了一個不明顯的小紅痕就飛走了。

椎愛懵懵懂懂,根本沒發現發生了什麽,常文在替她擋了飛蟲後就很自然地放下了手,見椎愛一臉疑惑地撫摸自己的發頂,忍俊不禁,曲起手指抵着唇笑了起來。

再也沒有眼鏡能阻擋常文眸中的情感了,于是明眼人都能瞧出他很開心。

常文低下頭,大概是和椎愛解釋剛剛到底發生了什麽吧。

剛好,又是一陣風吹過,椎愛留長的頭發被風拂起,如包含了情人欲語還休相思的纏綿手指,撫摸常文白皙俊美的側顏。

“喲,你們可算出來了,我等得肚子都要咕咕叫了。”

不長眼地打破了這和諧唯美得能入畫一幕的是席霧的聲音。

本來聊得開懷都快忘記他們不是二人世界的椎愛和常文這才回過神。

椎愛該是和常文說過席霧也來的事的,于是常文并沒有露出很驚訝的表情,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見到舊友的單純喜悅。

常文也沒客氣地和席霧來了個久別重逢的擁抱,席霧抱上去的那一刻卻忽然想到他和椎愛抱的時候也是現在這麽個抱朋友的抱法麽?席霧忽然有點後悔之前沒有上去問那兩個研究生要所謂的偷拍照了。

一起生活過許久的人總是比別人合拍些,雖然多年未見,現在的行業也八竿子打不着邊,但席霧和常文還是熟稔得仿佛從未分開過,席霧還完全沒有不好意思地給常文看了他的作品。

連椎愛都要不好意思一會兒呢!

畢竟現在的常文看上去就是個實打實的正經人,一副小說裏不容人染指玷污的為學術獻身的男主模板。

這樣的他,光天化日看本子,還真的認真和席霧讨論劇情的不合理之處的這一點,讓椎愛害臊得腳趾頭都要抓破鞋底了。

雖然明明知道本子裏的只是一個被創作出來的用着化名的角色,長得都和自己完全不一樣,但知曉真實斯忒靈事件的人肯定都能一眼瞧出來誰是誰,這講的又是什麽故事。

椎愛害臊得不能自已,雖然她已經和席霧互相“折磨”得在對方面前完全喪失了害臊的能力了,但是,現在看着那些畫面的人是常文哎!

椎愛哪怕畢業後都對學霸抱有天然的敬畏之情,一直認為他們都是一等一的正經人,這種哪怕這個世界的法律允許卻始終算不得什麽大雅之物的內容,故事主角原型還是她自己,讓椎愛覺得她和席霧就像兩個拿着YY同人去和歷史學家讨論故事可能性的自大狂一樣不知天高地厚。

席霧一打眼就瞧出她在想什麽了:“常文又不是只知道學習的機器人,這種東西他早看過啦。”

椎愛驚得瞪大眼睛,看向常文的表情就仿佛在說着“你看席霧居然污蔑你,不要怕,我相信你的清白”!

常文咳嗽了聲,剛才看着激情四射畫面都沒什麽變化的面容竟然泛起一些羞赧。

“我……真看過。”

席霧對椎愛眨眨眼:你看吧。

椎愛搖搖欲墜了一會兒,似乎無法接受學霸居然“崩人設”了,但是沒過幾分鐘她就調節完畢,看着不那麽完美的學霸,眼中帶上了更加熟稔熱切的光芒,還能和他探讨一下某個姿勢雖然看上去不太科學,但是是她和席霧對着鏡子凹了許久确定可行的,只是有些輔助物為了畫面美觀沒有畫出來而已。

常文:“……你們……做過漫畫裏的那些動作?”

椎愛:“嗯!不然怎麽可能這麽熱辣真實!”

常文:“……哦。嗯。厲害。”

托着下巴看風景聽他們聊天的席霧突然沒忍住笑了一聲,但他很快就用手掌捂住了嘴唇,除了擡頭看他一眼的常文,聊得熱火朝天的椎愛并沒有發現席霧曾經發出過意義不明的一聲笑。

後面吃飯的時候也挺開心,因為本來就說好了是席霧請客的慶功宴,所以其他兩人也沒有客氣說AA——畢竟他們都多少年的交情了,雖然開場有點波折,但最後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席霧也是在這時才知道常文找椎愛是想讓她去應付一下系裏那個總是樂此不疲給常文介紹對象的老教授,還真是很像小說或者漫畫劇情裏的那種假扮女友,看椎愛一口應下的熟練程度,不難想象她已經成為過多少人的假女友了。

其實這種小事,并不需要特別麻煩椎愛,就常文那種看上去不會撒謊的臉,随便找張冷門的網圖糊弄一下老教授也差不多了,實在不行還可以麻煩自己的其他女性朋友——但是常文也很久沒有見過椎愛了,兩人想着聚一聚,椎愛也順手替常文解決這個小難題。

這就是一切的開端。

“仔細想想還真悲催,今天可是520哎,你看看我們,竟然還要搞假情侶這套。”

席霧的感嘆得到了另外兩人的贊同。

但是他們并沒有想到席霧竟然話鋒一轉。

“——所以,我忽然有了靈感。”

席霧眨巴着眼睛,很有賣萌嫌疑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兩人:“下一本,幹脆畫我們的故事好了。兩位意下如何啊?”

椎愛愣了。

腦內處理器比椎愛高了不知道多少個層次的常文比她先回神:“你是說,3P本?”

椎愛的表情更震驚了。

“卧槽!常文你居然是真的懂啊!”

***後來椎愛提供了一段不知道是否能用得上的她在做“假女友”期間遇到的故事作為席霧新系列的素材***

椎愛做假女友這件事,其實是朱曦起的頭。

別看他本體是個矮小軟萌的美少女,或許像有些專家推測的他們的男性面展現的是不為所知的另一個自己一樣,能一舉從人群最矮拔個成人群最高的朱曦,怎麽想都不是什麽“善茬”。

後來他還能做出給椎愛送以他為原型定制的“娃娃”這種事,讓椎愛深刻嘆息人果然不能被表面的第一印象迷惑自我。

椎愛第一次見到還是女性的朱曦的時候,浸淫二次元文化多年的她幾乎在心底興奮哭喊打滾叫嚣“合法蘿莉居然真的存在”!

那時的椎愛看朱曦,真真就像看一個打破屏幕走到現實裏的撕漫女,但也僅此而已,椎愛那個時候連自己寝室周圍的人都沒認全呢,和遲楠關系都沒搞好,也顧不上去在意其他寝室的人,她和朱曦,只是路上遇到了會多看兩眼(椎愛下意識瞥朱曦)的關系,偶爾朱曦見到了她,覺得眼熟,也會笑着和她打打招呼。

比較眼熟的同學,這樣的關系,或許就是最美好的時期吧。

——哪像現在這樣。

“椎愛,喂……椎愛……呼(氣得鼓腮幫的聲音)。”

龐大的陰影從上方包裹住蜷在沙發上玩手機的椎愛,讓她體感屏幕一黑,緊接着就是毫不客氣地壓下來,讓人呼吸一窒,然後再難通暢的重量。

男性體型的朱曦和一只向主人撒嬌的大型犬一般,把自己的重量通過兩只前爪(手臂)壓到椎愛身上,他控制得很好(畢竟用了這個身體那麽多年了),沒有真的把椎愛啪叽一下按在沙發上爬都爬不起來,卻又讓椎愛絕對沒法再像剛剛一樣玩手機不理他了。

他還故意把額頭靠在椎愛敏|感的頸側,像狗撲扇耳朵一樣搖晃着自己的腦袋,用自己毛絨絨的頭發讓椎愛癢得不得不來推他。

“理我理我理我理我……”

椎愛能對這個龐然大物做什麽呢?只有放下手機讨饒:“行行行,喂!我都說行了!放下手機,STOP!”

“哎嘿。”朱曦滿意了。

椎愛:“所以嘞,你想我做什麽?”

朱曦:“……”

椎愛:“不要告訴我你明明屁事沒有還打擾我刷活動。”

朱曦:“……咳,我只是覺得,我們好不容易待在一起,應該做一些男女朋友該做的事。”

椎愛:“男女朋友該做的事啊——是什麽?”

朱曦:“……一起玩健身環吧!”

所以還不是玩游戲嘛!

但椎愛還是陪朱曦玩了他那個落灰已久的健身環,椎愛剛覺得自己真的是心地善良,然後就被一直盯着屏幕動作幅度太大的朱曦一胳膊肘怼地上去了。

好在地上鋪了厚實的長毛地毯,椎愛人沒事,但朱曦卻扔下健身環一個健步抱起來,如同武俠片裏遲到的男主抱着命不久矣的女主一樣摟着她瘋狂搖晃“你沒事吧椎愛!”椎愛差點真的噴他三升血。尼瑪的沒病也要晃出毛病來。

看着回過神的朱曦害羞的笑臉,椎愛覺得自己真的是當代聖母,不然怎麽可能在520的大好時間跑這來陪朱曦玩什麽健身環。

椎愛還沒入手健身環,她覺得自己再也不可能入手了,有心理陰影了。

因為椎愛的“受傷”,朱曦也不讓椎愛看他玩健身環了,他像抱着易碎的寶貝一樣抱着椎愛坐在沙發上,兩個人随便點了一部很應景的愛情片看。

說實話,劇情音樂都很一般,全靠男女主的顏值撐,節奏又是文藝偏慢,椎愛沒過多久就看得昏昏欲睡,她被朱曦抱在懷裏,別說,朱曦的懷裏,躺着還挺舒服的,朱曦的兩條長腿自然曲起靠在她腰兩側,甚至都能當扶手了,真真是一個讓人安心的“好靠椅”,于是沒過多久,椎愛的上下眼皮就合上了。

一起看電影卻偷偷睡着确實不太禮貌,但椎愛想,管他的,反正朱曦應該看不到,而且看樣子朱曦看得很入迷,椎愛也不好指出她看不進去要求換片子。

現在,就讓朱曦一個人好好享受吧。

就在椎愛這麽想,真的要在朱曦懷裏睡過去的時候,朱曦忽然喚她:“椎愛。”

椎愛回了一個氣音,她其實還迷糊着呢。

“就是……今天不是520麽,我卻讓你來陪我。”朱曦的聲音低低的,不知道是情緒低落還是因為不想打擾電影裏的男女主角念臺詞。

剛剛還起興要和椎愛做些“男女朋友該做的事”的朱曦,此刻卻嘟囔着道出兩人“關系”的虛假:“明明我只是個假男友,卻占據了本該屬于你真男友的時間,你會不會煩我?”

這話乍一聽,咂摸着總感覺有點茶香四溢。

但是椎愛知道這是朱曦的肺腑之言。

被曾經的室友寧夜蓋章“單蠢”的朱曦腦回路很直,所以總能做出一些在平常人看來很“奇怪”的事。

就像他曾經寄給椎愛的那個“娃娃”,是因為他覺得椎愛是真的用得上這些東西(雖然表現出來就感覺失禮又冒犯,還好收禮物的是椎愛,不然他不知道要被指着鼻子罵多久呢),讓“娃娃”用他自己的臉模也是他覺得比起那些出廠臉,用椎愛喜歡的自己的臉做絕對更好(他都沒用其他人的臉呢,還是挺注重別人肖像權的)。

而剛剛,他鬧椎愛,或許也真的是想帶給她一點“男女朋友之間該有的體驗”吧。

椎愛嘆了一口氣,睜開眸,屏幕上還是在放着無聊電影,椎愛費力地掙脫開她舒服的“靠椅”,在沙發上站起來,回過身去,撐着朱曦的肩膀,對上他那雙失落的狗狗眼,心中湧出了無限的憐愛。

她揉揉朱曦的腦袋,也許是因為俯視角,明明朱曦此刻如此高大,她卻不自覺露出了安撫值得人憐愛的小蘿莉的耐心表情:“沒煩你,反正我也沒人約,和你在一起過也不那麽孤單咯。”

朱曦眨眨眼,椎愛的手臂擋住了他看向她的視線,直到椎愛的手放下了,他再次看清了椎愛的眼睛,發現那雙眼睛裏并沒有一絲一毫的僞裝或勉強後,他才真的喜笑顏開,又撲過來一把掐着椎愛的腰把發出驚呼的她抱進懷裏。

“謝謝你,椎愛!我好喜歡你!”

被他壓得喘不過氣的椎愛只得無奈地騰出一只手拍拍他的肩,回道:“好啦好啦,我知道,我也喜歡你啦。”

椎愛看不到的地方,朱曦嘴角的笑容愈發燦爛了。

椎愛其實,真的挺同情朱曦的。

兩個人假扮男女朋友,朱曦不得不請椎愛在這個宣告愛的520來陪他,是因為,朱曦遇到了一個狂熱的追求者。

對了,這個追求者,性別男。

再提一句,這個男追求者,追求的是男性的朱曦。

朱曦聽到告白的時候都懵了,他雖然已經開始學會裝傻擺脫女生們過于熱情的邀約了——其實被女生揩揩油什麽的他還挺習慣,畢竟原來就是女生,還讀過女校,又因為過于可愛的蘿莉外表時常被人抱抱摸摸親親,朱曦感覺和以前差不多的都沒有強行勸阻,但真的過界時朱曦又能及時制止。

朱曦并不知道他的一系列操作給了不知道他真實身份的其他人錯誤的認知。

那個男追求者一開始是來報朱曦的私教課,少有人辦了卡後還能堅持來體育館,朱曦挺關照這個男追求者的,對方偶爾摸摸他的肌肉朱曦也沒有制止——朱曦知道自己這副男性身軀根本就是所有男人都夢想成為的那種高大健壯的模樣,不乏有男學員拍着他的肌肉感嘆朱曦是怎麽練出這一身的,簡直是天賦異禀。朱曦站在那就是最好的廣告了。

但這個花了大價錢上私教課的男學員不太一樣,他看着朱曦的眼神不太一樣,他撫摸朱曦完美得像是古希臘力量與美麗完美結合的雕塑般的賞心悅目的手臂肌肉時,用上了朱曦不喜歡的手法。

朱曦拒絕了男學員的靠近,但依舊認真地完成他作為私教的任務。

直到男學員按捺不住,誠懇地剖析他報課動機不純,就是對朱曦一見鐘情,想要和他交往。

當然,不交往,只做PAO友也可以。

朱曦聽到這番大膽熱辣的“我饞你身子”詳細版的告白時人都傻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受到一位來自GAY的告白——其實他早該做好準備的,畢竟他現在的外表簡直是無數人眼底的夢中情1。

雖然知道同志概念,但也僅限于女性向耽美作品,而且曾經的現實生活中根本沒有遇到過GAY(畢竟誰沒事會對着一個疑似未成年的蘿莉說哥哥/叔叔我喜歡同為男性的人哦),甫一遇到了卻又是當面告(YUE)白(PAO),朱曦沒有被吓傻在當場懷疑人生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回過神來朱曦當然給予了果斷的拒絕:“你不該來找我告白啊。”

朱曦想說自己是個女生,但忽然意識到自己現在用的是男性軀體,而與斯忒靈有關的事怎麽想都不可能拿出來說,于是他面如菜色地憋了一會兒也沒憋出個下半句。

“什麽?你不是GAY嗎?”

“我當然不是!”朱曦根本不知道他的學員們幾乎都默認他是個GAY了,不然那些女學員們可不會真的把他當姐妹,放過他這樣一個天賜大帥哥,但沒想到躲過一茬還有一茬。

男學員仍不死心:“你不喜歡男孩子嗎?”

原始性別女,原始性取向男的朱曦:“……”

男學員步步逼近:“我看你都拒絕了那些女學員,難道你還是喜歡女孩的?”

原始性別女,原始性取向男的朱曦:“……”

男學員:“我知道你可能忽然接受不了真實的自己,但不要怕,時代在進步,社會在開放,你也有大膽追逐愛與被愛的權利!”

莫名其妙被科普了一番“抛卻偏見,接受真實的自己”的勸出櫃言論的朱曦頭昏腦漲,要不是忽然想起自己本來是個女的根本就不用出櫃,差點真要被人勾去發現新自我了。

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因為朱曦沒有明言拒絕,男學員的追求勢頭愈發猛烈,哪怕朱曦後來開始昧着良心撒謊自己喜歡女人,他也只當朱曦是在搪塞他,而當朱曦說他不是他喜歡的類型時,男學員又說朱曦不試試怎麽不知道他倆不适合,說不定身體就剛好适合了呢?

簡直絕了,無懈可擊!

如果不是被猛烈追求的人就是自己,朱曦都要感嘆此人的執着來了,有這毅力什麽事做不成啊!簡直是幹大事的人!

然而朱曦卻決計不能讓對方如願地完成他的“大事”。

朱曦做不出當面給人邦邦兩拳幫他斷情絕愛的事情——那是夏顏那種人才能幹得出來的舉動,他後來幹脆辭職,準備先在家裏修複一下疲憊的身心,但沒想到沒在健身房堵到他,那個男學員竟然不知用什麽方法摸到了他家附近,總是在朱曦出去晨跑的時候給他送愛心早餐什麽的。

後來朱曦門都不敢出了,只能窩在家裏玩健身環。

報警是報過的,但對方始終沒幹出什麽出格的事,再加上朱曦人高馬大的,警方覺得兩人一對上,出問題的說不定是那個死纏爛打的追求者,朱曦簡直有苦說不出。

這種時候,朱曦才終于想到要借助斯忒靈的力量了。

然後,他在連理提供的“讓那個追求者滾出這座城市”,“讓那個追求者從此夾着尾巴做人”的選項外,選擇了椎愛。

或許朱曦只是想找個借口讓人陪他,而椎愛又剛好有這個理由來他身邊。

朱曦給出了一個很漫畫,很小孩子氣的天真解決法:他要和椎愛假扮男女朋友,大秀恩愛讓那個追求者死心。

可也不知道是追求者也分日子上班還是怎樣,朱曦這幾天拉着椎愛逛各大情侶熱門景點打卡拍照極盡做作之事,那個執着的追求者卻銷聲匿跡。

看不到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朱曦這幾天還要裝作興致高昂的樣子拉着椎愛東奔西跑,如同生活在無數攝像頭下的演員不敢有片刻懈怠,神經早就緊繃,可追求者始終不出面。

到後來,朱曦甚至都害怕起來,害怕椎愛以為他是在撒謊,在故意逗她,逗連理玩。

朱曦沒有一刻那麽希望那個追求者趕快出現在他面前。

最後,還是椎愛看出了他的情況不對,推脫自己跑累了,拉着他在他家裏休息。

而這一天,就是520。

朱曦這個假男友,占用了椎愛的520之日。

哪怕再神經大條,和椎愛玩得再好,朱曦也感到有些難過,這情感略微複雜,好像是因為要椎愛在他身上耗費這樣一個與情人節無異的節日的愧疚和羞恥在作祟,也好像是因為在這樣宣告愛的節日朱曦卻期望着擺脫一份熾熱愛意的背道而行而感到古怪與難堪,還有對那如同恐怖片般藏在不知某個角落就等着朱曦遺忘時再突然蹦出來吓他一跳的追求者的恐懼,包括思慮着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裏陪他的椎愛究竟什麽時候會提出辭呈的不安……

朱曦還在笑着,但他只是堪堪忍着沒有哭出來而已。

朱曦真的好喜歡椎愛。

她什麽都沒問,什麽都沒催促,只是陪着朱曦而已。

該吃午飯了,但習慣性健身的朱曦家裏常備的健康食譜是椎愛這個高熱高糖垃圾食品愛好者面如土色也咽不下去的,于是兩個人換了鞋準備去附近随便搞一頓。

朱曦也挺懷念垃圾食品的,如果不是為了給學員們做榜樣,他也不喜歡吃那些沒滋沒味的健身套餐。

吃完飯後,兩人在路上走走停停消食,欣賞公園的風景。

忽然,椎愛停下了,朱曦以為她走累了,準備背她回去——被椎愛教訓過後,他總算知道“正确的搬運椎愛方式”了。

但椎愛卻拉着他在公園長椅上坐下。

沿海太陽熱辣,可綠蔭樹冠為他們遮蔽出一些涼意,望着頭頂在陽光下分外璀璨的綠葉,嗅着自然的氣息,朱曦緊繃的神經也放松了下來。

忽然,椎愛的臉出現在視野裏。

仰着頭的朱曦眨巴眨巴眼,奇怪地看着忽然半跪着在長椅上支撐起身體的椎愛,剛想問她怎麽了,就見椎愛眼神示意他不要動作,她的長發擋住了其他人窺視的視線,椎愛用口型說‘有人一直看着我們’。

朱曦幾乎立時就确信那個家夥就是消失多日的狂熱追求者,他原本放在大腿上的手慢慢緊握成拳,在他露餡前,椎愛牽起他的手,讓他扶穩她的腰,兩個人貼得更近,幾乎呼吸交融,在旁人看來就像是在熱情的接吻。

朱曦知曉椎愛這是想發揮好自己假女友的身份,好好刺激一下那個追求者,當下也全神貫注與她配合着做起戲來。

好在他們這一次的辛苦沒有白費,那個被兩人撒狗糧行為刺激多日,更是在這520之日親眼目睹“當街熱吻”畫面的狂熱追求者蹦了出來。

他目眦欲裂:“你們別裝了!”

他發現朱曦和椎愛是假裝的?朱曦當下冷汗都要出來了,但這也沒有辦法。朱曦深吸一口氣,剛想扒開椎愛,正面與對方對峙——

就在這個時候,椎愛頭一低,吻了過來。

嘴唇貼着嘴唇,他們不再是僞裝。

這不是小女生之間玩鬧的親親,這是一個“吻”。

椎愛撩起頭發,将自己與朱曦接吻的畫面暴露出來,她好像根本沒發現出來一個電燈泡,她就如同一個情難自已的大膽女朋友,在這陽光明媚的室外與朱曦做着有些出格的行為。

他們開始接起吻來,就注意不到別人了,眼睫交錯,呼吸相融,心跳同步且越來越快,難舍難分到仿佛自己的世界都只剩下對方的存在。

不知何時,叫嚣的聲音已經不見。

椎愛停下這個一開始就難以收場的吻,機警地四處打量,剛準備勾起唇角向朱曦報告他們把那個(也許已經被氣得心碎再也不想看見他倆了)追求者氣走了,還沒開口就被朱曦勾着脖子按了回去。

他們的吻還沒結束,至少朱曦并不希望就此結束。他有那樣一副強大的軀殼呢,他有那麽大的力氣,手掌又那麽寬大,椎愛與他對比簡直像是小孩和大人,椎愛怎麽可能逃得過他的索求?

朱曦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他只是覺得和椎愛接吻是一件很舒服的事情,和她唇齒交纏的時候,朱曦的腦子忽然就完全不記得什麽狂熱追求者了,只用去感受椎愛,也只願意去感受椎愛。

一直靠着鍛煉發洩正常男性精力的朱曦,因為這個并不在計劃內的吻,突然被欲望擊|潰了。

生物意義上的“擊潰”,因為太過激動,朱曦的心動值甚至抵達了臨界點,他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變回了女性!

這可把椎愛吓了好大一跳。

那個時候,像是小孩偷穿了爸爸衣服的朱曦還迷離着眼睛,不知所以然地嘟着湊過來還想要親親呢,但現在的她可奈何不了椎愛了,椎愛一把抱起人——感謝朱曦原來的嬌小體型吧,椎愛都能抱起來——百米狂奔地帶他回到了朱曦家。

這完全是在預料外的事情,椎愛進行了報備之後,朱曦也花了時間冷靜下來了,雖然她還是會突然捧着臉看着明明什麽都沒有的方向露出傻笑,也虧得她長相可愛顯幼,這樣看過去也不像個大傻子,就算傻也是個可愛的小傻子。

椎愛打完電話後又無奈地看着她這個突然“變性”的“假男友”:“別傻愣着了,去換身衣服吧。”

朱曦也意識到了自己的服裝問題,但她一直以男性身軀在這個城市生活,确實沒有再備着合身的女式衣物了,椎愛本想替她買點應付穿穿,卻見朱曦忽然想起了什麽似的一拍掌心:“說起來,之前寧夜說過……”

椎愛這時才知道原來朱曦和寧夜畢業後也一直保持着聯系,與其他畢業後各奔東西的室友不同,雖然不在同一座城市,但他們始終保持着親密的友誼。

之前朱曦剛遇到狂熱追求者事件時,寧夜還特地扔下他的工作室過來陪朱曦住了一段時間,但他總不可能一直放着自己的工作不顧,而他在這可能會給那個跟蹤狂其他誤解的要素,所以最後寧夜還是走了。

但寧夜還是一直和朱曦保持着聯系,當然也知道椎愛來陪他了,兩人出行“秀恩愛”的計劃,寧夜都有出力幫忙安排呢。

所以,自然而然地,朱曦也想第一時間和自己的好友分享自己的喜悅,當然,甩脫了麻煩、亦或者該說同樣看透了什麽的朱曦腦袋清明,忽然也想到了寧夜和她提過的一個小煩惱。

寧夜大學畢業後選擇貫徹自己的興趣愛好,做起了與人偶有關的服飾産業,一開始他只專攻BJD領域,後來因為一個富婆金主誤打誤撞走入了等身人偶服裝業——這種人類自身也能穿的衣服擁有更大的銷路,事實上也不是沒有人專門買來自己穿。

但寧夜的主業方向還是為人偶們服務,他之前向朱曦吐槽說業界有名的人偶素體商家要推出特殊少女體型新人偶(當然也可以當作少年體型),他的客戶們都催他趕緊蹭熱度打樣,到時候好跟着人偶上市時一起賺錢。

誰不知道賺錢就該站風口啊,但是寧夜手頭沒有人偶實物,雖然可以扒官網公布的身材數據照着做,可寧夜卻缺乏展示人偶衣服的特殊體型人臺。

人偶的完美纖細體型自然不能以人類的要求衡量,更別提少女體型的,成年人基本不指望,童模的身高又基本不達标,寧夜愁得都想跑小學校門口抓素人了,差點沒被保安當成怪人扭送進局子。

那時的朱曦為追求者所苦,寧夜也只是為讓他轉移注意力才說了這樣一樁糗事。

寧夜還感嘆着:“我估摸了下你原來其實和那特殊體型人偶差不多身量,要是你現在是女孩子的模樣就好了。”這樣也就不用面對性別男性取向男的狂熱追求者了。

但對當時的他們來說這只是一句感慨,可誰料到,陰差陽錯間,朱曦竟然真的變回去了呢。

簡直是天賜巧合。

幾人一拍即合,椎愛尤其好奇寧夜現在的工作,把愛好變成了工作還一直保持熱愛想想都酷斃了!二話不說,欣然與朱曦一起趕去寧夜的城市,那個人偶将在520發售,而朱曦當天就能為寧夜提供出一套完美的服裝預售圖!

賺錢這種事怎麽趕都不為過。

而且,朱曦的确情緒高漲,就像以前吃到了好吃的東西會想和寧夜分享一樣,朱曦現在也想親眼見見寧夜,讓他安心的同時,也把她現在的所思所想和寧夜傾訴——朱曦腦子轉不過來,但寧夜一定能替她想明白的!

感謝國家發達的交通系統,兩人趕到時天色未晚,時間還早,但寧夜的工作室裏只有他一個人——也許他本來是對搶先預售不抱希望了只打算等定制的特殊人偶到貨後再開始拍片,再加上今天是520,工作室的妹子基本都有男朋友,寧夜就大手一揮在520這天放了假,讓她們早點回家享受這美好的一天了,他則是習慣性地待在工作室調整設計。

于是椎愛來得恰到好處——朱曦是負責展示的模特,寧夜是負責拍攝的攝影師——正缺個打下手的!

好在椎愛這個外行初來乍到,看什麽都新奇得不行,看朱曦展示那些漂亮的小裙子時也雙眼放光,恨不得能有一個自己size的能夠當場打包回家——樂在其中總是感覺不到累的。

一時之間三個單身狗都忘記了今天是520,在原本寂靜到空曠的工作室熱火朝天地度過了這段時光。

終于最後一套衣服也拍攝完畢,朱曦去換回自己的衣服,而寧夜和椎愛也終于可以松一口氣了。

椎愛幫寧夜把照片導入電腦,剛想問他待會兒晚飯要不要和她和朱曦一起出去解決還是準備繼續在工作室修圖然後她倆給他帶飯,一回身就發現寧夜不見了。

再仔細一瞧,原來是倒在了布景的沙發上。

剛才還打了雞血似的人現在在沙發上挺屍還挺吓人的,但椎愛知道寧夜很累,朱曦和她說過寧夜這段時間忙得幾乎沒時間睡覺,外人眼中的忙和寧夜真正的忙碌又隔着一層壁,更別提他心裏憂愁,出來創業,一個人還要養手下的員工,要與許多更有資歷的老牌前輩們競争,寧夜承受的壓力可想而知。

之前那副模樣,果然是因為見到老友們加上腎上腺素飙升所以忘卻了疲憊吧,心一放下來,疲倦就能瞬間擊倒人。

椎愛都不太忍心叫他了,但她知道寧夜不能錯過今天這個重要時間點。

她過去推推寧夜,叫醒他,問他相片導入電腦後又該做什麽。

寧夜的眼睛都睜不太開,說話的聲音都像夢呓,卻還是給出了下一步指令:“發給……小王……我和她,說過了……道歉了……她會提前結束約會……回家……修圖上傳的……”

椎愛照做了,小王給了她一個收到的回複。

總算是能放心了。

朱曦也換完衣服出來了,兩個人看着寧夜睡得昏昏沉沉,決定讓他先眯一會兒。

朱曦仍然精力充沛,她甚至想喝奶茶,問了椎愛想喝什麽,她就出門給三人買奶茶去了。

椎愛的興奮勁過去,也開始覺得剛才忙前忙外的疲累翻湧上來了。

寧夜躺在沙發上小憩,椎愛就坐在地上挨着沙發休息。

她聽着寧夜的呼吸聲,看着寧夜奮鬥至今打拼下的一切,望着這位老同學的工作室。

她們剛才匆忙得沒時間寒暄,但只要看着眼前的一切,與寧夜分別多難的椎愛就好似看到了寧夜這些年的經歷和獨身一人走過的旅程。

哪怕她們分別,遍布天南海北,每個人都在好好地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椎愛喜歡了解這些事。

或許是椎愛不知不覺笑出聲了吧,不然該如何解釋寧夜忽然嘟囔着椎愛的名字轉醒了呢?

椎愛打起精神,湊過去對這個勞苦功高的小老板說:“東西給小王發過去了,朱曦去給咱們買奶茶了,你待會兒想吃什麽,咱們出去吃還是叫外賣?”

可能是剛剛睡醒,也可能是椎愛抛出來的訊息太多了,寧夜一時之間竟然沒有回答。

他的眼中還氤氲着一些困倦的水汽,仿佛沉浸在過度疲累後的半夢半醒狀态,椎愛都很懷疑他是又睜着眼睛睡了回去。

但寧夜忽然擡起手,并不是很快,他只是慢慢地對他上方的椎愛伸出手——這速度完全無法叫椎愛提起什麽警戒心,還以為他是在她臉上看到了髒東西打算替她拿掉,便也沒躲,等着溫柔的寧夜替她整理外表。

曾經也因為連理的視頻拍攝任務當過一段時間的寧夜的模特的椎愛其實和朱曦一樣習慣讓寧夜拾掇自己,寧夜總能展現她們最美麗的一面。

只是,這回椎愛約是想岔了。

因為寧夜的手指尖落在了她的嘴唇上,還輕輕地沿着椎愛上下嘴唇合攏的線條慢慢游移,好似在親昵地撫摸揉蹭她的唇肉——可他偏偏又力道那麽輕,若即若離得像是在觸碰一個不能觸碰的泡泡,椎愛都懷疑他其實根本沒有碰到她,可這又該如何解釋椎愛此刻感到的越來越明顯的,仿佛嘴唇細胞都有了意識争先跳入岩漿般産生的微燙的癢意呢。

可以說,椎愛是怔住了。

但是看到怔住的椎愛的寧夜卻沒有道歉,他或許真的不清醒吧,竟然笑了起來——在這個情況下,這笑容看上去是有點親昵的諷意的。

“口紅,為什麽要這樣塗?”

椎愛一愣,随即,心底的大石頭落地。她就說嘛,寧夜怎麽會無緣無故地做這些親密舉動,原來是在打量她的妝容,畢竟椎愛的化妝技術還是從寧夜那裏學來的——雖然曾經的寧夜看過她的完成品後語重心長地和她說過一些“有些錢還是要讓專業化妝師來掙”“沒關系反正你天生麗質”這樣的“鼓勵話語”,就差沒明說別讓椎愛說她化妝是跟寧夜學的,寧夜生怕椎愛砸他招牌——寧夜工作室也負責給人偶化妝呢。

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椎愛也在這些年從化妝小白變成了熟練的化妝小白,至少她這幾天為了打擊朱曦的狂熱追求者每天氣場全開地全妝上陣時,朱曦也誇她好看呢(椎愛下意識忽視了朱曦根本不化妝)。

想到這,椎愛高興地同她的化妝師傅炫耀:“喏,咬唇妝啊。”

“嘁,咬唇……确實像被人啃了一口。”寧夜笑了。

忽然想到今天和朱曦的街頭熱吻,椎愛假模假樣地咳嗽了一聲,不再接話。

但寧夜好像時隔多年忽然又起了教導椎愛化妝的心思,以一種與手指輕拂力度不相上下的語氣呢喃道:“不是這麽畫的啊,我不是教過你嘛。”

“要順着唇紋。”

寧夜的手指轉變方向,好像真的在上下撫摸椎愛的唇紋。

“旁邊,用遮瑕遮暗沉是對的,但不要塗這麽厚,你看,都起皮了。”

嘴角似乎也在指腹的若即若離中瘙癢了起來。

“還有,有更适合你,更适合春夏的顏色。”

寧夜捧着椎愛的臉,低語着如同在構思自己要為心愛人偶獻上的妝容。

“哪個顏色呢,我想想……我工作室好像有……哦,當然給人偶用的不是給人用的,但你可以照着買……”

“椎愛……你聽到了嗎,椎愛……”

“……?”

寧夜的話語歇了下去,他盯着自己掌心裏椎愛逐漸變紅的面頰,瞳仁都在眼眶中震顫,好像這時才終于從夢中驚醒,才發現自己剛才睡得迷迷糊糊,對椎愛做了什麽。

這其實沒什麽……職業病犯了而已,道個歉就能解決的事,寧夜本來也打算這麽做的。

可是椎愛的臉那麽紅,寧夜按在她臉頰上的指腹也像被火舌燎到,難以言喻的灼熱從神經末梢一路嚣張地燒到大腦,燒斷了大腦對身體的控制回路。

于是,收回手的指令沒能第一時間傳達,道歉的話語沒能第一時間表白,本該避嫌的眼睛也毫無錯開地将這不尋常的一幕記錄腦海。

——是因為,今天是520麽?

所以才,有這麽奇怪的感覺?

寧夜覺得嗓間有些幹渴。

“你們,在做什麽?”

幾乎凝固成一座連體現代雕塑的兩人這才回過神,一齊向門口看去。

寧夜多年的知己好友,一度被人打趣哪個人餓了渴了對方都能知道的朱曦,拎着奶茶,剛好撞見這一幕。

當時的寧夜想。

朱曦,這回不對啊。

這份幹渴,可能用甘甜的奶茶也無法纾解了。

***520,真的是發生什麽都不會奇怪的特別之日,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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