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三十三

第33章 三十三

有什麽和着始終不息的海浪聲響起了。

不是窗邊駐足片刻的海鷗起飛時撲棱棱的振翅聲, 也不是海水與懸崖下的礁石相撞擊打出泡沫的聲音,更不是偶爾輕輕響起的金屬管摩擦的“咔噠”接着鐵質彈丸擊中什麽的“砰”然後是什麽被拖拽而走的“窸窣”。

綿長、飄渺、又溫柔,是歌聲啊, 在這座宅邸難以聽見的歌聲。

誰會敢在這樣的地方唱歌呢, 年幼的自己立時就想到了故事中的人魚。

如果是人魚的話, 那可真想親眼見上一見呀。這麽想的時候,已經邁開步伐離開了房間, 如同魯莽的冒險者一般踏上了尋找歌聲源頭之路。這空靈的歌聲像是一條無形的繩索, 牽引着她不斷前進。

她也不斷地在心裏思考:對方究竟是像傳說裏那樣長着獠牙食人為生,還是如童話中一般柔弱得會在清晨的陽光裏化為泡沫呢?這可決定了她待會兒該用什麽樣的方式去打招呼。

那歌聲越來越清晰了, 以她所聽不懂的語言所吟唱(亦或只是一些沒有意義的像是語言的輔佐音節拼湊而成)的歌,為什麽會如此吸引人呢?

她站在那扇門前, 不知為何緊張地深吸了一口氣。

害怕驚擾到了駐足于此的遙遠幻想生物, 于是悄悄地、悄悄地推開門,終于在從巨大玻璃窗灑進來的天光之中, 發現了歌聲的源頭。

看到不速之客的那刻, 一邊哼歌一邊打掃衛生的那個人就停了下來, 驚訝地注視着小小的她——

“Yuridia小姐?”

被定時鬧鐘刺耳的聲音喚醒, 就如同突然被推下懸崖,他的身體痙攣似的顫了一下, 猛地睜開了眼。如夜幕下深海氤氲着微微幽藍的眼眸注視着現實的景色數十秒後,身體其餘部位才終于有了現在已經從夢境回歸現實的認知,便延續上了平複的呼吸、安穩跳動的心、和額頭一些已經涼薄的細汗。

他從沙發上坐起, 才發現自己昨晚入睡時沒有給自己蓋點什麽,現在感受到的這份三叉神經的細微刺痛, 一半來自剛才的舊夢,一半該是因為整晚的受凍。

他拿起手機, 想看看為什麽手機鈴聲會突然響起,看到昨夜的自己寫下的備注時,才後知後覺想起來——

啊,他今天得見椎愛。

而現在的斯忒靈學子和椎愛親近的原因只有一個,簡單得猜都無須猜,所以并不熟絡的他們被安排了此次在其他學生們眼中無異于走後門插隊的見面,只為了讓尤利盡快變回原來的性別。

事實就是,哪怕是在提倡平等的校園,哪怕在還有着無數學生翹首以盼着早日變回女性的賽道上,如尤利這般的人也會得到優待——

資本寵愛的國民偶像,金錢堆積出來的夢幻神話,斯忒靈事件輿論中萬衆矚目的第一發聲人

——再沒有什麽能比“尤利”早日變回“優梨”更能安撫社會大衆焦躁不安的心。

當然,其中也有考慮到非本國國籍、讓上頭不得不一直為他同外國大使館周旋的尤利自身的特殊性,還有尤利作為公衆人物與國際友人能夠為如今的斯忒靈在外界發聲的考量——譬如狄思晴遲楠這類普通人物之流,若真的叫她們作為斯忒靈事件中成功變回去的首發案例走到聚光燈下面對來自全世界目光的聚焦,無異于将人于文明社會處以極刑。

如此程度的曝光将讓她們再也無法過上如以前那般的平靜生活,也許還會給她們自身和她們的親朋好友帶去無法預料的改變。

所以,她們不能成為斯忒靈“對外”的“首例”成功案例。

沒有人比尤利更适合當這個角色。

看不到渺小個人希望的宏大冰冷的大局觀中資源總有它傾斜的必要性,尤利注定無法和普通學生一樣攜手如象牙塔裏的戰士一般平等競争着等來椎愛的垂愛靠自己本事早日變回女性,哪怕他不想,他身邊的所有人都會保證讓他成為最特殊的那個。

好在——

一般的學生也接觸不到尤利,他們中的大部分甚至根本不知道那個近幾年大火的唱歌偶像如今也和他們一樣被困斯忒靈

——這或許是不幸中的萬幸吧。

不患寡而患不均,哪怕有着必要的理由,不得不這麽做的正當性,人的嫉妒總是會在不平等中迸發,這一點,曾經的遲楠、現在的蘇語冰,或多或少都承受過。

尤利拉開窗簾,被窗外明媚的天光刺得微眯起眼,在光照充足的時候,他的眼睛看上去更加透徹,那抹藍色便也更加明顯,無時無刻不在象征着他混血的身份。

想着椎愛也該到了,雖然她是第一次來獨棟宿舍區——這一般只向教職工和“特殊”學生開放的如同富人小區般的地界,但學生會、主要是沈舟,總不會任她迷路不管吧。

斯忒靈萬衆矚目的女主角,要是在迷路上消耗了太多寶貴時間,最終被發現已經從人前消失太久,可不是什麽美妙的事态。

尤利盯着空空蕩蕩的街道——在這個教職工們都不在的時刻,這裏空曠得像是被抛棄的“鬼鎮”。

就在尤利打算出門接人的時候,他突然看到了椎愛笑着從街道拐角繞出來,她身邊還陪着一位颀長俊美的男性——當然在如今的斯忒靈這才是正常的現象,這或許是一位好心給椎愛帶路的原女性同學吧——事實也是,哪怕隔着一層窗玻璃,尤利也能從兩人臉上的笑意和肢體動作中看出他們相談甚歡。

當他們終于舍得把臉移到尤利所在的這個方向,遠遠地看到了不知在落地窗前站了多久的他時,興奮的椎愛對他揮了揮手,而那位如同每一位稱職的護送騎士的男性也對尤利點頭致意。

哪怕已經适應了光線,尤利還是微微眯起眼,一副野獸對着闖入自己領地的同類凝神打量的模樣。

尤利認識這個人,他在沈舟的辦公桌上看到過對方的檔案。

逐光。

他其實都算不得斯忒靈的正式學生,就讀于知名醫科大學心理系的逐光,原先只是因為他的父親、那位在外界享有盛譽的著名心理醫生受斯忒靈校方邀約過來當客座教授,而作為其女兒與助手的逐光也順勢意思一下過來斯忒靈這個在外界眼底頗為神秘的女校做幾個星期交換生……

但誰能預料呢,就在逐光短短兩個星期的交換生生涯裏,斯忒靈就遭遇了外星人事件。逐光也因此變為了男性,不得不被迫停留在這所他本不屬于的學校內。

……如果說尤利在變回女性的這條賽道的優先級是最高的話,逐光也只堪堪在他下面一階,重要校友的獨生女、建交學校的出色學子,出于諸多方面考慮,在尤利變回去不久後,沈舟就會安排椎愛“優先攻略”對方了吧。瞧瞧,這回都見縫插針地叫兩人在椎愛攻略尤利的半途上先熟悉熟悉了呢。

談笑着的椎愛與尤利已經走到近前,既然都已經對上面了,尤利便也沒有強求椎愛從正門玄關按部就班地進來,他直接推開落地窗,抱臂慵懶地靠在牆上等椎愛噠噠噠地向他跑來。

椎愛還沒來得及說話呢,居高臨下的尤利就快狠準地捏住了她的兩腮,讓她嘟成了滑稽的鴨子嘴後自己還要很不要臉地嗤笑一番她現在的模樣:“我們的萬人迷,你知道自己遲到了嗎?”

尤利很不要臉地隐去了他也才剛剛睡醒的事實,哪怕自己還衣衫微亂發絲飛翹,但那張學過了表情管理的面容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心虛。

被掐住臉的椎愛嗚嗚嗯嗯地掙紮了好一番,但無論如何都逃不過那鐵鉗般有力的修長手指,最後只讓自己的臉蛋火辣辣得紅了起來。

尤利這家夥發什麽神經呢!

椎愛怒目圓瞪,都準備破罐破摔上去咬住那幾根惱人的手了。

但尤利可不怕椎愛這副虛張聲勢的駭人樣,于現在的他而言椎愛實在是又矮小又嬌弱——不确定是否所有真正的男生都有過這樣的想法——但對于現在的斯忒靈學生們來說,他們對椎愛的确抱着一種只有擁有十足細心才能體現的遷就。

仔細想想現在椎愛的處境吧,不亞于一個小嬰兒掉入一群力大無窮的猩猩中間,每個人都能輕而易舉地揉捏她且能保證椎愛根本沒有抵抗能力,她會成為玩物,也會淪為食物。好在斯忒靈的大家并不是沒有道德倫理約束的野獸,正是在所有人默契的自我約束下,椎愛才能如同以前那般平穩生活在這所學院。

所以,打破規則的人才會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與怒火。

椎愛對他們遠比她自己小腦袋瓜裏想的更加重要。

“椎愛前輩第一次來這裏,迷了路,這才耽擱了一會兒。”

溫柔的男聲響在耳畔,踱步過來的逐光替椎愛解了圍。

他一過來,還沒做什麽,尤利就松開了對椎愛的桎梏,轉而微眯着眼上下打量了一圈逐光,尤利的眼神不能說是友好,只能說是十分不善。尤利本來就長得很“嚣張”,放在哪裏都不是能被輕易忽略的有鋒芒的美,富有野生感的眉毛挑起來的時候,其下那雙色彩與他人格外不同,沉澱着海色又明銳如寶石的眼睛更是叫人不敢逼視。

如同被侵犯了私有領地的野獸,這樣的尤利讓椎愛看了都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雖然這個比喻不太恰當,可椎愛總覺得現在的尤利像是一個窺到女朋友與他人暧昧的醋精男,對逐光自然流露出了排斥與不信任。

尤利:“那怎麽會是你送她來?”

聽聽這語氣,如果不是椎愛知道這裏圍着的明面上的兩男一女實際上是三個妹子,她都要懷疑馬上就要開展一次修羅場了。

逐光或許比椎愛還懵,他面對尤利的咄咄逼人短暫地沉默了一會兒後,才笑着組織語言解釋道:“我也住在這裏,或許您不常出門所以也不知道……”

“我知道。”

尤利的下巴微擡。

作為短暫入學的優秀交換生,還是身份重要的特殊人物,逐光自然也被沈舟安排到了獨棟別墅區。

聽到這話,逐光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他好像忽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尤利的刁難從何而起。

椎愛都看不下去了:“行了!你今天發什麽神經!”

一把按住了像地鼠一樣竄出來的椎愛的腦袋,尤利用了點力氣就讓她沒法移動,再稍微加重力道椎愛就被按得矮下身子,讓尤利的視線得以毫無阻礙地同逐光對上。

“時間這麽早,地方那麽空,你怎麽就剛好遇上了迷路的她?”

這什麽傻問題!椎愛都開始在心底吐槽了。還不興人家出來吃個早飯晨跑一下啊。

“……”

但椎愛身後的逐光沉默了。

椎愛被按着腦袋沒法回頭,連頭頂尤利的臉都看不到,更別提去窺視逐光的表情了。

逐光該是被尤利毫無緣由的針對搞得無語了吧,換椎愛來也會無語的,日行一善做個好心人卻被人以這種語氣盤問,真想感嘆一句世風日下。就是有尤利這種家夥,人們才越來越吝于對陌生人伸出援手。

好像知道椎愛在心中腹诽他,尤利的手指一重,以一種不知道更像按摩還是更像威脅的手法在她的頭皮上微微移動——有點像是想揉揉腦袋卻沒法放開手腳的起手式,如果不是現在姿勢不對時間更不對,椎愛還真是會願意讓他給自己來個頭皮按摩的。

“尤利——”椎愛拉長了聲音,帶上了警告的意思。

椎愛一邊表達出“我現在很不高興”,一邊趁尤利不備一把拽開他的手,總算從魔掌下掙脫出來。

就是在這時,逐光的回答也姍姍到來:“我是看到了椎愛前輩,才特地出來的。發現她不熟悉這裏,又毛遂自薦為她引路。”

椎愛還沒松開尤利的手呢,回頭看去的時候,逐光的臉上展露一抹微微羞澀的笑意,仿佛小心機被戳穿的小女生,他望着椎愛,明明她剛剛被尤利揉亂了頭發此時形容狼狽,可逐光的目光卻溫柔地釀出了無邊的喜愛,好像椎愛每一根亂飛的頭發絲都恰好合他的心意。

這個人眼底的自己,好像正閃閃發光呢。

很少有人能拒絕這種“被喜愛”的感覺。

椎愛只是心念一動,他們就都看到了逐光腕上的手環數字往上漲了一大截。

逐光看上去更不好意思了,他有一瞬間都有點想擡起手擋住那串數字,卻發現兩位前輩都已經看到他的小心機了,白皙修長的指節欲掩彌彰地蓋在手環顯示屏上,臉頰也浮現羞赧的粉:“……對不起,我的确是帶着目的接近椎愛前輩的。”

逐光看向不知為何也紅了臉頰的椎愛,不知道是誰的羞赧撩動了誰的春心,一瞬間好像連吸入肺腑的空氣都灼熱幾分。

哪怕有手指遮着,還是能看到逐光的手環數字又開始攀爬。

椎愛感覺自己忽然得了高燒,一種奇妙的感覺擊中了她的心。

現在的斯忒靈學生接近椎愛,當然是為了心動值,他們中有手段更大膽措辭更直接的,趁人不注意故意做些很親密越線的舉動的也不是沒有。

他們予椎愛以“愛”,椎愛便也回饋其“愛”,這是一場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交易”,他們如同玩着過家家游戲的不知世孩童,把心動愛戀化為數值交易貨幣做着只會存在于小說漫畫游戲裏的粉紅劇情,這是一場全員默認的光明正大的交易行為,沒有人覺得這不對,大家都潛移默化接受了這個設定。

或許是這樣吧,正因為如此,當突然出現一個為“因為故意耍心機想要使椎愛多關注他而感到羞恥”的角色出現,椎愛卻感受到了面對其他人不會有的感情。

如果說面對其他人的時候,椎愛還能以玩現實乙女游戲的心态去撩與互撩,但面對逐光,面對這在椎愛以前的人生中從未出現過的“暗戀者”角色的小手段,椎愛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回應啊!

“椎愛前輩,是生我的氣了嗎?”逐光不安發問。

“嗯!嗯?不,沒沒沒——沒關系!”椎愛的舌頭都開始打結,“想要早點變回女生嘛,大家都一樣的!”

逐光按在手環上的手指微顫了一下,他望着椎愛欲言又止,最後好像咽下了什麽心思,只應和着椎愛的話:“嗯……謝謝前輩理解。”

“……”椎愛下意識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然後感到腰部一緊,接着眼前景色瞬變。

差點被他們當了背景板的尤利出手了,如同一個橫刀奪愛的惡霸,毫不留情地打破了他們十分良好的粉紅氛圍。

椎愛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尤利扛抱進屋,此刻屁股下挨着的是尤利的臂膀,他只穿着一件短袖,椎愛也只穿着一條短褲,于是幾乎是肉貼肉的,椎愛的皮膚感受到了那些區別于柔軟女體的硬邦邦的男性肌肉曲線。雙腳懸空使得椎愛無意識攬抱住了尤利的脖子,連胸都差點貼上他的臉。尤利說話的時候,椎愛還能感受到他暖呼呼的吐息噴灑在自己的手臂上。

“既然人都送到了,那這裏就沒你什麽事了。”

尤利的語氣高高在上(他的站位也的确高高在上),敵意始終沒有從他的眼角眉梢消去,他盯着逐光腕上的手環嗤笑一聲,表情就像在說逐光是個插隊偷跑的家夥,剛剛逐光為此感到羞愧,尤利就抓着他的羞愧逼他走。

“今天她是為我來的,你有事也往後靠靠。”

說罷,竟是當面很不禮貌地關上了落地窗,連窗簾都拉上了。

這一系列騷操作驚掉的不只逐光的下巴,椎愛也在他拉完窗簾後才回過神。

“你有病吧!”椎愛氣得捏拳砸了一下尤利的背,但發痛的是她自己的手,“放我下來!”

椎愛在尤利懷裏扭來扭去想要掙脫他鉗制自己的手,幾乎都要以為自己是個往下鑽的鑽頭了,可一番操猛如虎,一看進度還是零。

“尤利!”就在椎愛再次憤憤地喊出那個名字時,她又感覺身下一空,失墜感讓她接下來的話變為了一聲短促的尖叫,觸及軟綿綿的沙發時仍驚魂未定。

望着身上壓下來的尤利,盯着那張沒什麽表情的冷酷面容,還有那在昏暗的室內更顯詭谲的泛藍的眼眸,椎愛不禁屏住了呼吸,身體都下意識緊繃了起來,随時準備着逃離。

尤利的手在椎愛眼中漸漸下滑,并未觸及她的身軀,卻又像隔空全都描摹了一遍,脖頸、胸脯、腹部、然後是……

“別!”椎愛呼吸急促地制止。

尤利奇怪地瞥她一眼,手下未停,然後很快地經過大腿、膝蓋、小腿——抓住了椎愛的腳腕。

在椎愛因他掌心的熱度不自覺地痙攣了一下時,尤利已經飛快地脫下了椎愛今天穿的老爹鞋,頭也沒回地往玄關處一抛,椎愛眼睜睜看着自己的鞋子以一個完美的抛物線順利飛到了那堆鞋子中。

——這什麽掌控力?

“沒脫鞋不準踩地板,”尤利的解釋姍姍來遲,“我不喜歡打掃衛生。”

而現在的斯忒靈很難找人來打掃這種別墅——又不可能讓學生過來義務服務,也沒法總是去麻煩那些有要職的軍方人員——住着大房子的人也會有着大房子才有的煩惱。

“……究竟是誰把我不脫鞋扛進來的啊,我本來就想走玄關。”椎愛算是接受了這個說辭,半撐着坐起來,脫去鞋子只剩船襪的腳試探地踩上了地板,這回尤利沒阻止她。

但還沒松一口氣,順勢在沙發另一邊坐下的尤利盯着她的臉,拍拍自己的膝蓋,示意她:“還有一只沒脫。”

椎愛也不知道自己是腦子秀逗了還是怎樣,竟然真的把腳伸了過去。

尤利便也重複了剛才的操作。

當椎愛終于被允許雙腳踩上鋪着長毛地毯的地板時,她還感覺自己腳腕上被屬于男性的大手握持過的熱度沒有散去,那短短的肌膚相貼,竟能把一個人的溫度在另一個人的肌膚上烙印那麽久嗎?

椎愛的耳根悄悄紅了起來,一時間連自己剛才在院子外的慌亂無措都被這新的悸動覆蓋下去了。

耳邊好像聽到了一聲淺笑,這短促的笑聲像是對椎愛“多情”的一種“嘲諷”。椎愛終于回過神,發現尤利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了。

房間裏沒有開燈,拉上窗簾後就籠罩上了沉沉的暮色,一切都是朦朦胧胧,人與物景的邊界模糊不清,可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尤利眼中的那抹藍色反而更加醒目。

椎愛忽然覺得氧氣好稀薄,她說話,連聲音都比平時大了不少。

她再次提起了逐光,被落在門外的溫柔後輩,可這次轉移話題的意思占了上風:“人家好心帶我過來,你怎麽可以把人扔在外面?”

椎愛走向落地窗,拉開窗簾,可就剛才那一會兒功夫,逐光已經離開了。

這下椎愛是真的感到難過了,陽光打破了室內昏沉的凝滞,椎愛也撿起了剛才的憤怒:“尤利,你非得給我個解釋不可。”

“尤利……?”

回身的時候,剛剛還和後輩嗆聲搶人的家夥擡手遮擋着太陽,抿着唇一臉難受地仰靠在沙發上。

“你怎麽了?”

尤利的聲音悶悶的,哪有剛才半點的神氣:“頭疼。”

“怎麽會突然頭疼?”椎愛半信半疑走過去,可尤利的表情看上去不似作假,就連嗓音都帶上了生病時會有的委屈。

尤利:“我昨晚在沙發上睡了一夜,還沒蓋被子。”

太陽穴附近的神經一抽一抽得在疼。

尤利咬着後槽牙,用手作拳想要用力揉按痛處,但他的手被椎愛輕輕撥開了。

女性柔軟的指腹代替了粗暴的揉按,在幾個穴位有技巧地撫慰,她特地搓熱了手,于是碰到尤利的頭皮時,讓尤利想發出将身軀浸泡進熱湯裏般的舒暢嘆息。

尤利慢慢睜開尤帶水霧的眼,就看到椎愛氣得吹胡子瞪眼(雖然她沒胡子)的表情,一副很想對他發作卻又因為他頭疼不好大聲的憋屈模樣。

“不蓋被子睡覺着涼了吧,你不頭疼誰頭疼。”椎愛聲音憤憤的,表情更生氣,但手上的動作卻始終溫柔。

尤利被椎愛劈頭蓋臉罵了,卻完全沒有剛才對他人的渾身利刺,反而勾了勾嘴唇柔軟一笑,他的身軀更軟,放松地靠在了沙發上,享受着椎愛的按摩。

“……你剛才講話那麽沖,也是因為頭疼?”很愛腦補的椎愛在沉默的思考中為尤利剛才的行為找到了原因,不然沒法解釋他怎麽對逐光敵意那麽大啊,活像椎愛和逐光聯手給他戴了綠帽子一樣。

說老實話,他們又不是真的男女朋友,而且對椎愛來說,不管是尤利還是逐光都是她要去喜歡的對象,她擔負着将他們都變回女性的責任,尤利不可能不清楚這一點,所以大家和和睦睦齊心協力不好嘛,幹嘛要搞針鋒相對“争風吃醋”那一套?

——最主要的是椎愛也沒感覺尤利很喜歡自己,他沒道理對自己有那麽大占有欲啊!

難道真的是在意心動值,怕椎愛的喜歡和注意力給了別人,自己這邊進度就會變慢?

在椎愛想東想西的時候,尤利給出他的回答。

“不,我就是不喜歡他。”

“……”椎愛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自己發自內心的疑惑,“為什麽啊!你們以前有過節嗎?”

尤利:“今天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以前只是聽過名字的程度。

“那究竟是為什麽?”椎愛更迷惑了。

她很難想象為什麽會有人讨厭逐光那種溫柔又有禮貌的人,難道這世上真有眼緣一說?

“誰知道呢,”尤利的聲音輕飄飄的,他反手拉住椎愛的手輕輕拽了拽,無聲催促因為陷入思考而停下動作的她繼續撫慰,“也許我就是讨厭那種只有臉上笑得溫柔的家夥吧,就像沈舟一樣。”

“……”

這回椎愛沉默得更久了,她好像一不小心吃到了一個大瓜,

“你和會長,不是青梅竹馬嗎?”

“是啊,”尤利答得很幹脆,“但這和我讨厭沈舟又沒有關系。”

椎愛:“……”

好像感到不耐煩,尤利扔下最後一個重磅炸|彈:“沈舟也知道我讨厭他。”

“但你看,我們不還是朋友嗎?”

椎愛喪失了回答的能力。

因為花了一點時間消化會長和尤利這奇葩的“朋友”關系,椎愛很是沉默地給尤利按了一會兒腦袋,把人按得昏昏欲睡才忽然想起自己的初心。

“但這也不是你那麽對逐光的理由啊!你之後一定要給我去向人家道歉!”

“嗯……”尤利的聲音聽上去黏軟柔長,不知道是在回應還是無意識的輕哼。

椎愛加重了手裏的力道:“知·道·了·嗎?”

“……哦。”這回,尤利是真的回答了,委屈巴巴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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